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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倌


又挨了一個月,京城終于傳來消息,祭祀大禮已成,太子登基,年號擇的是“寶成”。

        柳秋聲得了消息,別的不顧,只道一句:“該回去了。”

        云墨殿里,景世平脫了繁重禮服,接過立雪遞過來的帕子擦著額上薄汗。新皇登基后,內閣六部與二十四衙門都重整旗鼓忙得不可開交,司禮監沐公公被查辦后,秉筆太監一直空缺,寶成帝信不過旁人,便扣著景世平在宮里操辦各項祭祀大典。今日百官宴開席,萬事周全,吃喝宴樂都留給新皇去享受,景世平得了閑,便抽身回了皇陵清靜地。

        “與內官監和禮部打交道真是麻煩。”景世平抱怨著換上常服,坐在新換了大白狐皮坐褥的羅漢床里。

        月明調了安神香,伺候著茶水。清雅淳和的氛圍里,景世平揉著太陽穴,腦子里亂糟糟的還是內宦們諂媚的姿態,還有禮部尚書顏學庸強做莊重又急不可耐的蒼老聲音。

        突然,有小廝進門呈報,風荷堂的江火差人來說柳公子回來了,明天一早來給王爺請安。

        回來了!景世平望了一眼窗外,雖已暮色四合,還飄著小雪,但還是道:“讓他不必等到明日了,這就過來吧!”

        小廝退出后,景世平望了立雪一眼,又重新閉上了眼,微皺了一下眉,低著頭輕言道:“殿外面跪著去吧!”

        “是,主子。”立雪對景世平突如其來的無理苛責毫不介意,反倒心有靈犀般找了處顯眼的地方跪在了風雪里。

        等傳令的小廝到了風荷堂,柳秋聲剛沐浴完,洗去一身纖塵,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織金的常服,如墨般的長發挽起,特地挑出陪著自己走了一趟鬼門關的那支鑲著白菩提玉的蓮花發簪。

        江火抱怨著:“王爺怎么這么不懂心疼人啊?也沒什么急事,干嘛心急火燎的叫去?也不讓人先舒舒服服歇上一晚!”

        可轉頭一瞧,他主子已經美滋滋的披上妝緞狐肷的大氅出門了,便只好往嘴里塞了兩口點心,拔腿急急的跟了上去。

        等主仆兩人冒著風雪到了云墨殿前,立雪已經一身雪衣跪了良久。

        “立雪哥,你為何跪在這里?”柳秋聲跪到立雪對面為他撫掉臉上已經化掉的冰冷雪水,又拍打著身上的落雪,“這身上都濕透了,立雪哥!”

        立雪并不回答柳秋聲的問話,抬頭看了一眼撐著油紙傘的江火,“我在受罰,不可為我撐傘。”

        “是王爺罰你跪在這里?”柳秋聲見立雪問什么都不肯說,氣急敗壞的沖進了云墨殿,“王爺!雪天寒涼,立雪做了什么,能讓王爺這么狠心罰他?”

        景世平眼睛還盯著手中經卷,對柳秋聲的質問置若罔聞。

        跟著柳秋聲一起進了云墨殿的江火嚇得面如土色,扯著柳秋聲的袍子角,急切的小聲催促著:“小公子,跪下,先給王爺請安!”

        柳秋聲心里雖氣,可還心急著要為立雪求情,只好上前兩步撲通跪在景世平的面前,仰著頭柔聲求道:“王爺,秋聲求您了,免了立雪哥的罰!”

        “免了他的罰?”景世平收了手中的經卷,傾身過來,直視已經急的有了淚珠的雙眼,神情極其復雜的問:“你先說清楚,你到底是何人?是誰將你安插在本王的身邊?”

        柳秋聲聞言突然腿上一軟,跌坐在原地,原來賢王早已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立雪受罰正是因為救回了不明不白的他!

        虧得他還心急火燎的趕回來,明明已經有了自由身,卻偏要重入藩籬!

        柳秋聲雙唇動了動,想說我真傻,卻撇了撇嘴忍住了,喉間緩慢地滾動,帶著點倔強的說:“秋聲是王爺從外面帶回來養在皇陵里的小倌,是王爺喜歡才……”

        “來人,把江火與玉蟬都綁了!”景世平沒有讓他說完。

        江火哭喊了一聲小公子救命,就被人堵住嘴,反綁住雙手,押著跪在了殿外的風雪里。玉蟬從房上跳了下來,滿眼驚懼,怯怯的遞上了雙手。

        “王爺!”柳秋聲急的眼淚直掉,心里委屈,本以為他是多惦記自己呢!一晚上都不讓歇,那么急著召來,原來是迫不及待要興師問罪。

        “本王知道你不是楊成毅,若無所圖,你為何還要回來?”景世平看著柳秋聲此時面容悲戚淚如雨下,心里陡然軟了一下,語氣也跟著不那么凌厲了。

        “王爺!”柳秋聲有些羞怯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小人并無所圖,只是自己也不知為何還要回來?”

        “本王的身邊容不得來歷不明的人,你若嘴硬,不但會害你自己沒命,也會連累立雪和這幾個月侍奉在旁的所有人。”景世平起身關了殿門,柳秋聲的視線隨著賢王的身形轉到殿門時,看到了程蔭竹和曾經守衛過風荷堂的一眾侍衛都跪在殿外。

        “王爺,小人真的是黃花館里的小倌……”

        “不要以為本王把黃花館燒了,你就可以信口雌黃!”

        “黃花館是燒了,可吟秋的名字王爺總聽過吧?”

        “吟秋?你……”

        “王爺,小人本是靜月媽媽□□出來專門孝敬給王爺的!可王爺卻隨手送了人情,小人陰差陽錯的被那楊二爺帶回了楊府,一覺醒來就被迷暈了送上囚車,差點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小命啊!”柳秋聲越說越傷心,淚如雨下卻面容平靜,聲音帶著顫音一字一句的戳的人心疼。

        景世平記得吟秋的名字,那日靜月媽媽將人領了過來,他心里厭惡,屋都沒讓進,景尚永掀了簾子瞧了一眼,臉上露出驚喜,“呦,是你!”正要出去拉人,卻被楊成澈搶先一步,嬉笑著沖出門,彎腰下去,把人扛起就走。

        靜月急得在后面甩著帕子喊著,“使不得!二爺,快放下!”

        景尚永朝著已經跑遠的楊成澈揮拳,罵他……就是那天,楊家遭禍的頭一天。

        柳秋聲還在哭,景世平有些無措,他緊緊的攥著拳,拇指上的扳指膈的自己生疼。

        月明推開殿門,景世平有些怪責的掃了他一眼,月明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小聲稟報,“主子,宮里來人了!說是榮公公的義子,叫錢桂。”

        柳秋聲聞言脊背一繃,提起衣擺就躥進了內室,輕車熟路的上了漆木大床,月明被他無禮的行徑嚇得一驚,剛要沖進去抓人,卻聽景世平下令:“宮里的事要緊,讓人進來吧!”

        來人入殿,脫了天馬皮褂子,露出里頭飛魚補子的貼里,雙手托著一個紫金的腰牌,恭敬給景世平行禮問安,景世平瞧了一眼那腰牌,是內織染局的掌印太監,再瞧來人,一副斯文白凈的面相,長著一張少年英氣的臉。

        “何事?”景世平面色平靜,露出些許慣常的不屑。

        “王爺,奴婢剛接手了內織染局,今年要采選入宮的裘皮就出了問題。連累奴婢的義父也挨了訓斥,只好來求賢王殿下救命!”來人雖跪著身求,被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雖說著救命,神色卻波瀾不驚毫無諂媚。景世平的視線在錢桂的身上流連一遍,雖是太監的身子,卻有文人的風骨。

        景世平睨了月明一眼,“東北回來的皮貨有問題嗎?”

        “山伯……山伯也正為這事著急呢!前腳進了京城,王府都沒回……就趕過來了!”被賢王連著瞪了好幾眼,月明舌頭打顫,話說的都不利索了。

        “去請進來吧!”景世平微微回頭,撇了一眼內室,怪自己昏了頭,把山贏派去了渝州。

        山伯進來便急急的稟告,去東北的伙計們剛回來,說貨到了青州被攔下了。

        “好你個景尚永!”景世平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嚇得山伯和月明都跪在了地上,山贏攤著手,為難道:“主子,小侯爺得了圣上的恩典,封了留山侯,已經回了青州,老夫也不敢貿然派人到巍山王在京城的府上行走,現在換回來的是二公子……”

        “不能找他,他跟長存不是一條路的,找了他不頂用,倒生麻煩。”景世平一時想不通哪里不對,也沒有應對之策。

        “正是,老夫一刻不敢停歇,連夜來請主子的示下,準備即刻啟程去青州找小侯爺通融。”

        柳秋聲條件反射的在自己大腿內側扭了一把,以前犯了錯義父就會這樣扭他。皮貨出了問題是因為山伯沒去東北,都怪自己騙了賢王,誆著他派了山伯陪自己跑了這趟渝州。

        “王爺!”一旁跪著的錢桂抬了頭,拱手稟道:“遠水結不了近渴!等著這位爺去了青州再回來,奴婢都成了一堆白骨了!王爺還是趕緊想想辦法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吧!京都里的商行都知道這東北皮裘是王爺的生意,宮中向來都是直接從王爺手里收貨,所以尋常的商行里都是普通的貨色,奴婢想差人從外面的商戶里采買些應急都買不到。”

        景世平悠悠喝了口茶,拿了主意,“山伯,先把錢公公要的貨湊上要緊。”

        “王爺英明!”錢桂直視著景世平鄭重道:“義父說,王爺救了奴婢這回,小桂子的命就是王爺的。”說完便恭敬扣頭,像是要簽下了一個約定。

        景世平吩咐月明送出了錢桂,又扶起山贏安排,“山府里壓箱底的好貨都拿出來!另外,讓贓罰庫那邊也給湊上些,楊家這些年守衛西北邊防,皮裘大氅定是沒少置辦,還沒入庫的最好,已經入了庫的也先拿出來,回頭再按數補上。”

        “嘭”是柳秋聲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著腳吆喝,“王爺,秋聲要去錦州找侯爺,原來在黃花館,他……認得我!我把王爺的皮貨要回來!”

        “滾回風荷堂。”賢王擰著眉頭發火。

        “王爺要么直接宰了我,要么反正你也關不住我,不如就讓我跑一趟東北。”柳秋聲靴襪都沒穿,翻窗而出沖進了風雪里,景世平追到門口,袖中握著弓弩的手緊了緊,終究是沒有抬起來。

        又是風雪交加,正如他上一次走時一樣。

        景世平微不可查的嘆氣,然后低頭就瞧見了殿外跪著的江火和玉蟬,胸腔里一股火氣沖上來,他朝著兩人怒吼:“主子走了,不知道去追嗎?”

        玉蟬抖落開綁在手上的繩子,拉起江火就跑,江火哪跟得上?雙手還被縛在背后,剛跑了兩步就一個踉蹌撲進了雪里。

        “笨死了!”玉蟬嫌棄了一句,撂下他不管,一溜煙兒跑了。

        江火吃了一嘴的雪,被月明拽起來,腳下剛站穩就看見景世平扔了個黑黝黝的東西過來,嚇得又俯身跪倒搶進雪里。

        夜深了,云墨殿的白燭冷冷清清地燃著。景世平瞧著榻邊的一雙云頭小靴發呆,月明想把靴子拾走,他不準,那雙靴子便一只立著,一只橫著無人敢動。

        “主子!”立雪穿著一身出遠門的打扮,肩上背個小包袱跪在下面,“小奴求請去川南!”

        柳秋聲不是楊成毅,這么一詐他就認了。他真的是黃花館里的吟秋嗎?景世平還將信將疑,但是真正的楊成毅應該已經隨楊家家仆發配了川南。

        這個人得找到。殺了他,還是養著他,景世平還不確定,但是留在外面,怕是日后會變成一把復仇的利刃。

        “去吧!找到了,帶回來。”

        立雪也走了,景世平獨自守著云墨殿里將盡的燭火,坐到天灰蒙蒙亮才起身開了殿門,望向一片蒼茫天際。

        拇指上空空的,有些不適應。心里好像也空了一些,不知道是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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