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鬧鐘如常七點響起。

        林悠感覺自己懷里抱著一個熱乎乎、軟綿綿的小暖爐，她睜開睡眼惺忪，看到他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她。

        林悠這才留意這小孩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狹長尾端微翹，屬于撩人不自知的瑞鳳眼。

        五官清秀，唇紅齒白的，鴉羽睫毛纖長微翹，顏值超高，長大后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了。

        林悠：“早上好。”

        他臉頰微紅，其實早就醒了，第一次被媽咪抱著，一動也不敢動。

        “早上好。”

        起身后，看他穿著自己的粉色毛絨睡衣，又寬又大，乖萌乖萌的。

        她彎起了嘴角，“刷牙洗臉，等會我帶你去吃早餐。”

        他嗯一聲，兩人一前一后走進衛生間里洗漱。

        早晨的城中村熱鬧非凡，充滿了煙火氣息。

        樓下小巷子里五花八門，賣包鋪的吆喝聲：豆漿油條小籠包饅頭……

        醬香餅的切剁聲。

        賣粥的按杯賣，兩塊一杯小米南瓜粥，三塊一杯雜糧粥。

        老上海混沌店、東北餃子館、桂林米粉螺螄粉店、常德米粉店、隆□□腳店、某記腸粉店、水果店、面包店、奶茶店、縫補修鞋攤等等。

        一條巷子里商鋪鱗次櫛比，是繁華的、熱鬧的。

        兩人在喧囂的腸粉店里，找了位置坐下，點了兩份蛋腸。

        林悠拿紙巾擦了擦油膩的桌面，順手幫老板收拾上一個顧客還沒還得及收走的餐碟，丟進回收桶里。

        小孩的襯衫西褲還有小內褲襪子，這些輕薄的衣物，陽臺晾了一晚上還沒干透，出門前，她用吹風機幫他吹干了。

        盡管外面再套了件她的黑色短外套，他的穿著打扮與周圍仍是格格不入。

        腸粉上桌很快。

        她拿來兩雙一次性筷子，遞給他一雙，“腸粉你吃過嗎？這家店的腸粉是附近口味最地道的，吃吧，保證你喜歡。”

        這孩子看似講究家庭出身，昨晚一桶泡面都吃完了，應該不怎么挑食吧。

        餐碟上面套了一層塑料袋，腸粉油光發亮，皮薄，淋了一層調制過的醬油。

        店里的環境實在不敢恭維。

        看見林悠吃得自在，他吞咽了一口水，也夾起一口嘗嘗，入口細膩爽滑，醬汁濃郁，其貌不揚的腸粉，原來很好吃呀。

        于是一口接一口吃起來，沒有了最初的拘謹。

        林悠瞥了他一眼，再起身從架子里拿了兩瓶純牛奶，“老板，加兩瓶奶！”

        “好咧，兩瓶6塊。”老板頭也不回道，早餐時段，夫妻檔生意是忙得不得了。

        放了一瓶到他的面前，“喝點奶，小孩子多喝牛奶長得高。”

        他點點頭，沒喝過這款奶，他在家都是喝鮮奶，試了一口，感覺奶味寡淡，不過也不難喝。

        兩人吃完了之后。

        林悠帶他去坐公交車，他一米二不到，不用買票。

        過了上班高峰期，公交車的乘客不多，兩人在后面找到位置坐下。

        林皓對什么都感覺到新鮮，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林悠打開挎包，放回交通卡進袋子里，今天出門她預算花三百元，打算帶他去服裝批發城買衣服。

        公交車上上落落，開開停停。

        發現他蹙起眉頭，小臉繃緊，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喂，皓皓，你怎么了？”

        “不舒服，想吐。”

        糟，他暈車！林悠聽到下個站要到了，她連忙拉起他，大聲對司機喊：“師傅，前面有下！”

        安撫道：“你忍住了。馬上下車了。”

        他點頭，手捂住嘴巴。

        在下車一瞬，忍不住哇一聲，吐到了下水道里。

        林悠從包里拿出紙巾，拿了兩張遞給他，等他吐完了，到公交站臺旁的報刊亭，買了一瓶水讓他漱口。

        她不禁問：“你以前坐過公交車嗎？”

        林皓實誠搖頭，公交車的排放尾氣大，開開停停，車內的氣味很雜，坐久了他覺得很難受。

        林悠嘆了一口氣，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連公交都沒坐過呀。

        現在已經有大半路程了，看著他蒼白的小臉，附近沒有地鐵站，實在不忍心讓他再坐公交。

        咬了咬牙，打了一輛出租車。

        一路上，他都好好的。

        服裝批發城人來人往的，林悠怕他走丟了，想起昨晚就一陣后怕，牽著他的小手，一起走了進去。

        林皓一怔，便笑了。

        挑選衣服時，林皓發現媽咪有些行為是個迷。

        本來挑選男童款的，看到一旁掛板的女童粉色蓬蓬裙，眼睛發亮，忍不住摸了又摸。

        還想拿起來比在他的身上。

        林皓：“……”

        挑選衣服時，她很注重服裝的面料，都是挑選純棉的。

        雖然衣服造工粗糙，款式花俏也不符合他的審美，不過是媽咪為他挑選的，他都沒有意見。

        林悠討價還價一番，最終買了兩條純棉小內褲，兩對棉襪、一套睡衣、一套打底衣褲、一件毛衣、一套運動套裝，一雙軟底小白鞋，一個兒童枕頭，一共花了兩百多元。

        中午時分，兩人到附近的快餐店，點了一份兒童套餐給他，她自己只買了一個99元特價漢堡，找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就坐著開始刷手機。

        “我們下午都在這里呆著，傍晚回家，再帶你去吃飯。”

        這個月流量超標了，這里可以蹭網，又有暖氣吹，環境還不錯，比在家里舒服。

        “嗯。”他含著牛奶吸管，點點頭，看媽咪對著手機不知道發什么，一直黛眉蹙斂。

        媽咪其實長得漂亮，比爸爸身邊的阿姨們都好看，就是疏于打扮，素面朝天的，皮膚長期不護理，看起來有點糙。

        林悠戴上耳機，接了一個語音電話，剛喂一聲，電話里的大學宿友葉莉莉語速飛快道：“悠悠，你真的不參加薛老師的婚宴嗎？你之前在學校可是薛老師的得力助手呀，去嘛，都在一個城市，婚宴是在周六舉行，總不會沒時間吧，咱們宿舍的都去，當是同學聚會了，你可別給我找借口啊。”

        林悠真的捉襟見底了，參加在五星級酒店舉行的婚宴，紅包沒有五百都拿不出手吧。

        說是得力助手，無非是幫薛老師跑腿的。

        林悠問：“你們打算給多少紅包？”

        葉莉莉語氣輕快說：“我打算包一千，聽徐雅說她包兩千，哦，陸婷包八百元，反正給多給少都是心意嘛，怎么啦，你打算包多少？薛老師在群里可謂是指名道姓邀請你參加的哦，人不到禮也要到吧。”

        林悠扯了扯嘴，“再說吧，暫時沒考慮好。”

        葉莉莉：“你還是去吧，聽說，薛老師的得意門生顧嘉宏也去，還是在他家旗下的酒店舉辦婚禮，那會你不是跟他表白……”

        林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沒等她說完，連忙打斷，“莉莉，不跟你說了，這邊信號不好，就這樣吧，我決定好再跟你說。”

        葉莉莉：“不是，你得快點決定，學生會那邊要統計人數的。”

        林悠：“知道了，掛了哈。”

        電話掛斷之后，林悠心臟砰砰亂跳，喘了幾口氣，感受對面投來一道關切的眼神。

        她扯嘴笑了笑，“快點吃吧，吃完我們回家，我得再回去投簡歷。”

        還是抓緊時間找工作吧。

        林皓眨眨眼，“哦，好的。”

        回家路上，她算了一下，如果打車要三十多塊，地鐵只要六塊。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走了一段路乘坐地鐵，中途又轉了一趟地鐵，地鐵車廂內擁擠不堪，她牢牢護著他在角落里，手里還提著兩大袋，累得要死，四十分鐘左右回到了所住的城中村。

        一回到家，趁著天氣好，她顧不上休息了，馬上著手洗衣服。

        林皓站一旁，看她蹲在衛生間里，彎著腰，用冷水搓洗衣服，偶爾用手背撥開額頭垂落的碎發。

        他心里有點難受，媽咪比他家的傭人還要辛苦。

        以前他擁有自己的銀行賬戶，每月自動打來的家族基金是百萬級別，隨便給媽咪一個零頭，媽咪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惜他現在不能去認爸爸，爸爸是個壞蛋，跟爸爸關系不好。

        寧愿跟媽咪一起生活。

        林悠回頭看了看他，發現他呆站在那里，“皓皓，你無聊是吧，拿我手機玩一會吧，沒有密碼的，手機里面有單機消消樂，還有找茬什么的。”

        家里沒有玩具，沒有大的活動空間，小孩子憋在現在住的地方，肯定會很無聊吧。

        “好。”林皓應聲，走回房間，坐床邊打開媽咪的包包。

        里面有個破舊的布錢包，他打開看了看，沒有信用卡，有兩張儲蓄卡，一張公交卡，一張超市會員卡，百元大鈔有十來張。

        媽咪對他挺信任的呀，想到這里，他彎唇笑了笑。

        拉上錢包鏈子，拿起媽咪的手機，是一款老舊的國產智能機，套了一個卡通硅膠保護套，屏幕有一道細微的裂痕。

        他滑一下就開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圖標，好奇心迫使他點開媽咪的相冊，里面除了有一些媽咪臭美的自拍照、美食照、生活照、他發現還有幾張爸爸的照片？

        明顯是偷拍的。

        爸爸身穿正裝在學校主席臺上演講。

        爸爸穿球衣，跳躍投籃。

        爸爸在食堂吃飯的側臉。

        還有一張照片有點模糊，依稀可見，爸爸眼神碎冰，這種冷冽眼神他很熟悉，是爸爸生氣了。

        讓他意外的是，居然有一張爸爸和媽咪的合照？

        不過，明顯有媽咪ps的痕跡。

        林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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