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林悠坐床邊，嘴角發干，盯著眼前的小孩已經有幾分鐘。
梳了頭二八偏分的發型，皮膚白嫩，五官精致宛如洋娃娃，脊梁挺直地端坐在房間椅子上，兩腳不著地，前后慢悠悠蕩晃著。
雙排扣湛藍色英倫小西裝外套，內搭淺色襯衫打底，系上黑色領結，同款湛藍色西褲，黑色锃亮小皮鞋。
中規中矩的小紳士打扮。
儼然小大人似的，臉上表情淡然，仔細打量完屋里的環境后，語調略顯嫌棄開口：“媽咪，你就住這里？”
林悠煩躁撓頭，矢口否認：“小朋友，你別再喊我媽了，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遍，我不是你媽！”
小男孩夷然自若，“剛才警察叔叔說了，不能棄養兒童�！�
林悠心里一陣刺痛。
三千元沒了。
給原本困難的生活，雪上加霜。
一小時前，這小孩一路尾隨她，被她發現后，開口第一句是：“你是林悠嗎？”
得到她確認后，便告知是她的兒子。
怎么可能？！
母體單身22年，哪來的兒子？
好心送‘迷途的小羔羊’去警察局，小孩一口咬定就是母子關系。
一樣左臉有淺酒窩。
一樣擁有稀罕熊貓血。
無奈——
為了擺脫他，咬牙花了三千元冤枉錢做親子鑒定，登記完詳細的個人信息后，暫時領了他回家，等待七天后的結果通知。
大學畢業已有小半年，現在社會就業競爭壓力大，專業對口的崗位少之又少，眼看快到年底了，工作沒著落，大學兼職存的錢已所剩無幾。
看小男孩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指不定送他回家還能得到一大筆懸賞，想到這里，她笑了，溫聲軟語問：“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斜瞥了瞥她，驀然沖他笑吟吟，一副壞阿姨的嘴臉。
他撇撇嘴，說：“媽咪，你的記性真差，剛才我在警察局說過了，我叫林皓。”
林悠：“跟我一樣姓林？”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嗯一聲。
她再湊近過去，循循誘導問：“皓皓是吧，你家住哪里，還記得嗎？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張壞笑的臉倏然拉近，他小嘴微微抽動一下，“媽咪，你真傻，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林悠見始終問不出個所以然，想原地抓狂。
她也曾想過高中時有沒有……
那怎么可能嘛！
確認自己沒有失憶，沒有神經錯亂，就是莫名其妙被一個小屁孩給訛上了。
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義正言辭說：“第一，我不管你從哪來的，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訛上我，基因檢測結果未出，你別亂喊我叫媽。第二、現在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等找到你家人后要加倍還我，哦，還有基因檢測費三千。第三、你最好給我乖點，別亂跑，不然到時候聯系到你家人了，我就沒法跟警察叔叔交代了。以上三點，你記住了沒？”
林皓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點點頭，“嗯，我記住了�！�
還算乖。
林悠嘆了一口氣，走去小廚房里，拿熱水壺燒水。
她住的是城中村里的農民房，臨近市中心，單房套間，陽臺靠墻角隔出了衛生間和小廚房，月租金1200元，在一線城市算是便宜的價格。
不喜歡合租，二十來平的面積，能在大城市有個容身之所，一個人居住，綽綽有余。
房子是租的，生活是自己的。
當初入住時，自己動手翻新過。
雖簡陋，但算溫馨。
墻面刷大白，一米五寬的二手床套了新床墊罩，再鋪上粉色卡通四件套，簡易布衣柜，貼過翻新紙的舊梳妝臺兼書桌，一張床上折疊小桌，家里唯一的椅子被他坐了。
水燒開后，她從購物袋里拿出一桶泡面，熟稔泡上了。
回頭問他：“你要什么口味的？紅燒排骨還是麻油雞湯？”
林皓明顯愣了一瞬，“我想吃麻油雞湯，謝謝�！�
“行�！彼龖暫�，低頭撕開包裝紙，嘴里念叨叨：“調味料我給你少放，小孩子吃泡面不好，現在也沒辦法了，家里什么都沒有。
我跟你說，你要訛應該要找個有錢的，偏偏找上我，算你運氣不好。
這幾天我吃啥你就吃啥，別給我嫌三嫌四的，我現在的錢只夠撐到下個月交房租了，再找不到工作，真的要露宿街頭，到時候比你還可憐，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她絮絮叨叨的，將兩桶泡面拿到書桌上，穩妥起見，筆記本收起來放進抽屜，化妝品也收進另外一個抽屜里，清空桌面后，再對他說：“你把椅子挪過來，這桶面是你的。”
“嗯。”他起身將椅子搬到書桌前，好奇看著面前兩桶泡面，被叉子封住口，不斷散發出調味料誘人的香味。
似乎很好吃。
她站衣柜前拿出居家服，余光瞥見他想打開封印的叉子，急忙喊住：“小心燙，還沒泡好呢，要等一會，五分鐘后才能開吃。”
“哦�！彼郧蓱�。
目光落在眼前的泡面上，看著鋁蓋上黃澄澄的雞塊圖案，不由吞咽了咽水，一天都沒吃飯了。
“我先洗澡，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她拿衣服進衛生間。
林皓心里默數時間。
時間到了，拿開叉子，濃郁的麻油雞味撲鼻而來，沒有雞塊，飄著一層麻油，面條里混著細碎的蔬菜粒。
夾起一口面條，輕輕吹了吹，吃入嘴里的瞬間，味精的鮮充斥著他的味蕾，第一次吃方便面。
似乎比王嬸做的面條好吃？
他挑了挑眉，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
林悠洗澡出來，已換成一套休閑家居服，長發用夾子盤起，端起面，背靠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瞥了他一眼，“你把外套脫了吧，穿成這樣吃東西不難受？”
話音剛落，突然意識到這幾天這個小孩要跟自己生活，他什么用品都沒有，洗漱用具和換洗衣物怎么辦？
全部買下來，得花不少錢吧！
本來她的錢能支撐到過年回老家的，現在一切計劃都變了。
錢錢錢——
現在腦子里全是錢……
他嘴里吃著面條，怔愣地看著她。
林悠：“小孩，”
林皓眉頭微擰，提醒道：“皓皓�！�
“哦好，皓皓�！彼樞Ω目冢^續說：“待會吃完面條了，我帶你去樓下逛逛吧，附近有個音樂公園，里面的休閑廣場，一到晚上就特別熱鬧，可好玩呢�！�
“好的，媽咪�！绷逐⿷聛�，心里高興的很，媽咪要帶他去玩呀。
“嗯？”她拉長了尾音。
林皓暗暗嘆氣：“好的，林悠�！�
林悠本想糾正他，應該稱呼她‘姐姐’的，不過跟他不會相處太久。
算了，隨他叫吧。
她換了套外出衣服后，提著垃圾袋，領他一起下了樓。
這個片區附近都是密集而破舊的農民房，居住人流復雜，小巷子四通八達，陰暗潮濕，勝在地理位置交通便捷。
樓下丟了垃圾后，故意領他兜兜轉轉，繞了幾條街道。
歪頭看他，發現他連走路的姿勢都端正，步伐穩健，不像一般小孩子走路喜歡蹦跳，小小年紀難得有這般良好教養。
察覺林悠在看他，他仰起頭來，沖她微笑了笑。
對上天使般純真的面容，林悠心里咯噔一下，心虛地撇過臉，說：“還有五分鐘左右就到了�！�
“好�！彼郧蓱�。
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毫不猶豫地輕輕握住。
溫熱的小手倏然牽著她，渾身的神經像炸開了般，身體繃得緊緊的，這種感覺很陌生，是來自一個小孩子對她的依賴感。
似乎知道她的不對勁，他解釋說：“這里太黑了。”
“哦�！彼蹲煨πΓ瑳]好意思拒絕。他的手小小的、軟軟的。
算了，隨他吧。
他的嘴角微不察揚起一抹笑容。
媽咪的手有點冷，但他的心是炙熱的、滾燙的。
穿過幽暗的小巷子，看到馬路對面的音樂公園，五彩斑斕的光，一片繁華璀璨，耳畔傳來一陣陣悠揚的音樂聲。
雙向四車道上，汽車川流不息。
綠燈亮起，穿過斑馬線。
越靠近公園，路上的行人越多，不少附近的居民選擇飯后出來散步活動。
十二月的羊城，入冬失敗，氣候不算寒冷。
晝夜溫差還是較大，一點也不影響群眾出來活動的熱情。
廣場上人山人海，跳廣場舞的大媽大爺扭動著歡快的身姿，學滑輪的小孩嘻嘻哈哈，打羽毛球的，旁邊有使用鍛煉器材的，散步的，也有支起小攤賣玩具的……
他們找了一張長椅坐下。
看著一群追逐玩耍的小孩，歡快地在人群里穿梭，林悠笑問：“皓皓，你要不要去跟他們一起玩？”
林皓蹙眉，搖了搖頭，“不想去。”
“為什么？”林悠疑惑問，“不要害羞嘛，你們年紀差不多，可以玩到一塊的。”
這孩子行為舉止太過于老成了，一點也不像五歲大的小孩。
他語氣淡淡道：“這樣跑著玩，太傻了�！�
林悠一噎。
尷尬嘿嘿一笑，問：“那你想玩什么？”
他掃了一圈，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對父子身上，他們正在玩‘魯班撲翼飛鳥’，似乎玩得很開心，不時發出哇哇哇的雀躍聲。
林皓指了指空中飛起來的‘鳥’，說：“我想玩這個�！�
“行，走吧�！�
林悠爽快答應下來，跟他一起到不遠處的攤販前。
拿起來其中一個，問：“老板，這種飛鳥怎么賣的？”
地攤老板東顧西盼，嘴里樂呵道：“25元�！�
攤位前圍滿了挑選玩具的大人和小朋友。
生意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林悠拿上手左右瞧了瞧，這小玩意設計簡易，造工粗糙，感覺要25元貴了點，討價還價：“少點行不行，15元，15元我要一個�！�
老板剛還掛笑的面容，肉眼可見僵下來，擺擺手，“15元拿貨都拿不了，你看我一個晚上賣了那么多，一直都是25元這個價，沒得少的�！�
她感覺不值這個價，放了下來。
林皓蹲在旁邊，沒有吵著要，只是眼眸里閃過一絲失落。
旁邊也有嫌貴不同意買的家長，他家的孩子哇哇大哭，哭聲震耳欲聾，被罵罵咧咧的拉扯著帶走。
林悠輕咳了咳，站起身，往后走了兩步后，背對掏出手機，打開購物網站搜一下，同款銷售量最大的商家，包郵只要68元一個，量大還能更便宜！
暴利呀！
垂眸瞥了眼跟在身旁小孩，見他眼張失落的樣子，有那么一瞬間不忍心，咬咬牙，說：“走吧，去挑選一個，我給你買�！�
“嗯。”他聞言仰臉看她，眼里透著隱隱星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選了一只藍色的魯班飛鳥。
林悠不死心，能省則省，繼續討價還價：“20吧，行我就要了�！�
林皓眨眨眼看著她，
又不買了？
老板瞥了他們一眼，故作沒聲好氣說：“行吧，賣你一個。”
等林悠付過的錢后，林皓拿上手，笑得一臉燦爛，“謝謝！”
林悠一怔。
發現這小孩居然笑了，笑起來左臉頰的小酒渦都溢了出來，流露出屬于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天真。
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說：“走吧，咱們去前面空地玩�！�
林悠陪他玩了一會，不少附近的小朋友也圍過來，追著他彈出去的‘飛鳥’追逐，嘻嘻哈哈的。
他護得緊，眼看快要落地了，連忙跑去接住，生怕被別的小朋友撿到，萬一弄壞了。
幾次過后，等他一回頭，找不到林悠的人影了！
林皓：“……”
林悠一路跑回了家。
終于擺脫他了。
一路上，心里嘀咕：身上錢不多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偏偏訛上她這個窮鬼，這小孩聰明，肯定能自己解決問題吧，警察叔叔會幫他找到家人吧？
到家后，氣喘吁吁的坐椅子上，拿起桌面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仰起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抹了抹嘴巴，喟嘆了一聲。
從抽屜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繼續投簡歷。
不知緣由，隨著時間推移，心里沒有半點擺脫他的快意，反而越揪越緊。心神不寧，總是打錯字，敲字的手指頭都是錯亂的。
他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他會向路人尋求幫助吧？
他會不會遇到壞人啊？
他才五歲大，
馬路上車多，他會過馬路嗎？
……
她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煩躁不安，倒到床上滾了幾圈。
腦海里倏然浮現出他純真的笑臉，緊繃的弦忽的噔一下斷了，騰一下坐起來。
深嘆了聲，“小屁孩，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慌亂地拿起外套，鞋子來不及換了，趿著拖鞋跑了下樓。
抄了段近道，一口氣跑回了公園，廣場剛才玩飛鳥的地方，仍有不少小朋友在玩耍，唯獨沒有看到他的小身影。
她心慌了。
忙不迭地跑去挨個問，小朋友們都說不知道，附近的大人也說不清楚，沒留意。
人海茫茫，眼前黑壓壓一片，耳畔邊全是周圍的嘈雜聲，嗡嗡嗡作響，感覺一陣昏眩，腿腳忽然軟了，眼眶開始發酸。
不顧旁人眼光，她傻子似的，扯開嗓子，邊走邊大聲呼喊：“皓皓——皓皓——皓皓！”
心里懊悔不已，林悠啊林悠，你是不是人來的，丟下小孩這事情你居然做得出來，萬一出什么事，你一輩子能心安嗎？！
無頭蒼蠅般找了一圈，撥打報警電話時，手指都在顫抖著，接通之后，語無倫次道：“喂喂喂，有個孩子丟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能，能幫我找一下嗎？”
接線員：“小姐，請問您是丟失了孩子嗎？”
林悠：“對對對。”
“是在哪里走失的？”
“音樂公園�！�
“你先到公園管理處，喊廣播試試，再查看公園監控，這邊也出警過去，請保持電話暢通，稍后會有民警聯系您�！�
“好好好，麻煩了�！绷钟茠鞌嚯娫捄�，慌慌忙忙往公園管理處跑去。
……
“咚咚咚——”
大冬天的，她已汗流浹背。
匆匆忙忙跑上五樓的樓梯，轉到最后一個樓梯口，忽暗忽明的感應燈下，看到蹲在自家門口一道小身影，他兩手抱膝，蜷縮著身軀，像一只可憐兮兮的流浪貓。
高懸的心恍然落下。
兩人四目相對，對上他一張稚嫩的臉，討好似的，朝她彎起的黑亮眼眸。
一下子戳中她的心，林悠闊步走過去，強忍著眼眶滾動的淚水，語氣淡然說：“你怎么一個人跑回來了？”
他像做錯事了般，耷拉著小腦袋，“我剛才沒看到你，以為你回家了。”
剛才是以為媽咪把他拋棄了，他能認得路，于是自己走回來了。
害怕媽咪再趕他走。
“下次別亂跑了。”她啞聲說，掏出衣兜里的鑰匙開門。
林皓怔了一下，喜出望外，乖巧應聲：“嗯，我知道了，以后不會的。”
門開了之后，林悠徑自走去了衛生間。
打了銷警電話。
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自己，發絲凌亂，臉色蒼白如紙。
至今為止，仍舊驚魂未定，心口砰砰砰直跳著。
收拾完出來后，見小孩坐椅子上，低頭對著手里的‘飛鳥’愛不釋手。
她走去打開衣柜，拿出一套粉色毛絨睡衣，回頭對他說：“皓皓，你去洗個澡吧，今晚先穿我的衣服，明天我帶你去買新的�！�
又交待說：“你穿我的拖鞋，就在衛生間門口。”
“好�！彼麘暫螅撓峦馓�，拿著她的衣服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狹小，也就兩三平方。沒有浴缸，用的還是蹲廁，連馬桶都沒有，淋浴和如廁同用一個空間。
不由感慨，媽咪真的是個窮光蛋啊，住的地方，都沒有他家衛生間那么大。
等他洗澡出來后，家里沒有她的身影，一個人乖乖坐椅子上等著，她的衣服對他來說很寬大，他卷了好幾道，勉強還能遮體。
不久，家門有開鎖聲音，林悠提著一袋東西匆匆回來，“給，這是給你買的毛巾和牙刷水杯，先擦一下頭發，我等會給你吹干�！�
林皓愕然地看著她。
媽咪怎么忽然對他那么好，是接納他了嗎？
牙刷是兒童卡通的，水杯是淺藍色的，兒童毛巾也是淺藍色，看著印有奧特曼圖案的拖鞋，他嘴角微微一抽，不過心里還是歡喜的。
林悠抽起吹風機幫他吹頭，小孩的發質柔軟，三兩下就吹干了，“好了，吹干了，去刷牙早點睡吧�！�
他乖順照做了。
林悠打開筆記本，登陸郵箱，查看有沒有面試通知。
她讀的是普通本科大學，生物工程專業。大三時，學校改建與臨近的985院校合并，教育資源是好了不少，奈何沒多久就畢業了。
現在工作不好找，專業對口的就更難，高不成低不就的。
銷售崗位，覺得自己膽子小，口才不行。
文職崗位嘛，大公司競爭大，小公司工資低。
原本挑挑揀揀，現在基本每天是海投，只求一份能糊口的offer。
拖到現在年底了，工作更加不好找了。
林皓洗漱后，見林悠坐電腦前工作，他自己悄聲爬上了床，自覺挪到最里面躺下。
床墊偏硬，沒有他以前睡的舒服，被子也沒有蠶絲被松軟，但是聞著淡淡的香味，這是媽咪睡的床，今晚可以跟媽咪一起睡覺，他心里特別的滿足，像掉進了蜜罐里一般，甜絲絲的。
林悠投了幾個簡歷后，伸了伸懶腰，回頭看了一眼大床，角落里鼓著小小一團，將房間的燈關了，走進衛生間。
家里放不下洗衣機，她將兩人的衣服手洗干凈，用力擰干水份，再往小陽臺晾起來。
忙完后，雙手凍得通紅，呵了兩口熱氣后，冷嗖嗖地爬上床。
發現他還沒睡著，轉過臉來，眼睛閃著細碎的光，直盯著她看。
她問：“睡不著嗎？”
“嗯�！彼麘�。
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她的枕頭比較高，不適合小孩，林悠用衣服給他墊起了做枕頭，“好啦，這樣舒服了嗎？”
他唔了一聲。
林悠打了兩個哈欠，“睡吧，明天再給你買個枕頭，晚安�！�
林皓：“晚安。”
今天簡直身心疲憊不堪，挨著他小小的身子，暖乎乎的，似乎還有孩子獨有的奶香味，困意來襲，很快眼皮都掀不開來。
快要睡著之際，聽見他輕聲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悠昏昏欲睡，喃喃回話：“嗯，生日快樂，皓皓�！�
黑暗中，林皓彎起了甜甜的嘴角，低聲說：“謝謝，媽咪。”
她已經睡著了。
房間里靜謐，只聽見她輕淺的呼吸聲，衛生間水龍頭偶爾的滴水聲，催眠般，他也闔上了疲憊的眼眸，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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