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三章
姜池瞄準(zhǔn)楚三刀的軟肋,順著這個女人說了下去。
“每月俸祿給你八百兩,你愛人的病,我會請人給她治。要是愿意做這筆買賣,你與她若還有什么親人,接到京都我能護(hù)他們周全。”
“等我的事情結(jié)束了,你若是愿意留在京都,我會給你尋條出路,若是不愿,你大可瀟灑離去。”
楚三刀漸漸冷靜下來,心中已經(jīng)有了動容。
姜池看他眼中的雜亂,滿意一笑,她知道,這場仗打贏了。
“慢慢想,不著急。不過你最好今日有個結(jié)果,過幾天我人離了京都,你們的命我可就沒法子管了,我的手沒辦法伸這么長。”姜池提醒道。
“我已有決策。”約摸過了半柱香,楚三刀腦海中的天人大戰(zhàn)停止了交鋒。
姜池有些意外,楚三刀這般果斷明白事理,倒是她沒料到的。
“你怎么選?”
“我想先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情。”
姜池張著嘴,語塞了一會兒,唇都有些發(fā)干了,才想起閉上。
“不能說?”
少女抬手,表情苦惱的撓了撓下巴。“那倒也不是”
“這得看你有沒有膽子聽了。”姜池認(rèn)真道。
楚三刀看姜池神色不像作假,咽下一口口水,也是多了幾分好奇。
“楚某十五歲入江湖,至今已有二十載,已沒什么怕的了。”
“像我這樣的江湖刀客,早已經(jīng)看淡生死了。”
聽到著,姜池忍笑著調(diào)侃了句:“怕是看淡了自己的死,放不下別人的死吧。”
楚三刀一哽,黝黑的臉上浮起一抹異樣的紅。
姜池正經(jīng)道:“真聽?”
“聽。”男人聲音中透著決絕。
姜池點點頭,“告訴你也好,你且聽仔細(xì)了。”
她向前幾步,踮起腳尖,貼近楚三刀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
姜池說的話,即便是楚三刀這樣看慣生死的無畏之人都睜大了眼睛。
“如何?”
姜池臉上好像寫了字一般,滿是“都叫你別聽你還聽”的表情。
“我覺得一月八百兩少了,應(yīng)該一千兩。”
姜池沒忍住笑出聲來,“行行行,一千兩。”
反正她有的是錢。
“那咱們可說好了,君子一笑泯恩仇,你可別出了東廠就給我一刀。”
“我若是傷了你,怕是你那情郎不會放過我。”楚三刀回答。
姜池心頭涌起一樣,嘟囔道:“什么情郎”
“行了,我下午還要進(jìn)宮一趟,便不在此多陪了。等我什么時候有了空隙再來見你。過幾日要去一趟湖廣,你有些準(zhǔn)備。”
“走了,不送。”
姜池說完就自顧自的離開,楚三刀瞧著這位主子瀟灑的背影,有一瞬間覺得她像極了那刻薄的季姓太監(jiān)。
楚三刀腦中回想起了姜池方才在他耳邊落下的二字,垂下眼簾,長嘆一聲。
那少女口吻陰狠薄情,只道了二字,簡短卻又復(fù)雜,輕描淡寫的也不知到底藏了多少仇怨。
“弒君。”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可沒人說子不食父。
—
“發(fā)生何事了。”
姜池從地牢往外走,季野向里來,二人碰了個正著。
季野臉色難看,看心情略微不悅。“兵部左侍郎被下獄了。”
姜池干巴巴的眨眨眼,大腦飛速旋轉(zhuǎn)起來。
兵部左侍郎是哪位來著?
“總參你折子那位?林忠闌?”姜池想起了這人是誰。
但其實早在回京的路上,姜池惡補(bǔ)京都世家的時候就聽過這位的大名。
這位在朝中,那叫一個直腸子,眼里容不了惡事,隔三差五上奏進(jìn)諫,懇請陛下鏟除朝野異己。明明是半百的老爺子了,卻能在殿前痛哭流涕,憤這朝政荒廢。
“他怎么被下大獄了?”姜池邊走邊問。
季野額頭跳了跳,像是不愿提這人。“他上了一份奏疏,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簡單來說他的意思就是你們?nèi)齻皇子難成大事,懇請陛下再續(xù)子嗣。”
姜池眼神呆滯住,強(qiáng)忍著笑意,憋出一句話:“嘖嘖嘖,這還真是憂國憂民,管閑事都管到龍床上去了。”
“那大人煩什么呢?”
季野冷哼好幾聲,姜池在他旁邊并排走著,身子也跟著一哆嗦。
“此次出行湖廣,有一批文書剛與此人交接完,他被罷職,自然要有人來頂替他的位置,那先前交接的文書就需要再走一遍程序。”
季野沒把話說明白,但是話至此已經(jīng)夠了,姜池是個聰明人,有的話不需要點破,她會懂的。
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周圍沒人,姜池懶洋洋的抻了個懶腰,聲音都有氣無力的。“有人不想咱們?nèi)ズ䦶V唄。”
“大人你屋里的茶太醒腦了,昨夜怎么睡也睡不著,我現(xiàn)在好困啊。”姜池打著哈欠。
季野側(cè)目,“已經(jīng)午時了。”
“大人你說我進(jìn)宮蹭頓飯呢,還是在你這里蹭頓飯呢?”姜池眼睛眨的飛快,笑的人畜無害。
“隨你。”
姜池又自言自語起來,“還是在大人這吃吧,宮里的飯菜肯定有毒。”
“說不定還有死人手指。”季野補(bǔ)充道。
姜池笑容裂開,喉嚨動了動,轉(zhuǎn)移話題:“大人,那個楚三刀當(dāng)真不錯,雖說我和他有些恩怨,但也無傷大雅。”
“我要了,您開個條件吧。”
姜池這話說的客氣又生分,季野霎時間頓住腳步,干動了幾下唇瓣,定定的看著姜池,淺蹙著眉。
他眼中的情緒姜池沒太讀懂。
“開個條件?”季野心中一陣異樣,一字一頓的重復(fù)著姜池的話。
也是,姜池這樣的小丫頭,正值年少,有想法很正常。
更何況他也沒什么資格管她。
姜池愣愣的點頭,難道她說錯什么話了?
“去叫凌絕頂給你放人。”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狠狠地甩了甩披風(fēng),撂下一句話后大步離開。
季野揣著氣憤走了,留下了一位不知云云的姜池。要不是姜池視力夠好,她都怕是覺得季野腳下生了風(fēng)。
少女歪著脖子,站在原地納著悶,呢喃著:“這活閻王生的哪門子氣?”
—
進(jìn)宮面圣,自然是馬虎不得。
姜池安靜地坐在銅鏡前,任由著東廠的侍女為她整理衣裳,扶正頭飾。
姜池臉上很少會上這般正式的妝容,大抵也是因為年歲還小,不適合過分成熟嫵媚。她身上一件繡著金錦祥云紋路的雪白披風(fēng),立領(lǐng)處精致的繡著一朵蓮花。披風(fēng)下是一套玉色的長裙,裙尾墜著些蝴蝶樣式的流蘇。
頭頂?shù)氖罪椂际墙鹩裰频模H有些重量,姜池只覺得有些許頭疼。
看著鏡中的自己,姜池心里有根弦動了動。
“東廠何時有的侍女?”她抿了抿口脂,輕聲問。
身后一位年長一些的女子向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稟殿下,奴婢幾人是前些天剛從宮內(nèi)調(diào)出來的。”
姜池動作一頓,卻并未多說些什么。
“殿下,馬車已經(jīng)候著了。”下人來報。
“那走吧。”
—
姜池剛下馬車,果然前方侯著的是御前伺候的喜來公公。
“老奴給殿下請安。”
“王公公還是這般客氣。”姜池淺笑著在虛空中半扶了扶他。
王喜來是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臉上的笑容是有些諂媚,卻又叫人看了不會覺得難受。
他又是一笑,“殿下隨老奴來,莫讓陛下等太久。”
姜池輕輕點頭,沒再說什么客氣話,慢步跟著王喜來。
姜帝今日沒穿龍袍,殿內(nèi)火爐燒的旺盛,他只著一件寬松的淺褐色長袍,一條白色絲帶在腰間松散的系上,頭發(fā)倒是打理的一絲不茍。
“父皇。”姜池低身行禮,柔聲道。
姜帝正提筆寫著寫什么,聽到姜池的聲音后,揮揮手遣散了下人。
他落下筆,抬頭看向姜池的那一瞬間,他身子僵住,一陣酥麻與寒顫攀上了手臂。
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與他夢中的那個身影再度重合,不同的是,夢中那人從不會對他笑。
耳邊有人在輕語,似是在喚他的名字,只聽——
姜武!我不要嫁你!
“父皇?”
姜池見帝王沒反應(yīng),再次出聲提醒。
“池兒來了啊。”
“咱們父女好些天沒正經(jīng)見面了,來坐下聊。”姜帝回過神,一臉慈祥,拍了拍身下的龍椅。
姜池手指動了動,輕聲拒絕:“父皇,這于理不合。”
姜帝擺擺手,嗓音有些沙啞。“無事,過來些。”
姜池立在不遠(yuǎn)處,袖中的手心里浮起一層冷汗,她壓下心底的不適,面上一片溫柔的笑,走上前去。
龍椅很大,她和姜帝保持了些距離。
姜帝想到了什么,先是笑了一聲,又嘆氣起來。
他道:“此去湖廣,心里可有打算?”
姜池一愣,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
見姜池沒說話,姜帝又繼續(xù)開口:“此去的賑災(zāi)物資,由兵部護(hù)送,已經(jīng)先行一步了,你與季野抄近路南下,朕到時會派一隊禁衛(wèi)送你們?nèi)牒䦶V。”
“但你們此行要去的是災(zāi)情最嚴(yán)重的廣安,入了湖廣地界禁衛(wèi)便要撤回,定要注意安全。”
姜池心中琢磨一番,委婉的拒絕了眼前這位帝王。
“兒臣明白父皇的用心,但禁衛(wèi)隨行太過張揚,容易引人注目,且兒臣身邊有季大人這等高手陪同,已是萬無一失。”
姜帝一默,“當(dāng)真不用?”
姜池含著笑搖搖頭。
姜帝沒揪著此事不放,抬手落在姜池手上,輕聲道:“廣安有個麻煩在等你,你若是處理好了”
“回來朕立你為儲。”
帝王那雙粗糙的手落在姜池手上的一瞬,她打了個顫,一陣惡心席卷上胸腔,面上的笑容絲毫沒有露出破綻,將不適忍了下去。
“父皇,兒臣哪能擔(dān)此重任。”
姜池假裝受驚,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果然,見她這般模樣,姜帝更加動容了。
他拍了拍姜池的手背,安慰道:“不必多言,朕自有打算。”
姜帝看著姜池這張臉許久。
“像,太像了。”
姜池只淺笑著不說話,沒有打破這位帝王一人眼中的歲月靜好。
她反復(fù)的深思著姜帝說的那句話。
立她為儲?
倒是有些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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