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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6章 哥哥去哪里了2


在我們那些鄉村,每個村上幾乎都有一兩個瘋子。沒見哪個瘋子可以治好。父母也就沒去帶著哥哥治病。每一個瘋子背后的父母都經歷過悲痛欲絕到處之泰然吧。

        瘋子成為瘋子的原因各有不同,但瘋了之后的癥狀卻極為相似。

        那就是自言自語。無端傻笑。旁若無人。漫天游走。

        哥哥孫大毛和以上的瘋子略有不同,被舅舅送回來后,他沉默不語,極少表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總是躲在家里的房間里發呆,也并不到處游走。

        他是個聽話的孩子。母親總這樣安慰自己。

        她沒有辦法,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唉,害人精。父親這樣評價哥哥。他依然在學校里教書,但是已經明顯抬不起頭來,他變得很沉默,而且常常酗酒。喝醉了就哭一場,罵一場。

        他們出門干活的時候,就把哥哥關在院子里。反正他也不出門。他們認為。

        但他們想錯了。哥哥慢慢顯出了新的癥狀,與別的瘋子都不同。只要離開父母的視線,哥哥就翻墻跳出去,身手麻利。

        他去騷擾女人。

        哥哥是被女人傷害的,瘋了的哥哥于是開始去害女人。

        他“花癡”了。

        無論年紀大小,只要是女人,哥哥就跟在人家后面,淫笑著,做一些猥褻的動作。大娘,嬸子,左鄰右舍的嫂子,不論老少,哥哥見一個追一個。

        這個天殺的孫大毛!村東的六十歲的張老太去村口的廁所里小解,被哥哥堵在了廁所里。哥哥看著她嘿嘿地奸笑。

        該殺的!張老太罵。你這個瘋子。但她畢竟老,罵了也就罵了,罵著走掉了。但到了晚上,張老太的兩個兒子卻找上門來,他們氣勢洶洶推門而進,他們說,孫槐,快把你的好兒子交出來!

        孫槐是我父親的名字,在村上一般都尊他為先生或者孫老師,很少有人喊他孫槐。我父親從凳子上跳起來,問,咋啦?

        咋啦?你兒子干的好事!他們進來,一把把大門關上,就要動手。

        哥哥坐在院子里一動不動,拳頭落在了他身上,他還是不動。母親過去護住他。別打他,別打他,他是個瘋子。母親哭了。

        父親知道由來后,突然大喝一聲,拽過凳子朝哥哥砸去!哥哥不閃,母親沖上來奪凳子,沖父親喊,你這樣會打死他的!

        不要臉的東西,打死他算啦。父親這一輩子最要臉,他的兒子猥褻了人家六十歲的母親,這不羞死人?!

        父親朝死里打,母親挨了一凳子,躺倒在地大哭起來。張家兄弟本來以為父親會護著孫大毛,見到這樣的陣勢,倒沒了主張。

        算了,算了,教訓教訓算了。張家大兒子到底怕出人命,過來拉父親。

        父親站在那里喘氣,眼睛通紅。我過去抱住哥哥,我怕父親把哥哥打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哥哥了。哥哥看著我傻笑,嘿嘿嘿,嘿嘿嘿。

        父親終于派母親提了一只母雞去看望了張家老太。張家老太倒沒說什么,只是張老頭羞得把母親推了出來。

        本來以為打了一頓之后,哥哥會收斂了。但是,對待一個瘋子,打是沒有效果的。過了沒幾天,又有人找上門來。

        是村西的劉忠。劉忠是屠夫,有一個女兒劉美,剛剛十四。十四歲的劉美愛臭美,喜歡穿短裙。穿短裙的劉美成熟得好像大姑娘,高挑的大腿和似隱似現的肚臍眼兒把哥哥饞得口水下流。

        哥哥在村西的玉米地邊上等到了劉美,把她拖進了玉米地。哥哥那一刻力氣很大,他把劉美的裙子都要撕了下來,劉美殺豬似的叫著。有人聽到,報告了劉屠夫,劉屠夫拿著刀子就去殺哥哥。

        哥哥開始不跑,看著劉屠夫手里的刀子笑。

        劉屠夫豈能容忍?劉屠夫脾氣暴躁,揮著刀子就刺向了哥哥。劉屠夫殺豬可以,殺人不行,一刀子刺進了哥哥的屁股,不知道是故意不想殺死他還是情急之中刀子走斜。哥哥覺到了疼,大叫一聲朝家里跑去。

        父親正在家里磨鋤頭,哥哥跑進來,屁股淌著血,后面插著一把刀子。哥哥哇哇亂叫著,朝墻角的旮旯里鉆,鉆,擠進去了,躲在一堆木頭低下,瑟瑟發抖。血還在流著。

        屠夫攆上來,孫槐,我把你兒子殺了!他喊。

        父親站起來,握著鋤頭,不明就里。

        他把我女兒強奸了。該不該殺?屠夫有些發抖,他有點害怕是不是他真的殺了瘋子。看來殺豬有膽,殺人也未必。

        真強奸啦?孫大毛?父親大聲問。

        哥哥瑟瑟發抖,不說話。

        孫大毛,你給我出來!父親立刻斷定了事實,暴怒。他不再追問來龍去脈,揮起鋤頭砸向墻旮旯里的哥哥。

        砰!鋤頭砸偏了,砸在木垛上,木頭震到哥哥頭上,哥哥慘叫一聲。

        有人沖進來,去奪父親的鋤頭。孫槐,你這樣會打死他的!是鄰居三叔。

        打死他肅靜。父親還要再揮鋤頭,被死死抱住。

        屠夫也害怕了,過來說,我的刀子,我的刀子。你看好他,再有下次,我殺了他!

        刀子進門的時候掉在地上,屠夫拾起來,吹吹土,說,看好你兒子!有我沒他!屠夫走了,他的女兒正在家里尋死覓活,他得回去看他的女兒。

        父親撲通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孫大毛,你……父親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父親的癲癇發作了。好多年父親不發作癲癇了,這下又犯了。

        你不能打死他,你打死他你會被槍斃的。三叔對醒來的父親說。

        父親執意要殺死哥哥。我打死一個瘋子也不行?父親梗著脖子。

        那也不行,三叔說。瘋子打死了別人白打,可你要打死瘋子,你就得被槍斃。三叔在鎮上法庭工作,懂法。

        打死我自己的兒子也不行,瘋兒子也不行?父親錯亂了。

        那當然不行。三叔說。

        可是他強奸人家黃花大閨女咋辦?父親說,作孽不?!作孽!祖宗跟著丟丑!

        你得帶他去醫院治治。三叔說。

        治治?父親說,瘋子還能治?

        試試總比不試強。三叔說。有專門的精神病醫院。

        他這瘋子咋就給人家不一樣啊!父親嗚嗚地哭起來,我還沒見過父親這樣哭。他要是和別的瘋子一樣,我也不用跟著他丟人,不用給他操那么多心!嗚嗚。

        父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索性不再擦,趴在地上,把臉埋進了沙土里。

        母親也哭著,連哄帶騙把哥哥從旮旯里拽出來,她擔心哥哥的傷口。傷口倒不深,把半個屁股的肥肉割出了一個口子,血乎乎的,但血已經不流了。

        咱砸鍋賣鐵也送他去治病。母親給父親商量。要不這個孩子就真完了。母親還抱有一線希望。他三叔說可以治好就可以治好,人家是見過世面的人。

        唉,父親嘆氣。我真想殺了他算了。

        你可別干傻事。母親說。

        我一輩子沒干過壞事,咋就生了這么個沒出息的兒子?他生這病,還不如生個孬病接著沒了呢。父親還是覺得顏面掃地。我真不想活了。父親呆呆地說。

        你死。你死。你去死吧。母親說。你死了留下我,你就好受了。母親又哭起來。

        哥哥終于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被送去那天,好多人都來送他。父親丟得抬不起臉來。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他作揖,打躬,就差磕頭了。

        可惜了,這孩子。有人嘆息。

        一個博士后瞎了。有人搖頭。

        要是不瘋,這孩子可有福。有人說。

        ……

        哥哥又被帶回來了。

        父親沒錢。原以為把家里糧食和豬都賣了,父親打騰了六千塊錢,可以把哥哥治好了。到了院里,醫生讓先交一萬。

        那可以把瘋子治好么?父親問。

        這可不一定。醫生說。那得先治療治療看看。

        治不好還要這么多錢?父親說。

        這錢可不算多,治下來最少要花三萬。醫生說。

        三萬能治好不?父親問。能考上博士后不?

        什么?醫生很吃驚。

        這可是個博士后的苗子。父親說。你要是能治得他考上博士后,我給你十萬!

        嘿嘿,嘿嘿,那可不好說,醫生說,但我保證也許可以輕點兒,至少認識你是他爹。醫生很幽默。

        我操,你們這是殺人呢!父親跳起來。不治了,不治了,我回去把他處理了算了。父親生氣了,口氣好大。

        你怎么處理?醫生瞪大眼問。他沒聽說過這樣的話。

        一棍子砸死他,埋了。父親說。省得再危害鄉里。

        殺他?醫生嚇得眼睛更大了。那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法律?我殺了他為民除害,還得表彰我“見義勇為”哩!父親故意噴醫生。

        算了,走!父親說。隨行的三叔說,好不容易來了,治療一段看看?

        治個屁!不治了!父親說。我回去把他鎖起來,就這樣拉倒了!

        哥哥又回來了。

        父親在東屋里安上了防盜門防盜窗,一把大鐵鎖,哥哥就呆在里面了。

        再出事是在半個月之后。姐姐從中學里放假回家,回來后晚上在東屋南側的水房里洗澡。母親燒了一大鍋熱水,姐姐愛干凈,姐姐每次回來都要洗澡。東屋和水房一墻之隔,有一個窗戶,姐姐忘記了。

        也不是忘記,從來就沒在乎過。在自己家里,又沒有外人,怕啥?

        可是她忘了,哥哥瘋了。她的哥哥瘋了。而且她的哥哥得的是“花癡”病。姐姐唱著歌,她愛唱歌,一邊洗一邊唱,翻來覆去地洗,她洗澡總是要半天才能洗完,她臭美得不行。她已經十六歲了。

        突然,她聽到隔壁有喘氣的聲音,一轉身,哥哥兩只牛眼正趴在窗戶上看著她。

        !姐姐大叫一聲,踢翻了木盆,光著屁股跑了出來。父親進門,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當他知道了原由,他暴叫一聲,拿了一把鐮刀,一腳踹開了東屋的房門。

        我割了你個畜生!父親喊。

        父親的鐮刀差點就割開了哥哥的肚子。哥哥腿上被割傷了。母親沖上來,兩手抓向了父親,很快就把父親臉上抓出了一把血道子。

        他是個瘋子!他是你兒子!母親大叫。你先殺了我吧!

        很多人沖進來,咋了?咋了?他們更多是來看熱鬧的。

        這熱鬧可不小。他們一個個捂著嘴,奸笑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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