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別
楚淮愣了下, 內心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喜意,可還來不及激動,就又嘔出一口血來, 一滴溫熱灑在手背, 讓他回了神。
“我都要死了, 你做我娘子多虧。”楚淮笑著搖頭。
“不虧的,只要你不死, 我什么都答應你。”只要阿淮沒事, 蕭容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可不要一個哭包做娘子, 別哭了, 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長命百歲。”小姑娘總說要好好活著, 日后一定會長壽永康。
看著楚淮越發虛弱的神色, 蕭容哭的眼淚都要干了, “大騙子,你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你騙我。”
今日便是永別,哪里還能再見。
“抱歉…容兒咳咳…”楚淮沒多少力氣了, 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蕭容抱著他,眼淚滴在他的薄唇上,“阿淮,我不要抱歉,我要你陪著我。”
楚淮嘗到了一絲苦澀的滋味,原來人難受的時候掉的眼淚都是苦的, 可他除了抱歉什么都說不了
“容兒, 我想睡一覺了。”楚淮無力的靠在蕭容的懷中, 眼皮沉重, 眼前越發模糊。
“阿淮,阿淮……”蕭容一聲一聲的喚著他的名字,像是想把他的魂魄叫回來。
可她到底還是無能為力,楚淮徹底闔上了眼,呼吸與心跳停了,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容兒,好好活著。”
“阿淮——”蕭容抱著他凄厲的大哭,哭聲讓守在門外的御林軍都打了個寒顫。
綠枝抹著眼淚,孔嬤嬤別開了眼,誰都不忍心看這一幕。
懷里的楚淮再沒有給她回應,蕭容仰起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夜空,沒有一顆星子,月亮也隱入云層,南擷院的大門始終沒有打開。
這一晚,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噗——”蕭容喉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與楚淮的鮮血交織成畫,腦袋暈暈沉沉,心口驟然一疼,身子軟軟的往下倒,眼前歸于無邊黑暗。
蕭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有人在哭,哭的她頭疼,眼前黑蒙蒙的霧籠罩著,看不清身處何方,她小心翼翼的走著。
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阿淮,她興高采烈一邊喊一邊跑了過去,“阿淮!”
可阿淮卻好像聽不見她的聲音,始終沒有回頭,就在她即將靠近阿淮時,忽然,黑霧里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龍,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阿淮吞入腹中。
“啊——”蕭容猛地睜開眼,眼前朦朦朧朧,猶似在夢中。
“公主可算醒了。”是綠枝的聲音。
蕭容回了神,才看清這是床榻,“阿淮……”
她連忙起身看向綠枝,“綠枝,阿淮呢,阿淮怎么樣了?”
綠枝一雙眼也哭的紅腫,哀傷道:“公主,九皇子他、他薨逝了。”
“阿淮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蕭容匆匆就要下榻,“我要去找阿淮,阿淮答應了我會再見的,他不可能死。”
綠枝與孔嬤嬤連忙拉著她,“公主,九皇子已經離開梁京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楚國使臣昨晚便帶著九皇子的尸首連夜離開了梁京。”
蕭容氣急攻心,吐血昏迷,現下夜色四起,距離楚淮毒發身亡已經過去整整十二個時辰了。
“離開了?”蕭容呆在原地,那雙原本水盈盈的杏眸,此刻只剩下灰暗,結著血痂的唇翕動,“可我還不曾見阿淮最后一面。”
“是楚國使臣說想連夜帶九皇子離京,想帶回去給楚皇瞧瞧,如今天氣越發熱了,再拖下去……”綠枝說不下去了。
人死了,天氣熱,尸首會腐爛,屆時楚皇就連楚淮最后一眼也見不著了。
“陛下恩準了,還賞賜了一副冰棺,對外只說九皇子突發急癥,暴斃而亡,人已死,楚國使臣也不好說什么,急匆匆便走了。”
楚國使臣想來也怕再不走就連他們也走不了了,至于那三座城池自然不可能給大梁,他們也沒為楚淮討個公道,畢竟楚淮人都死了,在武德帝的地盤上,又能討得到什么公道。
“阿淮真的死了?”蕭容搖了搖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不會的,是假的,阿淮不可能死。”
他命那么大,被蕭應折磨了一日,渾身是血,命懸一線,眼看著就要死了,不過次日便生龍活虎,楚淮怎可能會這般輕易死去,蕭容不信。
孔嬤嬤忙給蕭容擦著眼淚,“公主,九皇子當真去了,太醫把的脈,在南擷院時,就已經沒了氣息,公主節哀!”
“節哀”這個詞兜頭砸下,把蕭容砸的身子搖搖欲墜,當初周嬤嬤去世,孔嬤嬤也對她說節哀,如今阿淮走了,還是孔嬤嬤對她說節哀。
可她要如何節哀,她的阿淮死了,是被她害死的!
“啊——”蕭容大哭了起來,情緒猶如山洪暴發,傾泄而下。
綠枝嚇了一跳,忙抱著她,“公主,你可不能哭了,太醫說你氣急攻心,昨晚吐了血,對身子損耗極大,再哭下去,你的身子怎么辦。”
蕭容哪里還聽得下去什么勸誡,恨不得隨著阿淮一道離開。
綠枝沒了辦法,只得搬出楚淮,“公主,九皇子讓你好好活著,你莫要辜負他的期望,九皇子雖去了,你還得替他活下去,要保重身子。”
果然,聽到楚淮,蕭容的哭聲漸漸地小了,她記得阿淮說要她好好活著,從前她一直期盼著好好活著,可如今,活著已經成為了負累,她害死了阿淮,有什么資格活著?
“公主,九皇子之事并不是你的錯,別往自個身上攬。”
說到底,公主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蕭容沒說話,她抬手摸向自己的發髻,空的,什么都沒有,那一瞬間,蕭容慌了,拉著綠枝問,“簪子,我的簪子呢?綠枝,我的簪子。”
“公主莫急,九皇子送給你的簪子我收著呢,在這。”綠枝從一旁拿過木盒,象牙簪安安靜靜的躺在里頭,只是簪上多了一絲鮮紅色,給原本素雅的簪子添上了幾分艷麗。
綠枝:“公主,簪子我洗過了,只是上頭的鮮血洗不掉。”
蕭容緊緊地攥著簪子,像是在攥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嗓音沙啞:“你們下去吧。”
她往床榻間縮了縮,不想再開口。
綠枝與孔嬤嬤擔憂,卻也不得不聽蕭容的,輕聲退了出去。
蕭容將木盒放在一旁,手中捏著簪子,簪子上有細碎的血線蜿蜒,是阿淮的血,她閉上眼,腦海中全是阿淮渾身是血的模樣。
她太沒用了,居然連阿淮最后一面也沒見到。
“阿淮……”蕭容將象牙簪捂在蒼白的唇瓣,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簪子上。
她閉上眼,緊緊地攥著簪子,阿淮才十七歲,他還沒有娶親,還沒有娘子,居然就這般孤零零的死去,黃泉路上連個作伴的人都沒有。
越想,心就越痛,那碗長命百歲的長壽面,卻最終成為了索命面,沒能讓阿淮長命百歲,他的生命終結在了十七歲。
蕭容坐了很久,腦子里走馬觀燈一般,想起阿淮初入宮的那個臘八,想起阿淮雙手為她捧雪,想起阿淮從長樂湖中救她……
阿淮阿淮,她滿腦子只剩下阿淮了。
蕭容睜開眼,掀開被子想躺一會,在衾被上的木盒滾了幾圈,墊在木盒里的錦緞掉了出來。
她伸長手將木盒拿了過來,撿起錦緞要鋪回去,忽然瞧見木盒底部似乎刻了字,床榻上里光線有些暗,她看不太清楚。
蕭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動,急忙下了床榻,湊到燭火前,在看清楚那些字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盈滿了眼眶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
怪不得這顆紅寶石雕琢成了紅豆的模樣,怪不得不是金簪、銀簪、玉簪,而是象牙簪,因為象牙亦是骨頭,紅豆鑲嵌在象牙內,可不就是“入骨相思”。
蕭容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只曉得緊緊地握住簪子,原來阿淮有那樣的心思,可他為何不說。
因為阿淮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公主與質子,自古便帶著悲□□彩,絕不可能有好下場。
昨晚她說要嫁給阿淮,他卻拒絕了,分明是不想拖累她。
“阿淮,我身上的大山,再也移不開了……”蕭容蹲在地上,痛苦的抽噎。
死別,是一座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大山。
這一晚蕭容哭的肝腸寸斷,像是要將今生的眼淚都流干,她寧愿不知阿淮心悅她。
阿淮心悅她呀,才會毫無防備的吃下她準備的長壽面,可卻死在了這碗長壽面上。
阿淮死在了心悅之人的手上。
“阿淮……”
綠枝在屋外守了一整晚,生怕公主會想不開,她曉得九皇子對于公主來說是不同的,可偏偏九皇子因為公主親手做的長壽面而死,這簡直就是錐心之痛,她怕公主撐不住。
天光大亮,綠枝揉了揉眼,看了眼屋內,沒有絲毫動靜,轉頭去了膳房提早膳,再回來,屋子還關著,可公主昨個一整日水米未進,怕是餓極了。
綠枝輕輕地推開門往里走了幾步,原以為會瞧見頹喪的公主,卻沒想到,公主已穿戴整齊,坐在妝奩前。
蕭容只著了一身霜色襦裙,未施粉黛,面容蒼白,發髻上只別了那只象牙簪,再無其他,象牙簪上耀眼的紅寶石與這身素雅的裝扮格格不入。
“公主,用早膳了。”
蕭容緩緩轉過身,面上沒什么表情,眼里也沒了光亮,似呆呆的木頭,但也沒拒絕用早膳,這讓綠枝松了口氣,擺好了早膳,曉得公主難受,特意拿的素膳。
用過早膳,綠枝正不知該如何勸慰公主,九皇子已去,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保重。
“綠枝,隨我去一趟正乾宮吧。”蕭容起身。
“公主要去見陛下?公主三思,莫要惹惱了陛下。”綠枝生怕蕭容去尋仇,她覺得此刻的蕭容真干得出來。
蕭容搖了搖頭,并不多言,徑直往外走。
綠枝跺了跺腳,只得跟上。
正乾宮莊嚴肅穆,是武德帝的處理政務,休憩之所,隸屬前朝范圍,后宮妃嬪不得輕易踏足,蕭容從未來過這里。
這是第一次來,原以為會被攔住,卻不曾想,一路暢通無阻,武德帝似乎知曉她會來。
綠枝在外邊等候,蕭容獨自進入正殿,殿內武德帝端坐龍椅,一旁只有兩個侍從伺候。
蕭容行了禮,武德帝瞧了她一眼,穿著霜色的襦裙,格外素凈,娉娉裊裊,哪怕面容憔悴,也難掩麗色,倒是越發像琦娘了。
“身子好些了嗎?”武德帝關懷道。
蕭容并未回答,反問道:“父皇,是您在兒臣的長壽面中下了毒,對嗎?”
武德帝皺了皺眉,“小九,你并非孩童,梁楚兩國之事你也清楚,楚淮若回楚國,于大梁無益,朕不得不這般做。”
吩咐蕭策處置楚淮不過是聲東擊西,武德帝早就知道楚淮和蕭容走的近,他便尋了那個機會下手,楚淮果然中招了。
“不得不?父皇,阿淮是我唯一的朋友,您為何要讓我親手殺了我的朋友,供父皇驅使的人那么多,為何偏偏要利用我?”
蕭容高聲質問,這是她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武德帝說話,從前她都是尊著、敬著這個帝王,哪怕武德帝從未關心過她。
帝王威嚴受到挑釁,武德帝臉色沉了下來,“小九,你放肆,你這是對父皇說話的語氣嗎?”
從前蕭容性子溫婉,說話輕聲細語,和琦娘極像,今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竟敢在正乾宮質問他。
“父皇?您當真是我的父皇嗎?我被扔在南擷院十五年,您從未管過我,任由我被旁人欺凌,遇到阿淮之前,我根本不算是一個人。”
“陛下既然這般不待見我,當初為何要讓我母妃有孕,又為何要生下我,當初我出生時,您為何不掐死我,也免得我在深宮戰戰兢兢的受苦!”
蕭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抽噎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如擂鼓,她從未這般大膽過,今日根本就沒想活著走出正乾宮,積壓在她心里十五年的怨氣,她不吐不快。
“南擷院的冬夜有多冷,您不知道,皇姐們是如何折辱我的,您也不知道,皇后與貴妃步步緊逼,讓我在深宮如履薄冰,您更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遇到了阿淮,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暖,可您卻偏偏要折斷這份希望,您知道我心里多痛嗎?您從未把我當作女兒,您也從未惦記過我母妃,把我當棋子的時候,您倒是想起我是您的女兒了,何其可笑!”
武德帝被她說的心頭煩亂,越是說到琦娘,他心中就越躁,琦娘,那個美好的像花一般的女子,即便過了十幾年,他仍舊記得。
對蕭容,他的確沒有關懷過,宮中拜高踩低,他亦是過來人,蕭容必定受了不少委屈,現下見她紅腫著雙眼控訴,武德帝心里不是滋味,可他卻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過失。
“小九,你身為大梁公主,這本是你的責任,楚淮若回楚國,他日梁楚戰事起,你以為你還能安穩的做著公主嗎?”
蕭容冷冷地笑了一聲,眼淚滑過唇瓣,嘲諷道:“是啊,我是公主,是您親封的安陽公主,可您問過我是否想要做這個公主嗎?我不想要,我不想做手上沾著朋友鮮血的公主!”
武德帝的臉色越來越黑,殿內的侍從大氣不敢出,跪倒在地,恨不得沒聽見這些話,在陛下身旁伺候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誰敢這般對陛下說話,安陽公主怕是不想活了。
武德帝的確很惱,這是頭一個敢這般對他說話的人,但看見蕭容紅彤彤的雙眼,痛不欲生的神色,還有與琦娘越發相像的面容,到底還是不忍心責罰,沉聲道:“朕看在你傷心過度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忘了楚淮,你還是大梁的公主,朕會為你遷宮,護你日后安康。”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也并非心如鐵石之人。
蕭容卻直挺挺跪了下去,“多謝陛下,但不必了,兒臣已了無牽掛,愿落發為尼,求陛下成全。”
阿淮死了,她還做什么勞什子公主,她該永墮地獄,償還她的罪孽。
乾德帝驚詫,一掌拍在龍案上,怒氣叢生,“蕭容,你是大梁公主,豈能為了一個質子落發為尼,你讓百姓如何看待皇家?”
“陛下怕什么,想來天下百姓也不曉得還有我這個公主,即便我死了,也沒有人會知道。”蕭容自嘲一笑。
“不行,朕絕不允許,你死了這條心。”武德帝斷然拒絕,若答應了,這不是讓天下看蕭家的笑話,自古哪有公主落發為尼的道理。
蕭容脊背挺直,“阿淮死前我答應了他,要嫁給他做他的娘子,既然陛下不肯讓我落發,那我要在南擷院為他守喪三年,以贖我的罪孽。”
她知道武德帝不會肯的,公主落發為尼,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會揣測皇家不睦,眾口鑠金,會動蕩大梁江山,武德帝怎么肯。
“你要為楚淮守夫喪?”武德帝難以置信的看著蕭容,她對一個質子,居然有那么深的感情?
“是,兒臣無需遷宮,只想在南擷院為阿淮守喪三年,求陛下成全!”蕭容連一句父皇都不肯喊了,眼前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父親,只是一個無情的帝王。
“朕若不肯呢?一個質子,便值得你如此嗎?傳揚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尚未定親,卻要為一個男子守夫喪,還不知道外邊如何議論,比起她落發為尼又好得到哪里去。
“陛下若不肯,那兒臣只有一死,才能贖罪,陛下若允,兒臣不會對外說起此事,只求居于南擷院,不受外界紛擾。”
武德帝心中煩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冷然道:“你執意如此嗎?”
他倒不想要蕭容的命,起碼也是自己的女兒,還沒這般狠心,可為楚淮守喪又當真是荒唐。
“兒臣心意已決。”蕭容伏地叩首。
武德帝看著她,想起了琦娘,果真是母女,性子溫婉,可倔起來也是真的倔,若不是琦娘那般倔,也許……
“罷了,朕可以答應你,但你不得對外透露半分,這有損天家顏面,朕會吩咐下去,往后你便待在南擷院,但朕只給你三年。”
蕭容如今十五歲,三年后也才十八歲,正是可以許親的好年紀,每一個公主都是他籠絡朝臣的利器,尤其是蕭容姿色出眾,來日將有大用處,武德帝絕不可能放過,這也是為何他不想逼蕭容的緣故,萬一逼死了,可就不值當了。
蕭容閉了閉眼,“謝陛下!”
蕭容從正乾宮出來時面色平淡,眼淚已經止住,她積攢了十五年的怨氣發泄了出去,抱著必死的決心,卻又活著出來,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想來武德帝說到做到,這三年應當不會讓她出閣,除此之外,她別無所求。
回到南擷院后,蕭容吩咐將院門關上,此后,她再不想管深宮中的是是非非,只想安安靜靜的陪著阿淮。
蕭容向孔嬤嬤與綠枝道明心意,兩人倒沒多說什么,只是嘆息一番,便很快將南擷院內鮮亮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午膳時特意只拿了素菜,也只有她們二人才能明白楚淮在蕭容心中何其重要。
蕭容在屋內祭臺上立了一塊無字碑,她不能寫上阿淮的姓名,免得被人瞧見,只要她心中曉得便好。
她撫摸著那枚象牙簪,望著無字碑呢喃:“阿淮,往后我便是你的未亡人,三年期滿,我去尋你。”
(https://www.dzxsw.cc/book/28485450/3059793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