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車內一片古怪之感。
  蘭溪坐在馬車里，沉默不語。
  文瑯朝里面看了一眼，瞧見那人神色煞白，臉色不愉，不免得有些奇怪。他與尹楓坐在外頭，接著順勢推了推一旁的人的手臂。
  “她怎么了？”
  尹楓遲疑看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
  女子的思想，他向來猜不透，也想不明白。更何況他與蘭溪的交情并不深，也不懂這人的脾性。明明今日出門時還是高興的，誰知道才過了半日，心情便如此陰晴不定，難不成是有人招惹她了？
  “我如何能得知，想來是有人得罪她了吧。”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
  雖說三人算不上熟悉，也從未講過一些多余什么話。不過，先前衛懷胥在軍中時，東陵的消息都是靠蘭溪傳遞，左右也算上是同僚。通常每次來往，他見蘭溪都是一副好臉色，今日倒是不一樣。
  得不到答案，兩人靜默了會兒，不再說話了。
  馬車一路同行，兜兜轉轉，才回到閣樓。
  自從許步薇同青年說過那幾句話之后，這一路過來，衛懷胥都沒怎么問話，想來也是覺得不好再說什么，索性便不說了。
  許步薇找準時機下了馬車，剛下去，便看到后頭抓的人販。
  身后傳來青年冷冽的聲音。
  “找個地方將他們看起來，明日一同帶回軍營關押審問。”
  話一出口，打破了這邊的平靜。
  蘭溪剛從那邊的馬車下來，隨即便聽到這句話。
  “大人就要走了么？”
  來人開口詢問，衛懷胥沒什么情緒：“明日啟程。”
  許步薇道：“明日？”
  “那大人今夜，還要回去么？”
  他看向許步薇，見面前人神情恍惚，冷笑道：“怎么，你還想住在這里？”
  許步薇一頓，只覺得面前人有些誤會了自己，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莫名其妙。
  “沒有。”
  她只是以為，人已經抓到，最后一夜衛懷胥應當會留在閣樓里，畢竟此處比客棧要方便得多，不會引人注目，蘭溪又是自己的手下，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現在想想，好似從一開始，衛懷胥便從未在蘭溪面前有過多的言語和動作交流。
  他們二人，好像也不似自己心中想的那般熟稔。
  蘭溪面色變了變。
  站在身側的人平靜的看著青年，心中卻有股說不出來的情緒，沉甸甸的讓人失落。
  這幾日衛懷胥每日早出晚歸，事務繁忙的很，也從來不在閣樓多休息幾刻。如今好不容易才見到衛懷胥一面，可還未來的及好好說上幾句話，他便又要離開。
  經此一別，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再見。又加上身旁還有這個許小五，她連此人的身份都尚且不得而知。
  念及此，她實在忍不住道：“大人才來了幾日，想必也未曾好好休息，不如今夜就留在奴家這里。外頭人多眼雜，這些犯人也沒有好去處，左右就一個晚上，留在此處，剛好還有人能監看，不必憂心，大人……”
  “不必。”
  他打斷蘭溪，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少女看著衛懷胥淡漠的神情，忽然就愣住了。
  蘭溪的心有些微涼。
  為什么……
  明明前幾日，她也請求過大人一次，雖然當時衛懷胥也不像是愿意答應的模樣，可到底沒有直接拒絕，也不會如此不高興，為何今日，忽然就對她這般冷漠。
  許步薇也有些意外，沒想到衛懷胥說話居然這般直接，甚至于冷淡到，聽著有些刺人。
  蘭溪垂下頭，還想說什么，可看著面前的男子，不由得將之后的話吞下去。
  又是這樣。
  蘭溪不由得在心中自嘲一笑。
  這些年她一人待在東陵，雖說未曾有機會同衛懷胥相處過太長的時間，可因她對青年傾慕有加，總是想著偷偷了解衛懷胥的的喜好和脾性。雖不敢說完全的知根知底，可往日這人平靜隨意，從不逾矩的模樣，是她最為常見的。
  她本以為，衛懷胥對所有都是這樣，所以這些年，也從未在意這人的冷淡。
  可她想錯了。
  就在前不久，衛懷胥還在為救許小五而受傷，若是那個遇到危險的人換成自己，他會如此心急的出手相助么？
  蘭溪的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遲疑了一秒。
  少女不明白，她也是他的手下，為何一個身份同她一樣的人，會得到提督大人的不同。
  雖說自己不是貴府之中的千金之軀，對于追求男子一事來說，蘭溪可以主動，但若是看不到希望，那么，她的便會有些想要退縮了。
  氛圍有些僵硬，無人再說話，許步薇有些看不過去。
  “大人，我看蘭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她說得并不無道理。”
  蘭溪冷眼瞧了她一眼。
  衛懷胥沒說話，又是一片靜默。
  對方臉上已然不太好看，如此情形，不必多說什么，她也是知道的，少女跪下行禮道：“今日是蘭溪逾矩，公子恕罪！”

  衛懷胥冷聲道：“下去。”
  “是……”
  她轉身離去，連帶著那個身影，都有些狼狽。
  許步薇有些錯愕，看這樣子，今夜是非要回客棧不可了。這兩日她雖說有好奇過二人的關系，可如今她才看的出來，蘭溪姑娘，是對衛懷胥有意，只不過衛懷胥未必對她有心思。
  少女時期，對模樣俊俏的男子心動是常有的事，可惜，像衛懷胥這樣的人，恐怕不會輕易對一人動心。
  “愣著做什么？”
  遠處綠水長流，秋日落葉緩緩落下，隔著滿天飛舞的花蝶，衛懷胥盯著許步薇的眼睛，像淬了一塊冰。
  察覺到這人在說她自己，許步薇回過神，沒再說什么。
  蘭溪的步伐已經遠去，再看不清她的身影。
  她沒有躲避，停在原地，直言道：“大人方才，好像對蘭溪姑娘有些太過冷漠。”
  在這世間，一個女子，能鼓起勇氣付出真心，已是不易，在許步薇眼中，其實就算不喜歡，應當也該委婉些。
  他覺得奇怪，目光微涼道：“照你這般說，那你覺得，我應該對她如何？”
  一道質問下來，許步薇有些錯覺，他目光閃過一絲冰冷，竟然覺得這人對自己也如同方才對蘭溪那般冷淡。
  她想了想，不知該如何開口。以前在燕州城的時候，她從未留意過這些男女之事，大抵是因為這位蘭溪姑娘看著太過認真，又加上自己也是女子之身，所以她才覺得有些不忍。許步薇停頓片刻，而這目光落在年輕人眼中，倒像是真的認真在思索。
  衛懷胥皺眉，他就不該問這個人。
  許步薇沒繼續說話，卻見下一秒，衛懷胥神色微冷，轉頭就走。
  視線中，只剩下青年的背影。
  她不明所以，愣在原地。
  衛懷胥上了馬車，不遠處的閣樓之中，有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蘭溪臉色蒼白。
  她平靜的盯著許小五的身影，忽然冷笑一聲，女人的直覺，向來是最準的。像衛懷胥同沈彥這般關系，如果不是有其他關系，那么也必然會是朋友。
  可是，他們二人的身份如此懸殊，怎么可能會是朋友？
  他就是一個新兵！待在衛懷胥身邊的時間連她都不如，算的上什么！
  “姑娘……”
  身后有丫鬟跟著她，見方才蘭溪急著回來，臉色難看的要緊，一下便察覺到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站在身側不敢說話。
  “你去替我查一個人。”
  婢女一臉震驚，以前在東陵，消息都是蘭溪親自過手，還沒想到，有一日姑娘也會對她有所求。
  “姑娘想讓奴婢查什么。”
  她神色一凌：“幫我查一個，名喚許小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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