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次相遇
王氏被劉一寧傳喚去了清風(fēng)苑這事,瑩雪絲毫不知情,此刻她正在向晚閣的正屋內(nèi)任由劉婉晴擺弄。
劉婉晴尋了幾件顏色鮮艷的衣裙,比著瑩雪身段,笑道:“這件紫色的百蝶裙倒有些襯你的膚色,若是去了外頭,只怕將不少人都比下去了。”
馬嬤嬤銳利的探究目光落在瑩雪身上,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后,見她臉上端著一副誠惶誠恐的恭謹(jǐn)神色后,方才露出了幾分笑意:“瑩雪姑娘生的俊俏,配這條百蝶裙甚好!
馬嬤嬤夸了瑩雪一句后,又說道:“若不是大小姐心善,你何德何能堪配得上這般上乘的意料?這份恩情,你可要記在心中!
瑩雪冷不丁被馬嬤嬤敲打了一番,心里又臊又窘,抬頭一瞧劉婉晴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便知大小姐心中也是作這般深想。
既要賞賜自己衣裙,又要自己奴顏屈膝地記住主子的恩情?
瑩雪不解,她從未曾覬覦過大小姐的首飾與衣裙,對(duì)這般貴重的賞賜也是惶恐大于喜悅,緣何就要如此輕賤她?
瑩雪將心內(nèi)的澀意壓了又壓,說出口的話語帶著些自苦之意:“奴婢自知身份卑賤,配不上這等好的衣裙,還請大小姐收回成命!
馬嬤嬤卻沒想到瑩雪會(huì)這般行事,當(dāng)下臉上便有些訕訕的,瞧著劉婉晴臉色陡然變寒,她立刻上前將瑩雪攙了起來,“大小姐既賞了你,這便就是你的了,可不要多推辭,寒了大小姐的心,還不快去將衣裙換上?”
劉婉晴也正目光灼灼地望著瑩雪,眸子里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嚴(yán)厲。
瑩雪只得將話噎了下去,又進(jìn)里屋將衣裙換了上去。
瑩雪肌膚勝玉,這身紫色百蝶裙將她襯得如仕女畫中走出來的神仙妃子一般,連劉婉晴瞧了都有些移不開眼,又何況是血?dú)夥絼偟哪凶樱?
外頭早有仆婦套好了馬車,劉婉晴也不欲再耽誤下去,便帶著瑩雪、馬嬤嬤一行人往大國寺去了。
大國寺建在京城的東南角,也是最具盛名的皇寺,尋常貴婦小姐皆愛來此處上香祈福,劉府的馬車不過行了半程,便遇上了不少世家豪族的車輛。
劉婉晴只坐在車廂內(nèi)巋然不動(dòng),笑道:“如今我們劉家失勢,她們自然是躲著我們走的,所以我也很不必下去打招呼!
馬嬤嬤這才應(yīng)是,撩開簾子與駕車的小廝吩咐了幾句后,便不再多言。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后,馬車方才到了大國寺門口。
劉婉晴今日出行只帶了瑩雪并夏至兩個(gè)丫鬟,下了馬車后,便由二人攙扶著進(jìn)了大國寺的正堂。
年輕小姐獨(dú)身一人來大國寺上香倒也是個(gè)稀罕事,又因劉婉晴素衣淡容,身旁的丫鬟反而衣裙顯眼、翠冠遍頭,引得不少人側(cè)目望來。
不少貴婦夫人皆在私下里點(diǎn)評(píng)了劉婉晴幾句,說她有世家冢婦的風(fēng)范,如今劉家攤上了這等難事,她不卑不亢,孤身一人來大國寺必是為其父祈福。
可見是個(gè)端莊大方有孝心的好孩子。
瑩雪也注意到了周圍貴婦們那些異樣的打量目光,她也知曉自己作為奴婢穿這等衣裙著實(shí)是僭越了些,便只能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劉婉晴在佛祖面前虔誠地上了香后,便帶著瑩雪與夏至一同去了大國寺后院的廂房,大國寺專門辟了幾間供女眷休憩的雅室,一應(yīng)素齋茶水,皆樣樣俱全。
劉婉晴拿著本佛經(jīng)品讀起來,夏至便吩咐瑩雪道:“你走儀門那兒,去廚房里端了素齋來。”
瑩雪點(diǎn)頭稱是,她穿慣了棉衣粗服,乍一穿戴這等上乘的衣裙,行動(dòng)間都帶了不少扭捏。
除了扭捏之外,瑩雪心中還升起了些不可自抑的惶恐。
大小姐緣何要強(qiáng)逼自己穿戴的如此華麗?這著實(shí)是令她心下不安,她只能小心地穿梭在大國寺后院的游廊內(nèi)。
若是碰上了男香客,便低著頭快步走過,盡量減少與他們的眼神接觸。
瑩雪方才拐過東面游廊的盡頭,就迎面撞上了個(gè)一身蒼翠錦袍的男子,此刻他正在游廊另一頭與自己相對(duì)而來。
瑩雪慌忙垂下頭,只用余光瞥見那男子的下擺隨著他穩(wěn)當(dāng)?shù)牟椒ザ⑽⒒蝿?dòng),上頭繡著的細(xì)絲金線在日頭的映襯下如伏龍般熠熠生輝。
瑩雪靜默片刻,正欲避開自己的視線時(shí),卻見那晃動(dòng)的下擺在經(jīng)過自己跟前的時(shí)候停了下來。
她不解地抬起頭,卻撞上一雙如泓溪般的俊秀眸子里。
瑩雪立時(shí)便怔在了原地,說出口的話音里帶著些喜悅之意,“恩公?”
傅云飲頭一次被人如此稱呼,心內(nèi)倒升起了些新奇的興味,他蹙起劍眉,眸光有意無意地往瑩雪右半側(cè)的臉蛋上望去。
上一回還紅腫成那副樣子,如今卻都大好了。
瑩雪注意到恩公望向自己臉頰的眼神,欣喜之余,也頗有些感懷。
這幾日她便一直在苦惱無法回報(bào)恩公的救命之恩,如今卻在大國寺碰上了,可見是上蒼垂憐她。
夙愿得償,瑩雪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她眉眼彎彎,眼波流轉(zhuǎn)間染著些晃眼的妍色,如秋日偎霞般叫人移不開眼。
傅云飲這才留意到今日瑩雪的打扮,她頭上簪著支極貴重的金釵,身上穿的百蝶裙也將她清媚婀娜的身段襯得愈發(fā)玲瓏有致。
明艷的紫色衣裙也襯得她肌膚勝雪。
如此想著,那一日東葫蘆街內(nèi)瑩雪摟著襤褸破衣的白皙肌膚忽而閃上他的心頭。
傅云飲被自己這荒誕的念頭給嚇了一跳,他立時(shí)便收回了視線,吐納了心內(nèi)的氣息,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心緒。
瑩雪卻沒察覺到傅云飲的異樣,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又從衣袖口袋里拿出了個(gè)香囊,頗有些羞窘地對(duì)傅云飲說道:“恩公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bào),只得做點(diǎn)針線活感謝恩公,還望恩公不要嫌棄!
這香囊乃是瑩雪這幾日緊趕慢趕趕出來的針線活計(jì),恩公并未留下姓名,可她總不會(huì)忘了他的恩情,若是有幸能再遇到恩公,她便把這香囊贈(zèng)予他。
抱著這般想法,瑩雪便隨身帶著這香囊,卻沒想到今日來大國寺就能得償所愿。
傅云飲盯著那香囊瞧了許久,卻遲遲沒有上手接過。
只見那香囊上繡著一株翠柏,恰是他去東葫蘆巷那日穿的衣衫上的紋樣。
瑩雪見傅云飲遲遲沒有接下香囊,眸光黯了黯,頗有些無措地說道:“恩公,這布料是上好的杭綢,做香囊前我已用花汁浸過,絕不會(huì)污了您的手。”
傅云飲見她誤會(huì)后,猶豫再三,便伸手接過了那香囊,一股清甜馨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傅云飲瞧著瑩雪泛著光亮的真摯眸子,斷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可他經(jīng)過那事以后,便不能與女子這般接觸……
預(yù)料之中的暈眩感并未到來。
傅云飲璨如曜石般的眸子緊緊抓著眼前的香囊不好,他身形微顫,心內(nèi)的驚訝之意幾乎快要遮掩不住。
自己往常根本碰不得女子碰過的東西,可這個(gè)婢女貼身存放著的香囊,自己拿在手里卻沒有任何的異常。
傅云飲眸子一閃再閃,愣是沒有將眸光從香囊上移開。
瑩雪只當(dāng)恩公是在觀賞自己的針線,自己繡的翠柏雖然還能看得過眼去,不過和恩公那日衣衫上繡著的翠柏比,就差得多了。
瑩雪羞赧一笑,道:“我針線活不太好,恩公不要嫌棄。”
“很好!备翟骑嬔氏潞韲悼诘臐,朝著瑩雪露出了個(gè)和善的笑意。
傅云飲本就生的唇紅齒白,往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眸子如今染上了些暖色,真摯的笑意也將他通身上下那股冷冽矜傲驅(qū)散了大半。
瑩雪被這笑容驚得怔愣了好幾秒,隨即她便意識(shí)到自己望著恩公的目光有些過于放肆了些,她立時(shí)移開視線,嘴上說道:“恩公喜歡就好!
傅云飲緊緊捏著香囊,以他的身量正巧那瞥見瑩雪白皙滑膩的脖頸,他正欲開口道謝時(shí),卻聽身后傳來東昉火急火燎的聲響。
“世……”
東昉剩下的兩個(gè)字還沒出口,便被回頭的傅云飲狠狠地瞪了一眼,東昉一臉疑惑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說錯(cuò)了什么話。
傅云飲如刀子般的寒厲目光令他如芒在背,東昉隨即便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多說半個(gè)字。
瑩雪也被這道聲音吸引了過去,恰好傅云飲回頭,二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傅云飲清了清嗓子,率先說道:“我叫世云,他是我的朋友!闭f著,他便指了指東昉。
朋友?
瑩雪有些疑惑,既是朋友,緣何那個(gè)男子會(huì)因恩公一個(gè)眼神嚇成這副樣子?
興許里頭有什么隱情在,恩公不想說,她便不該問才是。
瑩雪知情知趣地點(diǎn)頭,不再深究。
“既是恩公的朋友尋恩公有事,那小女子就不便多做叨擾了!爆撗┤绱苏f完,便朝著前頭的游廊走去。
傅云飲沒有出聲阻攔,目送著瑩雪聘聘婷婷的背影離去后,方才將東昉喚了過來。
東昉一臉委屈,道:“爺,這女子我瞧著眼熟的很兒。”
傅云飲勾了勾嘴角,大手正把玩著瑩雪贈(zèng)于他的香囊,“她是劉婉晴的丫鬟。”
東昉這才拍了拍腦袋,說道:“是了,就是那日在咱們府上竹林里的那個(gè)丫鬟,世子爺還說她心腸毒辣呢。”
傅云飲一怔,隨即便屈了手指敲了敲東昉的腦袋,說道:“你家世子爺也是人,也會(huì)有看走眼的時(shí)候!
東昉捂住自己的額頭,卻也瞧出來了世子爺今日心情甚佳,整個(gè)人如沐春風(fēng)般和煦。
世子爺已許久沒有這般喜形于色了。
“爺,為何你不告訴那丫鬟您的身份,那丫鬟可連行禮都沒行呢!睎|昉又忍不住出聲抱怨道。
傅云飲自個(gè)兒也回答不上來,也不知為何自己對(duì)這個(gè)丫鬟沒有任何抵觸之意,興許是方才那丫鬟笑眼彎彎的樣子太過赤誠,興許是這丫鬟繡著香囊上的翠柏太過歪歪扭扭。
自己救了她,她感謝自己。
這樣簡單的事情,如果扯上地位身份,就沒有意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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