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瀕死見真情
“琪妃?”
玄帛俊眉一皺,心道也是時候解決她了。這后宮里誰都可以譴散,就她不可以。而且這個女人還得他親自出手,誰也不知道她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宣!”玄帛打定了主意,沉聲道。
小克子對玄帛的這個決定多少有些意外,但他表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仍是客客氣氣地笑著對蘇美人道:“娘娘,您請。”
蘇美人也是猜著玄帛這會子可能會見她才來的,聽玄帛在殿內道“宣”,立刻喜上眉稍端著手里的蓮子羹便進去了。行到殿前,她剛想屈身行禮,卻不料被一只手托住了,抬眼看時竟是玄帛正微微淺笑地看著她。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他有多久沒有這般溫柔地待她了?
蘇美人當即就潤濕了眼眶:“皇上……”
“愛妃清減了”玄帛接過她手里的托盤轉身放到桌案上,回身又拉住她的手往龍椅上走去,讓她依坐在他的身邊:“前些日朕不得已冷落了愛妃,愛妃不會怪朕吧?”
蘇美人美眸蘊滿了淚水,眼神在晶瑩的淚光后輕輕顫動了幾次輕聲答道:“臣妾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黎民社稷,只要皇上寬心,臣妾無怨無尤。何況皇上待臣妾向來優厚,臣妾并未受過什么苦楚。”
“你若真不怨朕又怎么會哭呢”玄帛輕輕捧起她的臉,雙手姆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神情都是極致的溫柔,看不出半點虛假。
蘇美人眨了眨眼,貪戀地看著眼前這張帥氣非凡、威武非凡的臉龐。這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占據了她整顆心的男人,更是她唯一深愛的男人。雖然她初進宮的目的并不是單純做他的女人,可現在那卻是她唯一的心愿。
為了他,她已經多次違背進宮前對父親發也的誓言“誓助父親奪取大錦江山,如有違誓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是的,從第一次扣下對他不利的行蹤消息時她就知道,她必不得好死。
她也知道他對自己一直都是虛情假意,哪怕是最初獨寵她的那兩年里,他也沒有真心愛過她一星半點。他的溫柔,他的微笑,都是假的。
她更知道,當他除去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時候,他是厭惡她的,他甚至連碰都不想碰她。可她還是貪戀他的一切,即便這一切都只是虛假,哪怕她擁有的只是一具軀殼。
眼淚再次盈眶滑落,蘇美人伸出手極盡愛戀地輕撫著玄帛的臉龐,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敞開了心扉真誠地對他說:“皇上,我愛你。”
玄帛渾身一顫抖落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女人也配說愛,她忘了她曾經怎著厚臉皮地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妄想來討他的恩寵?
“朕知道”玄帛含糊地虛應著,伸手將她端來的蓮子羹舀了一勺喂到她唇邊柔聲說:“朕見你消瘦至此也很是心疼,來吃一口,你要多吃些才能像以前那樣豐腴好看。”
蘇美人心酸地笑了笑,張口將那粥吃進嘴里,她哪里不明白這是玄帛不放心她,讓她自己試這粥有沒有毒呢?
看著她這樣順從溫馴的樣子,那樣深情專注的目光,玄帛的眉又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如果他不是特別清楚地知道懷里的女人是蘇美人,是蘇赤哈的女兒,他幾乎真的要相信她對他的感情是真的了。
沒有一個人能偽裝愛情到這種以假亂真的地步,她真的不可小覷!
玄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針見血地說:“愛妃,你真的愛朕嗎?如果有一天你非要在左相和朕之間選一個人,你會選誰呢?朕?還是左相?”
蘇美人的笑容僵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揣測著玄帛說這句話的意思,可玄帛的表情和眼神無法給她半點提示。這個男人變得越發高深莫測了,他不會讓任何人猜到他心里的半點想法。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柔聲和玄帛打了個太極:“皇上您是臣妾的天,左相府是臣妾的根;皇上和左相大人對臣妾都很好,又怎么會給臣妾出這樣的難題呢?莫不是左相大人最近犯了什么錯,惹皇上不高興了?”
“左相最近倒是低調得很,在朝堂上也不與右相針鋒相對,就像一下子轉了性子似的有些得過且過了起來”玄帛意味深長地看了蘇美人一眼,道:“愛妃最近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也沒聽說左相進宮來探探愛妃,這可不像以前的左相啊。”
蘇美人心里一緊,她當然清楚蘇赤哈為什么沒進宮,可玄帛句句話都似有刺探之意,難道他對蘇赤哈所圖謀的事有所查察了?
她當然不希望玄帛被蘇赤哈和韓耶巴爾夫謀害,可她也不希望蘇赤哈事情敗露被殺。
怪只怪當初進宮時她對蘇赤哈的誓言說得太滿,以致蘇赤哈從未懷疑過她的忠孝,也讓她現在無從勸解蘇赤哈,讓他放手。她更不能對玄帛和盤托出,玄帛的手段她很清楚,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有謀害之心的人!
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父親,她真的很為難。
蘇美人蒼白地笑了笑,有些無力地說:“興許左相是在替仲北擔心吧,仲北自小生長在左相和臣妾身邊,從未離開過京都半步。這次他驟然去了那么遠的地方,別說左相擔心,臣妾心里其實也很掛念。只是仲北始終是男兒身,理應為大錦效力,縱使臣妾與左相再掛念也只能讓他在邊關繼續磨練,它日才能更好的效忠皇上。”
“好一個‘它日才能更好的效忠’”玄帛哈哈大笑將蘇美人摟住,十分輕挑曖昧地靠近她的唇卻沒吻下去,而是保持著四唇相近卻不相接的距離說:“朕好久沒去你的上萱宮了,愛妃想朕今晚去嗎?”
雖然明知道他的突然親近必有目的,但蘇美人還是忍不住面上一紅,心里蕩起幾絲甜蜜嬌嗔道:“皇上……”
“看來,愛妃并不想朕去啊!”玄帛故意逗她,皺著眉道。
蘇美人把臉埋進他懷里,羞怯地說:“皇上您怎能這樣欺服臣妾呢,您知道臣妾日夜盼著您,還說這樣的話來戲弄臣妾……”
話還沒落音,蘇美人突然覺得有一股巧妙的內力從她的小腹處暗暗透入體內。她本能地屏住一口氣想護住丹田,可轉念卻又放棄了。
這個男人一面在口頭言語上與她調情,一面又暗地里用內力破她丹田要置她于死地。
如果她不反抗,那么她將在兩天內因為內力阻滯在體內無法運轉而死去。可她反抗固然可能保住性命,但他也有了光明正大殺掉她的借口。
原來他宣她進殿,打的就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借口。相比橫眉怒目地將她拖出去砍頭,她應該感謝他選擇了這么溫柔的方式讓她死在妄想里吧?至少她還可以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地賴在他懷里享受他假裝的溫柔,聽他違心的情話。
丹田被沖破的巨大疼痛,卻比不上心里痛苦的萬分之一。
在這一刻蘇美人那無比糾結煎熬的心突然釋然了,也許在這種兩難的境地中,死對她來說是唯一徹底解脫的辦法。
她不用出賣自己愛的人,也不用背叛自己的父親;而她死了,她也不會知道那個對她來說注定悲慘的結局,不會再知道痛。
這樣一想,其實這個男人如此對她卻是溫柔的;
因為他將她當成過他的女人,所以他殺死她的手段其實是仁慈的。
蘇美人的臉依然埋在玄帛的懷里,就像只是在承受他上下其手的調戲,而不是在被他殺死一樣。只有眼眶中那努力又努力忍回的淚水才能證明,其實她很貪戀這一刻與他在一起的時光,貪戀這個曾經生活得精彩的世界。
她當真半點都沒有反抗,這讓玄帛十分詫異。
他明明在她體內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內力聚集,那是每一個會武功的人遭受外力侵襲時的本能反應,可這股阻力立刻就驅散了,她就這么順從地讓他粉碎了她的丹田。就算一個普通不會武功的人,被人強行絞碎丹田也是非常之痛的,可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
玄帛心底隱約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那是種什么感覺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安靜順從地讓他殺死在自己懷里,蘇美人雖然對他隱藏了秘密,可是她至少沒有對他造成過實質上的傷害。相反的,他們還假戲真做地做了兩年多的夫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推開她質問她,只是微微收攏了自己的雙臂靜靜地將她抱在了懷里。
這次,是真的;
也是他第一次這樣單純地將她抱在了懷里。
蘇美人感覺到了玄帛的變化,他不再說著虛假的甜言蜜語,也沒有對她嚴詞逼供。此刻他給她的這個擁抱是這兩年多以來,第一個真正的帶著憐惜的擁抱。
這前沒敢哭也不能哭,但現在她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淚終于可以盡情傾瀉了。
這一夜玄帛留在了上萱宮。
他就那樣抱著蘇美人回去后,一刻也沒再放下過她。冷清了許久的上萱宮在這一夜似乎又鮮活了過來,大紅的宮燈處處都是,將整個上萱宮照得燈火通明的。宮人們進進出出、來來往往地往宮里搬這個傳那個,熱鬧非凡,繁華非凡。
她和他,彼此間都沒再說過一個字;
既然說出的話都是虛假的,還不如這樣真實的沉默,至少這樣還能感應到彼此最后真摯的心。
他們也沒有擁抱之外的任何親昵舉動,既然以前的親昵都是偽裝的,那又何必再違心地糾纏著對方做一些無謂冷淡的事情,那只會沾污這最后一刻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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