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更新來了
夢慶可不想把秦敏湛出現在濘城的消息走漏出來,便道:“天冷,走的快些,身上熱乎。”
綠衣笑道:“您先進屋罷。奴婢去后廚把雞燉上。”說罷,拎著夢慶送來的東西便去了后廚。夢慶閉上眼睛,穩定了會心情,才沒事兒人一樣的撩開門簾走進了屋內,見明妝抱著孩子,靠在床屏上打瞌睡,不忍心驚嚇她,便躡手躡腳的坐下。
小外甥女的眼睛又黑又亮像她的母親,此刻發現了夢慶,吮著手指朝他咯咯笑,口水順著牙床淌出滴到明妝手上。她一驚,疲憊的睜眼看到夢慶,虛弱的笑道:“大哥,你來了。”
夢慶心疼的說:“奶媽?怎么你在哄她?”
“這不是要過年了么,奶媽先回家辦點事,晌午后才能回來。”明妝給靜兒擦了口水。自從生了孩子,她便沒睡過一天安穩覺,雖然有奶媽協助,但是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喂奶換尿布,就是兩個大人一起忙也簡直要人命。
夢慶忽然心生了一念頭,看樣子秦敏湛似乎又發達了,如果讓他接回妹妹,妹妹便會過上好生活,至少比現在強。
“明妝……”夢慶擺出嚴肅的態度,凝眸妹妹的眼睛,準備說出秦敏湛來到了濘城這件事。明妝不知隱情,溫笑的應聲:“怎么了?大哥?”一瞬間,夢慶又覺得這件事不能這么辦,秦家就沒好人,現在這般光景是誰害的?現在風平浪靜了,準備接回妻子了,做夢去罷。于是他道:“年夜飯,你帶靜兒回去和我們一起吃罷。”
明妝想了想,笑道:“算了,等風頭再過去點,再說罷。再說靜兒還小,處處不方便,要團圓也不差這一年。”
夢慶嘟囔:“你說的也對。”萬一秦敏湛打算留在濘城過年,妹妹回家,被他發現就糟了。
明妝見哥哥不似往日般自在,便問:“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是爹的身體又不好了嗎?”
“沒有,都好了。沒復發。”以毒攻毒的法子有了效果,從鬼門關外拽回條命,現在他每日飲食清淡的養著,不敢再亂近女色。
“你這說,我就放心了。”明妝瞧著懷里的女兒,心情極好,笑著說:“靜兒是睡夠了,現在怎么哄都不睡。”
夢慶懷揣秘密,總歸不好受,轉念一想,決定試探下妹妹的態度,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唉,孩子是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她爹現在怎么樣了。”明妝聽了,頗為不滿:“好好的,大過年的提那廝作甚?孩子是他的,卻和他沒關系了。我生我養,管他什么事。”
態度很惡劣,看來是沒挽回的余地了。夢慶便嘿嘿笑道:“都怪我,就不該提他。”
明妝聽到大哥念及秦敏湛,仿佛被人在平靜的內心丟進一塊石子泛起陣陣漣漪:“不過我也不打算恨他一輩子,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罪有應得了。他那身體充軍也不知能活幾年。”
如果你知道他咸魚翻身,榮歸故里會怎么想呢?夢慶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他官復原職,想重新接你回去……咱們該怎么辦?”說完,看著妹妹的眼睛,等待回答,突然間明妝啊了一聲,夢慶一驚:“怎么了?”明妝苦著臉道:“靜兒又尿了!”
她哼著曲調給自己的女兒換尿布,仿佛已將剛才的問話拋到腦后去了。夢慶又不敢追著問,問多了,便暴露了破綻。待明妝給靜兒換完尿布,才笑道:“沒這個可能,還不如想想以后,我怎么生活呢。哎,我要留在濘城就是個活死人,我準備等靜兒再大點去投奔姥爺。那邊家大業大,上前千口人生活在一起,多我和靜兒兩張嘴也不打緊。”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依我的意思,你們孤兒寡母生活到底不易,重新找個人家為好。你若是不愿意伺候公婆,讓四舅舅在軍中給你找個父母雙亡的小官便是了。”
“哥,你怎么總覺得我沒有男人依靠就活不了?說真的,我以前也沒依靠秦敏湛多少,倒是我為他經營許多。”明妝哀嘆:“人家還有十七八無兒無女守寡一輩子的呢。我尚且有靜兒,怕什么。”
夢慶勸說無果,道:“那先不說這個了。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你,看你和靜兒挺好的,我就放心了。等過幾天,忙活完了,叫你大嫂帶幾樣好吃的來看你。”
忙里忙外都是綠衣,于是凡事都學著做,幾個月下來也做的一手好菜了,雖比不得劉府的美味,但做一般家常生活也夠了。明妝留了夢慶吃飯,夢慶推脫家中過年還要好些事忙活,便走了。待他走了,明妝抱著肩膀,好奇的問:“綠衣,你發沒發現大少爺今天特別奇怪?”
“可不,一進院的時候,滿頭是汗,我以為被街上的狗給追了。”
明妝若有所思,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靜兒,結合哥哥的返程舉動,猜出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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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劉夢慶晚時返家后,秦敏湛來過的事情早就滿院皆知,早就不是秘密。劉左氏特意把他叫過去罵了一頓,怪他在這節骨眼上撂挑子,跑了出去,讓秦敏湛纏住夢康問左問右。而那夢康平時說個笑話給女人們調笑,倒還好,碰到有人盤查就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語,若不是她出去及時,就得把明妝在哪給說出來。
夢慶發現自打姓秦的重新冒出來,生活有重新一團糟的趨勢,便恨道:“真是陰魂不散,他到底想怎么樣?我都說嫁人,他還揪住不放!真心是個無賴!”
劉左氏到底還是過來人,道:“你今個去明妝那里沒說他來了,若是明天秦敏湛再來,你就領他去找明妝,他們兩人的事情,他們兩人解決去,你在中間攔著算什么事兒。”
“這種王八蛋,我最了解,就算他有心思悔改,這個時候他若是發現明妝有了孩子,定會吃準明妝會回心轉意,態度就不是這樣了。”夢慶冷笑:“我最了解。”
“這也有道理。”
“況且今天我探過口風了,明妝是不想理他的!這種喜怒無常,出爾反爾的女婿您要嗎?他現在是行了,若是哪天再陰溝里翻船,是不是還把明妝推出去?”夢慶也左右為難。他有些傾向于妹妹和秦敏湛破鏡重圓,但另一方面卻也厭惡他。不知為何,嘴上說的永遠是秦敏湛的壞話。
“……”劉左氏道:“早知這樣,打死我也不會把明妝嫁給他!”
“現在說這個沒用了。等明天他再來就編造一個名字,讓他親自去大同查,等他查好也得幾個月了。我現在就怕他見到明妝,明妝身子正弱,一難過,再氣病了,這就不好了。”
劉左氏感覺自己老了,處理事情的精力真的不比早些年了,經過明妝返家后一系列事情的折騰,她很是疲憊:“明妝的態度最關鍵,若是她不愿意,便把姓秦的打發遠點罷。況且秦敏忠鬧的那些丑事,若是叫他哥知道了,怕是又會再起波瀾,讓他們都離的遠遠點,方能保全明妝和劉家。”
“母親所言極是。”夢慶道。
第二天一早,夢慶用過早飯,換好衣裳打算出個遠門,去鄉下的地里見見佃戶,據說今年收成不好,他不打算把佃戶逼死,可也沒打算虧欠自家,去見見那些人,裝裝仁慈,減些租金,再寫了契約,讓他們明年收場好了多交。
他現在在家歷來是說一不二的,他漸漸的明白為什么父親在他小時候對他總沒個笑臉了。一個和善的人,除非有超乎尋常的人格魅力才能讓這個大院子的人都聽自己的命令。可他是個普通人,只能讓自己威嚴起來,換句話說,便是讓想鬧事的家伙們看到他就本能的吊起狗膽。
于是當有小廝火急火燎的跑進來稟告的時候,他還沒聽內容,便先怒了:“急急躁躁,陳何體統?”
那小廝卻沒被嚇到:“大少爺,不好了,謝知府帶人將咱們家圍起來了,說是要查案。”
“查案?”夢慶趕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那小廝:“還說了什么?”
“說是這家里有人死的蹊蹺,先要查明真相。看那架勢,是來找尸體的。”
“胡說八道。”夢慶伸手就是一巴掌:“這院里好好的,哪來的尸體?”
那小廝甚委屈:“不是奴才說的啊,是謝大人說的,小的只是轉告給您啊。”夢慶知道跟下人多舌是浪費時間,便大步向前院走去,那謝知府身后跟著六七個衙役站在前院正中央。跟夢慶想的不同的是,他也一臉的苦楚。
“謝大人。”夢慶一躬身:“小民一向奉公守法,大人……這般大駕,不知為何……”
謝知府拍了下夢慶的肩膀:“劉公子啊,你跟本官說句實話,你妹妹人在何處?”
夢慶便明白了,是秦敏湛做的手腳,肯定是他去求謝知府給自己施加壓力,便道:“在大同。”
“可是為何我聽到說她身死的傳聞?”
“夏天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受了傷,但是很快痊愈了。我娘和舅舅一商量,便要她去了大同。”夢慶笑了笑:“大人,有什么不妥嗎?”
“劉公子啊,本官已經快卸任回老家了,看在我這張老臉上,你就說實話罷,別讓本官難做,本官若是難做,你也不能舒坦!”
“……”擺在面前的是兩條路,說或者不說,如果就這么說了,心里實在過意不去,自己將墮落成一個出賣妹妹的人渣。他一笑:“大人的話,小民聽不懂。”
謝知府死心了,靜了靜,便高聲對身后的仆役們道:“民間又傳,劉氏之女身死家中,其父母兄嫂隱匿兇案,先本官為民做主,特命人搜尋尸骨!”一揮手:“找!”
那衙役們各個摩拳擦掌,提著水火棍便往后院沖,夢慶急了:“大人,您不能這樣啊!”這么搜下來,不消說肯定雞飛狗跳,打碎幾件珍貴的玉器和瓷器都算是幸運的。
謝知府一臉的悲憤:“是劉公子您逼本官如此的。秦大人認定,劉女尚在家中!”
秦大人?知府叫他大人?他這次回京變成什么官位了?說話間,那幫衙役就已經到了后院,夢慶就聽一陣吵鬧,心知今天熱鬧定了,心里一橫,反正明妝也不在這里,隨便翻罷。便淡定了,心說看姓謝的翻不出人,作何解釋。
正此時,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怒吼:“謝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秦大人!”謝知府撩袍下跪:“回大人,下官在查案!”
秦敏湛身著便服,神色匆匆一見便知是著急趕來的:“沒有證據,就亂闖民居,這不是擾民嗎?”
謝知府逗聲道:“民間都傳劉氏之女已經身死,本官調查也是為了平民間的流言蜚語。”
“知府大人,民女尚在,不知那傳言是從何處來的。”說話的人穿著紅色的斗篷,在這萬物衰敗的季節顯的別樣奪目,她摘掉帽子,露出面龐對謝知府這般說道。
謝知府一樂,對秦敏湛道:“秦大人,人活著,在這。”自己此行是值得的。
秦敏湛沒料到今日當真會見到自己的妻子,緊張的像跟木頭一樣杵在原地,想說的話此刻都忘記了,呆呆的看著她。
明妝卻瞥都不瞥他。夢慶見妹妹返家了,嚇的手足無措:“你怎么來了?”
怎么可能不來呢?事情因她而起,理應有她解決,不能再給家人添麻煩。
“……明妝……”敏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在自己面前,都覺得夢幻。最重要的是明妝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看來她懂得自己的苦衷,肯定會和自己回去的。這時他就見明妝靠近自己,近的聞得到她身上的清香,她說話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滾出去。”
她靠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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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妝……”他發現自己竟然還保持著笑容,如果不微笑的話,又該以怎么樣的表情面對現在的局面呢。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此刻卻在她‘滾出去’三個字的打擊下,竟然一句也說不出。
明妝顯然沒心情聽他的解釋,看他呆著一張臉,便很好心的指了指門口:“門在那邊。”她恨不得他現在就消失,隨便去哪里,只要不再濘城晃就好。當然如果他不走,她走也可以。
“明妝,你來接你了……”他傻乎乎的說,明知道這句話現在一點分量都沒有,可是想不出別的話來。此話一出,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他看的清楚,她眼底的神色不是驚喜而是厭煩。
她嘖嘴:“沒聽清嗎?民女給秦大人保留一份薄面,若是您沒領會我的意思,我可以大聲說出來。”
大聲斥責他,讓他滾出去嗎?敏湛道:“你別這樣,我沒強行帶你走的意思,我知道你對我怨氣,我可以解釋。你至少應該聽聽我的解釋罷。”明妝幾乎被他氣死,心說憑什么聽你解釋?但轉念一想,他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主兒,不聽他解釋,倒是給了他繼續糾纏的理由。
“那好,您說罷。”
秦敏湛瞄了眼還跪地的謝知府,道:“可以容許我進屋細說嗎?”明妝頗不耐煩:“好。”便在前帶路,進了前院的客廳,兩人入座后,將準備上茶的丫鬟也打發了下去。她默然道:“想解釋什么就說吧。”
“我也不知道一時從哪里開始說起,你有什么想問的,只管問我吧。”
“你要解釋,我容出時間給你解釋,你又叫我發問……行,那我就問了。”明妝想了想說:“你打不打算為難我丈夫?”
“你丈夫?”秦敏湛摸不著頭腦:“……你這是什么問題?”
明妝微笑:“我已經嫁人了,你現在要帶我走,我可怕你對我丈夫出手,搶占人妻這種事,秦大人是不消做的吧。”
原本聽夢慶說的時候,他還不信,現在聽她親口承認,他再怎么勸自己那些是假的,都不能叫自己相信了。那么再怎么解釋,也挽不回了。他覺得眼睛酸疼,但總不能落淚,那樣的話肯定會被她再次看輕,于是他故作輕松的反問:“是么……”
“是。”她氣勢十足的說:“如果秦大人,不會為難我的丈夫,您還想解釋的話,就解釋吧。”
他看了眼她:“你大哥說你有身孕,這也是真的嗎?”
“嗯,四個月。本來就不明顯,又是冬天穿的多,你自然看不出來。”
“你丈夫是個怎么樣的人……他對你好嗎?”忽然覺得自己沒法高尚起來,道一句祝你們幸福就撒手離去。他有能力拆散他們,憑什么退縮?!
“是個老實的生意人,不用提心吊膽有錦衣衛上門的日子過的舒坦極了。”她說這句話時,本是極得意的,她篤信這句話的殺傷力,可是等她說完,卻發現他突然來了精神,猛然抬頭直勾勾的看著她,須臾又問:“是你們劉家的伙計嗎?”
她不慌不忙的說:“是呀,小姐配個能干的伙計,也不意外罷。反正高攀不起官老爺們了。”
夢慶昨天還告訴他,她嫁給了大同的軍官,此刻她有信誓旦旦的說嫁給了伙計。便知明妝根本沒嫁人,甚至連再婚嫁給什么人,劉家人都沒有準確的說辭。他忽而心情大好,因為她并沒嫁人,一切還有回旋的余地。
“……明妝,都是我對不起你。”
“哦。”她覺得自己鐵石心腸了,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對她毫無作用。她嘆了聲:“我不問你,你就打算這么消磨時間到天黑嗎?真心煩,那好我,我問你,你怎么咸魚翻身重新做官了?”
“我原本是所謂的新黨成員,支持靖王……后來你知道,我被新黨拋棄了,被打壓,張首輔對我也敬而遠之。所以我便拼死一搏,改換門庭,賭一把。反正靖王即位,有功之臣不多我一位,可是如果我支持太子殿下,他即位了,那么我便是頭等功臣。”敏湛并不隱瞞自己的投機:“當時我也不敢肯定太子殿下一定會即位,只能讓你遠離,如果我后續被清算,你被他們抓起來,我和你說的話都會成為的罪證。所以一句話不能透露……朝中之人還當我只是從長幼輩分上論證皇位繼承……”
這種為了權力拼死一搏的架勢,果然是個做官好料子。為了賭未來的政治資本,連自己的妻子都隱瞞,都敢拋棄的人,著實令人膽寒。明妝嘆道:“你平時隱藏很深么,給大家留下了死腦筋耿直的印象,沒想到你是在渾水摸魚……”想起他說過連自己都是算計的結果,她再次感覺到了涼意,這個人有幾句話是真的呢?
“雖然錦衣衛在家中沒有發現其他的不敬書籍,但我仍舊被發配去了云南充軍。好在……”好在先皇死的夠快:“新帝登基,立即將我召集回京,現在我是……吏部……侍郎。”不知為何,說自己官職的時候,他有些羞愧。
好像偷家中的銀兩賭博,雖然贏得了銀子,但對自己來說,銀兩總不是正路所得。
明妝聽到這個官職,一笑:“你年紀輕輕便官拜侍郎,京中的言官沒噴你口水嗎?”
“那些都是無所謂的……最關鍵的是你……”敏湛心里一酸:“當時我有苦衷……而且的確是逆境砸昏了頭腦,一心想出人頭地。現在我得到了官職卻覺得這些都沒什么大不了,最關鍵的是你在我身邊。”
“秦大人還真是心想事成呢,想做官就做官,想讓被休掉的妻子回去就能回去?”明妝歪著頭笑瞇瞇的說:“天下沒那么美的事情,你解釋的這些,其實聽到皇上駕崩,太子即位的消息,我就猜出了個大概。可惜我自始自終都沒想過和你復合的念頭。都說破鏡重圓,但是粘合到一起的鏡子,永遠有裂痕。我不喜歡瑕疵,所以秦大人,請離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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