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3喜迎新人
和秦敏山鬧翻的直接后果是敏湛這房的月規錢被克扣了一半,而作為庶出,無論是敢怒不敢言,還是敢怒又敢言,都沒有好結果。于是敏湛和明妝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明妝倒覺得輕松,反正那點月規錢和從敏山身上賺到的相比簡直微不足道。而敏湛整日埋頭書間,準備來年的會試,除了天塌地陷這種大事,其余的都不放在心上。
敏湛說過,不管會試和殿試結果如何,都想離家搬去京城。那么現在和秦敏山劍拔弩張的關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分家這種話,還是長房說出來更合適。
庶子被嫡出的大哥欺壓趕出家門與庶子不孝,兄弟鬩墻相比,還是前者更能博得同情。
既然對方給了他們設置了一個弱者的位置,那就順水推舟,保住弱者的姿態。
較之往年,今年雪厚了不少。秦家二少奶奶,在府中本就沒地位,原本三少爺的婚事拉上她,只是想從她身上扣銀子,結果事與愿違,不僅沒拿到錢,反而搭進去不少,讓她占了便宜。既然如此,像秦三少爺婚事這種需要拋頭露面的正規場合,秦老夫人和馮氏自然不會讓她露面,提升身份。
于是院外的喜事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院內仍舊安靜,如這深冬般的甚是荒涼。
綠衣知道小姐怕冷,添了炭火,聽到外面如此熱鬧,卻不叫自家主人參加,不禁有幾分怨氣,嘟囔:“哼,催妝日就催妝日唄,吃吃喝喝,吵的人頭疼。”
明妝撫著手中敏湛那件半成的衣裳,頭也不抬的說道:“如此更好,少爺的衣裳沒做完呢,我還沒那閑工夫參加酒席咧。再說媳婦們也要等客人吃完了才上桌,我真沒那興趣去吃殘羹剩飯。”
“就是,就是!”綠衣也道:“那件事本就不怪咱們,是二小姐坑了他們,往咱們身上撒什么氣啊。嘖,嘖,嘖,竟然連柴火也不給咱們這院了,還要卓小安特意派人來送。這不是欺負人呢么!”
綠衣自小在劉府跟著明妝,主子有身份,做奴婢的地位也高,平時別說吃穿用度不缺,就是行走在府里,也沒哪個膽大的敢給她臉色看。這到了秦家,卻處處受刁難,自然也有怨氣。
“忍忍罷。這樣的日子用不過多久就要到頭了!泵鲓y嗔怪:“這些話,屋里說說就行了,別到外面說去!
“不敢,不敢,奴婢哪敢到外邊說啊。”綠衣抿嘴偷笑,試探問:“小姐,您是不是覺得姑爺這次必定高中?”
未等明妝回答,突然傳來叩門聲,她朝綠衣使了個眼色去開門,自己則把身子正了正,端坐好。綠衣小步快走開了門,見了來人,先是驚訝后則冷漠的朝屋里的明妝回道:“是大少奶奶來了!
“是大嫂啊,要是知道,我就是親自去開門了!泵鲓y將敏湛的新衣放下,起身去迎:“快進,快進。”
馮氏也不客氣,徑自坐在桌前,手臂搭在桌上,眼睛精光閃閃睇望明妝,就是不發一語。明妝依由她看,自始自終保持著笑盈盈的樣子,不時還眨眨眼顯示自己的無辜。
終于,馮氏冷笑一聲,道:“妹妹,今天是敏忠的催妝日,韓家也來人了,外面正在擺酒席。你好歹是咱們秦家的兒媳婦,不到席,秦家臉上也不好看。”
這還怪我了?是你們不讓我到席的,現在卻來興師問罪,是否本末倒置了?明妝亦坐下,自斟了杯熱茶,捧在手心,看著馮氏笑道:“嫂子準備讓我上席?”
“也不難,只要你承認你和你二姐合伙騙了我們就成!”馮氏逼問道:“你自己說,究竟是不是你們合伙做了個扣,讓我們去鉆?你認了,我們圖個心理踏實。那錢我們也不打算追回了,你也無需擔心!
“嫂子,您說的這是什么話啊!泵鲓y委屈的訴說道:“您都來問過我多少次了,沒有就是沒有,不信咱們就細細掰扯掰扯。自始自終都是嫂子您牽的頭,一步一步我都是聽您安排的,我也沒拿棍拿棒逼您,是不是?再說了,我二姐,是大哥親自見的,她的脾氣秉性,你們也該有個大概認識,如果我二姐和我關系好到能和我合伙做扣的話,那我何必騙您呢?靠孟家接濟,就夠我衣食無憂的了。”
話雖是這個理。但馮氏這口氣到底咽不下。她哼道:“這里面沒貓膩?我是不信的。你大哥現在雖然能下床了,但身子還是弱……”頭一底,再抬頭時,已是杏目含淚:“說到底是敏湛的破書齋害的,是你這筆勾當害的!”
明妝嘬了口熱茶,哈出一口熱氣,淡然問道:“咱們各說各的理,那您現在準備怎么辦?”
馮氏突然雙手包在明妝的手背外面,語重心長的勸道:“不如這樣,你也不用退一千兩了,八百兩我們也認了,我們將書齋還給你,你還錢。此事就當沒發生過,如何?你大哥心氣順了,也就不為難你們了。瞧你們現在,要什么沒什么,有臉面的場合也不得露臉!
明妝深深的嘆了口氣,哀然道:“我也想啊,可是那筆錢我已經花掉了。”
馮氏嗤笑:“不可能,那是一千兩啊!
“入冬了,做了幾件好衣裳,花了一百兩。敏湛來年上京,我給他買了匹性格溫順的好馬,花了二百兩。剩下這兩個月來院里吃的用的,仆人的月錢就要一百五十兩。剩下的……”明妝搖頭道:“我把敏湛寫過的書稿刻了板,又花了一百兩!
“那還有四百兩呢!”馮氏不依不饒。
“剩下的四百兩……跟大嫂說吧,你千萬別告訴敏湛……我啊把那筆錢補貼布莊了。敏忠婚事伊始,從鋪子里拿過料子。咱們妯娌不說假話,我著實虧了一筆銀子。那錢,一部分彌補虧空,一部分用來新進料子了。眼看年關到了,一般人家都得扯幾尺布做新衣裳罷。卓掌柜拿了銀子去進新料子,也花光了!泵鲓y掙開馮氏的手,將粉嫩的手掌攤開,挑眉道:“現在我兜里,和我掌心一樣干凈!
馮氏啞然半晌,氣不打一處來:“你怎么如此大手大腳,敏湛竟有你這般敗家的媳婦!
明妝一抹眼睛,做委屈狀:“未出嫁時,養成了這樣流水一樣出銀子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能改過來的……敏湛也知道。他不怪我,我心里方好受些……聽了嫂子的話……我……我……”
“行了,等我走后再哭吧。聽著鬧心!”馮氏不耐煩的說道,站起來就往外走:“你最好攢齊了錢,把敏湛的破書齋贖回來,否則因為這點錢鬧翻了臉,別怪咱們之間情分。
明妝送客到門口:“我盡量,我盡量。嫂子慢走。”將門關好,心想,說笑呢不是,到我兜的錢,斷沒有重新掏還給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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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敏忠迎親的日子。
天未亮,敏湛夫妻就被喚了起來幫著操辦酒席。明妝昨晚被敏湛折騰到后半夜才睡,一早上站在后廚照看傳菜都是暈乎乎的。在廚房照看了一會,就被大嫂推了下,教訓道:“別在這里傻站著了,去新房看看,缺什么少什么,一會新娘子就到了。”
明妝應了聲是,腳下踩著棉花一般的飄然而去。檢查了一圈,新房布置妥當,并不缺物什,只是床鋪內不見撒的各類堅果,想到自己成婚時也沒有。當時并未多心,現在想來著實奇怪,濘城這邊的婚禮是要百果撒帳的,倒不知秦家是從哪里的風俗,不興這個。還有新娘入門夸的是馬鞍,而不是火盆,這點也不是濘城婚俗。
怪哉,怪哉。
這時丫鬟青靈喘著氣小步跑了進來,扶著門框喚她:“二少奶奶,新娘子入府了,快去正廳罷!泵鲓y趕緊讓婆子們退下,自己將婚房門關上,向正廳走去。趕到時敏湛已在高堂兩側的人群前列了,見她來了,朝她眨了眨眼睛,明妝便擠進去挨著他站好。
敏忠到底是嫡出少爺,待遇自然和敏湛不同,而且韓氏出身官宦之家,身份頗高。基于兩人身份,迎親排場很大,光是炮竹自明妝進入正廳開始響,直到新娘子紅蓋頭出現在眾人視線內方才息了。
掃了圈各人的表情,上座的三位老人,秦梅榮黑著一張臉,秦夫人掛著恬淡的笑意,而上座的另一位須長過胸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韓岱韓大人,他面孔白皙,但看那表情也不怎么高興。明妝目光掃過敏山,見他眼底的淤黑更重了,整個人布滿頹色,和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倒是馮氏高興的合不攏嘴,眼睛一直瞧著外面走來的新人。再望敏湛,他表情漠然,渾似神游。明妝猜他大概在走神想會試的事情,但也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小聲叮囑:“樂一樂,樂一樂!
敏湛便上挑嘴角,彎起眉眼:“怎么樣?”
“可以!泵鲓y也有樣學樣的,擠出笑容,等著新人拜堂。
這時新郎新娘牽著繡球走了進來,新郎秦敏忠用興高采烈形容并不為過,精神奕奕,一副隨時都要笑出聲的開心模樣。明妝心中吃驚,難道凍掉一個手指頭后,徹底覺悟了?想通娶韓氏的好處了?
繁瑣的禮節過后,新娘入洞房,敏湛朝她使了眼色,小聲道:“跟去吧。”
明妝亦低聲囑咐他:“不許沾酒!鞭D念一想不現實:“少喝些。”說完,趕緊跟上大嫂的步子隨新娘去新房。
重生之后,出現她新生命中的人,她都認識,大概都有了解,但是只有這個韓氏,她不曾見過,除了溫柔嫻淑之外,一無所知。一進新房,就見新娘規規矩矩的坐在新床上,她旁邊立著一個低眉順眼的丫鬟,正是許久不見的柔珠。
明妝一下就笑了。
該到的終究都到齊了。
馮氏喜氣洋洋的道了祝福的話,怕新娘子坐著冷,讓人把炭火加了又加。明妝啞巴一般的伴隨在馮氏一旁,心里猜大嫂估計是想拉攏韓氏,兩人對付自己一人。想到這里,嘴上什么都不說,只是笑的更燦爛了。
都布置好,媳婦婆子們退出新房,去前院喝喜酒。
明妝一觸屋外的寒氣,不禁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回眸望新房方向,心里念道。
韓子柳,你會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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