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再起波瀾
她已經很久沒和秦敏湛生過氣了。
這次理由很簡單,秦敏湛這廝又喝醉了。
她俯身戳了戳他的臉頰,他沒反應。使勁晃了晃了他,仍舊沒反應。明妝惱然對綠衣道:“再去拿醒酒湯!”
“小姐,姑爺已經醉了,喝了,怕是,也醒不過來。”綠衣怯生生的回答。
她負氣的坐在床邊,恨道:“怎么告訴他的?這般不長記性!仍舊喝了個爛醉!”獨自生了會悶氣,苦于敏湛不省人事,沒有發泄的出口,只得生生忍了,準備給他寬衣解帶,熄燈就寢。
正此時,馮氏又來了。明妝聽是她,便知沒好事,趕緊親自走到門口,笑道:“嫂子,敏湛已經醉了,怕是陪不了賓客了。”那馮氏聽了,恨的一跺腳:“真不頂用,流水席要三天,這一晚上就頂不住了,可怎么辦好。”
明妝依門苦笑,表示她也沒甚辦法。不過不能放松警惕,補了一句:“大嫂也是知道敏湛的,他一沾酒水就醉。這會爛醉如泥,不信您進去瞧瞧?”馮氏搖頭:“不頂用,都不頂用。表哥大病剛好,也不能多喝。可總不能放著客人不管罷。廳里還有幾位在喝著呢,咱們總不能放著人家不管罷。”
那又如何?誰讓秦家為嫡出的兒子婚事宴請賓客三天,若是像自己那樣,只當日有酒席,也不必像現在這樣著急。明妝正準備再聽大嫂念叨幾句,便送客安睡,就見秦老夫人在丫鬟的擁簇下,打遠處走來,還未到跟前,就對她說道:“老二媳婦,我見你劉家的人還在酒筵上,你去勸勸,讓他先回府歇了罷。明日開席再來。既然咱們家的男人都陪不了客人,只好送客,委屈客人明天再來了。”
這么一說,明妝臉上便掛不住了,秦老夫人也真不給她面子,直接指出劉家貪戀酒水之輩。不過,她在賓客中并未見到兄長中的任何一人,一直以為只是派了個人送了賀禮就回去了呢。畢竟此時大哥帶著夢康運軍糧應該還沒回濘城,二哥夢庚素來不喜熱鬧,更別提賴在別家蹭酒筵吃了。
忽然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做錯了事情一般的跟著秦老夫人走到宴客廳,只見數十桌酒席,多數已人去席空,只零零散散還有不歸的客人在劃拳吃酒。秦老夫人不客氣的指著角落的一張桌道:“快去告訴那位爺,注意身子,莫多飲酒了。”
娘家人不知深淺,辱了自己在婆家的面子。想到這里,她便走路帶風,直接走到的那人面前,那人還低著頭給肘子剔肉。明妝看了哭笑不得,戳了下人肋骨,那人嘻嘻笑道:“別鬧,癢。”抬眸一見是明妝,嘴巴里叼的肉吧唧一下落到盤子里。
“小姐……”
跟來的綠衣,又氣又惱,率先公布那人的身份:“鸝哥。是你。”
是二哥夢庚的書童。明妝覺得無話可說,低聲道:“立即從哪里來滾哪里去!敢頂著劉家的名聲來這里丟臉,你這奴才真是活膩了。”
“二爺讓奴才來送賀禮……奴才混賬……奴才混賬……一時忘了時辰……”
“去,去,快點離開這。”不想再看這般胡鬧的情景。二哥做事真沒譜,大哥不在家,讓他做個喜事的應酬都做不好,自己上輩子真不知想什么,竟然和他走的近。
打發走了劉家來的小廝,明妝心情一團糟,不過好歹這只是個小插曲,不影響大局。秦老夫人早看出了蹊蹺,問明妝:“你家究竟派了個什么身份的人來?一直敏湛陪著劉家客人的,我沒倒出功夫細問。”
“呵呵,他啊,他啊……”總不能說是劉家二少爺的小廝罷。如果那樣的話,秦家定要怪劉家看清自己,勃然大怒。這時她忽然看到一個身著大紅衣衫的人影走了進來,趕緊岔開話題:“哎,那不是敏忠嗎?”
“敏忠?”秦老夫人和馮氏齊齊驚詫回眸,果見敏忠,他尋了張空桌,拿起酒壺,掂了掂發現是空的,掃興的隨手一撇。空酒瓶擲在地上,嘩啦啦一片碎響,嚇的還在吃酒的幾人,面面相覷,紛紛起身離去。
“敏忠————你不去洞房,在這里做什么?”秦夫人怒道。更讓她憤怒的是,兒子從新房出來,竟沒人來報給自己。難道所有下人都喝醉了,不做事了嗎?
敏忠根本不做理睬,起身去其他桌上終于找到了一個壺酒,仰脖大口飲了幾下,繼而反手擦凈嘴角的酒漬,嘿嘿笑道:“洞房?什么洞房?”
“你也學你二哥,喝點酒就找不到北了嗎?”秦夫人也不含糊,上前就是一巴掌:“別撒酒瘋了!快回去!”
敏忠挨了一巴掌,不痛不癢,坐下來朝馮氏和明妝招手:“兩位嫂嫂,可用飯了?若不曾的話,一并坐下。”望了眼四周:“爹呢?”
秦老夫人搶下他的酒壺,急道:“你還敢找你爹,被他發現你在這里,你就沒命了,快回去!算娘求你了。”
可軟硬兼施仍不奏效。“回洞房?坐到天亮嗎?”敏忠不慌不忙。伸出自己的左手,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是門二哥不要的好親事,陪上了我的一根手指不夠,還要更多……”斜眼睇向明妝:“二哥真是好福氣,功成名就,良妻美妾……哦,沒有美妾……嗯,二嫂好福氣……最關鍵的是二哥沒有……呵呵……沒有……”
明妝覺得敏忠話中有話,似有所指,但秦老夫人和馮氏在場,她不方便詢問。
“敏忠!”秦老夫人見勸說無效,端起一杯不知誰剩的殘酒,盡數潑到兒子臉上:“別犯渾了,你醒醒!你腦子現在若是清醒,就和娘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無理取鬧,有你好看的。”
一貫遇事不亂的秦老夫人手搭在敏忠肩頭,側身湊過去,耳朵貼在敏忠嘴邊,已做好準備聽兒子訴苦了。
敏忠忽而意味深長的看了明妝一眼,繼而勾起嘴角,自嘲一笑,方在母親耳邊以蚊蠅細聲說了幾句話。
明妝不由自主的上前,卻被馮氏拉住:“你去做什么?這會客人都走了,快叫人收拾打掃,明天還有客人來拜訪。”
“是……”明妝心不在焉的應下,招呼人進來,把殘羹剩飯和杯盤狼藉收拾凈了。
待忙活完,敏忠和秦老夫人早不見了。明妝心想,大概是終于勸服了敏忠,老實回去洞房了吧。
一天下來,竟比自己成親時還累,回到房里,敏湛如嬰孩般酣睡,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忙里忙外,他卻睡的香甜。被敏湛氣的居然不困了,縱然疲憊,可腦仁十分清醒,到天快亮時才半夢半醒的睡了一小會。
晨曦入帳,眼睛感受到了微弱的紅光,厭惡的拉過被子蓋住頭,須臾猛然坐起,撲向一旁的敏湛:“快醒醒,今天新婦敬茶!我們得到。”誰知被子是個空心的,敏湛并不在里面。這時敏湛拉開綢帳子,露出體貼又溫暖的笑容:“時辰來得及,我看你睡的正香,便沒叫醒你。”
自己明明烙餅一般的翻來覆去翻身睡不著,你從哪里看出我睡的香甜的?想到這里,更有怨氣,便冷下臉來,沒好氣的道:“準備準備去上房吧。也不知該給弟妹什么見面禮好。”
“尋常戴的首飾,送她聊表心意就可以了。不用特意準備,韓氏知書達理,想來不會計較。”
你從何而知她知書達理?明妝剜了敏湛一眼,但心里勸自己冷靜冷靜,敵不亂我先亂,這可不行。“你說的有道理。妯娌關系還是靠以后的相處,見面禮雖也重要卻不是最關鍵的。大嫂剛見我時,對我十分熱情,現在呢?不也是橫豎看我不慣嗎?”
提起這件事,敏湛面露愧色:“你多擔待一下罷,眼下除了忍,也沒別的法子。”
這時端著臉盆進來伺候明妝洗漱的綠衣突然開口哼道:“小姐自小到大都是我們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一家人都是捧著供著的。就是現在孟家的三少奶奶也得避著我們小姐幾分,其他幾房庶出的,敢冒出半點不敬的話,嘴巴都要被撕爛!結果到了姑爺這里,忍氣吞聲!活的憋屈!”
一個好丫鬟,能替主人說出不方便說的話。
“你這蹄子,要你多話!皮厚欠打是不是?這里用不著你,出去!”明妝佯裝罵了幾句,打發了綠衣出去。
明妝用不慣秦家的侍女,把綠衣罵出去后,便自己親力親為,洗漱打扮,期間敏湛一言不發,又一副夢游的樣子。明妝坐在妝臺前,從妝奩里扒拉挑選送給韓氏的見面禮,選中一個羊脂白玉的簪子,心想這個素凈應該入得了對方的眼,便簪在了發髻上準備到時拿下送給她。從鏡中見敏湛還是不動,她忍不住說道:“你就是好脾氣,綠衣那小丫頭片子都敢頂撞你。”
“下人也是人,她們就說說圖個嘴上痛快,你也不要計較了。”他看的清楚,明妝只訓了綠衣幾句,可見她對那幾句是認可的。自己又能說什么?況且綠衣說話雖沖,句句在理,自己強娶了明妝,讓她在自家受欺負,以她的出身嫁給哪家嫡出的少爺做妻易如反掌,又怎會像現在在這樣處處受制于人。
他能迎娶明妝的基本在于舉人這個功名,而能保住她未來無怨無悔在自己身邊則在進士高中。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開年的會試失敗,他會變成什么樣?劉家老爺會不會覺得看走了眼?接走明妝?自己失敗了,家中的地位更低,明妝還要陪著自己吃苦。
“想什么呢?走吧。”明妝裝扮妥當,道:“總不能叫新人等咱們吧。”
敏湛把思緒拉回來,若無其事的起身:“嗯,走吧。”
—
眾人都微微激動,畢竟除了新郎官外,沒人知道這位新家庭成員的長相。以后要日日相對,自然希望對方長的合自己眼緣,性子與自己契合。新人沒到之前,秦梅榮和夫人按往常一般詢問了敏山的身體,敏湛的功課。因各有心事,幾句話過后,再找不到話說,都住了嘴巴,忐忑的等著。
終于一個婆子喜氣洋洋的走進來報道:“來了,來了。”
秦梅榮立即正了正身子,秦夫人卻紋絲不動,冷然開口:“讓他們進來吧。”
敏忠頂著一張看透生死般不喜不悲的臉走進來,垂手立在一邊,目不斜視,好似這個場合與他無關。接著走進來一個婀娜纖細的女子來,細眉細眼,瓊鼻櫻口,貌如畫中仕女,是士大夫喜歡的長相。而兩肩瘦削,腰肢細弱楊柳,蓮步款款而細碎,一路走來,連鞋尖也看不到。
韓氏跪下,接過丫鬟遞上的茶,叫了聲:“爹。”嗓音柔膩,綿軟入骨。
秦梅榮笑著連聲道好。明妝駭了一跳,心說公爹原來也會笑。
這時韓氏又端了茶敬給秦老夫人:“娘。”
秦老夫人冷笑道:“是怪我沒讓你吃早飯就來敬茶嗎?聲音這般小,如何聽得見。”
韓氏一怔,接著聲音似帶了哭腔,又喚了一聲:“娘。”
“真是大家閨秀,說不得了。”秦老夫人接過茶杯,直接放到桌上:“說了你一句,就哭哭啼啼,以后讓你侍候公婆,是不是要尋死覓活?”
“不,不敢。”
秦梅榮怒視妻子,繼而對韓氏好聲道:“好孩子,起來吧。”
韓氏隱忍的道了聲“是。”卻久久不動,這時有丫鬟要去扶,秦老夫人止住那丫鬟:“讓她自己起來。”
其余眾人皆去看敏忠,這時只有他出手相扶最合適,可他也似乎染了二哥敏湛的毛病,這會渾似神游天際,面無表情。
韓氏倒抽了幾口冷氣,伴隨著微微的呻吟,身子半跪半站到一半,竟嗚的一聲,昏倒在地。明妝等人趕緊擁過去,她見韓子柳額頭滾著豆大的汗珠,銀牙緊咬,知她是強忍劇痛,忙問敏忠:“她生病了?”
敏忠呵呵一笑,什么都不說。
明妝抱住韓子柳,讓她身子坐直,好通暢呼吸。忽而余光一掃,見她身子方才挪開的地方,竟有拳頭大的一塊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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