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看似吃虧
主人半晌沒有任何吩咐,卓小安忍不住偷偷撩起眼簾瞄了主人一眼,見她似笑非笑,眼神陰郁,想是不能拿了,便立即回道:“那我這就回去,找個借口把人打發(fā)走。”
“他們想什么價格拿呢?”秦家做事歷來要的是有理有據(jù),斷不會明搶。但定會把價位壓到最低,坑了你,還要擺出已經(jīng)很夠意思的模樣。
卓小安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進價都不夠。”
可她又不能不拿,要不然外人都道是她的毛病。畢竟本來自家人有鋪子,能用放心的好料子,沒道理再去別家拿。
“給他們拿。”明妝若無其事的說道:“敏湛的弟弟成親,他這個做哥哥的多少得出些。”
卓小安忙道了聲:“記住了。”就要出門。明妝忽然記起了什么又將人給叫了回來,卓小安目不斜視立在屋中央,明妝嘆了聲,冷然問他:“拿料子這件事你告訴大少爺了嗎?”
“沒有。”卓小安自然明白主人這么問是什么意思:“奴才是小姐的小廝。”
“你也是個明白人。”反正今天他來了,索性說個明白:“我不管你沈氏那件事,是什么時候聽大哥吩咐的,但是我告訴你,再有下一次,讓我知道你背著我,聽別人的命令干這些事,有你好看的。”
卓小安立即跪下,磕了個頭:“奴才的主人只有小姐您一人。”
她一擺手:“去罷。耳朵靈點,腿腳勤快點,有風(fēng)吹草動就派人告訴我。嘴巴緊點,我不讓你說的別說,就成。”
卓小安前腳剛走,后腳就有秦府的人來請她回去。說是秦三爺要成親,讓她回去幫忙籌備。縱然這樣說,劉家仍不愿意放人,用劉夢慶的話說:“秦老三成自己的親,管他嫂子什么事。”還是劉左氏通情達理,勸明妝:“秦家女眷少,細致的活需要人手,你回去幫忙也對,你成親時,你大嫂也沒少幫著忙活。”
明妝心底仍舊不愿意回去,強行賴在家里又待了兩日,才坐了轎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娘家。
滿打滿算,在娘家也就住了半個月,又得回去糟心的婆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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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湛在門口迎她,短短幾日不見,明妝就見他眼底微微發(fā)黑,整個人看著甚是疲憊。便對秦家目前的內(nèi)部惡劣情況,有了個概況。她見敏湛穿的也單薄,站在要入冬的寒風(fēng)中,整個人跟麥稈一樣發(fā)飄。
她握住他的手,仰看他的眼睛:“幾天沒睡了?”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他道:“兩日前就派人去接你,你怎么拖到現(xiàn)在?”
她可以想象成敏湛是因為自己不在,所以夜不能寐么。“爹娘不讓我走,我也只得留下多待幾日。倒是苦了你了,天冷也不知自己添衣服。快進去罷。我們先去給爹娘回個話。”
“現(xiàn)在不行,韓家來個人在商量親事,二老沒空。”敏湛一邊說,一邊和妻子往院里走:“來的是韓大人的族內(nèi)過繼的養(yǎng)子,他不同意原本定的婚期,讓延到明年開年。”
“……這不好,那時你要進京趕考。”
“爹也這樣說,況且原定的婚期是個大大的吉日,錯過了可惜。”一陣冷風(fēng)吹來,兩人都打了哆嗦,趕緊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明妝脫了外面的斗篷,坐下來烤火暖身。敏湛在屋里走了幾圈,突然道:“明妝,我打算把書齋賣了。”
“為什么?”太詭異了,前世因為這東西,吵的翻天覆地,如今他卻主動出賣:“你賣了……陶公子住在哪里?”
“找住處總不難。”敏湛說:“我知道因為敏忠的婚事,讓你虧了不少。反正書齋也沒什么用處,賣了補貼你也好。”
她打造的形象就是對錢財不上心的主兒,這會決不能破功。便大度的笑道:“這話說的,咱們是夫妻,還分你我?虧也是虧咱們的。”
憑他對家人的了解,他雖然沒看到賬面,但多少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不聽明妝說辭,而是道:“反正咱們現(xiàn)在處處用錢,總不能光指著你。再說賣了書齋,省得別人再惦記。”
事情比想象中的進行的順利的多。“書齋的事情,我也不懂,不過明年你中了進士,離開濘城,也是要賣的。”
敏湛也不敢夸海口,必定考中。但心中卻告訴自己,盡量得中,帶她離開。
兩人閑聊了一會,就有人來報說韓家的人走了,讓明妝過去見秦老爺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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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榮嘴角緊緊繃著,除了明妝問安的時候點了頭,嗯了聲后,再無交流,仿佛明妝根本不存在。秦夫人簡單詢問了幾句劉家二老的身體,講了幾句客套話,便叮囑她說,敏忠要成親,能幫的上就幫。明妝含笑頷首,心里則道,能幫就幫,說的倒容易。
交代完了,秦家二老便打發(fā)敏湛夫妻回去了,但明妝知道這只是打前陣的,真正的人在后面等著自己呢。果不然,剛一出上房,就被敏山房里的丫鬟青靈叫住了:“二少爺,二少奶奶留步,我家大夫人有請。”
敏湛看看明妝,不甚友好的說:“那咱們只有走一趟了。”
青靈引著兩人到了院里的一處議事小廳,這里本是府里的陶姨娘侍弄花草的地方,她死后,這里改做了議事廳,但平日除了秦老爺偶爾來走走外,沒什么人到這里議事。明妝不知其中隱情,只覺得室內(nèi)光線陰郁,倒是和她的心情很襯。
等了一會,敏山和馮氏姍姍來遲,馮氏見了明妝歡喜的迎上去:“你可回來了,可想壞嫂子我了。”
親昵都是原因的。明妝笑了笑,這時敏湛道:“大哥和大嫂叫我和明妝來,是為何事?”
丫鬟點了炭火,馮氏先坐下,輕松的笑道:“還不是為了敏忠么,下個月成婚,你們做兄長的,多少得承擔(dān)承擔(dān)罷。”
“大嫂說的極是,隨禮錢那是一定要出的。”敏湛裝糊涂。
馮氏干脆將話說明白:“要單指隨禮,也就不叫你們過來說了。”剜了敏山一眼:“是不是,表哥?”
表哥?明妝想起來了,馮氏是秦老夫人的外甥女,正因為這層關(guān)系,在家里歷來張狂。明妝送了個同情的眼神給敏山,敏山唔了聲道:“是,是。那什么,敏湛,因你的婚事,家里出了不少聘禮,這不敏忠的婚事又接踵而至,你若不出些,便都要父親承擔(dān)。我們都長大成人了,哪能凡事還要向他老人家伸手。”
明妝故作驚訝:“當(dāng)真銀錢這般緊張?”如果秦家的財力,只因敏湛娶妻就捉襟見肘,那才是笑話。
敏山定力不如妻子,在明妝的反問下,一時不敢肯定回答。馮氏接過話頭,嘆了聲:“可不是。都是賬面上的死錢,能活動的現(xiàn)銀是沒多少的。現(xiàn)銀都一邊入賬一邊花出去了,而且莊鋪是祖產(chǎn),按規(guī)矩是不能動的。要不然也不能向你們張羅銀子。”
明妝立即附和:“大嫂說的對,就像我家街口那個布莊,其實錢都壓在貨物上,要急著用銀子當(dāng)真拿不出。”你哭窮,我也哭窮。說完靠近火爐,也沾沾熱氣,暖身子,并給馮氏送上一個微笑。
敏湛心里明白,今天這事不妥協(xié)便沒完。果然馮氏好像認真想了想,才問丈夫:“表哥,我記得你有個書齋,反正咱們也用不著,不如尋個買主,賣了弄些銀子使。”
敏山啊了一聲,解釋道:“不是我的,是敏湛的。”
果然還是提出來了,敏湛心說,但穩(wěn)住不動,看大嫂下一步還要做什么。
那馮氏聽了丈夫的話,故作尷尬:“瞧我這記性,明明是人家的東西,偏記在自己頭上了。”又看向敏湛:“兄弟莫怪。”
既然對方明擺著說出來了,藏著掖著倒沒必要了。敏湛心里嘆了聲,道:“多謝大嫂提醒,我身上只有它值些錢了。我已成家,去那里的時間少了,留著也沒用。恰好我亦找人翻修了,若是有合適的主人,賣了也好。”留在身邊生禍?zhǔn)隆?br />
若是以前,明妝必定蹦出來大罵敏湛你缺心眼嗎?憑什么敏忠結(jié)婚要我們出錢?但這會倒是有幾分理解敏湛了:“你舍得?多少年的心血……”
“都是為了敏忠,婚姻大事事關(guān)一生,我這個做哥哥的為他出力也是應(yīng)該的。”
明妝笑的燦爛:“敏湛,別這樣說,好像大哥大嫂不出力,只有咱們有功一樣。”
馮氏明白明妝這是在打探他們出了什么,便回道:“都是自家兄弟,我們是長房理應(yīng)出的更多,不過苦于沒現(xiàn)錢,只能把城外的山莊送給敏忠了。也不知他嫌棄不嫌棄。”
那山莊本就是秦家的東西,歸嫡出兒子所有,所謂的送給敏忠不過是左手倒給右手,但敏湛原本就沒繼承權(quán),還真不好說什么。總之敏湛出的是真金白銀,而敏山只是給一個空的名頭而已。
明妝心里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動氣,否則就前功盡棄了,越是這時越該笑,便重新掛上笑容,說道:“敏忠一定感念你們的好。倒是我們也不知能不能趕在用錢之前把書齋換成現(xiàn)銀……哎,對了,我回門的時候見到了二姐,她說孟家倒是有想尋個靜處讀書的意思,只是當(dāng)時我一口回絕了,現(xiàn)在倒不好開口再說了。我再讓我大哥打聽一下,有哪個富戶需要罷,興許能找到買主。”
“孟家?涂陽的孟家?”馮氏自然知道劉家二小姐嫁給了孟家三公子做妻子,這么問只是確認一下。
“這么說吧。我二姐夫身體不太好,時常需要靜養(yǎng),他又是個好學(xué)之人,便想買個書齋來用。”明妝努嘴問敏湛:“你也知道二姐夫的身體。”
敏湛點了點頭,沒說話。
馮氏略一思忖,有了主意:“妹妹剛回來,想必累了,今天就這樣散了吧。好好休息,明日再談。”
明日還要再談?敏湛道:“還是今天就都說清楚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忙。”
“敏湛,我累了。”朝他擺出苦臉:“回去休息吧。”
妻子這般說,敏湛趕緊順著明妝說:“也是,你車馬勞頓,需要休息。”拜別了兄嫂,護著明妝回去休憩了。明妝也是真累了,回屋后摘了首飾便要歇息,敏湛為了避嫌,怕人說白日行淫,去書房溫書,走前扔著這么一句話:“就算這次考不中,我們也搬去京城!”
明妝知道他也因為敏忠的事情在郁悶,但這會揣摩不準(zhǔn)他究竟有多厭惡兄弟們,只能呵呵笑答:“好啊。”
敏湛走了沒多長時間,綠衣就來報說是大少奶奶了,明妝心里笑她,還真是沉不住氣,故意吩咐綠衣說自己睡了,打發(fā)對方走,可是轉(zhuǎn)眼綠衣卻帶著馮氏進來了。
“小姐……”綠衣欲言又止。
明妝趕緊坐起來,面露愧色:“大嫂來了,快坐,快坐,綠衣上茶!別愣著了!”
馮氏上下打量屋內(nèi)擺設(shè),羨慕的說道:“還是你這里暖和,用的炭也好。比我那院子強多了。”她坐在床沿上,顯得和明妝很親密:“妹妹,身子需要休息,就別起了,咱們妯娌沒那么見外。”
明妝溫笑,笑的眼睛都要瞇成一條縫了:“嫂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快人快語,有話直說吧。”
馮氏輕拍了下床板:“就喜歡妹妹這性子,辦事不拖泥帶水。那我也有話直說了。剛才你提涂陽的孟家有心思做這門生意,你想沒想過再去問問你二姐?”
明妝擺了擺手,嘆道:“我當(dāng)時哪知敏湛有這心思,還當(dāng)那書齋是他的寶,說真的我二姐問了我不下五六次,每次我都斷然決絕,現(xiàn)在要我拉下臉來再去問她,我真有些做不出。要是早知道,我肯定要和她好好談?wù)劊霞沂裁炊疾蝗保蝗卞X。我這里什么都缺,最缺錢。唉,什么人過什么日子,我這樣的人到底得被錢所累。”
聽到孟家要求過五六次,馮氏心更急了:“就沒有辦法挽回?”
“除非換個人去說,我二姐也不是好相與的人,上趕著的買賣,興許就不做了。”
聽她這么說了,馮氏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不如這樣,我們長房就累點,幫你跑這件事。明天把孟家的人請來,就說那書齋其實是敏山的,讓敏山做前陣代你們談這件事,既能成全了你的臉面,也能成全敏忠的婚事。”
明妝不禁握住馮氏的手,做出無比感動的樣子:“有勞大嫂了,不過敏湛眼看要參加會試,我們也沒心思和孟家商談這個。不如這樣,大嫂若是能張羅到現(xiàn)銀,以孟家出價的一半先墊給我們,剩下的那一半價錢,等孟家付了直接算作我們給敏忠婚事的心意罷。”
馮氏喜出望外,沒想到明妝和她想到一塊去了。反倒受寵若驚,不知該說什么好了。明妝見嫂子盯著她不說話,不免有些心虛,虛晃一槍:“若是大哥有事,抽不開身,便當(dāng)?shù)苊脹]說。”
“別這么說,都是我們長房該做的。”馮氏心里樂開:“現(xiàn)銀的話,我去娘家張羅張羅,湊個千把百兩不是難事。虧不了弟妹的。”
給明妝一半的錢,另一半錢能有多少給敏忠,就不好說了,多少錢入她的賬目,都是她說了算。
再虛晃一槍:“瞧,咱倆說的一朵花似的,敏湛還不知同意不同意呢。”
“敏湛那性子,你還不了解,好說話。”
是啊,所以你們知道他不吭氣,就使勁欺負他。“我好好和他說,相信敏湛也會同意的。”
“那等妹妹好消息了。”
馮氏和明妝又閑聊了幾句敏忠的婚事后,翩然而已,臨走還不忘叮囑她明天去聯(lián)系孟家。
她對明盈太了解了,知道她會出什么招,怎么出招。只是這次她坑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敏山。不過她也奇怪,嫂子的確是個財迷,但總覺得她不僅是愛財那么簡單,而是缺錢缺到什么錢都想往自己兜里裝。上一世,就是敏山先撕破臉來找自己討要敏湛的遺產(chǎn)的。
遺產(chǎn)……突然放心不下他,想去看他,順便說說書齋的事情。
書房在上房附近,以方便秦梅榮時刻觀察兒子們的用功情況。方一出門,就見天空零零散散的落了雪花下來,便讓綠衣取了柄傘給自己撐著避雪,仍舊一路行向書齋方向。到了書齋處,已有小廝在掃雪,這時稍抬視線,見書齋下的臺階上跪著一個人,雪急看不清人臉,她以為是敏湛,心說他什么時候換了身衣裳穿。忙走過去,拿過綠衣手中的傘親自給他撐住遮擋風(fēng)雪。
她伏低身子,小聲問:“你怎么又惹爹不高興了?”
那人仰起頭看她,冷笑道:“嫂子,認錯人了吧。”
她表情僵,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怪我,誰讓我以為這家里只有敏湛會挨罰,原來小叔也有這樣的待遇啊。”移開傘,正欲走。就見不遠處踏著雪走來一人,后面撐傘的丫鬟不停的說:“老爺,老爺,傘,傘——”
秦梅榮徑直走過來,一耳光甩給敏忠:“你要是不收回你的話,你今天就在這里跪一夜罷。天降大雪,滅了你這逆子!”
敏忠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跡,道:“那就有勞爹,明天給孩兒收尸。”
這巴掌抽的解恨,她不準(zhǔn)備走了,留下來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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