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自私
在場人皆全身一震!
李可恩、林菱兒、呂曼華三人更是臉色瞬間慘白。
羅副將全身虛軟的半倒在地上。
阮心顏聽到這聲她想聽到的聲音,沒有轉動著佛珠的右手緩緩的一抬,清淡的五官綻放一抹奇異的光采,目光掃過臺階之下,同樣的待遇,同樣的境地,只要有第一個貪生怕死之人出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一百三十五個。
“把有線索的人提上來。”
很快,一名士兵就提出一名身形瘦小的太監上來,他身上深藍色的太監服因為染上血色而成了深褐色,身上多處刀傷,臉容瘦干慘白,深陷的雙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貪生怕死和恐懼痛疼。
阮心顏并沒有把視線放在提上來的人身上,她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三人身上,淡淡的問道:“說吧,你有什么線索要告訴本宮?”
帶上來的人叫小五子,因為入宮前,他在家就是排行第五,入了宮當太監后,就有了小五子這個名號。
小五子膽怯恐懼的低頭,汗珠和著血滴一滴一滴滴在他所跪的地方,瞬間瑩白石磚上就有一灘血漬。
“奴……奴才……”
阮心顏轉回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不怒不火,就這樣平靜的看著他。
感受到皇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小五子的臉煞白如死尸,甚至比死尸更駭人,尖尖的額頭痛苦的緊抽著,顫抖的唇邊抖個不停。
他不敢抬頭,惶恐不安中,求生的渴望讓他硬著頭皮說道:“奴才今天早上見過……見過……蘭貴宮里的胡公公去御膳房時,似乎心神不寧,領了食材后沒有和往常一樣,與咱們小太監聊上幾句,就匆匆走了,奴才想……會不會是胡公公心虛,所……所以……。”
說到最后,小五子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心慌的低下頭。
全場皆倒抽一口冷氣。
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對任何一個人的指控都是致命的,就算是鎮定如李可恩身子也微微晃動了一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站在她身后被指名點姓的胡公公連滾帶爬的跪在了阮心顏腳邊,心里的驚駭讓他著急的說不出來話,一張臉憋的通紅,好半天才能發出尖銳的喊冤聲:“冤枉啊……”
劍已出鞘,不殺人也得殺了,小五子為了保命,也顧不上蘭貴妃是不是冤枉的,反正已經得罪了,只能死咬著不放了。
他尖著嗓聲:“奴才所說句句屬實,絕沒有半點虛言,皇后娘娘明察。”他是沒說錯,胡公公確實是到了御膳房,確實匆匆走了。
“我……我……”胡公公想反駁卻不知道如何反駁,他確實是去過御膳房,但他那是去取今天的食材啊,他是沒有如往常一樣停留,那是因為貴妃娘娘今天的膳食中有一道復雜的湯需要消耗時間,廚房里面的嬤嬤特別交代讓他盡早回宮,他才取了食材后,就趕緊回蘭貴宮交差啊。
又急又慌,憋了關天胡公公才擠出一句:“但奴才是去取今天蘭貴宮的食材,廚房急著要,才不敢耽誤的。”
對于他的急促解釋,沒有人發生半點聲音,胡公公急的額頭上布滿了密汗,回頭求救的看向李可恩:“娘娘,奴才冤枉啊……”
李可恩沉下臉,怒瞪著小五子,冷冷的道:“胡公公每天都會去御膳房,這也能成為線索?分明是你這奴才無中生有,栽臟嫁禍。”
“皇后娘娘,這件事臣妾沒有任何解釋,如果皇后娘娘憑一個太監只言片語,就認定這是線索,那臣妾無話可說。”
阮心顏波瀾不驚,淡睇了她一眼:“蘭貴妃,本宮并沒有要你解釋,更何況本宮自會分辯真假。”
李可恩語噎,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無視她鐵青的臉色,阮心顏斜眼掃了一眼一旁早就嚇的全身僵硬的太醫一眼:“替他治傷。”
小五子驚喜的抬頭:“奴才謝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命,保住了嗎?
“其余的繼續,本宮相信定然還會有線索出現。”
如索命閻羅的聲音讓臺階下不少人暈了過去。
“啟……啟稟娘娘……”指行命令的一名士兵膽怯的上前,欲要稟報現況。
“用水潑醒。”阮心顏冷睇一眼,言簡意駭。
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痛苦的呻一吟聲,冷水刺激著神智,重回人間,面對酷刑的惡夢讓飽受凌遲痛楚的眾人發怵。心臟因為面對死亡而不停的恐懼揪緊,而上面因為提供了線索正在被太醫包扎傷口的畫面嚴重的刺激著底下不少人的神經線,看著一旁猶在滴血的刀高高揚起,他們發現自己再也熬不下去了,他們不想死!
“是蘭貴妃指使的”
隨著第一個人的哭喊出聲,如同瘟疫傳染一樣,在場每個人都發出瀕臨絕望時最后的掙扎聲……
“是蘭貴妃指使”
幾乎狂吼的聲音從臺下傳出,聲音之大,超出他們此時的身體負荷。
場面完全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了。
李可恩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些人,什么叫蘭貴妃指使的?這就是阮心顏嚴刑逼供出來的線索?
這根本就不叫線索了,這是指控,這是對她的定罪。
“你……你們放肆,”
阮心顏可以嚴刑逼供,難道她就不會?
阮心顏究竟把自己當白癡,還是把她李可恩當白癡?
饒是心思縝密如林菱兒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的無法有正常的思考。
呂曼華手里的錦帕被她死死的抓緊,心里有如驚濤駭浪,此時此刻,她是又驚又怕。
驚的是臺下的人把矛頭全都指向了李可恩,怕的是李可恩為了脫身,絕對會出賣她。
要知道,臺下一百多人指控李可恩,都不及李可恩一個人指控她來的令人信服。
阮心顏唇角勾起一抹令人發沐的弧度,這才人性,真假本為一體,想它真,它就是真的,想要它假,它就是假的。
羅副將全身虛軟的如同被人抽了主心骨一樣的癱在地上,目光發直。
秦不值快馬加鞭趕到鳳鳴宮時,看到這樣驚天動地的畫面,身形瞬間石化……
整個朝堂為之震動,而且其震動之大,其影響之大,言語無法描述。
向來明爭暗斗的無論各派系,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保持著一種詭異的緘默。
歷朝歷代,無論哪一國哪一位帝王,是明君還是昏君,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都無法阻止的就是后宮皇子之間的明爭暗斗。
而今皇上登基也才剛剛一年,就發生如此事情,影響之大非筆墨形容,難怪祭祠祈福當天,皇上甚至不惜對李相怒言想向。
就算是他們如今想起來,也猶在膽戰心驚,不為別的,就為這死的慘烈的人是皇后阮心顏身邊的人,就足夠讓他們夜不能眠了。
每一個人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以阮心顏的行事作風,她豈會善罷干休?
這也意味著后宮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即將開始,對他們而言,也是權利重新洗牌的最佳機會。
選對了人,日后飛黃騰達,自然不在話下。
選錯了人,他日丟官罷職,甚至滿門牽連。
哪怕皇后對御膳房一百多人嚴刑逼供,屈打成招,矛頭直指李相之女蘭貴妃,當場也沒人敢輕易的發表意見,畢竟蘭貴妃也還好好的,皇后暫時并沒有因為御膳房所有的人對她的指探而采取手段,當然,這也只是暫時……
他們可以肯定,天際不遠處有一場暴風雨在朝他們襲卷而來。
至于究竟會造成什么樣的震蕩和傷亡,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翌日,鳳鳴宮,湖面亭樓中傳出一陣又一陣刺耳的琴聲,讓人本能的皺眉,那是婉兒在彈琴,從昨天開始,婉兒就在那兒彈著不成調的音符。
阮心顏站在另一頭的水榭廊上,神情雖然平靜,但目光卻有些迷離。
有艷放輕步子,停在她的身邊,恭敬的道:“主子,或王妃前來請安。”
阮心顏收回注視的目光,轉身往回走。
走了幾步后,她才淡聲道:“莫訣,挑選兩人出來替補明月和有柔的空缺。”
莫訣點頭:“是,奴才遵旨。”
大殿中,慕容雪看著走進來的人,連忙起身,神態恭謹而低調的福身請安:“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阮心顏擺手,慕容雪起身立于一旁。
在軟榻上坐下,阮心顏抬眸看著立在一旁的慕容雪,目光微動:“或王妃請坐。”
慕容雪隔個幾天就會過來向她請安朝福,每次都陪她喝兩杯茶后就離開,也算是堅持了一段日子了。
在昨天發生這樣的事,在整個皇宮朝堂都詭異的氣氛,她卻來了。
“謝皇后娘娘。”謝過禮后,慕容雪在一旁的軟椅上坐了下來,這次,她并沒有和以往一樣保持著沉默,而是突兀的出聲安慰道:“生死各有其命,皇后娘娘不必太傷神。”
阮心顏面容上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平靜的注視著手中的茶盞,心里卻為慕容雪的話而觸動。
習慣存在的人突然不存在了,是人都會有感覺的,更何況還是她親手了結的!
昨天晚上她無法入眠。
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明月的守候和陪伴,雖然她的身邊從來都不會缺人,但明月對她意義是不同的。
她陪她走過了奄平城那平淡的三年時光,她雖然無心,但潛意識和默認里,她的心里已經接受了明月,縱使明月對她的要求有一定的相差,縱使在她選了路后,明知道明月不該再繼續在她身邊……
可是她是自私的,她愿意給明月習慣她的機會,卻不愿意再去習慣別人代替她在她生活的機會。
而此時的后花園亭樓里,婉兒無意識的撥動著桌上的琴弦,仿佛根本聽不到那刺耳的琴聲。
她只知道她心里那郁結的悶痛需要宣泄。
否則,她無法找回自己。
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月、有柔的慘死,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惡夢。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死亡。
輕微的腳步聲從她身后傳來,一聲嘆息聲讓她回頭。
秦或站在她的身后凝視著她,那是一雙深沉的凝視,仿佛是在訴說著,他對她的擔憂。
四目相對,婉兒心下一時恍惚。
那雙一向帶有邪氣的眸瞳此時此時漆黑的讓她不敢直視,倉慌的移開視線,但剛才那一剎那間的相望,卻如同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中,泛起淡淡的漣漪,也如同墨跡在紙上化開,淡淡的,卻又真實的存在。
沉默片刻后,婉兒低頭起身行禮:“參見或王爺。”
但等來卻是寂默,婉兒慢慢的抬頭,卻發現亭樓里只有她一人。
左右環視一眼,目光定在了石桌上,烏玄琴旁那一塊金色的絲帕靜靜的擱在那兒,提醒著她,剛才他確實出現過,臉上的干涸感就如同這塊錦帕一樣提醒著她,她剛才掉淚了。
握著錦帕,婉兒的手收緊……
婉兒恍惚的走進宮殿,在跨步進入宮殿時,里面傳來的聲音讓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是他!
“皇后娘娘節哀。”懶洋洋的語氣里有著玩世不恭,讓人感覺到他剛才的話有多敷衍。
阮心顏淡然不驚:“或王有心了。”
“呵呵,不及皇后娘娘有心啊。”昨天她上演的那一幕屈打也招,沒有親眼見識到,真是遺憾。
“今天朝堂的熱鬧,皇后娘娘不去親眼瞧瞧,真是可惜。”李相這兩天受到的刺激還真是多,先是被秦不值怒斥而震驚當場,沒想到回宮后迎接他的會是如此一大‘驚喜’。
“或王前來,就是向本宮轉述今天朝堂上的事情?”
“不,本王只是想提醒皇后。”
“多謝或王提醒,本宮心領了。”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打擾了,如果皇后有用得著本王的地方,盡管開口,本王很樂意賣人情給皇后。”
阮心顏莞爾,賣人情,包括陷害忠臣嗎?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讓坐著的三人都抬眸。
“婉兒姑娘。”慕容雪看著她的出現,微笑著點頭頜首打招呼。
雖然以她王妃的身份,自然不必如此自降身份,但婉兒不同,她深得阮心顏信任和重用,不只是她,就連幾位王爺對她也都是禮讓三分。
“婉兒參見或王爺,或王妃。”婉兒淡淡福身。
秦或伸手虛抬:“婉兒姑娘不必多禮。”
越過婉兒,他的目光落在阮心顏身上,唇邊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慵懶起身,隨意的拱手道:“告辭,本王靜待皇后的消息。”
“臣妾告退!”夫唱婦隨,慕容雪也起身告辭。
(https://www.dzxsw.cc/book/28127/15255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