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打成招
“羅副將。”
“卑職在。”羅生現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皇后娘娘的口中傳出來,他就本能的顫抖,必恭必敬的弓著身子,惶恐的應答著。
耳里聽正在受刑的三石殿管事嬤嬤的哀覷聲,他的心里也哀嚎起來,如果他知道今天會遇到這樣的大禍,他拼死也要隨皇上出宮了。
現在倒好,卷入這后宮爭斗里,他要大禍臨頭。
三石殿的存在在皇宮里有著獨特的意義,可以說是專為皇宮里面的公主皇子、后宮妃嬪甚至是皇后而設,只要進了三石殿的人,不管身份是如何的尊貴都得受管事嬤嬤的管制,而今天……
皇后的心情他能理解,但管事嬤嬤說的對,三石殿非尋常地方,就這樣下令處置她,恐怕不妥,就算皇上不追究,朝中百官好不容易有機會參皇后一本,又豈會放過?
皇上對皇后的特別包容,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所以皇后在皇宮里面的地位,他也心知肚明,但皇后就算得到皇上信任,但朝堂上還有三王和李相,他們明著暗著想扳倒皇后,也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這件事各派勢力必定會參皇后一本,逼迫皇上對皇后降罪,再大的罪,皇后也不可能會怎么樣?
而他,極有可能被皇上拿來頂罪了,這就是皇宮里面的規矩。
所以,他此刻再度從皇后娘娘口中聽到自己的稱呼,心都沖到了嗓子眼了。
“御膳房有多少人?”
御膳房?羅生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跟著的內宮總務太監小安子公公。
阮心顏眸光一掃,小安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的回答道:“回……回皇后娘娘,一共一百三十五人。”
“好,把這一百三十五人帶到鳳鳴宮,本宮要審問。”
“卑職遵旨。”
似是無意的想起了什么一樣,阮心顏在經過李可恩、林菱兒、呂曼華三人身邊,腳步停了下來,側眸看著李可恩,眸瞳深不可測:“蘭貴妃最好是從現在開始就要祈禱,這件事與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林菱兒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皇后這話寓意什么?或者是暗指什么?
呂曼華垂下眼,神情不明。
李可恩皮笑肉不笑的冷聲道:“皇后娘娘已經遷怒了三石殿的嬤嬤?難道還想遷怒于臣妾?”她不會這么笨,首當其沖的最前面,青玉說過無論什么面對誰,面對什么事?最先要的就是冷靜和鎮定。
又是遷怒?
阮心顏眸瞳的顏色加深,遷怒這兩個字讓她很玩味,遷怒,也意味著無辜受牽連。
對她來說,這皇宮里面就沒有無辜的人。
而她的遷怒根本還沒有開始,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真正的遷怒將是什么?
“哦,對了,臣妾記得對皇后說過,皇后娘娘一定會有報應,娘娘自己也回答臣妾了,或許?對嗎?”
李可恩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石室方向,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容道:“或許……這是青玉化為厲鬼才找皇后娘娘報仇來了,難道鬼作案,皇后娘娘也能查到臣妾身上?”
在青玉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李可恩。
蘭貴妃落井下石、目中無人的挑釁讓四周的抽氣聲和因為顫抖而牙齒咯咯作響的碰撞聲格外的驚心。
羅生驚嚇的差點沒暈過去,這……這……這貴妃娘娘這話?她當真是和皇后結恨太深了。
這樣的時刻,是人都能看得出皇后身上那令人不敢直視的恐怖氣息了,蘭貴妃不避開反而迎上去?
真沒想到這看似恬美純善的蘭貴妃竟然也會說出如此刻薄的話,真是人不可貌相。
權利,果真是腐蝕人最可怕的利器!
偷瞄了一眼皇后的臉色,羅生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無論是皇后還是蘭貴妃,都不是他這個小小副將惹的起的,他只能保持裝聾作啞,保持沉默。
阮心顏對于李可恩的挑釁并不動怒,目光緩慢隨意的在李可恩、林菱兒、呂曼華三人之間來回的掃視了一眼,緩慢輕柔的只有她們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喃道:“明月和有柔兩條人命,本宮要兩千人陪葬,是人,本宮殺人,是鬼,本宮親自下地獄把鬼抓出來,擋我者,死!”
輕柔的聲音與強烈的殺機對比,讓三人控制不住的渾身一震!
不理會三人的變化,阮心顏悠然的往前走,然后又是遺漏了什么一樣停下腳步,卻并沒有回頭,只是輕描淡寫的加了一句話。
“如此大禮,本宮銘感五內,自要厚禮回送。”
這話再次成功的讓三人花容失色,目光不斷的閃爍。
秦不值聽聞消息時正在舉行祭天祈福儀式,手中捻著的三根香因為震驚而抖動,有一根從手中掉了下去。
“皇上”站在一旁的小忠驚聲提醒。
“回宮”隨手一扔,秦不值厲聲命令,是誰?如果讓他查出是誰,他要將那人千刀萬剮。
“皇上……”群臣皆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李相上前,欲勸阻:“皇上不可……”
“閉嘴,沒聽到朕的命令,回宮。”
李相不敢置信的看著秦不值,他兩朝相爺,就是先皇也沒有如此對他動怒喝斥過。
而如今……
秦或看著秦不值眼中的震怒,細長的眸瞳微微一閃,皇宮必定發生大事,否則秦不值不會露出如此震驚的神情。
一旁的秦克半垂下眼簾,爾雅的面容諱莫深測起來!
此時的皇宮籠罩在一片讓人窒息的恐慌中。
八月初的氣候,有著秋老虎之威名,但因為前面連綿半個月的雨天,今天剛剛放晴,陽光金黃明亮,格外耀眼,但并沒有過熱的溫度,如同冬日里的陽光一樣,發揮不了熱能,更驅散不了寒氣。
雖然現在還是八月初秋,并不是寒冬臘月的寒凍。
但此時此時,鳳鳴宮正大殿門前的白石臺階前的方場上,正上演著一場令人作嘔的屠殺,這里霍然變成了刑場。
讓人打從心里直冒寒氣!
諾大的廣場上,匍匐在地上的上百個人正強忍著痛苦,全身嗦嗦發抖,每個人的眼里都只有恐懼二字。
每個人身上左肩都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血,泊泊而出,浸濕了衣物,巨痛,恐懼在侵蝕著他們的靈魂。
可是,他們連哀嚎叫痛都不能有,只能死死的咬著牙,任由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一顆一顆冒出。
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名握著刀劍的士兵,只要誰敢哀嚎出聲,誰的身上就會多一道傷。
傷口,深可見骨,卻不會讓人立刻死,只能讓人生不如死的受著煎熬。
此時此刻,在場不少人恨不得求解脫。
但不行,皇后說了,自尋短見者,誅連九族,哀嚎出聲者,不僅多受一層折磨,還牽連家小。
連死,在此刻都成了奢求。
“本宮最后再問一次,有沒有線索提供給本宮?有線索提供的,自然不必受凌遲之苦。”
阮心顏坐在金制的軟椅上,悠然轉動著手中的佛珠,淡看著臺階下匍匐在地上全身發抖恐懼的眾人,最后一次重復著她的問題。
一旁被迫必須坐在這兒觀賞的幾人看著底下的情形,每個人原本嬌艷如花的臉蛋都失了血色,慘白帶青。
“沒人回答是嗎”阮心顏揚眸,手中轉動的佛珠一停。
佛珠一停,諾大的方場,一百三十五人的身體均為之顫抖。
站在一旁的士兵手中的刀劍砍在了受刑人的右肩……
不能發出聲音,但用盡全身力道、全部的忍耐力,還是有不少人從死咬的牙關里泄出悶哼聲。
一人一聲悶哼聲,一百三十五人,匯集在一起,也有不小的聲音。
但對阮心顏來說,這些悶哼聲還不構成噪聲,在她能接受之內。
所以,她很滿意的再次悠悠的轉動起佛珠,身子慵懶的倚進椅背里,半合著眼,神情淡定而沉靜,與底下的畫面形成一個鮮明而詭憤的對比。
讓人窒息!讓人恨入骨!
沒有人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羅生跪在阮心顏的腳邊,沒有熱氣的陽光下,他全身汗濕的如同從水里打撈上來的人一樣。
看著臺階下那些正受著酷刑的一百三十五名太監宮女,他的心一陣一陣的緊縮著。
是震懾,是遷怒,還是真的是在查線索?
震懾,她做到了,御膳房里一百三十五人的恐懼入木三分,有猶置身閻羅殿。
遷怒,她也做到了,整個皇宮,上至妃嬪,下至太監宮女,無不都在心驚膽跳。
查線索?她這樣能查出什么線索出來?只會落得一個,酷刑逼供的說法。
羅生全身一震,?酷刑逼代?
不敢置信的,緩慢的,機械的抬頭,明晃晃的陽光在他所望之人的背后,明明燦爛明亮,可硬是讓他一陣暈眩。
皇后娘娘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酷刑逼供。
她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在這一刻并不重要了,這是在后宮發生的事情,在后宮,妃嬪并不多,貴妃,華妃,容妃也才三位娘娘。
羅生僵硬的轉著頭,看著一旁坐立在那兒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的幾位娘娘身上,心,瞬間掉下了冰窟,這何止是大禍臨頭。
他的命能不能過今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阮心顏接過莫訣遞過來的花蜜茶輕啜著,也在靜候著。
她就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時間。
聰明的,有求生欲望的,自然知道如何活下來。
否則,這些人,早死晚死對他們來說,又有何區別?
早死早超生,不是嗎?
“皇后娘娘,您這樣做,如何服眾?”林菱兒臉色凝重的出聲,她知道阮心顏怒了,但那又如何?她自問這件事與她沒有絲毫的關系。
她想遷怒于她的身上,那也不是易事。
阮心顏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道:“華妃,緘默或許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式,別讓本宮錯以為你出言是因為心虛,這樣,造成誤會就不好了,不是嗎?”
服眾?她為何要服眾?她要的只是線索,至于線索是真是假,根本就不在她考慮范圍內。
真正的調查,不是這樣查的,明月和有柔的死,真兇是誰,她并不急,她要慢慢的,如同貓抓老鼠一樣,讓她的目標慢慢的現形,而第一步,就是讓她飽受恐懼慌亂之苦,她要一點一滴摧殘……
林菱全身僵持,該死的,究竟是哪個蠢豬?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李可恩還是呂曼華?沒用的東西,只知道圖一時之快。
呂曼華此時心臟在胸腔里不停的顫抖,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聽信秦義那個瘋子的建議了,她應該忍耐不能操之過急的,雖然她自信秦義把一切線索都處理的干干凈凈,但……萬一真讓阮心顏查出些什么?
不,她現在不能自亂陣腳,她要鎮定。
暗自深呼吸,再暗自清了清嗓子,她勉強擠出一絲牽強的笑,眼中帶著驚懼和惶恐的看向阮心顏。
“皇后娘娘,話……話不能這樣說,萬一……萬一這些人為了何命,胡言亂語,無中生有,那貴妃娘娘,華妃娘娘和臣妾等人豈不是跳進青海也洗脫不了嫌疑?”
“不是兇手,又豈會洗脫不了嫌疑呢?”
阮心顏揚眉,手中的佛珠再次停頓下來,臺階下再次傳來了悶哼聲,白石鋪成的廣場上,真真切切的可以說是血流成河,一陣風吹來,血液特有的腥味在空氣中迅速的蔓延。
耳邊的痛哼聲和鼻間的血腥味讓呂曼華心口一陣翻騰,強忍著不適道:“就……就算清者自清,到最后洗脫了嫌疑,但這也會造成皇后與臣妾心里的不信任,這……”
底下上百人正在被凌遲,而她聽著痛悶聲,聞著血腥味,還能淡定品茶,甚至和她們談話,她不是人,她根本就是瘋子,和秦義一樣是變態的瘋子。
“容妃多慮了,本宮自有辦法能查清楚究竟是真是假。”真是假,假亦是真啊,真假根本就不重要。
佛珠時轉時停,悶哼聲一波比一波高。
阮心顏手中的佛轉成為了摧命符。
終于!
“奴才有線索,奴才有線索……”從人群里傳出一聲凄厲恐懼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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