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
葉千潯這一聲暴喝當真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目眩金星。
皇甫絕與璃月驚了一跳,剛剛回頭便見一抹黑影旋風般刮了過來,還未靠近一道勁風便迎面劈來,迫得兩人不得不后退閃避。
璃月酒意微醺,向后踉蹌好幾步方才站穩,抬頭,正好看見葉千潯一掌擊在皇甫絕肩上,皇甫絕猝不及防飛跌出去,一張俊臉霎時雪白,像是受傷不輕。葉千潯卻不欲罷休,欺身上前一掌直擊他的天靈蓋。
皇甫絕在他先前的突襲之下已經受傷,加之原先武功就不能與他同日而語,此刻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見葉千潯這一招來勢洶洶,分明是真的要取皇甫絕性命,璃月的酒意瞬間被嚇醒了一半,厲喝:“住手!”
凌厲的掌勢因為璃月這一聲暴喝硬生生地在離皇甫絕額頭還有幾寸遠的地方停下,葉千潯目光兇狠地盯著皇甫絕那木無表情的臉,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臉都氣青了。
但他不知道,令他吐血的事情其實還在后面。
因怕他突然改變主意再要了皇甫絕的命,璃月幾步走到皇甫絕身邊,在葉千潯吃人般的目光中扶起唇角帶血的他推到一旁,然后回身,冷漠而微帶憤怒地盯著葉千潯,道:“葉大宮主,傷了我的男人,看來你我需得有一戰。”說著,劃開雙掌擺開架勢。
葉千潯原本被憤怒掩蓋了痛楚的心一下無處躲藏,“我的男人”四個字猶如一把舉世罕見的刀,在它的鋒刃下除了被硬生生地剖開傷口之外,他毫無反抗之力。
“你的男人?你在天一島上說,你有了別的男人,就是指他?”葉千潯不可置信,在他看來,皇甫絕除了長相俊美,其他根本一無是處。
“這是我的事,無需向你交代。接招吧!”璃月目光一冷,揮出一掌直襲他的胸口。
葉千潯見她目光冷硬一臉無情,心中失望冷痛到了極點,不避不閃,任由她一掌結結實實地拍上他的胸。
痛而已,以她的武功,還不致能殺了他。此刻他也不在乎痛,因為他的心已經痛到幾乎麻木。
他喜歡的女人,為了別的男人,向他挑戰……
然他終究是傲的,他不能承受這令他尊嚴盡失莫名其妙的一幕。是以,在璃月打了他一掌后帶著絲絲錯愕目光想要收回手時,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告訴我為什么?就因為我在懸崖之上沒有帶你走,所以你找他來氣我是不是?”冷怒之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乎沖著璃月在吼。
璃月看著受了她一掌臉色明顯開始泛白的他,心中泛起了一絲愉悅。
葉千潯,你讓我痛過,我很開心今天終于也讓你嘗到了疼痛的滋味。怎樣?這滋味好么?
她唇角泛起了微笑,態度強硬地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不顧那近乎蠻橫的強行抽回動作讓她腕上皮膚火燒火燎一般的痛,仰頭看著他道:“葉宮主,我想你可能搞錯了,我早說過,你我不過是床上的關系,下了床,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我也可以去找別的男人。如果你因此而生氣,那么很抱歉,是你自己違反了游戲規則,后果也請你自行承擔。如果你要把這股無明業火撒到我的新歡身上,我會與你為敵,被你殺死,或,殺死你。”
葉千潯被激怒到了極點,倒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看著璃月,看著這個第一個動了他的心也第一個傷了他的心的女人。今天,他本來是想來向她求親的,看起來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只是床上的關系么?好吧,即便只是這種關系,他也愿意維持。如果有人在他臥榻之側酣睡,那么,必先除之。
“的確,你的男人,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力。但你犯了個錯誤,這個錯誤就是,一開始你不該來招惹我。我可以離開,但為了男人的尊嚴,我絕對不允許你以后的男人比我差,否則,你找一個,我殺一個。即便你與我為敵也沒關系,你殺不了我,而我,不會殺你。”葉千潯盯著她,眸黑如夜。
璃月知道他沒有開玩笑,也知道自己的確殺不了他,所以他這樣言明了今后要干涉她的生活讓她感到怒不可遏。
“葉千潯,你就是個混蛋!,有多遠滾多遠,再不要讓我看見你!”她手一揚,指著院門處一字一句地叫。
葉千潯面無表情,就連看著她的眸光都沒有絲毫波動,沉遂如噬人的深淵。
自從遇到她之后,他滿心歡喜。她讓他覺得,女人就是應該用來疼寵驕縱的。而今天,還是她,讓他明白了事情并不像以為的那么簡單,有時候,女人似乎也和敵人一樣,需要征服。
如果真情感化不了,那就用武力征服吧。沉迷在她的溫柔鄉中,他差點忘記了,武力才是他的專長,亦是他用來解決麻煩的不二選擇。
因為她,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優柔寡斷,今夜傷透了心,殺伐果斷卻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冷冰冰地掃了眼一旁的皇甫絕,他轉過身,昂首闊步地走過清池上的拱橋,消失在那青竹環繞的小徑中。
璃月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她傷過痛過失望過,但若論被人威脅,今天卻是頭一遭。
不由的在心中發狠:葉千潯,論實力我的確不如你,但你最好不要惹毛我,否則,即便傾盡一切同歸于盡,我也不會讓你站在優勝者的位置俯瞰我!
縱然沒有一切,我還握著你的死穴,那便是——你舍不得殺我。
僵立半晌,身后傳來皇甫絕的輕咳聲,他傷得不輕,如今葉千潯已經走了,料想他也沒必要強撐著了。
她收回有些失控的情緒,頭也不回道:“皇甫絕,你是個弱者。”
身后的輕咳聲一頓。
“從小到大,沒人敢跟你說這句話吧?即便是觀渡,也許也只會這樣說‘你還小,以后的路還很長’對不對?看在你曾救過我的份上,今天我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弱者,你文不成武不就,你對江含玉不忠對你母親不孝,你意志薄弱到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管不住。除了皇子的身世王爺的虛名,你的天,就靠觀渡他們這些外人給你撐著。”
說到此處,璃月才緩緩轉過身,無視他僵滯而又憤怒的表情,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哪天他們不在了,你怎么辦?除了等死,你還能做什么?想朝我吼么?想大聲否認?如果你不心虛,那么來吧!”
第一次被人說成這樣一無是處,皇甫絕的確震驚羞怒,但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真的找不到大聲還擊的支撐點。
“不要怪命運蹂躪了你,命運只屈服于真正的強者。雖然你不是我的男人,但我仍然希望,有一天你能以一個強者的身份讓我刮目相看,正如我之前所說,你的確還年輕,你要做任何改變都來得及。不要讓你的親人,你的對手,以及像我這樣的外人,瞧不起你。”璃月理了理衣袖,與他擦身而過,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了幾步,又突然停步回身,看著僵硬如雕塑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男人道:“還有就是,以后不要來找我,我不會再和你上床。如果有需要一時又找不到合心意的,用手也可以解決。呃,上次我為你做過的,你應該學會了哦?好了,別僵在這里,你也可以滾了。”說著,走回房里將門一關。
呼,這下心無煩事一身輕松了。
她輕松了,可有人不輕松。
曦王府前兩軍對峙燈火通明,劍拔弩張一片肅殺。
觀渡站在臺階下,看著一身冰寒殺氣的葉千潯以及他身后一字排開無聲無息的黑衣人,態度平和地拱手道:“府中早已得到葉宮主要來的消息,只是不知確切日期,有失迎迓,還請葉宮主恕罪。”
葉千潯眸光如雪地盯著他,字如冰珠:“我以為你知道我為何一改初衷與你結盟,原來,你并不知道。”
觀渡抬頭與他對視,道:“不,我的確知道。”
葉千潯聞言,神情更冷幾分,伸手握住日月彎刀,惡魔嘆息般道:“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殺戮的氣場已經緊繃到極點,觀渡卻視而不見,淡定道:“不,一定要說。”
葉千潯皺眉,極度不滿。
觀渡補充:“葉宮主,此事若不說清楚,今年六月會飛雪。”
葉千潯:“……?”
觀渡見他不明白,只好明言:“冤情動天。”
……
曦王府,觀渡的房間。
葉千潯冰雕一般站在窗口,背對著觀渡,無形散發的冰冷殺氣證明他內心并不像表面這般平靜。
觀渡站在他身后,仍是不溫不火的語氣:“葉宮主,我知道你為何動怒,但在我向你解釋之前,可否請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這對此事至關重要。”
葉千潯不動,亦不說話。他現在心情極差,才懶得與他啰嗦,要不是因為心中的確也存著璃月對他態度如此轉變的疑惑,他早就大開殺戒了。
無聲就是默許,于是觀渡開問了:“去年十一月份,你是否在圣境的一處斷崖上看到過璃月姑娘?”
“說重點!”葉千潯不耐了。
“好吧,重點只一句話,既然葉宮主自認與璃月姑娘關系不錯,為何當時卻不顧她的性命撇下重傷垂死的她而救走了別人?”觀渡一針見血。
葉千潯渾身一僵,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之處,倏地轉過身來,凝眉道:“重傷垂死?”
觀渡點頭,對于他這樣的反應表示毫不驚奇,只道:“以葉宮主的武功,殺人定然一招斃命,不可能出現重傷垂死的一幕,所以,葉宮主當時看不出璃月姑娘傷勢有多重倒也不足為奇。但事實是,如非我家王爺及時趕到,數次為璃月姑娘渡真氣續命,葉宮主此刻,怕是只能去璃月姑娘的墳上拜祭她了。”
觀渡話音剛落,葉千潯便似支撐不住一般后退一步靠在了窗欞上,滿面的錯愕與不可置信,自語一般道:“重傷垂死?怎么可能?她明明醒著,明明看起來那么干凈那么正常,雖然臉色是有些白,但她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她的嘴角甚至……還掛著笑意……”
“據我家王爺所說,璃月姑娘傷重吐血時,也是帶著微笑的。看起來,葉宮主并不了解她。”觀渡不動聲色地給他再澆一盆冷水。
聽不進他帶刺的話,葉千潯此刻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
當時就表面看去,分明是滿身血跡昏迷不醒的玉簾秋更像瀕死的模樣,而事實卻是,一身清爽面帶微笑的璃月才是重傷垂死的那個么?
為什么外表和事實會差那么多?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只是他的眼睛欺騙了他么?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璃月如此對他,還是輕的。她為什么不狠狠地揍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恨?只是這樣什么也不說的與他一刀兩斷……
哦,這樣與他一刀兩斷,她又重新找了個男人,簡直比殺了他更難受。
如此說來,她找皇甫絕可能只是為了報救命之恩?而這一切,卻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這一刻,他好想自己殺了自己。
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癥結,原來是這樣,可她為什么就是不說?如非他今日耐著性子聽觀渡一席話,豈不是至死都不會明白她到底為何要拋棄他?
她為何這么倔強?
想起剛剛在怡情居他還那樣強硬地對她……
不行,他現在就要去找她賠罪,一刻都不能多耽擱了!
念至此,他打起精神,抬步就向門外走去,臨出門,又豁然轉身,盯著觀渡惡狠狠道:“救命之恩我自會記在心上,但,叫皇甫絕從今往后離她遠點,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觀渡似笑非笑,道:“只要璃月姑娘不來找我家王爺,相信我家王爺還是能做到這一點的。”
葉千潯語噎,恨恨地走了。
見他消失在夜幕中,觀渡才微松了口氣。其實剛才他最怕他問“皇甫絕為什么會出現在圣境?”幸好他心緒已亂,沒問。
現如今,一切的問題都交給璃月那丫頭去擺平吧。
*
葉千潯本來是帶著無比后悔的贖罪心情來找璃月的,但摸進她房間看清床上可人兒的那一剎那,他發現自己最想做的事竟是犯罪!
以前相處的那些夜晚,除了必要的補眠之外,他幾乎每一刻都忙著與她巫山云雨,是以竟沒發現,她靜靜地睡著也這般美。
遇到她之前,從未碰過女人的他也不覺得女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但抱過她之后,欲望便似出閘猛獸一般,每到寂寞之時便伴著對她的思念狠狠地撕扯他的身心。
他好想抱她……就現在……
“嗚……”正想入非非,耳畔突然傳來一聲低咆,他垂眸一看,原來是檀郎坐在床榻下面沖著他齜牙威脅,黑暗中,一雙狗眼綠寶石般熠熠生輝。
他倏然回神,不由暗罵自己一聲“禽獸”!無心之中已經傷害了她,她豈肯再讓他抱?求得她原諒才是當務之急。
檀郎的低咆同樣也驚醒了璃月,她今夜喝了點酒,睡得有些沉,否則,早在葉千潯靠近床沿時她就應該察覺了。
眼睛睜開的剎那,她右手一揚,一柄真氣化成的薄刃無聲無息而又迅疾無比地向葉千潯飛射而去。
葉千潯身子一偏避過她的攻擊,大聲道:“璃月,我錯了!”
璃月坐起身見是他,想起他適才在院中威脅的話,心中仍覺氣惱不已,罵道:“道歉有用的話你他娘的學武功殺人干嘛?滾!”
葉千潯不是個能受氣的人,從小到大也沒人敢給他氣受,但今夜為了挽回佳人芳心,他知道自己必須厚顏無恥一回。
腆著臉往床前“滾”近幾步,他萬分誠摯地小聲道:“璃月,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在懸崖上我以為玉簾秋傷得比你重,所以才選擇先救她,后來我回去找你你卻不在了。我真的……真的沒有看出來你當時傷得那么重。”
璃月冷冷地盯著她,道:“你錯不錯的與我何干?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出去!”
見她不為所動,葉千潯沒招了,情急之下只好拿出殺手锏,“璃月,你不要誤會,我救她,是因為……她是我妹妹。”
璃月一呆。
葉千潯以為有戲,又“滾”近幾步,道:“家父臨終前一再囑咐我一定要將她尋回來,所以我才不惜一切……”
“我叫你滾你聽見沒有?”他話未說完,璃月突然爆發了,掄起枕頭甩到他臉上,怒吼:“既然有了能讓你不惜一切的人你來找我干嘛?跟她過一輩子去吧!滾!滾啊!”一邊說一邊被褥鋪蓋劈頭蓋臉地向他砸去,檀郎也乘勢咬著他的衣袍下擺一個勁的往門外拖拽。
就這樣,一心悔過的堂堂血影宮宮主葉千潯,就這樣狼狽萬分地被一人一狗給轟出了房門。
他眼睜睜地看著檀郎從里面用頭將門拱上,呆立了一會兒,只好移步窗前,躊躇了半晌,還是決定要讓璃月明白自己的心意,“璃……”剛說一個字,“砰”的一聲巨響,一只凳子砸破窗戶飛了出來,如非他反映敏捷躲得及時,只怕就被這突然襲擊給破了相了。
“葉千潯,你他娘的要是個男人就有點風度,別再纏著我!”房里,璃月捶著床板河東獅吼。
葉千潯萬分挫敗,默默無言地站了一會兒后,道:“好吧,你先冷靜冷靜,我過段時間再來找你。”話音剛落,又一只椅子飛了出來。
帶著一臉的委屈,葉大宮主捂著心口走了。
見他終于滾了,璃月胡亂地將地上的被褥錦衾扯回床上,往上面一躺,繼續睡覺。
不一會兒卻又“嗖”的一聲突然坐起,詐尸般的舉動讓床下的檀郎都驚了一跳。
璃月眼珠骨碌亂轉:月瀟山莊養了十幾年的三小姐玉簾秋,竟然是死對頭血影宮宮主葉千潯的妹妹?!
這事,怎么想怎么覺得詭異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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