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風波
“那天晚上,我按照約定悄悄潛進凌府,去接瑤兒,江南是凌府的勢力,如果我們繼續呆在那里,很快便會被發現。”
“為防再次被拆散,接出瑤兒后,我們冒著大雨連夜趕路,目的,是想在凌府發現瑤兒失蹤前,離開江南。”
“本以為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短時間之內,無人會發現瑤兒失蹤,卻沒想到,瑤兒的母親擔心瑤兒在下雨天會睡不好,半夜起來去看她,知道她不見了。”
“凌伯父猜到瑤兒是與我私奔,也想到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離開江南,為了盡快找到我們,他下令封鎖了所有的出口,并派人四處尋找。”
“凌府之人,武功不錯,速度也很快,瑤兒不懂武功,我帶著她前行,自然走不快,時間不長,已被凌府之人追上。”
“我與瑤兒不想再分開,也不想和凌府的人動手,于是,我便將瑤兒藏在了一處破廟內,自己帶著一個穿了瑤兒衣服的草人引開了凌府侍衛們,打算將他們甩掉后,再回來接瑤兒。”
“當時我只顧著引開侍衛,并未注意到,破廟倒掉的大佛后,藏著一個邪惡的人,悲劇,也由此發生……”
“當我引開那些侍衛,回到破廟中接瑤兒時,那里已沒有了瑤兒的蹤影,只有滿地的鮮血,以及隨處可見的衣服碎片……”
“當時,我心急如焚,大喊著瑤兒的名字,順著血跡找去,在一間草屋前,看到了已經面目全非的瑤兒……”
說到這里,繆青已經難以自控,握著骨灰壇的大手劇烈顫抖,眸底,仇恨之光重重閃耀,強忍著心痛,繆青接著述說:“當時,瑤兒已經死了,體內的血都已被放干,成了一具干尸……”
“那個人精通一些邪門歪道的術法,需要用七七四十九名處子鮮血來煉返老還童藥,瑤兒,就是第四十九個……”
洛夢溪的心頓時沉了下去: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慘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情形,才是最折磨人的,繆青的命,很苦……
“當時,我發瘋般殺了那名老巫婆,砍了她上百刀,但是,瑤兒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我抱著瑤兒的尸體,漫無邊際的向前走,被凌府侍衛發現,抓到了凌府。”
“瑤兒已死,我也不想獨活,更何況,凌家二老痛失愛女,肯定心中難受,所以,凌府對我用酷刑時,我沒有反抗,任他們鞭打,火烙……”
“本以為這樣,我可以隨瑤兒一起離開,卻沒想到我的命夠大也夠硬,三番四次瀕臨死亡,又活了過來……”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聽說像瑤兒這種死法的人,需要找高人超度,才能進入輪回,否則,陰間不收她,她只能做孤魂野鬼……”
“于是,你就帶著凌姑娘的骨灰四處尋找高人!”并且,一找就找了十年!洛夢溪清冷的眸底隱隱閃過一絲苦澀的笑意:世間,真的有情癡……
繆青悲痛的臉上有了點點笑意:“沒錯,當時,凌伯父,凌伯母并不知曉此事,我為了贖罪,便將此事瞞了下來,找了個機會從凌府逃出,并帶上了瑤兒的骨灰……”
“凌府的人發現我逃跑,又能得知瑤兒骨灰不見,便派了大批的人追殺我,他們人多勢眾,再加上凌府人脈眾多,終于在一個月后,在華山追上了我……”
“當時,我重傷未愈,再加上連日奔波,身體虛弱,與他們交手,不慎被打落懸崖……”
急促有序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冷絕情眸光微沉:“你們呆在這里,我出去看看。”想不到他們這么快就追來了……
“冷絕情,小心!”神秘男子武功高強,手段殘忍,冷絕情與其交手雖不會輸,但還是小心點好!
“我知道,你們也小心點!”洛夢溪第一次關心他,冷絕情心中暗自欣喜:夢溪,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們傷你一分一毫……
冷絕情走出房門后,門外傳來神秘男子的嘲諷聲:“我道是誰,原來是絕情宮宮主,怎么,你也像凌輕塵一樣,被洛夢溪迷惑了……”
“是又如何?與公子無關吧……”冷絕情直接反擊,毫不避諱。
冷絕情與神秘男子的聲音忽高忽低,時近時遠,洛夢溪聽不真切,時間不長,外面便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斗聲。
“咳咳咳……”繆青重重的咳嗽著,面色紅潤,眼底閃耀璀璨光芒,洛夢溪知道,他已是回光返照,時間不多……
“當時,我是命不該絕,掉落懸崖后竟然也沒死,于是,我便帶著瑤兒的骨灰,四處尋找能為她超度的高人……”
說到這里,繆青璀璨的眼底瞬間蒙上一層憂傷:“這些年,我走遍大江南北,見過法師無數,但他們法力太低,無法為瑤兒超度。”
“馮天罡,是訖今為止,我所找到的,唯一一個能為瑤兒超度之人,可他,幫瑤兒超度的條件卻是,讓我抓你去見他……”
繆青將目光轉向洛夢溪:“洛夢溪,你是不是很恨我?為了瑤兒能投胎,不顧你的生死……”
洛夢溪搖了搖頭,強忍著心中的同情悲傷:“我不恨你,有些錯誤,可以被原諒……”
難怪昨天晚上我向他手中塞了木棍,他也可以睡的如此安穩,因為這十年來,陪伴他的,只有凌雪瑤的骨灰壇,骨灰壇的壇口是圓的,和木棍十分相像,那時,他定是將木棍,當成了凌雪瑤的骨灰壇……
而他之所以會在雨中昏迷,應該是那個大雨夜,凌雪瑤慘死在他面前,成了他今生無法抹去的夢魘……
繆青眼底璀璨重現,頹廢的臉上,浮現淺淺笑意:“我就知道,你和瑤兒同樣善良,你不會怪我的……”
聞言,洛夢溪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轟!”好好的茅草屋突然著了火,明明剛下過雨,茅草屋還很濕,照理說,不會燃燒的太快,可不知神秘男子等人究竟做了什么手腳,茅草屋竟然快速燃燒……
“夢溪……夢溪……”屋外傳來冷絕情焦急的呼喚聲,洛夢溪充耳不聞,而繆青,也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述說自己的事情:“我沒有找到高人為瑤兒超渡,她只能做孤魂野鬼,如今,我要去陪她了,永遠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做孤魂野鬼,不會再讓她感到孤單、害怕……”
繆青慢慢抬起了手,手掌,一顆明亮的明珠閃現,望著洛夢溪不解的目光,繆青輕聲解釋:“這是我和瑤兒的訂情信物,有圓圓滿滿之意,我本打算做為賠罪禮物送給你和南宮玨,可我又怕它會給你們帶來厄運,害你們像我和瑤兒一樣陰陽相隔……”
洛夢溪沉下了眼瞼,長出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看起來正常一些:“我并不害怕明珠帶來厄運,只是,這顆明珠十分珍貴,更何況它又是你與瑤兒姑娘的訂情信物,我從未怪過你,所以,你也不必向我賠罪……”
“洛夢溪,你真的和瑤兒同樣善良,如今,我要去見瑤兒了,她應該不會怪我沒請到高人,為她超度,幫她投胎吧。”繆青迷離的眼底閃著濃濃的不安。
洛夢溪強忍著傷痛:“她……很善良,不會怪你的……”
“洛夢溪,謝謝你,你說的,都是真的。”繆青死灰般的眼底燃起了點點星光,輕輕抬起了手:“你看,瑤兒來了,她在對我笑,她真的沒有怪我呢。”
洛夢溪順著繆青的指向望去,除了熊熊大火,以及快速燃燒的茅草外,她什么也沒有看到。
回頭望向繆青,卻見他眼底的璀璨更濃,臉上,充滿了寵溺笑意:“瑤兒!”輕輕呼喚一句,繆青眼底蓄滿了激動的淚水,頭慢慢歪向一邊,輕輕閉上了眼睛,眼中的淚水被擠出眼外,順著眼角慢慢滑落,臉上,笑意正濃……
大手猛然垂到地上,微張的手掌中,一顆明珠,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盛著凌雪瑤骨灰的壇子靜靜的放在繆青身上,他的一只手,緊緊握住壇口:這一次,他是真的與凌雪瑤一同離開了,平靜安詳,無牽無掛……
一陣濃煙無孔不入的鉆入鼻中,洛夢溪急忙屏住了呼吸,抬頭四下望去,卻見整個茅草房都燃燒了起來,熊熊大火將她與繆青的尸體重重包圍,滾滾濃煙嗆的她連連咳嗽:
剛才她顧著繆青沒有離開,如今,她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撲通!”一根木柱從屋頂掉落,重重的砸在洛夢溪不遠處,洛夢溪抬頭望去,大半個屋頂的茅草都被燒沒了,從這里一眼便能望到湛藍的天空。
房頂的木柱也都著了火,隨時都可能會掉下來,房門口的火燒的更旺,根本無法過人,洛夢溪將繆青的尸體拉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焦急的四下觀望:一定還有出路……
“夢溪,夢溪……”伴隨著熟悉的焦急呼喚聲,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透過燃燒的火焰竄進了房間,所過之處,燃燒的茅草紛紛掉落。
此人正是隨后趕來尋找洛夢溪的南宮玨,剛才幸好他速度夠快,否則,肯定會被火燒到。
“夢溪,你沒事吧。”房間中很空蕩,南宮玨進來后,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洛夢溪。
“我沒事……咳咳咳……”房間中濃煙太大,洛夢溪被嗆的連連咳嗽:“砰”又一條木柱自屋頂掉下:房間快要塌了……
“咳咳咳……這里快要塌了,夢溪,我們快離開。”南宮玨抓著洛夢溪的胳膊,正欲帶她離開,洛夢溪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目光望向已經死去的繆青:“帶他一起走吧,他也是個苦命人!”等出去后,找個地方安葬他,也算讓他和凌雪瑤有個家,如果尸體在這里燒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他們的魂魄,將無處安家……
雖然洛夢溪不信什么鬼神之說,但繆青信,她便也順了他的意……
“好!”沒有過多的語言,南宮玨一手抓起繆青的衣襟,一手將洛夢溪護在懷中,快步向外走去……
南宮玨進來時,將門口沖開了一條缺口,所以,帶著洛夢溪出去時,沒費太大的力氣。
就在南宮玨、洛夢溪跑到房外的瞬間,只聽:“轟!”的一聲響,茅草屋瞬間倒塌,望著滿是廢墟,洛夢溪暗暗松了口氣:好險,如果再晚出來一步,就算不被燒死,也會被砸死……
激烈的兵器交接聲在不遠處響起,洛夢溪回頭望去,卻見冷絕情還在和黑衣男子過招,而北堂曄也帶著大批侍衛趕到,與黑衣男子所帶的暗衛戰到了一起……
兩批人武功都不錯,在空地上激烈打斗,各有千秋,短時間難分勝負。
洛夢溪觀察著兩批人的打斗,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她很長時間沒吃飯了,再加上剛才體力消耗過多,又被煙熏了這么長時間,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在陷入昏迷的剎那間,她感覺自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鼻端飄過令她心神安寧的淡淡檀香,耳邊響起焦急的呼喚聲,雖然她很想答應他,可她實在太累,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三天后,洛王府花園
熱氣裊裊,茶香縈繞,洛夢溪坐在涼亭中,清冷的眼神望向亭外的鮮花,思緒卻不和飛到了何處:三天前,洛夢溪在倒塌的茅草房外昏迷,在她昏睡了一天一夜后醒來時,她已回到了洛王府。
據冰藍說,北堂曄帶去的侍衛占了人數的上風,神秘男子不敵,帶人逃離了,南宮玨為了給她診病,急急的帶她回來洛王府,沒有下令追趕……
繆青的尸體被帶了回來,安葬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這三天,南宮玨好像很忙,他總在洛夢溪睡著后才回府,在她睡醒前又走了,所以,洛夢溪已經三天沒見到他了……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真正的愛情?前世時,洛夢溪被歐晨背叛,并喪命在他槍下。
穿越到這里后,她所占的身體也被人嫌棄,背叛,甚至于,到了現在,南宮楓還對她恨之入骨,是南宮楓欠她在先,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時時詛咒她去死。
所以,這些事情讓洛夢溪對情愛一事徹底死心,她不再相信這世上所謂的愛情。
可是,繆青與凌雪瑤的事,又讓她對愛情有了新的看法:十年前,凌雪瑤因繆青的不慎而喪命,其實也不能全怪繆青,但他卻一直生活在深深的自責與對凌雪瑤的思念之中。
為了別人的那句‘不超渡,無法投胎’的戲言,繆青苦了十年,獨自一人帶著凌雪瑤的骨灰走遍大半個異世,只為尋找那名能給凌雪瑤超渡,讓她轉世投胎之人……
甚至于,在臨死前,繆青心心念念的,還是凌雪瑤,這樣的愛情是偉大的,是無私的,是值得人們相信的……
繆青在世時,口口聲聲說南宮楓與洛夢溪,象極了十年前的他和凌雪瑤,剛開始,洛夢溪還不以為然:我們之間只是交易,你們看到的,都是假相……
但繆青說的次數多了,洛夢溪再結合南宮玨為她所做的事情:在她掉落山谷時,陪她一起掉落,在她感染風寒時,抱著她在深夜四處找藥,在她被繆青抓走時,不顧自身性命的救她,在她被大火圍困時,沖進火中帶她出來……
南宮玨的所作所為,已經超過了合作伙伴的權限,毫無疑問,繆青說對了:南宮玨喜歡上她了……
嘴角,輕揚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原本,我與南宮玨之間只是交易不是嗎?是什么時候,這場交易變了質呢?事到如今,我已經歷了重重傷害,還有力氣去愛嗎……
“小姐,你要的東西奴婢已經幫你準備好了!”冰藍將一個小竹籃放至洛夢溪面前的石桌上,洛夢溪剎那間回神,眸光微微閃了閃:“辛苦你了。”
“小姐,繆公子的墓在郊外,距離王府有二十多里呢,要不要奴婢陪你一起去祭奠繆青和凌姑娘?”
洛夢溪站起身,提走小竹籃緩步向外走去:“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的陪他們一會兒!”
此時,想必繆青已與凌雪瑤見了面,他們兩人在那邊,肯定過的很幸福吧……
雖然我不認識什么得道高僧,但我會多加留意,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定會讓他們為你們超度,讓你們可以早已投胎做人……
洛夢溪生于現代,不信鬼神,但繆青為凌雪瑤之事很注重,不管是真是假,洛夢溪總會試試,完成繆青的心愿,不為其他,只為繆青是一個癡情之人……
放眼人世間,像繆青這樣癡情之人已經很少見,所以,洛夢溪愿意幫他完成這最后的心愿……
洛夢溪手提竹籃,獨自一人出了洛王府,穿過熱鬧的人群,走過人來人往的大街,踏上了郊外安靜的土地。
繆青與凌雪瑤相識于江南,那里的景色很美,所以,洛夢溪覺得他們兩人應該都是喜歡美景的,便自作主張讓南宮玨將他們安葬到了風景優美的郊外。
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城內,很少有人來郊外,洛夢溪本以為繆青與凌雪瑤的墓前定是空無一人。
可出乎洛夢溪意料之外的是,兩人墓前站著三名身披袈裟的和尚,還有多日不見的南宮玨與北堂曄也在這里。
三名和尚一字排開,中間那名和尚輕敲木魚,另兩名手持佛珠,三人皆微閉著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就在洛夢溪暗自疑惑時,三名和尚睜開了眼睛,對著繆青與凌雪瑤的墓地微微行禮:“阿彌陀佛,貧僧已為兩位施主超度,施主可以去投胎了!”
三名和尚轉過身,手持佛珠對著南宮玨、北堂曄行禮,南宮玨,北堂曄也以同樣的方式還禮:“多謝三位師兄,南宮玨感激不盡。”
“師弟不必客氣,如今我們已完成師父交待之事,先行回少林寺……”
“三位師兄,怎么這么急著走,你們才剛來,怎么也得用過晚膳,再在這里住一晚,讓我和南宮玨好好招呼你們,然后再走吧。”北堂曄不滿的嘀咕。
“小師弟的好意,師兄心領了,只是,師父那邊,你也知道的……”
“這有何難。”北堂曄不以為然:“你們不說,我們不說,師父怎么會知道。”這三個家伙,在我面前還假正經。
“這……”為首那名和尚似乎有些為難。
“什么這,那的,哪有來而不進家的道理。”不等和尚們說話,北堂曄便快速吩咐著:“流風,去給三位大師安排住處,好生招待……”
“是!”流風憑空出現,對著那三名和尚做了個請的姿勢:“三位大師,這邊請。”
“既然如此,那貧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們三人奉方丈之命,馬不停蹄的趕來這里,未做任何休息,便做了法事。
如今事情處理守畢,他們自然是累了,再加上他們又是第一次出少林寺,還沒四處逛逛呢,自然不想這么快趕回去。
更何況,他們常年呆在少林寺,每餐除了白菜、蘿卜,就是饅頭,洛王府隨便拿出一樣菜,都比這強。
當然了,少林寺規矩森嚴,他們也不打算在這里常住,但是,呆上個三、四天,多吃點新鮮東西,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北堂曄與他們三人相處的時間不短,看他們的面色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所以,他才會自作主張,為他們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原來他們三人是南宮玨請來為繆青,凌雪瑤超渡的,想不到他這么有心,那天我不過隨口提了一句,想不到他竟然記住了……
那三名高僧隨流風走后,南宮玨緩步走向墳墓,靜靜的站在墓前,深邃的眸光望向墓碑,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洛夢溪卻知道,他在無聲的對繆青與凌雪瑤傳遞信息:
本王已經讓人為你們超渡,你們可以安心的去投胎了,但愿來世,你們生在門當戶對的人家,可以相守一世……
洛夢溪想做的事情南宮玨都已經替她做了,潛意識中,洛夢溪覺得自己站在這里有些多余,輕輕轉過了身,欲離開這里。
豈料,她還未邁出步,北堂曄的呼喚聲在身后響起:“洛夢溪,既然來了,就為繆青、凌雪瑤上柱香吧,不要不聲不響的就離開嘛。”
洛夢溪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繆青與凌雪瑤的墳墓,冷不防,清冷的眼神撞進了南宮玨深不見底的眼瞳中。
深情,寵溺,心痛,所有的情緒剎那間在南宮玨眼底過了一遍,天地萬物瞬間消失不見,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洛夢溪與南宮玨兩個人,除此之外,他們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其他物……
“那個……本皇子去招呼師兄們,你們慢聊!”察覺到南宮玨與洛夢溪之間的微妙互動,北堂曄藍色的身影一轉,快速跑沒影了,除了花草樹木外,現在,天地間真的只剩下了南宮玨與洛夢溪兩個人……
洛夢溪祭奠過繆青、凌雪瑤后,與南宮玨走到了不遠處的大樹下:“為什么要幫繆青呢?當初,他重傷了你。”
南宮玨淺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他也幫過本王,在本王昏迷不醒的那晚,他曾將你送回洛王府,否則,本王怕是早已沒命在……”
“他傷你,幫你,你們之間的恩怨也算扯平了,你為什么找人幫他超渡?”事到如今,洛夢溪知道,能超渡人的不止是道士,和尚也可以。
“因為繆青是名癡情人,他雖抓了你去交換條件,卻沒有傷你……”甚至于,還幫了你,所以本王才會幫他,如果你受到了傷害,他絕不可能如此安然的躺在這里。
洛夢溪正欲再問些問題,冷不防有人先她一步開了口:“三皇兄真是好興致,竟然跑來死人墓前坐著,怎么?難道三皇兄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墳墓了。”
“南宮楓,就算是進墳墓,也是你先進。”洛夢溪抬頭望向迎面而來的南宮楓,不屑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一遍,洛夢溪清冷的眸底,隱有寒光閃現:“看來,我前幾天那一劍,刺的還不夠深,否則,現在的你應該躺在墳墓中,與死人為伴,而不是站在這里,耀武揚威向我炫耀你還活著。”
“你……”南宮楓在距離南宮玨、洛夢溪五、六米外停下了腳步,手指著洛夢溪,氣的說不出話來:
洛夢溪說的一點兒沒錯,如果不是那些暗衛反應快,此時的南宮楓,真的已經命喪洛夢溪劍下……
“洛夢溪,你先不要高興的太早。”思量再三,南宮楓決定暫時妥協,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后有的是時間整治洛夢溪、南宮玨,不必急于一時。
“洛夢溪,三皇兄,你重病之事,別人不知,但你、我卻是心知肚明,七天后,百名名醫會公開為三皇兄會診,不知三皇兄要如何應付?”不管你怎么應付,你都會輸,青霄,是不會允許一個即將沒命的人做皇帝的。
“還能怎么應付,當然是順其自然。”南宮玨面色平靜,語氣也是平靜的無絲毫波瀾,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聽到幾日后的百醫會診,南宮玨、洛夢溪神色正常,無絲毫慌張,是我們之前猜測錯了,還是南宮玨已經想到了對策……
“南宮楓,既然來了,就為你曾經的合作伙伴上柱香吧。”洛夢溪清冷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繆青與凌雪瑤的墳墓。
而南宮玨順著洛夢溪的目光望去,觸及那座兩人合墓時,眸光不自然的閃了閃:“時間不早了,皇弟還有傷在身,就先回去休息了,三皇兄,三皇嫂,皇弟先走一步。”
“南宮楓怎么這么大膽,竟敢明目張膽出現在你我面前,他就不怕大理寺的人來抓他?”南宮楓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南宮玨輕輕嘆了口氣,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苦澀與無奈:“本王重病之事已經傳遍整個青霄,大部他官員對此都有懷疑,在事情沒有確認前,他們自是不敢再慢怠南宮楓……”
以至于很多官員明知他犯了重罪,仍然睜只眼,閉只眼,任他在外胡作非為……
南宮楓一事暫且不提,當務之急,他們是要找到瞞過百名名醫的方法,如果事情成功,南宮楓以后自然也不會再在他們面前如此囂張,但如果事情失敗,南宮玨與洛夢溪便會從天堂跌進地獄。
“事情都準備好了嗎?”確定能瞞過那百名名醫。
“林玄霜為本王開了藥方,再配合你拿來的龍舌,應該沒問題。”南宮玨輕聲回答著: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真的能瞞過百醫,但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沉浸在兩人世界中的南宮玨與洛夢溪并沒有注意到,凌輕塵提著一籃東西,站到了兩人不遠處。
這里是郊外,樹木眾多,他又是一身青衣,南宮玨與洛夢溪竟然沒看到他,自顧自的在樹蔭下討論問題。
凌輕塵在樹下站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望著親密無間的南宮玨與洛夢溪,眼底閃過心痛與憂傷。
回頭望了望五米外的繆青與凌雪瑤墳墓,凌輕塵輕輕嘆了口氣,將手中提籃放下,轉身向回走去。
在凌輕塵的身影即將消失時,南宮玨回過了頭,望向凌輕塵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輕揚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甜蜜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洛夢溪還在興致勃勃的與南宮玨討論如何避過百醫會診,冷不防,四周突然燃起大片煙火,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是誰在這里放煙花?”點點亮光沖上云霄綻放出絢麗的色彩,美的璀璨奪目,洛夢溪忍不住快步走煙花燃放處,南宮玨寵溺一笑,慢步跟了上去。
空地上放煙花的不是別人,正是北堂曄與流風等人,白天為繆青,凌雪瑤超度的那三名高僧也在,大概是逢年過節才見煙花,那三名高僧像小孩子般,拿著煙花不停燃放,開心異常。
“繆青與凌雪瑤的事情本王也略知一二,江南風俗,與戀人相處時,喜歡放煙花,如今他們兩人已入土為安,是真正的在一起了,所以,本王為他們放煙花慶祝。”
洛夢溪抬頭望向煙花燦爛的夜空,輕輕嘆了口氣:南宮玨雖心思深沉,精于算計,卻也是有心之人,他對我的心,會像繆青對凌雪瑤那樣,至死不渝嗎,還是,這又是一場美麗的背叛……
“夢溪,在想什么?”熟悉的檀香縈繞鼻端,洛夢溪剎那間回神,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沒什么。”
目光觸及北堂曄手中的煙花,洛夢溪快步走過去,伸手搶過,快步跑向一邊:“南宮玨,你喜歡放煙花嗎?”
長條般的煙花在洛夢溪手中燦爛燃放,映著她清冷眼底閃爍的璀璨笑意,南宮玨眸底的深情與寵溺更濃,修長的身形瞬間來到了北堂曄身邊,伸手拿過他剛剛點燃的煙花:“你們夫妻兩個,那里有這么多煙花你們不放,怎么偏偏搶我剛剛點燃的……”
對于北堂曄的氣憤質問充耳不聞,洛夢溪與南宮玨在空地上拿著煙花相互追逐,打鬧,燦爛的笑意比天空的煙花還要璀璨……
“南宮玨,我的煙花燃完了,把你的給我吧。”洛夢溪站在南宮玨身側,伸手去搶他手中的煙花。
南宮玨早有防備,稍稍展臂,但避開了洛夢溪的魔爪:“這煙花是本王的,你自己再去燃,那邊有很多。”
“我只喜歡燃放的,不喜歡什么都沒有,靜靜躺在地上的,把你的給我……”趁著南宮玨不注意,洛夢溪伸手去搶。
南宮玨急忙側身躲過:“本王的也快要燃完了,拿到你手中,片刻之后就會沒光亮的……”
不遠處戒備的侍衛以及北堂曄,三名高僧望著不依不饒的和洛夢溪爭搶同一支煙花的南宮玨,以及他英俊臉上的真誠、璀璨笑意,一時間,全都看傻了眼:
南宮玨的性格,何時變的這么隨意、開朗了,難道說這人成了親,就會變,一向以獨身瀟灑自居的北堂曄,生平第一次,有了成親的念頭……
“本王的也燃完了。”南宮玨無奈的將自己空空雙手伸到洛夢溪面前:“如果你想要發光的,去給他要……”
南宮玨微微昂了昂下巴,洛夢溪順著南宮玨的指向望去,毫無疑問的望見了剛剛點燃煙花的北堂曄:“夢溪,要不要比比看,你和本王的輕功誰的更高一籌。”
“好啊,誰先搶到北堂曄手中的煙花,誰就算贏,開始!”洛夢溪話音還未落,窈窕的身影已快速向北堂曄沖去,南宮玨也毫不示弱,緊隨其后。
望著快速向他靠近的洛夢溪與南宮玨,北堂曄心知不妙,拿著燃燒的煙花,快速向前跑,邊跑邊抗議:“你們夫妻兩個,怎么回事,那邊這么多煙花不放,偏偏要搶我的……”更可惡的是,這里有這么多人,他們誰的也搶,專搶我的……
燃燒的煙花隨著北堂曄的快速前行,在半空中揮劃出優美的弧線,光亮,璀璨……
那一晚,南宮玨、洛夢溪,北堂曄,以及三名高僧都玩的很盡興,這是他們第一次拋開所有煩心事,釋放真正的自己,沒有偽裝的人,才是最真實,最親切的……
南宮玨,洛夢溪幫繆青完成了心愿,他與凌雪瑤之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距離百醫會診只剩下幾天的時間,為了在那天會診時不讓外人查出南宮玨有異樣,除卻那天會診時他需要喝下林玄霜為他配制的藥湯外,也需每晚進行藥浴。
每天藥浴后,南宮玨在一個時辰之內十分虛弱,無法做別的事情,但他又愛干凈,不喜歡帶著藥味休息,每晚藥浴后,他都會再沐浴,洗去身上的藥味。
并且,他近不了其他女子,于是,服侍他沐浴的事情,便落到了洛夢溪身上。
經過繆青一事,洛夢溪知道南宮玨喜歡她,可是,因為前世與古代洛夢溪被背叛一事,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接受南宮玨,表面上沒什么兩樣,心中卻在不停的掙扎。
有什么事,等到百醫會診后再說吧,目前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幫南宮玨過了百醫會診這一關……
洛夢溪坐在內室中,自我安慰著,剛才南宮玨已藥浴完畢,正在屏風后沐浴,為了將藥味除凈,他總會在浴池中呆上半個多時辰,所以,洛夢溪不著急去屏風后扶他。
“咳咳咳……”輕微的咳嗽聲自屏風后傳來,洛夢溪剎那間回神,抬頭望向窗外:時間還早,不如我去廚房幫南宮玨做碗冰糖雪梨,等他出浴池時,我正好趕回來……
思及此,洛夢溪未再耽擱,悄無聲息而又快步的走出臥室,向廚房走去:她必須趕在南宮玨出浴池前回來,否則,就沒人服侍南宮玨出浴了。
今天池中水溫度過高,熱氣裊裊上浮,南宮玨坐在浴池中,虛弱的肺有些受不了,但打算提前結束沐浴:“咳咳咳……夢溪……夢溪……”
結束藥浴的一個時辰之內南宮玨是最虛弱的,比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還虛弱,不過,勉勉強強還是能站起身的。
洛夢溪去廚房為南宮玨做冰糖雪梨了,不在房間,南宮玨呼喚她,她自然聽不到,不過,有另一名女子,出現在了南宮玨與洛夢溪的房間中。
南宮玨的藥浴每天需更換不同的藥材,以備身體吸收不同的藥力,林玄霜每次都是提前一天將第二天的藥方備好,命人送來給洛夢溪。
剛才在房間中,林玄霜睡不著,便起來研究醫書,無意間發現一味藥材更對南宮玨的病情,來不能通知其他人,林玄霜興沖沖的拿著新配藥方來找洛夢溪,讓她明天為南宮玨用此藥方。
出乎林玄霜意料的是,林玄霜敲門無人答應,疑惑不解的慢步走進外室,透過竹簾望向內室:內室中亮著燈,洛夢溪卻不在。
奇怪,這個時間,洛夢溪不在這里,會去哪里?
浴池中的南宮玨,被熱氣熏的受不了了,呼喚洛夢溪,卻毫無反應,他以為洛夢溪睡著了,或是出去了,便沒再呼喚,用盡全力,自己走出了浴池,艱難的拿過一旁的巾帕擦拭身上的水珠。
當林玄霜的腳步聲在外室響起時,南宮玨以為是洛夢溪回來了:“本王已經沐浴好了,將放在床上的衣服幫本王拿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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