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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jié)局 下


  “博宇,你嘗嘗看我的手藝,看看怎么樣!”秦楚夾了菜,放入仲博宇的碗中,笑意,隱瞞那一張燦靨的容顏,如詩如畫,美的異樣耀眼與奪目,令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奪去了呼吸與目光,再無法移開。

  仲博宇不再問,笑著點頭。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真讓人有些不敢相信,是面前這個人一手做出來的。

  偌大的別墅,下人都放了一天的假,別樣的寧靜。

  飯后。

  秦楚與仲博宇兩個人,一同坐在花園中品茶,陽光,靜靜地灑落在兩個人的周身,恍若給兩個人披上了一件金縷玉衣。

  “阿楚!”安靜中,仲博宇忽然出聲喚道。

  秦楚側(cè)頭望去。

  仲博宇淺淺一笑,有些欲言又止,片刻,抿了一口茶,道,“沒什么!”

  秦楚收回視線,目光,落向遠(yuǎn)處的花叢。只見,兩只相依相伴的彩蝶,一下一下的煽動著翅膀,環(huán)繞在一朵盛開正艷的玫瑰花上。

  仲博宇也望過去。兩個人,一時間,望著同樣的一幕,但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卻是全然不同。

  時間,在安靜中,悄無聲息的流逝。

  秦楚端起自己的茶,準(zhǔn)備喝時,看到仲博宇杯中的茶,已經(jīng)喝盡了,于是,不由得開口道,“博宇,你還要喝茶么?我去幫你倒!”

  仲博宇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謝!”

  秦楚端起仲博宇面前的茶杯,起身,向著別墅內(nèi)走去。而,當(dāng)她離開后,只見,那兩只原本環(huán)繞著玫瑰花飛舞的彩蝶,有一只,忽的煽動著翅膀飛走了。只剩下其中的那一只,孤零零的棲息在玫瑰花上,斂著翅膀,一直凝望著那一只彩蝶飛走的方向。

  心,微微一動!

  秦楚倒了茶水回來,彎腰,將手中的茶杯,放于仲博宇的面前。而,正當(dāng)收回手之際,手,突的被一只手握住。

  握住秦楚手的那一只手,白皙、修長、接骨分明,完美的毫無瑕疵,就像是造物者偏心的特意恩賜,讓人羨慕又嫉妒。

  秦楚順著那一只手的手臂,一點點的往上望去,驟然跌入了一雙蕩漾著熠熠波瀾的黑眸之中。但見,那一雙黑眸,此刻,正清清楚楚的倒影著自己一個人的身影,目光一恁,急忙轉(zhuǎn)開,微微的抽了抽自己的手,“博宇?”

  仲博宇笑著望著秦楚,手,一絲一絲的收緊,像是在暗暗地緊張些什么,許久,道,“阿楚,以后,都留在仲家,可好?”其實,沒有人知道,這一句話,他一早就想說了,可,發(fā)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又怕自己說出來會太過唐突,嚇到了她。

  秦楚自然聽出了仲博宇話語中隱含的另一層意思,長睫,緩緩地斂下,密密的遮住了明眸之中流過的那一絲嘆息,半響,平靜的道,“博宇,對不起!”

  仲博宇握著秦楚的手,霎時,明顯一緊,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落與黯然,他快速的轉(zhuǎn)開目光,故作輕松的道,“該說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是我唐突了,我該再給你一些時間。”只是,剛才那一刻,看著那一只孤零零留在玫瑰花上的彩蝶,讓他的心,莫名的泛起一絲說不出的不安,害怕面前之人,有一天也如那一只飛走的彩蝶一樣,消失不見。

  “不是的,博宇,是我心中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秦楚輕輕地?fù)u了搖頭。

  “可是,那并不是在這個世界。”

  “不管在哪一個世界,他已經(jīng)占據(jù)了我全部的心。”

  “阿楚……”

  “博宇,阿楚知道你對阿楚好,這一段時間以來,阿楚真的非常的感謝你,若是沒有你,阿楚就不會是現(xiàn)在的阿楚。甚至,早就已經(jīng)死了!”

  “阿楚,不要說這樣的話!”仲博宇站起身來。

  “博宇,真的很感激你!”

  四目相對,他的眸中,有淺淺漪瀾,而她的眸中,平靜如一灣清水,明明映著你的身影,卻又好像什么也沒有。

  仲博宇忽的再次轉(zhuǎn)開視線,發(fā)現(xiàn),那一只棲息在玫瑰花上的彩蝶,依舊保持著那一個仰望的姿態(tài),一動都不曾動,就好像是……“阿楚,若你真的喜歡那個世界的那一個人,放不下他,你也還是可以留在這里。”這句話,仔細(xì)聽,已是有些卑微。

  秦楚心下一痛,沒想到仲博宇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而她,值得么?她捫心自問,自己,真的不值得他這般為她,“博宇,不要為了阿楚這樣!”

  “阿楚……”

  “博宇,兩個世界來來回回,阿楚覺得好累,阿楚只想一直留在那一個人的身邊,若阿楚能夠回去,阿楚一定會想盡方法的永遠(yuǎn)留在那里,以后,都不會再回來了!”雖然真話,非常的傷人,但是,她卻不想騙他。

  仲博宇握著秦楚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松,而再次想要握緊時,徒然只剩下一片空氣,許久許久,嘆息的道,“阿楚,當(dāng)初送你去那一個世界,或許,是我這一生中,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一個永遠(yuǎn)也無法挽回的錯誤!

  “不,博宇,我要謝謝你,若是沒有你與博雅,阿楚不會找到那一個人。”

  “他,真的值得你這般為他么?”

  秦楚的腦海中,倏然拂過那一抹紅衣,用力的點了點頭,唇畔含笑,“他值得!”那一個人,對她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仲博宇沒有再說話,坐下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冷卻的茶,他似乎品出了一絲苦澀的味道,一如他此刻的心。

  夜,點點繁星,拉下帷幕。

  房間中,秦楚獨自一個人站在窗邊,左手的手腕上,兩串水晶鏈,交纏不休。

  另一間房間內(nèi),仲博宇也是獨自一個人,站在窗邊。

  月光,流瀉而進!

  第二日。

  下人敲門,想要叫秦楚起身吃早飯,但是,門,敲了半響,里面也沒有一點聲音,擔(dān)憂之際,立即去請示了樓下餐廳中的仲博宇。

  仲博宇快步上樓,敲了敲門,繼而,直接推門而進。放眼望去,房間內(nèi),已沒有了那一個人的身影與氣息。

  一剎那,仲博宇倒退了一步,身體,倚靠在身后的墻壁上。這時,桌子上那一折疊的信紙,吸引了他的視線。緩步走過去,拿起,敞開。

  博宇,當(dāng)你看到這一封信的時候,阿楚已經(jīng)走了!

  仲家別墅,建在郊區(qū)的山上。

  空無一人的盤旋山道上,秦楚手中空無一物的漫步走著。原本,她想收拾一點東西的,可是,徒然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是什么都沒有。唯一的手機,還是當(dāng)初仲博宇送給她的。

  博宇,莫要找阿楚,阿楚只是去了阿楚想要去的地方。也莫要為阿楚擔(dān)心,阿楚會在另一個地方,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

  一個人,靜靜的走著。

  忽見前方,一輛轎車,撞在了山道上。副駕駛座上,還卡著一個滿身鮮血、四五歲的小孩。小孩的父親,焦急的想要將孩子抱出來,但是,卻怎么也抱不出,只引來了孩子越來越大的哭聲。

  汽車上的車油,不斷地滴落下來,流淌在地上。

  秦楚連忙跑過去幫忙。

  當(dāng)兩個人,終于千辛萬苦的將受傷的孩子抱出來,而準(zhǔn)備松一口氣的時候,秦楚發(fā)現(xiàn),地上的石油,冒起了點點火光。

  火光電石間,秦楚未曾多想的道了一聲快走,然后,用力的推開面前的父子。

  那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跑出一段距離后,驟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震天的爆炸聲,回頭望去,只見那一輛車,已是火光沖天,至于,剛才出手救了他們父子的那一個女人,已沒有了身影。

  博宇,再見!

  在秦楚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腦海中,劃過那一個山洞,劃過山洞內(nèi)的孩子。

  普一睜開眼,秦楚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回到了那一個山洞,難道,自己腦海中最后的意識里想的是什么,就會回到那里么?

  心中,有些疑惑,但秦楚沒有去細(xì)想。環(huán)視一周后,發(fā)現(xiàn),洞內(nèi)只有石床上沉睡的秦楚,而沒有其他任何人!

  秦楚步出山洞,霎時,隱隱約約的聽到打斗聲,尋聲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了封若華、云袖知、莊君澤一行人。以及,正與莊傅雪動手的祁千昕!

  至于圣菱,則懷抱著孩子,擔(dān)憂的站在一側(cè)。

  眸光流轉(zhuǎn)間,秦楚返身,回到了山洞,將洞內(nèi)的人,抱了出來,然后,藏在了森林內(nèi)的一棵大樹后,對著沉睡的人道,“秦楚,對不起,先委屈你一下,我想,你也不想你父親與人動手,傷人別人,或是自己受傷的,對不對!”

  “住手!”

  纏斗中,一道聲音,突的從后方插了進來。

  祁千昕聽到熟悉的聲音,驀然回頭望去,下一刻,與莊傅雪對上一掌,一個躍身,便來到了秦楚的面前,雙臂一伸,用力的將秦楚擁入了懷中,“阿楚,你沒事?”

  這還是秦楚第一次看到祁千昕如此的失態(tài),她想,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莊傅雪殺了她的消息,手臂,擁抱了回去,不顧四周那一雙雙的眼睛,“千昕,我沒事!”

  祁千昕依舊抱著秦楚,心中,有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而后,慢慢的平復(fù)下心底的那一絲顫動,緩緩地松開了手,聲音沉沉,“以后,無論發(fā)生任何事,都再不讓你離開我一步了!”

  秦楚重重的點頭,不過短短幾天的分別,她卻覺得已有幾個世紀(jì)那么漫長,若是再來一次,她想,她一定會瘋掉的!

  封若華、云袖知、莊君澤看到安然無恙的秦楚,也快速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同樣的欣喜。

  “阿楚,這幾天你去哪里了?”

  “阿楚……”

  秦楚對上面前那關(guān)切的眼睛,莞爾一笑,“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

  云袖知沒有說話,黑眸暗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莊傅雪將手收于身后,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的那一個人,那一日,他明明親手將她打入了懸崖,她怎么可能還會活著,“你……”

  祁千昕一手擁著秦楚,鳳眸眸底那一絲濃重的殺氣,暫且壓住,“本皇看在你是小阿楚父親的份上,已經(jīng)多次相讓,請你好自為之,若再有下次,本皇定不會手下留情!”

  聞言,莊傅雪怒,“我可以殺她一次,就可以殺她第二次,你以為,你攔得住我么?”

  圣菱心驚,抱著孩子上前,“傅雪,不要再造殺戮了!”

  “是他先負(fù)了我們的女兒!”

  “傅雪,我們的雪兒,她已經(jīng)走了。她那么善良,若是此刻在這里,一定會希望西越帝能夠幸福快樂的,你又是何必……”

  莊傅雪沒有說話,只是看秦楚的眼神,依舊冷冽如冰。

  祁千昕這個時候牽起秦楚的手,走向圣菱,道,“菱圣女,這是我與阿楚的孩子,請你將孩子交給我們。”雖然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是,語氣中的那一絲強硬,卻容不得人質(zhì)疑。

  圣菱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美眸中,盡是不舍,半響,終是閉了閉眼,將孩子遞了過去,道,“西越帝,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對待孩子。”

  祁千昕點了點頭,示意秦楚將孩子接過來。

  秦楚心中一喜,立即伸出雙手。而,就在圣菱將孩子放入秦楚懷抱中的那一刻,一道勁風(fēng),忽的打了過來。

  祁千昕擋開莊傅雪的手,一眨眼的時間,兩個人已是過了十多招。

  秦楚趁機快速的將孩子抱入懷中,向著祁千昕身后一退,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同時,圣菱用身體擋在莊傅雪與祁千昕的中間,面朝著莊傅雪,急切的道,“傅雪,快住手!”

  祁千昕與莊傅雪急急的收手,才險險的避免了錯傷圣菱。

  莊傅雪面色微沉,凜冽的眼神,掃了一眼祁千昕身后的秦楚,突的一笑,道,“孩子身上的毒,只有我可以解,你們將孩子抱回去,又有何用!”

  秦楚聞言,眸光一閃,從祁千昕的身后,微側(cè)出身,對著莊傅雪張了張嘴,無聲的道,“給我們解藥,否則,你信不信我告訴圣菱,孩子身上的毒,其實是你下的?”

  莊傅雪面色徒然變得難看至極,同時,眼中也閃過一道殺氣。

  秦楚看得出來,莊傅雪很愛圣菱,利用這一點,再次無聲的張了張嘴,“別考驗我的耐心,我數(shù)三下,若是你再不交出解藥,我就大聲說出來了!一、二……”

  “傅雪,孩子身上的毒,若你真的可以解,就請你幫她解開,好么?那是雪兒的孩子……”圣菱聽了莊傅雪的話后,帶著一絲祈求的開口。

  “三……”

  “好!”就在秦楚無聲的吐出三那一個字的時候,莊傅雪突的應(yīng)予,冷眸,不帶溫度的再瞥了一眼秦楚,令人如墜冰窖,繼而,不無溫柔的對上圣菱的目光,“好,菱兒,我答應(yīng)你,為孩子解開身上的毒!”

  圣菱臉上劃過一抹欣喜,“傅雪,謝謝你!”

  莊傅雪笑而不語,從衣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扔向祁千昕,“從我第一天知道孩子中毒后,就已經(jīng)開始為他研制解藥了。”

  眾人,并不揭破莊傅雪的謊話。

  祁千昕將手中拿到的瓷瓶,遞給秦楚。秦楚留了一個心眼,并未立即為孩子服下解藥,而是將瓷瓶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后,對著祁千昕道,“我們,離開這里吧!”

  祁千昕點頭,帶著秦楚,越過莊傅雪,往前走去。

  封洛華、云袖知、莊君澤也一道離去。

  “等一下。”莊傅雪在后面,不緊不慢的開口阻攔。隨即,在幾人戒備的神情下,眼中閃過一道似有似無的不明光芒,“我還想看看我的外孫!”

  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秦楚卻隱覺出了不安,莊傅雪,他是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外孫女的。

  莊傅雪走近幾人,單純的望著秦楚懷中的孩子,并沒有什么不良的舉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莊傅雪似乎怎么也看不夠。這時,身后站著的圣菱,忽然撫了撫額頭,覺得眼前的事物,漸漸地都重疊出影子來。

  莊傅雪在圣菱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回身,在她倒地的前一刻,將她擁入懷中,然后,漠笑著望著前面的那一行人,“你們以為,你們走得了么?”

  原來,他剛才,竟是在拖延時間!

  “那你以為,你攔得住我們么?”莊君澤亦是漠笑一聲。

  “你們,大可以試試!”莊傅雪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眼中,閃過一絲詭翳的光芒。秦楚望去的時候,恰好捕捉道,心中一驚,開口威脅道,“老前輩,你的女兒,她現(xiàn)在在我的手中,若是你還想見到她,那么,就請你莫要再阻攔我們離去。”

  霎時,莊傅雪的神色,陷入了冷然!

  僵持的場面,展了開來。

  秦楚拉了拉祁千昕的手,再怎么說,對面的那一個男人,曾今教過自己醫(yī)術(shù),教過封洛華武功,還是那一個秦楚的親生父親,她不想與他動手,也不想雙方有任何的損傷,“千昕,我們走!”

  莊傅雪站在原地,這一次,他沒有阻攔。只是,眼中閃過一絲冷冷嗤笑,令人不寒,而粟。

  森林中。

  秦楚用銀針輕輕地刺破家齊一根手指的指腹,擠出一滴血來,再將瓷瓶中的解藥用水兌開,取出其中的一滴,與鮮血混在一起,指尖,點了一點,放置唇間。

  確實是解藥,看來,自己是多心了!

  秦楚給孩子喂了解藥,片刻后,再給孩子把脈,孩子的脈搏,已經(jīng)漸漸趨向平緩,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醒來,心,終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祁千昕看了看秦楚懷中的孩子,也是神色一松,旋即問道,“阿楚,這些天,你去哪里了?”

  這個問題,秦楚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輕輕地?fù)u了搖頭,道,“以后,我再慢慢與你說。”而后,目光,落向倚靠在大樹下沉睡的那一襲身影,對著一旁的封洛華道,“洛華,你帶著她先回清風(fēng)山莊吧!”

  封洛華詫異的望過來,聽秦楚的語氣……“難道,你們不回去么?”

  秦楚點了點頭,對著祁千昕緩緩一笑,“我們,去一趟圣斯部落,可好?”圣斯部落的那八個長老,顯然比她更清楚、更了解她手中的水晶鏈,并且,那一日,謙長老也曾說,水晶鏈,是從圣斯部落流傳出去的。所以,她心中的那些疑惑,或許,他們能夠幫她解!

  祁千昕雖然不知道秦楚要去圣斯部落到底是為了什么,可既然她想去,那么,他便陪他,一個字回道,“好!”

  秦楚忍不住淺淺的笑了。

  一旁沒有說話的莊君澤,這個時候開口,“聽菱圣女之前所說的話,當(dāng)日的那一個男人,此刻,應(yīng)該就在圣斯部落中。你們既然要去,那大家便一起去。”

  “可是……”秦楚微微猶豫,她當(dāng)然知道,那一個人,就在圣斯部落中。所以,才更不想其他人為她去冒險。

  當(dāng)然,祁千昕是不同的。

  封洛華也有些不放心秦楚前往圣斯部落,道,“阿楚,若你要去,那便一起去。”語氣中的堅定,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

  云袖知笑了笑,神色淡然無波,恍若是在訴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一般,“既然大家都去,沒理由要我獨自一個人回去。再說,我倒也想去見識見識那一個傳說中的部落。”

  秦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此去,定然是會有危險的,面前的這幾個人……

  最后,一行人,還是一起前往了圣斯部落,就連那一個沉睡的人,也由封洛華抱著,一起前去,因為,實在是不放心將她留在森林中。

  步出迷霧森林,目光所及處,景色風(fēng)光與當(dāng)初離開時,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空氣中,卻縈繞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氛圍。

  幾人,相視一眼,向著部落內(nèi)而去。

  石道上,一路走過去,家家戶戶都房門緊閉,竟看不到一個人影。

  漸漸地,建筑風(fēng)格恍若寶塔一般的皇汀,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而空氣,不知不覺也越發(fā)的凝沉起來,直覺讓人覺得,部落內(nèi)出事了。

  輕步走近皇汀,突然,祁千昕拉住秦楚的手,停下了腳步。其他幾人,也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下一刻,祁千昕帶著秦楚、封洛華抱著懷中之人、云袖知帶著被廢了武功的莊君澤,齊齊無聲無息的躍身上了二樓的屋檐,向著里面走去。

  階梯口。

  幾人一字排開,靜靜的向著一樓的大堂望去。只見,部落內(nèi)的人,全都聚集在了這里,每一個人,都盤膝而坐,最前面,坐著那八位白胡子白衣服的長老。

  “圣主,一個時辰過去了!”

  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但是,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秦楚看不到那一個出聲的人。心中,因為那一個人的話,而產(chǎn)生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果然,不一會兒后,只見一抹黑色的身影,手中拿著一個碗與一把鋒利的匕首,走向了部落內(nèi)的人。

  他想干什么?心,微微提起。

  手起刀落,那一個人,毫不猶豫的劃開了部落內(nèi)其中一個人的手腕,取了一碗血,再扔了一個小瓷瓶給他,轉(zhuǎn)身,往回走。

  秦楚這才發(fā)現(xiàn),八位長老的身前,擺了一個偌大的類似煉丹的爐子。那一個取了血的人,將碗中的血,倒了進去,再向著部落內(nèi)的其他人走去,用同樣的方法,連續(xù)不斷的取血。

  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

  空氣中,慢慢的帶上了絲絲縷縷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圣玄,阿菱會回來的,若是她看到這一切,一定不會原諒你的!”安靜中,謙長老蒼老了許多的聲音,緩緩地響了起來,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喘息。

  “若是她回來,用她的血來鎮(zhèn)壓權(quán)杖的力量,一定事半功倍!”男子低沉、冷漠、恍若死人一般毫無生氣的聲音,隨之響起。令在場所有的人,都是一剎那從心底里產(chǎn)生戰(zhàn)粟,繼而,深深地屏息,不敢發(fā)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聲音。

  “你……”謙長老的面色,怒了怒,但最后,卻又是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時,那一個取血的人,來到了八位長老的面前,在每一個人身上,都取了一碗血。

  “是你回來了么?”靜謐中,秦楚的耳畔,忽的輕輕響起了一道聲音,秦楚先是一怔,繼而,猛然想起那一日在海域上時,此刻對自己說話之人對自己說的意念二字,于是,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用心無聲的說道,“是,是我回來了,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那一日,你們離開后,圣玄便回來了。他控制了整個部落,原本,有阿菱在,圣玄并沒有對部落內(nèi)的任何一個人不利,可是,前幾天,阿菱突然不見了,所以……”

  聞言,秦楚已經(jīng)明白了,只是,該怎么做?

  “你們先馬上離開這里,莫要被圣玄發(fā)現(xiàn)了!”

  秦楚點頭,對著自己身旁的幾個人示意了一下。幾人,如進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離去。

  海域邊。

  海水平靜如一灘靜水,仔細(xì)看,明顯比以前淺了很多。若那一日的水災(zāi),是那一個人所為,那么,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呢?真是,令人心驚!

  “幽兒,你突然要回來這里,到底是為什么?”莊君澤問出心中早就想問的疑惑,相信,這也是面前所有人想問的問題。

  “我有一件事,非常的重要,一定要當(dāng)面請教圣斯部落的八位長老!”

  “看剛才的情況,圣斯部落都已經(jīng)被那一個叫圣玄的人,控制住了,他的武功,上一次我們也見識過,高深莫測。”

  秦楚點頭,她也明白這一點,只是,冷靜的道,“他不可能一直呆在皇汀當(dāng)中,我們就等他離開的時候再去。”

  幾人頷首。

  夜,繁星點綴!

  一行人,在一個山洞中燃起柴火。烤肉的香味,令沉睡多日的小家齊醒了過來,黑白分明的水靈靈大眼睛,好奇的亂轉(zhuǎn),軟軟糯糯的雙手,不停地拍打在秦楚的臉上,如撓癢一般,“母后!”

  秦楚欣喜不已,“家齊,你終于醒了!”

  小家齊轉(zhuǎn)動著腦袋,沒有說話,掙扎的要站起身來。

  秦楚不由得將懷中的小人兒,放在了地面上,一手,輕輕地扶著他,免得他摔倒。

  小家齊似乎不領(lǐng)情,有些不耐煩的想要揮開秦楚的手,好奇的向著燃燒的火光處走去。

  祁千昕大手一撈,直接將小人兒那小小的身軀,抱入了懷中,微微皺眉,道,“莫吵!”

  小家齊果真安安靜靜下來,乖得不行!

  秦楚真的非常好奇,小小的人兒,為什么就會那么聽祁千昕的話。

  對面的幾人,看著這一幕,各自轉(zhuǎn)開視線。空氣中,一時間,只聽得那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音,和小家齊時不時發(fā)出來的咯咯咯笑聲。

  丑時。

  前去探查了一番的祁千昕和云袖知回來,告知那一個人,已不在皇汀之中,于是,便帶著秦楚立即前往。至于封洛華與莊君澤兩個人,則留在洞中,照顧孩子,還有沉睡的秦楚。

  來到皇汀,祁千昕與云袖知分別將里面看守的人引開。

  秦楚悄聲步入,來到八位長老的面前。

  當(dāng)秦楚說出自己的身份的時候,八位長老,除了謙長老以外,其他人,都露出了詫異、不可置信的神情。而身后的那些部民,則早已經(jīng)虛弱、體力不支的昏睡了過去。

  “謙長老,那一個叫圣玄的,到底是什么人?”秦楚問道。

  謙長老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其他七位長老,一時間,也是神色復(fù)雜,許久,也沒有一個人回答。

  秦楚見面前的人都不愿說,便轉(zhuǎn)了話題,揚起自己的手腕,置于謙長老的面前,道,“謙長老,我能夠來這里,都是因為手中的這兩串水晶鏈,你看……”

  八位長老,一瞬間,皆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秦楚手腕上的水晶鏈,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謙長老因為身體的原因,抑制不住帶著一絲顫抖的手,即刻撫上了秦楚的手腕,“沒想到,沒想到這兩串水晶鏈,有一天,竟真的聚集在了一起!”

  “謙長老……”

  “圣斯部落有救了!”謙長老激動地開口,打斷了秦楚的話,“圣女,請你務(wù)必要出手,救救圣斯部落。”

  “那我可以怎么幫你們?”

  “圣玄,他早已入魔,武功高深莫測,這世間,再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但是,他所練的魔功,有一克星,那就是圣斯部落歷代相傳的權(quán)杖!那權(quán)杖內(nèi),蘊含著與水晶鏈相輔相成的能量,若兩者密切的結(jié)合在一起,其能量,將不可想像!”

  “你們是想要我對付那一個人?”秦楚一時間詫異的脫口,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謙長老點頭,一雙蒼眸,似是可以看透前世今生,當(dāng)初,他不也是一眼就看透了面前的秦楚么,“圣女,你這一次回來,相信,定是有事,若是圣女能助圣斯部落逃過這一劫,那我們八人,定竭盡全力幫助圣女。”

  “若是我說,我想要永遠(yuǎn)留在這個世界呢?”秦楚知道面前的人是在與自己談條件,試探性開口。

  謙長老望向秦楚手腕上的那兩串水晶鏈,撫須一笑,“這有何難!”

  聞言,秦楚的心,霎時抑制不住的激動了起來。之后,在謙長老一步步的指示下,取出了丹爐中被鮮血煉煅的權(quán)杖!

  當(dāng)秦楚握住權(quán)杖的那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腕上的水晶鏈,漸漸地泛起了白色的流光,“謙長老?”

  “你可以的!”謙長老給秦楚信心!

  而這時,引那些看守的人離開的祁千昕和云袖知回來。旋即,三個人,如來時一般,靜悄悄的離去,帶走了丹爐中的權(quán)杖!

  當(dāng)三個人回到山洞的時候,洞內(nèi),并沒有封若華、莊君澤等人的身影,只有那一堆已然燃為灰燼的柴火。心中,忽起不安,難道,他們出事了?

  三人,立即分成兩路,到處尋找。可,到了天明之際,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身影。

  另一邊,幽暗的房間內(nèi),圣卓恭敬地對著背對自己、站在窗邊的那一襲黑衣道,“圣主,她就是菱圣女的女兒了,不過,她已去世很久!”

  那一襲黑衣身形瞬移,來到床榻邊,手掌向下,在床榻上之人的心口一探,冰冷毫無溫度可言的聲音,緩緩地開啟,道,“她并沒有死!”

  “圣主可以救她?”圣卓詫異的脫口道。

  黑衣人一收手掌,寬大的衣擺,霎時在半空中劃過一抹弧度,落于身后,冷笑一聲,“為何要救?”四周的空氣,都一剎那的降低了不下三分。

  圣卓心中一凜,立即低下頭去,半響,道,“圣主,已經(jīng)查到菱圣女的下落了,莊傅雪正帶著她前往雪山。”

  “圣菱帶回來,莊傅雪殺無赦!”話語,一字一頓的從黑衣人的口中吐出來。

  圣卓點頭,只聽黑衣人接著道,“把那個孩子帶過來!”

  “是!”不一會兒后,去而復(fù)返的圣卓,便帶回了小家齊。小小的人兒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危險,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兩只小手,在半空中揮舞。

  “去圣壇。”黑衣人漠然的出聲,出了房間,往前而去,身形,一路上都是飄的!

  圣卓連忙跟上。

  到處尋找封若華等人的秦楚,祁千昕,云袖知,看到部落內(nèi)的人,被人帶著往一個方向而去,不由得相視一眼,暗暗地跟了上去。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了圣壇之上的那一襲純黑衣身影,以及,被圣卓抱在懷中的小小人兒。

  秦楚心中一驚,腳步,忍不住就要上前,卻被祁千昕拉住。

  圣壇之上。

  黑衣人圣玄,負(fù)手而立,高大的身軀,在身后,拖出修長的影子,開啟的聲音,恍若經(jīng)過了冰窖的冷凍,雪水的洗禮,寒風(fēng)的侵蝕,“取血,開圣壇石。”圣壇石,也就是圣壇之上、當(dāng)初秦楚從中取出權(quán)杖的那一塊巨石。

  圣卓會意,沒有絲毫猶豫的抱著懷中的孩子,上前了一步,從腰間取出一把削鐵如泥的鋒利匕首,撩起小家齊軟軟糯糯的小小手腕,就要劃下去。

  秦楚看著這一幕,再無法冷靜,祁千昕與云袖知亦同。祁千昕瞬即凌空拾起地上的一塊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襲向圣壇上的圣卓。

  圣卓敏銳的察覺到了空氣中驟然而來的那一道凌厲風(fēng)聲,手中的動作一停,抬頭望去,猛然,倒吸了一口氣,而想要閃躲之時,卻已是為時已晚。

  圣玄神色無波,不緊不慢揮了揮衣袖,與千鈞一發(fā)之際,輕松的便擋開了迎面向著圣卓而去的石子。而,也就是這么一眨眼的時間,祁千昕已經(jīng)帶著秦楚,與云袖知一道,翩然落在了圣壇之上,衣袂飄逸,與身后,落下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

  圣卓立即抱著孩子,往圣玄的身后退了一步。

  小家齊絲毫也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危險,也沒有感覺到對峙的緊張,小臉燦爛如一朵小花,張開一雙小手臂,整個人,就前傾的向著秦楚的方向而去,“母后,抱!”

  秦楚向著小家齊望去,衣袖下的手掌,一寸寸的收緊,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惱恨,“為什么你們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圣玄沒有說話,只聽圣卓語調(diào)中隱隱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松氣,開口道,“這世上,如今,只有他的血可以打開這塊圣壇石。”

  火光電石間,秦楚驀然懂了,只是,當(dāng)日,她把自己的血,換給了封若華和小家氣兩個人,若是只有圣女的血可以打開這塊圣壇石的話,那他們也應(yīng)該取封若華身上的才是,畢竟,封洛華是一個大人,而小家齊還那么的小,身上也不會有太多的血。

  而,小家齊既然在他們的手中,那封若華和莊君澤定然也在他們的手中。那他們此刻……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封若華身上,和小家齊流著同樣的血。

  皺眉,秦楚問道,“小家齊身上流著圣女的血,這究竟是誰告訴你們的?”

  圣卓不覺得這是一個值得問的問題,心,許久后,仍有余悸剛才的驚險,轉(zhuǎn)了神色的嗤笑道,“你們以為,你們昨日出現(xiàn)在皇汀,圣主會不知道么?”

  “你們……”

  “在你們進入部落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jīng)對你們的行蹤,了如指掌,之所以離開皇汀,讓你們可以成功的拿走爐子內(nèi)的權(quán)杖,只是因為,權(quán)杖在扔入爐子的那一刻,部落內(nèi)就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將它取出,而你們,不是部落內(nèi)的人,當(dāng)然可以。”

  “你們,是故意讓我們?nèi)∽邫?quán)杖的?”

  圣卓笑了笑,沒有說話。

  “為什么?”

  直覺的,秦楚覺得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天大的陷阱當(dāng)中,而祁千昕與云袖知也隱有同感,只是,兩個男人,神色中,都未曾有絲毫的流露出來。

  “因為,你們會自動送回來的,不是?”

  圣卓看著面前的三個人,確實,他們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變相的將權(quán)杖給送回來了么!

  “取部落內(nèi)的人的血來毀了權(quán)杖,一方面太過耗費時間,另一方面,也不是最有效的。原本,我們以為,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了,但沒想到,這個孩子身上,竟留著圣女的血,那么,只要用他的血來打開圣壇石,再將權(quán)杖放回去,圣主自有辦法,徹底的毀了權(quán)杖。”

  秦楚到此,已是明白了整一件事,但是,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個地方,需要面前的人給解惑。那就是,她之前問了,但面前的人卻沒有回答的那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是怎么知道小家齊的身上,流著圣女的血的?”

  “難道你們還不知,莊傅雪集結(jié)了他以前在北堂國的那些舊勢力,到處尋找他的外孫女,也就是這個孩子么?”

  當(dāng)圣卓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秦楚明顯的察覺到自始至終未曾說話的那一個黑衣男人,周身的氣息,剎那間降低了一分。可此刻,她并沒有心情去關(guān)心這些,而是莊傅雪……他大張旗鼓的這么做,她敢肯定,他絕對是有意的,有意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小家齊是圣女的孩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圣卓感覺到身前之人氣息的轉(zhuǎn)冷,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話,腳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再不開口。

  小家齊似乎也被空氣中的冷冽給驚嚇到了,整個人,頓時安安靜靜的不再動蕩,也不再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是,小嘴高高的撅著,似是在生氣秦楚和祁千昕為什么不過去抱他。

  秦楚心中暗暗地思忖著,忽然,莞爾一笑,道,“你們都以為這個孩子,是圣女的孩子,身上,流著圣女的血,可是,你們難道就沒有檢查過,他是一個男孩么?”小家齊還非常的小,長得又異常的可愛與漂亮,若是不檢查,倒當(dāng)真說男說女,都會讓人相信。

  聞言,圣卓神色一愣,緊接著,快速的去解小家齊身上的衣服。

  小家齊掙扎了一下,但是,那力道,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根本是輕若鴻毛。很快的,圣卓證實了秦楚的話,只是,詫異、疑惑、不解……“那莊傅雪,為什么會到處找他?難道,他也被騙了?”

  “不,他沒有被騙,他一直都知道孩子是一個男孩!”秦楚平靜的說道。

  驀然,圣卓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不對,望向面前的圣玄,只見他,神色一如一座雕像一般,沒有絲毫的變化,一點也看不出其此刻心中所思、所想。

  空氣,不知不覺安靜了下去,沉入一片令人屏息的低氣壓當(dāng)中。

  圣卓懷中的小家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著秦楚一眨一眨的,神色中,盡流露出要被擁抱的渴望,看得秦楚恨不得立即上前去,“現(xiàn)在,孩子既然是男孩,自然不可能是圣女的孩子,也不可能打開面前的圣壇石,請你們把孩子還給我們。”

  圣卓望向圣玄,他沒有說話,他不敢亂作決定。

  “權(quán)杖!”

  安靜中,兩個字,恍若兩塊冰雹,剎然從從天際落下來,帶起人寒毛直豎。他,仿佛就是有這個能力,一字一句,即使一動不動,也可以讓周圍的人,都為他戰(zhàn)粟不已。

  秦楚深深地猶豫著,心思流轉(zhuǎn),緩緩地取下腰間的權(quán)杖,遞給圣玄。

  圣玄自然不可能伸出手來接。這時,他身后的圣卓,上前了一步,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去拿秦楚手中的權(quán)杖。

  當(dāng)圣卓的手,與秦楚一同握著那一根權(quán)杖的時候,秦楚眸中,忽的劃過一絲詭異。圣卓驚覺不對,就要側(cè)身,但,卻已是晚了一步。

  秦楚握著權(quán)杖的手,靈巧的一轉(zhuǎn),再順著權(quán)杖滑落到權(quán)杖的尾部,一使力,權(quán)杖直襲向圣卓。

  圣玄的雙目,在當(dāng)年被驅(qū)出圣斯部落的時候,便已失明,無法視物。但也因此,對周圍空氣的波動,感覺異常靈敏。幾乎是在秦楚動手的那一刻,便拂袖襲向秦楚。而,幾乎是默契一般的,在秦楚出手的那一刻,祁千昕與云袖知也同時出手,一邊護住秦楚,一邊擋住了圣玄。

  圣卓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緊接著,懷中一空,孩子,已是落到了對方手中。

  秦楚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權(quán)杖指向圣卓,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凌厲的眼神一掃,竟是令圣卓片刻無法上前。

  小家齊普一被秦楚抱入懷中,就立即張開雙臂,摟住了秦楚的頸脖,一個勁的對著秦楚的耳垂吹氣,“母后,母后……”

  秦楚心下柔軟一片,唇角,不覺帶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祁千昕與云袖知兩個人,和圣玄交手,勉強只是打成了平手,不,更準(zhǔn)確的說,已是漸漸呈落敗之勢。當(dāng)日,祁千昕、封若華、莊君澤三個人聯(lián)手,也不是圣玄一個人的對手,他武功之高,竟已是無法令人想象!

  圣卓也看著面前的打斗,忍不住對著秦楚嘲笑一聲,“你們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根本不是圣主的對手,我勸你們,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秦楚知道圣玄與圣卓,是被驅(qū)逐出圣斯部落的。圣斯部落的每一個人,似乎都不愿提這一件事,就好像是一個禁忌一般。就連昨夜,那樣的情況下,自己問八位長老,八位長老也不愿說。眸光流轉(zhuǎn)間,似嘲非嘲的對著圣卓開口道,“當(dāng)年你們被驅(qū)逐出部落,定是做了不該做的事,定是你們有錯,現(xiàn)在回來報仇,不覺得太過可笑了么?”

  聞言,圣卓的神色,立即變得激動惱怒起來,喝聲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秦楚依舊是那一幅神情,唇角,輕輕地勾著,帶著嘲諷的意味,不語。

  “當(dāng)年的那一件事,根本就不是你們、還有部落內(nèi)的人想的那樣,是八位長老故意誣陷圣主,然后,借機趕我們出圣斯部落的。”

  “八位長老德高望重,何至于誣陷你們。要說謊,也該說得完美一些!”秦楚輕笑出聲,全然的不信,并且,還不屑的轉(zhuǎn)開了視線。

  圣卓慍怒不已,話語,脫口而出,“當(dāng)年,莊傅雪意外的闖入部落,八位長老都對他禮遇有加。而,就當(dāng)圣主要與菱圣女成親之際,菱圣女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什么消息,誤會圣主的父親因為愛戀菱圣女的母親,也就是上上一任圣女,在上山打獵之際,借機害死了菱圣女的父親。圣主拼命地向菱圣女解釋,可是,菱圣女就像是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一般,怎么也不相信。同時,八位長老,囚禁了圣主,要處罰圣主。”

  秦楚神色還是沒有什么變化,但是,不動聲色間,卻是沒有漏過圣卓所說的每一個字。

  “圣主逃出去,他告訴圣女,他一定會找證據(jù)回來。一個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圣主身受重傷,滿身鮮血的回來。當(dāng)時,菱圣女住在皇汀當(dāng)中,圣主前去,菱圣女已經(jīng)睡了,于是,他便將千辛萬苦找回來的證據(jù),交給了八位長老,要八位長老還他清白。可是……可是……”說到這里,圣卓的神情,變得忿恨起來,眼中,還閃過明顯的殺氣。

  “可是什么?”秦楚不由自主的接口問道。

  “可是,八位長老竟毀了證據(jù),他們誣陷圣主,將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了圣主的身上,再加上圣主逃走之時殺了看守他的人……”

  “怎么會這樣?”秦楚看著圣卓,他不像是在說謊,可是,八位長老怎么會這樣做?

  “菱圣女完全相信了八位長老的話,她不相信圣主,可是,這卻并不是最令圣主絕望的。最令圣主絕望的是,鞭笞之刑、挑筋之痛、烈火焚身之絕,每一樣,都是菱圣女親手執(zhí)行,并且,菱圣女還當(dāng)眾宣布要嫁給莊傅雪。那一日,圣主被驅(qū)逐出部落,全部落的人,都用雞蛋、菜葉扔他,可是,他卻怎么也不肯走,一直站在圣壇下,親眼看著菱圣女成親。那一刻,他看著看著,眼睛便瞎了……”

  秦楚呼吸一窒,猛然望向半空中的那一個黑衣人,難怪,難怪他的周身,每時每刻都散發(fā)出那樣冰冷的氣息。昨夜,八位長老說,圣玄是在他們走的那一天便回來了,那一段時間,沒有傷害過部落內(nèi)的任何一個人,現(xiàn)在,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圣菱突然走了,跟著莊傅雪走了。他的心中,還是愛著圣菱的,是么?可是,他又知不知道,圣菱并不是主動跟莊傅雪走的?

  “那一日,我也一同被驅(qū)逐出部落,原因,只是因為我不小心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圣卓雙手緊握成拳,節(jié)骨咯咯作響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秦楚在聽了一切前因后果后,再無法討厭起面前的圣卓,更無法討厭那一個名叫圣玄的黑衣男人,只是……“你們?nèi)羰呛蓿梢詻_著八位長老去,為什么要傷害部落內(nèi)的人呢?他們不明所以,他們沒有錯啊!”

  “是么?”

  圣卓嘲諷一聲,后知后覺的已經(jīng)知道,身旁之人,是故意引自己說出那些話,不過,他不在意,一點也不在意,因為,那一段塵封已久的過往,確實需要說出來,好好地重溫一下,否則,豈不是會少了很多報復(fù)的快感,“相信昨夜那八個老頭已經(jīng)跟你說了,圣主入魔,權(quán)杖是他的克星。你們不是部落內(nèi)的人,此刻,若是乖乖的留下權(quán)杖,再立刻離開部落,我們絕不阻攔!”

  秦楚倒是很不想多管閑事,只是,要如何才能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留在這個世界,方法,只有那八位長老才知道,若是她今日不助那八位長老,那么……“權(quán)杖,我不能給你們!”

  圣卓又是嘲諷一聲,不再開口說話。

  這時,半空中交纏的三抹身影,對上一掌,分開,落在圣壇上,當(dāng)庭對立。

  祁千昕與云袖知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溢出一縷小小的鮮血,圣玄神色如常,連呼吸,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輕喘。

  圣玄雙目無法視物,可是,當(dāng)他向著秦楚這邊望過來的時候,秦楚還是神色一凜,猛然屏住了呼吸,步伐,也微微的倒退了一步。

  圣玄的手,負(fù)于身后,一步、一步,向著秦楚走去。

  秦楚隨著圣玄的腳步,一點點的不斷往后退!

  另一邊。

  圣菱在行駛動蕩的馬車中,緩緩地睜開眼睛,呆愣了一下后,連忙掀開車簾,望向趕車的莊傅雪,問道,“傅雪,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莊傅雪聽到身后的聲音,回頭望去,眼中,浮現(xiàn)出點點柔情,道,“我們,回雪山去!”

  圣菱一聽,心中想到什么,快速的道,“不,不,傅雪,停車,我要回部落去!”

  莊傅雪拿著馬鞭的手,一緊,旋即,一揚馬鞭,打在馬腹上,令馬車加速行駛了起來,根本無視圣菱的話。

  圣菱步出馬車,在莊傅雪的身邊蹲下身來,雙手,握住莊傅雪的手臂,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傅雪,停車!”

  莊傅雪瞥了一眼圣菱,那一眼,毫無溫度可言。

  圣菱神色一凜,懵然松開了手,但下一刻,卻是站起身,毫不猶豫的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莊傅雪心中一驚,一個躍身,在圣菱落地前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擁住她,再帶著她,平穩(wěn)的落在了地面上,沉聲道,“菱兒,你可知,你剛才那樣,有多危險?”

  圣菱顧不得那些,她只知道,自己離開這么久,那一個人,他一定會傷害部落內(nèi)的人的。她后悔,后悔自己的離開,可是,那一日,面前之人突然前來,告訴自己雪兒去世的消息,再告訴自己,雪兒已經(jīng)有孩子的消息,令她一時間忍不住……忍不住就想看上一眼……她以為,她只看一眼,就可以立即趕回去的,可是后來……后來……

  圣菱推開莊傅雪的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回去!

  莊傅雪扣住圣菱的手腕,她的那點力道,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問道,“你是不是擔(dān)心圣斯部落內(nèi)的人?”

  圣菱用力的點頭。

  “你是不是只是擔(dān)心圣斯部落內(nèi)的人?”兩句話,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因為第二句話,多了兩個字:只是!

  圣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許久許久也吐不出一個字。

  莊傅雪的神色,變得很難看,從再一次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他就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愿相信,怎么也不愿相信,“你知道我當(dāng)年,為什么會被困在雪山么?”

  圣菱望向莊傅雪。

  “當(dāng)年,我急急的趕回圣斯部落,可是,在到達圣斯比海的時候,遇到了埋伏。原來,是我的皇兄,他擔(dān)心我威脅到他的皇位。盡管,我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我以后,再不會回去。可是,他還是不相信,位居權(quán)位的人,總是有那么多的疑心。本來,那些人,根本傷不了我分毫,可是,最后,你知道是誰來了么?”

  圣菱睫毛顫動,隱隱的,她想,她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

  “是圣玄,是他打傷了我!后來,我在一具冰棺內(nèi),看到了你的尸體。圣卓告訴我,當(dāng)日,我出海后,你就出來找我了,結(jié)果……結(jié)果……他說,圣玄在海中找了十天十夜,才找回你的尸體……當(dāng)時,我以為……我萬念俱灰,皇兄要殺我,我反而覺得解脫。可是,圣玄他阻止,他的武功,在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詭異莫測,皇兄害怕他,不得不聽他的。最后,他們兩個人,將我囚禁在了雪山之中,這一囚,就是近二十年。”

  圣菱猛然睜大了眼睛,自己,等了面前之人這么多年,他沒有回來,是因為被人囚禁,而囚禁了他的,是那一個人!

  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莊傅雪一把將圣菱擁入了懷中,一句話,對著圣菱說,又似乎是對著自己說,“我知道,你急著趕回去,只是因為他用部落內(nèi)的人威脅你,是不是?”擁抱的力道,緊了緊,緊接著道,“菱兒,不用擔(dān)心。若是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帶你回去看看!”

  圣菱被莊傅雪擁住,所有,她絲毫也沒有察覺到莊傅雪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冷冽殺氣,整個人,呆呆的,怔怔的。

  莊傅雪將圣菱帶上馬車,駕著車,突的轉(zhuǎn)了一個方向,絕塵而去。

  而道路上,在莊傅雪轉(zhuǎn)彎之后,徒然出現(xiàn)了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快速的往前行駛而去。

  圣壇之上。

  圣玄一步步的逼近秦楚,雖然,雙目無法視物,但是,就憑著一絲細(xì)微至極的氣息,他也可以準(zhǔn)確無誤的判斷出一個人來。

  秦楚戰(zhàn)粟的后退著。懷中的孩子,分毫感覺不到危險,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面前英俊冷然的男人,甚至,還伸手,想要去觸碰一下。

  一腳踩空,秦楚整個人,猛然向著圣壇下跌去,抑制不住的發(fā)出一聲驚呼。

  一襲紅色的身影,身形,瞬間一晃,與空中,擁住掉下去的秦楚和她懷中的孩子,再帶著秦楚,翩翩然落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

  部落內(nèi)的人,黑壓壓一片的站著。他們,每一個人都雙目無神,毫無焦距,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唯一還帶著神采的,是八位長老,不過,八位長老的神色中,都流露出絲絲隱忍,額間,也冒著薄薄的汗?jié)n。

  “圣女,殺了圣玄!”

  秦楚在向著八位長老望去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謙長老的聲音。她望向祁千昕,從他的神色中,她知道,那聲音,依舊只有自己一個人聽得到。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會點頭,可現(xiàn)在……用意念對著剛才與自己說話的那一個人開口道,“謙長老,圣卓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耳畔沒有聲音。

  秦楚繼續(xù)道,“圣卓說,你誣陷圣玄,這是不是真的?”

  那一個人,一下子微抬頭,望向秦楚。于是,秦楚知道了,圣卓所說,皆真,只是,“謙長老,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么做?”

  耳畔,響起一道輕弱無聲的嘆息,之后,便是死寂。而,就在秦楚以為謙長老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時,只聽他悠悠的道,“我們會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為什么?”

  “圣斯部落的圣物……水晶球,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那一日,你們進入圣斯比海,我們在皇汀之中,就通過水晶球看到了你們。而當(dāng)年,我們在利用水晶球探知未來,想要看看圣斯部落會有什么災(zāi)難,從而避免的時候,就探到了今日的這一幕。”

  “今日?”

  “對,就是今日。圣玄入魔,給圣斯部落帶來毀滅性的災(zāi)難。而唯一可以解救圣斯部落的人,是你,莊傅雪的女兒。或者,可以這樣說,是因緣巧合,由莊傅雪和阿菱的女兒,引來這個世界的異世之人!”

  秦楚想到了什么,長睫因不可置信而輕顫。

  “當(dāng)日,圣玄帶回了證據(jù),可以證明阿菱的父親,根本就是意外而死,但是,那個時候,我們八人,便已經(jīng)決定……殺他!”

  “你們……”

  “并非我們殘忍,只是,為了部落內(nèi)的所有人,我們不得不那樣做。”又是一聲幾不可查的嘆息,“毀了證據(jù),并且將罪名都推在圣玄一個人的身上,再加上,他打死部落內(nèi)的人逃出去,按部落內(nèi)的規(guī)矩,已是死罪!可是,阿菱那個傻孩子,她明知道了圣玄的父親,是她的殺父仇人,他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還是跪下來,苦苦的求我們幾人放他走。阿菱,幾乎是我們幾人看著長大的,我們一時心軟,就退讓了一步,三種刑罰,每一種,都是九死一生,若是圣玄僥幸能夠活下來,我們就驅(qū)他出部落,放他走。而阿菱她,害怕圣玄會死在這三種刑罰上,害怕部落內(nèi)的人,因為恨圣玄而下重手,于是,她就請求自己親自來。”

  一個可以讓圣菱下跪祈求八位長老的男人,當(dāng)剛才圣卓所說的那些刑罰,由她親自落在那一個男人身上的時候,秦楚無法想象圣菱當(dāng)時的心情。

  也許,是落在那一個男人身上,同時,也痛在了她的心里。

  忍不住低笑一聲,“你們看到了今天這一幕,想要預(yù)防,但是,你們卻不曾去想,為什么會有今天這一幕!”

  “這……”

  “若不是當(dāng)初你們的防范于未然,或許,根本不會有今天這一幕。與其說是圣玄給圣斯部落帶來了災(zāi)難,還不如說,是你們,是你們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謙長老倏然倒退了一步,整個人,一剎那,像是蒼老了不下二十歲!

  其他七位長老不明所以,皆擔(dān)憂的望向謙長老,齊齊關(guān)切道,“謙長老,你怎么了?”

  圣壇之上的圣玄,一步步踏下來,黑色的衣擺,落在身后的石階上,一階接一階的劃過。雙目無光,卻令周圍的空氣,都因他而凝結(jié)。一聲聲回蕩的腳步聲,更像是踏在每一個人的心底一樣。

  謙長老看著下石階的那一個人,慢慢的,撫落了旁邊兩位長老對他的攙扶,緩步迎上去,“圣玄,當(dāng)年的一切,皆是我們八人之過,若是你恨,便沖著我們八人來,放過部落內(nèi)的人吧!”

  圣玄停下腳步,望著走到自己面前來的人,沒有說話。

  壓迫感,席卷著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

  “圣玄,請你放過部落內(nèi)的人,他們,也是你的族人。”謙長老懇求的開口,也許,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低聲下氣,“圣玄,我可以將我的命給你,只要你放過部落內(nèi)的人!”

  說著,謙長老用自己最后的一絲力氣,凝聚起一股力量,毫不猶豫的向著自己的面門而去。

  其他七位長老看著這一幕,飛快的上前阻攔,“謙長老,你這是干什么?”

  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部民,像是突然被人澆了一盆水,驟然清醒過來,對著圣玄,皆露出了忿恨與殺氣,“圣玄,你這個被逐出部落的罪人,我們絕不會屈從與你的。”

  “圣玄,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不會讓你傷害謙長老一分!”

  “圣玄……”

  圣玄忍不住笑了一笑,不過,那笑,冷得令人心顫,“謙長老,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而后,無光的眼眸,向前一掃,“你們以為,我不會殺你們么?”

  話落,狂風(fēng),乍起!

  所有的人,一時間,都被越來越大的風(fēng),吹得東搖西擺。

  祁千昕一把將秦楚和她懷中的孩子帶入自己的懷中,瞇了眼的向前望去。

  秦楚可以聽出謙長老剛才話語中的那一絲誠意,她知道,他真的是心有悔意,但是,不想他的舉動,反而適得其反了!

  望著那一個殺氣越來越濃的男人,秦楚心驚到了極點。

  “圣玄,住手,不要傷害部落內(nèi)的人!”謙長老回頭一望,旋即,快速的回頭,對著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的圣玄說道。而,回應(yīng)他的,是數(shù)名部民,被狂風(fēng)席卷出去,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圣玄,住手,快住手!”這一刻,謙長老終于體會到了當(dāng)年他們幾人親手釀成的苦果。毫無征兆的,他驟然屈膝而跪。

  那一聲雙膝落地的聲音,重重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耳內(nèi)。再在每一個人的耳內(nèi),一遍遍、重復(fù)的回蕩著。

  風(fēng),忽然弱了下去。

  部落內(nèi)所有的人,看著這一幕,眼中的憤恨越甚,趁著喘息的空擋,團結(jié)在一起,“謙長老,不要求他!圣玄,我們不怕你!”

  一聲失笑,響了起來,緊接著,弱下去的風(fēng),數(shù)倍的遞增。

  謙長老悔恨至極。

  圣壇之上的圣卓,這個時候飛快的跑下來,意外的,他竟然開口向圣玄求情,“圣主,若是再這樣下去,部落內(nèi)的人,皆必死無疑。”聲音,微微的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圣主,向著,只有部落內(nèi)的人的血,才可以毀了權(quán)杖,現(xiàn)在,還不是殺他們的時候,還請圣主,三思而行!”

  圣玄沒有說話,秦楚望過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眸,漸漸地染上了一層血紅色。

  殺氣彌漫!

  下一刻,所有的部民,全都被狂風(fēng)席卷了出去,七零八落的跌在地上,無例外的,每一個人的唇角,都溢出刺眼的鮮血來。

  就連八位長老,也是面色慘白。

  秦楚被祁千昕密不透風(fēng)的護在懷中,所以,她絲毫也感覺不出來那一陣狂風(fēng)中,蘊含著的渾厚內(nèi)力。那內(nèi)力,足可以使不會武功的人致命,使會武功的人,身受重傷。

  圣玄越過八位長老,揚起的衣擺,落下冰冷的弧度。他們,他要在最后殺,他要讓他們看著,部落內(nèi)的人,全都因他們而死。

  謙長老喘息的向著秦楚望過來,“圣女,今日,我已意識到自己當(dāng)日所犯的錯,為此,我愿意賠上我的性命,只是,此時此刻,我的悔恨,已無用,圣玄他……圣女,請你務(wù)必保護部落內(nèi)的人……”

  秦楚向著那一襲向著部民逼近的黑衣望去,再回頭,望了望那八位長老,“告訴我,就究竟該如何才能阻止他?”

  “用你的血,立即驅(qū)動起權(quán)杖內(nèi)的力量。”

  聞言,秦楚手掌一握,毫不猶豫的用指尖在手心劃出一條血痕,再握緊了手中的權(quán)杖。

  從手心溢出來的鮮血,一點點的被權(quán)杖吸食,漸漸的,權(quán)杖發(fā)出越來越明亮的白色光芒,將秦楚、以及護著她的祁千昕包圍。

  秦楚懷中的小家齊,好奇的望向秦楚手中發(fā)光的權(quán)杖,伸手就要去碰。

  秦楚后退一步,退出祁千昕的懷抱,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他。

  “阿楚……”

  祁千昕微微皺眉,秦楚對著他點了點頭,讓他相信她,盡管,她自己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相信自己,“千昕,你照顧家齊。”

  說著,將孩子放入祁千昕的懷中,一個躍身,向著那一襲黑衣而去。

  圣玄敏銳的察覺到權(quán)杖的光芒,一抹輕皺,在眉宇間,稍縱即逝,一個躍身,閃躲開身后而來的那一根權(quán)杖。

  手中的權(quán)杖,秦楚曾用過,雖不能說是得心應(yīng)手,但是,也還是可以把握。

  一黑一白兩襲身影,對立,漂浮在半空中。

  底下。

  七位長老扶起還跪在地上的謙長老,不解的開口,“謙長老,你剛才為何?”

  謙長老向著那一襲黑衣望去,沉沉的嘆息,“真的是我們,錯了!”

  聞言,七位長老皆沉默了下去。

  圣卓聽到謙長老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竟沒有預(yù)期中的快樂,目光,落向那一襲可以驅(qū)動起權(quán)杖力量的白衣身上,心中暗暗沉思她究竟是誰!

  迷霧森林外。

  一輛行駛的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一頭白發(fā)的莊傅雪,下車,扶著車內(nèi)的圣菱下來。

  半空之中。

  秦楚感覺到手中的權(quán)杖,力量時高時低,不由得微微皺眉,下一刻,再在手心一劃,力道更重,傷口更深。鮮血,霎時爭先恐后的從手心溢出來,一半被手中的權(quán)杖吸食,一半如一條細(xì)小的水流,滑落半空中。

  “你,究竟是誰?”圣玄漠然的開口。

  “我也不知我是誰。”

  她是秦楚?是莊傅雪與圣菱的女兒?是莊君澤的妹妹?亦或是另一個世界而來的陌生人?這一刻,連秦楚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誰了!

  “不管你是誰,今日,你既然可以驅(qū)動權(quán)杖,那么,就只能死!”

  秦楚不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權(quán)杖。

  風(fēng)起!云涌!烏云密布!

  秦楚手中的權(quán)杖,散發(fā)出白色的光芒,將她護在一個白色的光圈中,阻擋了外界一切的侵襲。

  圣玄一閉眼,當(dāng)再次睜開時,已經(jīng)完全被血紅替代。手掌,倏然向上一番,手心,霎時冒出來一株如小草一樣的細(xì)小流光,然后,那一道流光,逐漸擴大,變成了與秦楚手中如出一轍的權(quán)杖模樣,只是,他手中的權(quán)杖,是血紅色的,帶著血光之氣。

  紅色的血杖一掃,一道勁力,霎時一劃而過。

  秦楚身手敏捷的閃躲而過。下一刻,只見,身后、遠(yuǎn)處、地面上的那一塊巨石,瞬間化為了一堆粉末,風(fēng)一過,飄散在空中。

  圣玄逼近,出手,招招狠戾。秦楚一時間只有被動閃躲的份。

  迷霧森林中。

  圣菱恨不得飛快的跑回去,但是,莊傅雪卻突然點住了她的穴道,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慢悠悠的走著,“菱兒,地上潮濕,凹凸不平,莫要跌倒了!”

  “傅雪,放開我!”

  “菱兒,都到這里了,急什么!”

  莊傅雪的步伐,依舊是那樣的不緩不急,優(yōu)雅從容,并且,在看著圣菱焦急的神色中,一點點的越發(fā)慢下來。

  紅色的流光,每一次劃過半空,就如一把奪命的利刀,迎面而來。

  秦楚每每閃躲,余光,望了一眼地上因為空中內(nèi)力的波蕩,而面色漸漸變?yōu)閼K白的部民,一個飛身,向著海域而去。

  圣玄緊追而去。

  帶著小家齊的祁千昕,以及云袖知,也一道而去。

  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上。

  秦楚與圣玄兩個人,凌立其上,海風(fēng),卷起兩個人的衣擺,肆意的飛揚。

  圣玄似是漸漸失去了耐心,出手,變得殘戾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瞬息一晃,一掌,直擊向秦楚的胸口。

  那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秦楚想要閃躲,卻已是來不及了,火光電石間,握著權(quán)杖的手,往前一伸,竟是硬生生對上了圣玄的那一掌。

  瞬即,整個人,直直的被擊飛了出去。

  祁千昕和云袖知翩然而來,落地,看著這一幕,就要上前,但,就在這時,看到那一襲白衣,手掌一撐海面,竟借力,躍了起來,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異樣。

  秦楚咬了咬牙,將喉間溢上的那一口鮮血,硬生生的咽下,剛才,她以為自己……但,沒有想到,手中的權(quán)杖,竟一瞬間散發(fā)出更加炙眼的白光,為她擋去了至少九成的力道,而落向海面的那一刻,也是白光護了她一把。

  腦海中,忽然拂過當(dāng)初在圣斯部落時,練習(xí)的那一套劍法……圣漜十一式!

  秦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不再閃躲。

  圣玄手中的血杖,一劃海面,瞬時,一注水流,破空而出,如一只出弦的利箭,帶著呼嘯之勢,直擊向?qū)γ娴那爻?br />
  秦楚飛身后退,同時,手中的權(quán)杖一拂,將水柱打落。點點滴滴,如雨珠,落回海面,蕩起一圈又一圈淺淺的波瀾。下一刻,手腕一轉(zhuǎn),如閃電,以風(fēng)掃落葉之勢,帶著強勁的力道,還了對面之人一招。

  圣玄一拂衣袖,輕而易舉的將秦楚的攻勢轉(zhuǎn)了回去。

  秦楚亦是衣袖一拂。

  那力道,便落向了兩人之間的海域上,猛然激蕩起一片海浪。

  兩道強勁的力道,由兩個相反的方向,控制著半空中被激蕩而起的海水。那海水,便如一個偌大的水球一樣,權(quán)衡在了兩個人之間。

  許久。

  轟得一聲巨響,水球暴破,海水四濺。

  秦楚與圣玄雙足一點四濺的海水,身形如利箭般,后退了開去!

  血杖之上,紅焰熾熱奔騰。

  權(quán)杖之上,白光蜿蜒流轉(zhuǎn)。

  圣玄一施力,將手中的血杖,執(zhí)向半空中,雙臂向前,緩慢的抬起。秦楚驀然低頭,發(fā)現(xiàn)底下的海水,竟整個被對面之人控制住了,隨著他抬起的手,而高漲了起來。

  漲了數(shù)尺,圣玄雙臂向前一伸,手掌一推,海水,便如狂濤巨浪般,鋪天蓋地地席卷向了秦楚。

  秦楚心驚,手中的權(quán)杖,也立即執(zhí)向半空,利用權(quán)杖的力量,抵擋住鋪天蓋地而來的海水。

  當(dāng)日的水災(zāi),就是因此而來么?抵擋間,秦楚微微分了一分心,頓時,海浪,便從頭頂整個撲了下來,呼吸一窒。火光電石間,一收權(quán)杖,身形一晃,閃躲進海浪撲下的那一弧度中,再破浪而出,白衣,竟未染半絲海水。而,也就是同一時刻,圣玄迎面而來的一掌,擊向了秦楚的肩膀。

  秦楚吃痛,從半空中落下,整個人,漂浮在海面之上的一寸之地。唇角的點點鮮血,不斷地滴落,在海面上,蕩漾起細(xì)微至極的小小波瀾,再被無邊無際的海水,稀釋不見。伸左手,去拭,水晶鏈上,不由得沾染了鮮血。

  祁千昕與云袖知這個時候,飛身上前,兩人,擋開了圣玄緊接著向著秦楚而去的那一掌,再帶著秦楚,飛身后退,落向了遠(yuǎn)處。

  圣玄落在海面上,一步步向著三人走去。

  祁千昕一手抱著小家齊,一手牽著秦楚的手。秦楚手腕上的其中一條水晶鏈,被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家齊,通過兩個人相握的手,撥到了祁千昕的手腕上。

  祁千昕感覺到手腕上一涼,低頭望去。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圣玄毀滅性的一掌,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直直襲向?qū)γ娴娜齻人,毫不留情。

  三人,反應(yīng)迅捷,幾乎是本能的,就要抵擋。

  一顆散發(fā)著耀眼白光的水晶,就在這個時候,從漸漸平靜下去的海面上,破空而出,擋在了幾人面前,將迎面而來的力量,瞬間吸食了進去。

  圣玄倒退了一步。

  秦楚刷的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半空中的那一顆水晶。

  那一顆水晶,倏的一閃,落在了秦楚的手腕上,與她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鏈融為一體,帶起其余的十一顆水晶,發(fā)出光芒。

  而被小家齊撥到祁千昕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也同時散發(fā)出了白光。兩道光芒,相輔相成,融為一道炙眼的光芒,射向秦楚右手手中拿著的那一根權(quán)杖。

  權(quán)杖,瞬間光芒大熾。

  圣玄難以置信對方竟擁有那傳說中的水晶鏈,手掌倏然一握,一望無際的海域,便波濤蕩滌起來,海浪,層層洶涌,從四面八方,以覆蓋之勢,撲向三人。

  秦楚權(quán)杖一拂,海浪,便落了下去。

  圣軒身形一晃,一條由海水幻化而來的巨大水龍,便乘水而出,帶出滔天的波浪。他,隱身其間。旋即,水龍,張著巨大的龍口,迎面襲向三人。

  秦楚握緊權(quán)杖,本以為,以權(quán)杖此刻的力量,應(yīng)該能像拂落海浪一般的拂開對方,但是,真正交手,卻發(fā)現(xiàn),遠(yuǎn)不是對方的對手。

  幾人,剎時飛升后退。

  水龍,緊追不舍!

  幾人,面色都劇沉,唯有祁千昕懷中的小家齊,反而露出了興奮的光芒,興致高昂的望著那不斷迎面而來的水龍,仿佛,那是一件好玩的玩具一般。

  驀的,水龍襲近幾人,同時,巨大的龍尾,帶著千鈞之勢,橫掃向幾人。

  秦楚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祁千昕擔(dān)憂至極,幾乎是本能的,就伸出手去護秦楚。但不料,懷中的小家齊,這個時候,被那一道勁風(fēng)給帶了出去,拋向了天空。

  水龍一擊過后,再來一擊。

  秦楚握著權(quán)杖的手,運足了內(nèi)力,就向著水龍而去。但那水龍,早已近在咫尺,面對襲向自己的權(quán)杖,龍頭一低,張開大嘴,就落了上去。

  秦楚心驚,想要收手,卻為時已晚。

  火光電石間,祁千昕忽的握住秦楚的手,意圖帶著她后退。而,就在祁千昕與秦楚同時握住那一根權(quán)杖的時候,兩串水晶鏈,碰撞在了一起,一道劃破天際的白光,突的竄過權(quán)杖,從權(quán)杖的頂部射出,襲入龍口,再從龍頭射出,落向烏黑的天際。

  烏云,瞬間向四周飄去。

  一線陽光,霎時從天空,落了下來。

  水龍,在下一刻,四分五裂,如一場暴風(fēng)雨,落回了海面。

  一襲黑衣的圣玄,則重重的落在了海面上,唇角,溢出一縷鮮血,面色,微微發(fā)白。

  幾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卻猛的屏住了呼吸。因為,之前被甩到半空中、幾人無暇顧及的小家齊,這個時候,恰落在了圣玄的身邊。

  圣玄橫倒在海面上,一伸手,便接住了落下來的小家齊。對于這個小人兒,他并沒有什么仇恨,眼眸中的血光,在敗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漸漸的散去。微微使力,準(zhǔn)備將手中的小人兒,拋回給對面的幾人。

  但不想,小家齊忽的低頭,舔舐上了他的手。

  軟軟糯糯的觸覺,圣玄一怔,沒有了動作。

  秦楚擔(dān)憂至極,害怕那一個人會傷害小家齊,就要上前去。但手腕,卻被一只手扣住,側(cè)頭望去,入眼祁千昕對自己搖頭。

  祁千昕看得出來,那一個人身上,已無殺氣,并且,他想將孩子拋還給他們的那一個動作,雖然小、雖然細(xì)微,可還是沒有漏過他的眼睛。

  海岸上。

  看著圣玄落敗,部落內(nèi)的人,皆是大快人心的欣喜。

  而圣卓,以及他身后那一片黑壓壓的人,則是擔(dān)憂不已,可茫茫海域,他們又不可能和那幾個人一樣如踏地面,所以,擔(dān)憂歸擔(dān)憂,沒有上前。

  遠(yuǎn)處。

  緩步而來的莊傅雪,這個身后,放下了懷中的圣菱,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黑眸中,閃過一道光芒:看來,來得正是時候!

  圣菱普一落地,感覺到自己可以動蕩,便飛快的向著海邊跑去。剛才的那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這一刻,她竟分不清自己這么拼命的奔跑,是因為擔(dān)心那一個在圣玄手中的孩子,還是因為擔(dān)心……他……

  海面上。

  小家齊舔舐著圣玄的手指,仿佛那是一樣很可口的食物,軟軟柔柔的雙手,撫摸上圣玄的臉,口齒不清的道,“龍……哥哥,龍……”

  圣玄雖然已有四十余歲,但是,面容俊美,容貌上,絲毫也看不出來年紀(jì)來,也難怪小家齊會將他當(dāng)做哥哥了。

  “哥哥,龍……龍……”

  小家齊雙手推著圣玄,顯然,在他小小的腦袋里,龍便是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就是龍,而龍,是好玩的東西。

  圣菱跑到海邊,望著那一個受傷的人,眸光顫動,似是有什么,就要從心口洶涌而出,手,緊緊地拽著胸口的衣服,那圣潔的白衣,在她手心,被捏得褶皺。

  即使相距那么遠(yuǎn),圣玄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一個人的氣息,察覺到她由原先的緩步而來,到他落敗后的飛快而來。一瞬間,愛恨交織,周身落下去的殺氣,突然暴漲。

  小家齊害怕的哭了起來。

  秦楚擔(dān)憂,祁千昕皺眉,兩人,同時飛身向著圣玄而去。

  圣玄一拍海面,身形一躍而起,帶著小家齊立在海面上,冷聲道,“退開!”

  秦楚與祁千昕立即停下了腳步。

  圣菱看著海面上發(fā)生的那一抹,心中一驚,抬步就向著圣玄走去,波瀾微起的海面,如踏平地,“阿玄,請你不要傷害她!”

  “不過只是一個被你們利用,用來對我的小孩罷了,怎么,到了此刻,反而假仁假義起來了?”

  這還是秦楚第一次聽圣玄說這么長的話,她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誤會是圣菱和莊傅雪兩個人合謀,散播孩子是她的親外孫女,從而引他利用傷害孩子來毀權(quán)杖,令兩邊,兩敗俱傷,然后,再來一個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他卻不知,莊傅雪是連圣菱都欺騙了,她根本一點都不知情。

  果然,只聽圣菱面露不解,急切的道,“什么利用,阿玄,她是雪兒的孩子,是我女兒的孩子,請你不要傷害她,一切都沖著我來,好么?”

  “圣菱,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想騙誰?下一次,記得找一個女孩,不要犯如此愚蠢的錯誤。”

  聞言,圣菱猛然想到什么,脫口道,“她,是男孩?”話落,猛的回頭,望向已經(jīng)來到海岸邊的莊傅雪,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顫抖。難怪,難怪那一段日子,她抱孩子的時間,總是那么的有限,難怪孩子的一切,他都親自著手,難怪……他竟這般的騙她!

  可是,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雪兒的孩子,她都不想他傷害他,不想他傷害任何一個人,不想他的雙手,再沾染上一絲血腥,“阿玄,將孩子給我,好不好?”

  “如此在意他?”圣玄的聲音,又平又緩,卻依舊讓人戰(zhàn)粟。

  “阿玄,他還是一個孩子!”

  “過來!”

  圣菱聽話的走過去,一步,又一步。但是,突然,手腕被身后一只突如其來的手給扣住,緊緊地,任她怎么也掙脫不開。緊接著,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菱兒,我知道你仁善,見不得人受傷,尤其是這么小的孩子,但是,你別擔(dān)心,他今日既然敗了,便不會再有什么能耐,他們……”目光,望了望秦楚一行人,“也絕不會讓他傷害孩子的。”

  “誰說我敗了?”圣玄冷笑一聲,忽的,目光望向了秦楚,使用了他一生中最不屑、也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威脅,開口道,“想要孩子沒事,那么,殺了他!”

  “怎么,堂堂的圣玄,也會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么?”莊傅雪神色中,盡是不屑。

  圣菱用力的搖頭,一邊掙脫著莊傅雪的手,想要走向圣玄,一邊開口道,“阿玄,不要打了……”

  圣玄不語,說出的話,絕沒有收回的道理。

  秦楚望向祁千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圣玄感受著空氣中呈現(xiàn)出來的安靜,拎著小家齊衣領(lǐng)的手,一點點收緊。

  小家齊被圣玄拎在半空中,小臉上不見絲毫懼色,反而露出來燦爛的笑容,一雙小手輕輕地拍打著圣玄的手背,一個勁的道,“哥哥……哥哥……”

  圣玄眼中劃過一抹殺氣。

  小家齊一驚,笑容一僵,但下一刻,卻是被更絢爛的笑容所替代,再次哥哥、哥哥的喚個不停,其親密程度,與對秦楚和祁千昕差不多。

  秦楚看過去,不知為何,心,忽然不再為小家齊擔(dān)心。

  這個時候,莊傅雪扣著圣菱手腕的手,松了一松,令圣菱掙脫了開去。

  圣菱沒有多想,快步向著圣玄而去,在走近了那一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阿玄,孩子給我,好不好?”

  圣玄沒有動。

  圣菱直接自己伸手去抱。

  圣玄沒有推開,拎著孩子的手,一點點松動,孩子,落入了圣菱的懷中。

  圣菱將孩子抱入懷中后,轉(zhuǎn)身,想要將孩子交給秦楚等人。但是,就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圣玄被人一掌打飛了出去。

  原來,竟是莊傅雪,他趁著圣菱抱孩子、圣玄因為圣菱而分神之際,出其不意的襲向了已經(jīng)身受重傷的圣玄。

  圣菱驀的側(cè)頭望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莊傅雪點了圣菱的穴道。

  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根本就是要奪人性命。圣玄重重的跌落在了海平面上,一大口鮮血,張口就吐了出來,然后,他感覺到那兩個人的氣息,交匯在一起……那兩個人,他們站在一起……

  “阿菱,剛才,幸好有你,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我才能夠一舉擊敗他,以報當(dāng)日他傷我之仇!”就在所有人因為這一變故而震驚的無法動蕩之際,莊傅雪不輕不重的聲音,響了起來,令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圣玄。

  一剎那,圣菱幾乎是本能般的向著那一襲黑衣望去,張口想要解釋,卻是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莊傅雪這個時候,手掌,忽的落在圣菱懷中的小家齊身上,凌厲的眼神,帶著威脅的意味,冷冷的掃了一眼幾步之遙的秦楚等人,令他們,通通閉上了嘴。

  圣玄一點點拭去唇上的鮮血,緩慢的站了起來,臉上,竟露出了罕見的笑意,笑自己的愚蠢。然后,當(dāng)年的一幕幕,清晰的劃過他的腦海。

  恨意,彌漫!

  “莊傅雪,想要殺我,你還不夠資格!”

  已然恢復(fù)平靜的海面,迎著圣玄的話,波濤蕩滌起來,血紅色的血杖,盤桓在半空中,散發(fā)出嗜血的光芒。

  莊傅雪一驚,一手扣著圣菱的手腕,帶著圣菱就飛速往后退去。

  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血杖。

  血杖,帶著雷霆之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紅色的流光,迅疾向著莊傅雪與圣菱而去。霎時,擊在莊傅雪的身上,將他擊飛了出去,而轉(zhuǎn)了一個彎后繞回來的血杖,落在圣菱的身后,速度,幾不可查的一停,然后,狠絕的穿透了圣菱的身體,落回了圣玄的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眨眼的剎那發(fā)生。

  秦楚猛然一手捂住了唇,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圣菱的腹部,被血杖硬生生穿過,反而解開了身上的穴道,雙足一軟,屈膝跪了下去,圣潔的白衣,前后開出一朵碩大的紅花,異常的妖冶。

  秦楚驟然反應(yīng)過來,飛身上前去,一手抱住因圣菱抱不住、而落向海面的小家齊,一手擁上圣菱的肩膀,不讓她倒下去。

  祁千昕與云袖知,也同時飛身上前去。

  莊傅雪雙目撐大,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動蕩不得。

  圣菱靠在秦楚的懷中喘息,身上的鮮血,不斷地滑落下來,好不容易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急切的向那一個側(cè)對著她而站的黑衣男人解釋,“阿玄,沒有,阿菱沒有設(shè)計你,也從沒有想過要傷你,你最后……最后再信阿菱一次,好……好不好?”

  側(cè)站的男人,完美的側(cè)臉,周身的冷冽氣息,沒有絲毫的變化,身體,也未動一下,盡是冷漠無情。

  秦楚開始怨恨起自己剛才的不語,若是她剛才開口,告訴那一個人男人,一切不是他聽到的那樣,事情,是不是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可是,莊傅雪那一刻用小家齊做威脅,她……她……大聲的對著圣玄道,“真的,圣菱她沒有和莊傅雪一起設(shè)計你,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

  側(cè)站的男人,依舊沒有動。

  圣菱忍不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時,腦海中,忽的劃過了那一日與謙長老的那一段對話:

  “謙長老,不用擔(dān)心,阿玄不會傷害部落內(nèi)的人的,若是……若是他真的傷害,真的到了那一天,阿菱愿意一死……阿菱與他的身上,有著生死同命蠱,阿菱一死,他也就……也就……”

  “阿菱,難道你不知道,你身上的生死同命蠱,早在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解開了么?”

  “這,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來,我的心口,在沒有想起傅雪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的疼痛……”

  “阿菱,生死同命蠱確實在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解開了!”

  當(dāng)日的話,應(yīng)猶在耳,這一刻,圣菱想,她或許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她知道的太晚,再多的解釋,也已是枉然,眼角,一滴淚,順著臉龐滑落,滴在海面上,發(fā)出叮咚一聲脆響,然后,整個人,再沒有了氣息。

  沒有人看到,一直面無表情的圣玄,負(fù)于身后的手,在不斷地收緊,無焦距的漆黑眼眸,有著超越任何一個人千百倍的刺痛。

  莊傅雪跑上前來,推開秦楚,將圣菱緊緊地?fù)砣霊阎小6鴳阎兄松碥|漸漸冷卻的溫度,簡直令他發(fā)狂,“圣玄,圣玄,你竟然殺了她?”

  “你可以去陪她!”

  冷冽刺骨的聲音,幾乎寒到了人的骨子里去。

  莊傅雪狂笑出聲,“是,我會去陪她,只是,你想要陪她,也沒有這個資格。”

  圣玄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息,瞬時令空氣冷凍。

  莊傅雪絲毫不看在眼里,“圣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所為,菱兒根本毫不之情。之前,是我利用孩子引她出去,也是我一直抱著孩子,不讓她發(fā)現(xiàn)孩子并不是女孩,消息,更是我一個人發(fā)出,剛才,也是我點住了她的穴道,不讓她出聲。”

  “你……”

  “圣玄,如果我此刻告訴你,你誤會她了呢?你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恨不得殺了自己?不,你一定好好地活著,活著承受這痛。”

  莊傅雪欣賞著圣玄變化的神色,即使那神色,非常的細(xì)微,“對了,如果現(xiàn)在我告訴你,當(dāng)年,你逃出去的時候,打傷的那兩名看守你的人,其實,是我殺的呢?”

  空氣中,有什么,碎裂了開來。

  殺氣,彌漫!

  “當(dāng)年,你逃出去后,我殺了那兩名被你打傷的人,再將罪名推到你的身上,本以為,你必死無疑,沒想到,你的命,竟那么大。”

  海岸上。

  因為距離的原因,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了海平面上發(fā)生的一切,卻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唯有謙長老一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了個明白!

  七位長老、以及所有的部民,親眼看到圣菱被圣玄殺害,心中,充滿了憤恨。

  圣卓也是驚在了原地。

  “沒想到,沒想到我們當(dāng)年,竟是那般的糊涂啊!”謙長老嘆息著開口,聲音,蒼老的不成樣子。

  “謙長老,你說什么?”七位長老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今日特別反常的謙長老。

  謙長老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面向了自己身后的所有部民。

  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圣玄,你想不到吧?”海平面上,只有莊傅雪一個人笑著。

  突然,凌冽的一掌,落在了莊傅雪的身上,下一刻,原本被莊傅雪抱在懷中的圣菱,便已經(jīng)落在了圣玄的懷中。仔細(xì)看,他的手,帶著一絲輕不可查的顫抖。

  “圣玄,是你親手殺了她……”

  刺激圣玄的話,伴隨著海風(fēng),回蕩在海面上。

  圣玄雙眸無光,毫無焦距的落在遠(yuǎn)處,整個人,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

  秦楚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身影,竟也可以這樣的令人哀傷。她想,殺了圣菱,他的心,定然比任何一個人都來得痛。

  “不,她沒死!”

  漠然的人,在死寂中,如玉墜玉盤,突兀的吐出兩個字。

  所有人,皆不信圣玄的話,因為,圣菱確實已經(jīng)沒有絲毫的聲息了。

  圣玄抱著圣菱,步伐很慢,向著秦楚走去,在秦楚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將權(quán)杖,給我!”

  秦楚不知道圣玄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還是將手中的權(quán)杖,遞了過去。

  圣玄接過權(quán)杖,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莊傅雪緊追而去。

  幾人,相視一眼,衣袂飄飄,向著海岸而去。

  圣卓看著圣玄離開,神色中,反而微微的松了一口氣,然后,指揮身后的人,就要撤退。

  謙長老將當(dāng)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著所有的部民坦誠,“今日的災(zāi)難,其實,皆是我與七位長老帶來,我愿意一死!”

  所有的部民,都失去了聲音。前一刻的憤恨,突然變得有些可笑。

  秦楚制止住謙長老自盡之舉,“謙長老,所有的事,既然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死,并不能解決任何事,你該想著以后怎么彌補才是。”

  謙長老一怔,許久,卻是笑了,“枉我虛度百歲,卻不及你看得透徹!”而后,向著圣卓走去。

  圣卓帶著身后的一行人后退。

  “圣卓,請你回到圣斯部落,留下來!”

  “謙長老,我們沒有聽錯吧?還是,你們想到了什么辦法,想要對付我們?”聲音中,盡是嘲諷。

  謙長老似乎沒有聽出來,緩緩卻真摯的道,“圣卓,之前,是你喂了所有的部民藥物,令每一個人都無法反抗。在所有人眼里,你是為了更好地控制我們,但是,我知道,你不想我們反抗,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我們正面與圣玄起沖突,不想圣玄惱怒,出手殺了我們。”

  “謙長老,你的想象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我恨不得殺了你們每一個人,怎么會救你們?”像是為了證明什么,圣卓的嘲笑聲,越發(fā)的響亮。

  “剛才,在圣壇,你向圣玄求情!”

  鐵證如山的事實擺在眼前,令圣卓一時間無言以對,惱怒的轉(zhuǎn)開視線。

  “圣卓,當(dāng)日,確實是我們八人的錯,請你留下來!”

  圣卓不語。

  皇汀之中,找到了被圣玄囚禁的封洛華和莊君澤。而在圣玄日常休息的房間內(nèi),找到了沉睡的秦楚。索性,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

  皇汀之中,秦楚就著自己最關(guān)心的那一個問題問謙長老,“謙長老,請你告訴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永遠(yuǎn)的留在這里?”

  謙長老撫了撫胡須,已然是秦楚第一次相見時的古道清風(fēng),“其實,要留在這個世界,很簡單。”

  “怎么做?”

  “你此刻,就如那海上的浮萍,兩個世界晃蕩。若想要永遠(yuǎn)留在其中的一個世界,那么,勢必要先在那個世界生根發(fā)芽!”

  “怎么才能生根發(fā)芽?”秦楚一時間想不出來。

  謙長老笑打啞謎,“你這么聰明,一定會想出來的。”

  秦楚步出皇汀,腦海中,還不斷地想著謙長老的話,連迎面而來的祁千昕,都沒有察覺到。

  祁千昕咳嗽一聲,喚回秦楚飄遠(yuǎn)的思緒。

  秦楚側(cè)頭望去,詫異的問道,“千昕,你怎么會在這里?”

  祁千昕無奈的搖了搖頭,牽住秦楚的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去,也就是當(dāng)初他們留在圣斯部落時,居住的那一棟木房子。

  遠(yuǎn)遠(yuǎn)地,秦楚便看到了那一棟房子的房梁下懸掛著的那一只燈籠。那燈籠,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已經(jīng)漸漸地褪色,但是,還是一樣的難看與蹩腳。

  不過,秦楚喜歡!

  圣英看到秦楚與祁千昕,迎了過來,一如當(dāng)初的熱情,將手中的食物,送給秦楚,道,“你與圣女的名字,竟然完全相同,圣女是我的朋友,以后,你也是我的朋友。還有,謝謝你救了全部落的人。”

  秦楚笑著點頭,沒有做解釋。

  圣英以為祁千昕會像以往一樣的對自己沉臉色,于是,在食物遞給秦楚后,對著祁千昕輕輕地喚了一聲叔叔,便連忙的走了。

  秦楚唇角倏然劃過一抹調(diào)皮的弧度,忍著笑,音質(zhì)沉沉的對著祁千昕道,“叔叔,你好兇哦,把人都嚇走了!”

  “那把阿楚嚇走了么?”鳳眸中,有著一絲打趣。

  “目前還沒有,不過以后呢,就要看叔叔你的表現(xiàn)了!”話落,秦楚連忙向前跑去,將祁千昕一個人丟在了身后。

  祁千昕望著那一襲背影,臉上,不知不覺露出一抹寵溺。

  夜晚入睡。

  秦楚輾轉(zhuǎn)難眠,心中,不停地想著謙長老所說的話。

  坐在書桌前看書的祁千昕,奇怪的望過來,問道,“阿楚,怎么了?”

  秦楚搖了搖頭,借著屋內(nèi)的燭光,靜靜的望著那一襲紅衣,許久,疑惑的問道,“千昕,為什么你每晚都那么晚睡?”

  祁千昕望了一眼床榻上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沒有說話。

  秦楚繼續(xù)她的輾轉(zhuǎn)難眠。

  夜半。

  祁千昕褪去外衣,躺在秦楚的身旁,剛欲閉上眼,身側(cè)的人,便一個轉(zhuǎn)身,手,緊緊地纏了上來,呼吸,不由得一喘。

  “千昕,你身上好燙!”秦楚根本未曾入睡,擁著祁千昕,感覺到他的體溫,異常的灼熱。

  祁千昕呼吸了一口氣,聲音,低低的、隱藏著一絲沙啞的對著秦楚道,“睡覺!”

  秦楚不再說話,松開祁千昕,轉(zhuǎn)了個身,擁抱住了床內(nèi)側(cè)的小家齊。但不一會兒后,又轉(zhuǎn)回來抱著祁千昕。如此接二連三的折騰,祁千昕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奈何床榻上還多了一個小人,奈何那一個始作俑者,根本好無所覺。

  深呼吸,祁千昕坐起身來,身體,倚靠在身后的床棱上,對著秦楚問道,“阿楚,你今晚,到底在想什么?”

  秦楚也跟著坐起身來,其實,她并不是不想告訴祁千昕,只是,自己已經(jīng)陷在了隨時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那一個世界的煩惱當(dāng)中,不想將他也拖進來了。良久,在祁千昕探尋的目光下,道,“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每晚都等著我睡著了之后才睡?”這個問題,其實,已經(jīng)困擾秦楚很久很久了。

  祁千昕望著秦楚,從她的眼神中,他知道,她若不得到一個答案,今天是不會說出原因的了,自己,一晚上也別想睡了,于是,握住秦楚的手,帶著她的手,撫向自己身體的某處。

  秦楚的手,猛然收了回來,但是心跳,卻是久久無法恢復(fù)。

  祁千昕靠近秦楚,在秦楚的耳邊,沉沉的呼吸,“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晚睡了吧?”

  “我……你……”秦楚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也會如此結(jié)巴的說不出話來,臉色,紅得甚至可以滴出血來。

  祁千昕不再逗弄懷中的人,道,“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什么事困擾住了你,令你徹夜難眠?”

  “是……”秦楚剛要回答,腦海中,一道亮光,一閃而過,已是知道了用什么辦法,永遠(yuǎn)的留在這個世界了。

  “是什么?”

  “是小家齊,我想,他以后是不是不該再與我們睡在一起了!”秦楚低著頭說道。

  難道,懷中之人是開竅了?祁千昕望過去,單手挑起秦楚的下顎。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眼中的神色,證實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卻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秦楚呼吸徐亂,手,拽上祁千昕胸口的衣服。

  “龍……”

  就在祁千昕想要深入這個吻的時候,一道小小的聲音,毫無征兆的響了起來。頓時,氣結(jié),松開了秦楚。

  秦楚連忙向著小家齊望去,發(fā)現(xiàn),剛才的話,不過是他的夢語。

  祁千昕擁著秦楚躺下,閉上眼的那一刻,道,“明日,便讓家齊自己一個人睡去。”

  秦楚不語,心中想著盡快回西越國去。屆時,好讓宮女照顧小家齊。若當(dāng)真放他自己一個人睡,她自然是不放心的。

  另一處。

  一個僻靜的山洞內(nèi)。

  圣玄抱著圣菱進去,用血杖,在洞口結(jié)下了一層結(jié)界,阻止了外面的人進來。

  冰床上,圣玄輕輕地放下圣菱,手中的權(quán)杖,白光蜿蜒流轉(zhuǎn)。

  洞外。

  莊傅雪緊追而來,卻怎么也無法進入洞內(nèi),只能在洞外不停地徘徊。

  圣玄的手,拂過圣菱的腹部,那一處的濕潤,令他驟然收回了手,昏昏暗暗的洞內(nèi),神色難辨。然后,手掌向上一翻,手心的權(quán)杖,便飛了起來,漂浮在圣菱身體的正上方,白光,將圣菱整個人都團團的包圍住。

  緊接著,圣玄從山洞內(nèi)的一處,取了一只小小的竹筒,來到冰床前坐下,指尖化為利刃,毫不猶豫的劃開了兩個人的手腕,再打開竹筒,令竹筒內(nèi)熒光粉末類的細(xì)小生物飛出來。

  細(xì)小的生物,感受到鮮血的氣息,便快速的分散成兩堆,飛了過去,順著傷口,進入兩個人的體內(nèi)。

  圣玄立即起身,運用權(quán)杖,令圣菱身上的傷口,都自動的愈合了回去。旋即,權(quán)杖的白光一閃,權(quán)杖,進入了圣菱的體內(nèi)。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圣菱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背對著她而站的那一襲黑衣,那冷冰冰的背影,讓她忍不住想要驅(qū)走他心底里的寒冷,“阿玄!”

  “滾出去,以后,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聲音,一如背影一樣的冰冷。

  圣菱身上的傷雖然愈合,但是,之前流了太多的血,令她身體虛弱,半響,才艱難的從病床上爬了起來,但卻并不知向著洞口走去,而是向著那一襲黑衣走去,“阿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出去!”

  “阿玄……”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聲音,已經(jīng)冷得令人徹骨發(fā)寒。圣菱輕輕地點了點頭,緩步退了出去。來到洞口的時候,洞口的結(jié)界,忽的一撤,血杖消失不見!

  莊傅雪看到結(jié)界沒有了,立即就要踏入洞內(nèi),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見那一襲身影,活生生的走了出來。地獄走了一遭后,又是回到了天堂。雙臂一伸,就將人帶入了自己的懷中,“菱兒,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圣菱退出莊傅雪的懷抱,向著前方的斷崖望去。生死走了一趟,忽然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菱兒?”

  “傅雪,你被困在了雪山多久,我便等了你多久,而對你的愛,也在等待中,一點點的流失殆盡,若是你能早一些回來,那該多好!”

  “菱兒?”圣菱的話,令莊傅雪莫名的不安起來。

  圣菱抬步,向著懸崖邊走去,迎著那東邊的朝陽而站,染血的圣潔白衣,寬大的衣擺,長長的搖曳在身后,“我與阿玄,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而我對他的感情,我一直以為,那不過只是兄妹之情。這么多年來,每當(dāng)我想起你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心口疼痛,而沒有想起你的時候,我的心口,還是會時不時的疼痛。那時,我便想,是他想我了!因為,當(dāng)年,他在我們兩個人的身上,種下了生死同命蠱,任何一方想著對方,兩個人的心口,就會疼痛。而任何一方在心底里與對方說話,對方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一樣可以聽得到。但我不知,身上的生死同命蠱,其實,早就解開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

  “每當(dāng)想起你的時候,都是失望而疼痛,于是,就不由得想起了他,因為,他絕不會令我疼痛。也許,這就是逃避。這么多年來,越是等,對你的失望就越大,便越是會去想起他。傅雪,或許是我太過遲鈍,直到他出手殺我,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懵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對你的等待,已經(jīng)讓他的身影,不知不覺融入了我的身體里。對他,原來,不僅僅是兄妹之情!”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莊傅雪神色激動,雙臂,用力的搖晃著圣菱的肩膀。

  圣菱面色蒼白了一分,望著面前的人,“其實當(dāng)初嫁你,也帶著一絲一時之氣。明知道他是殺父仇人的兒子,自己卻還處處為他求情。三種刑法,在行刑之時,有那么多次,我都想殺他,可是,每一次都下不了手。那樣的自己,根本對不起我的父親,于是,我就生自己的氣,就……”

  莊傅雪倒退了一步,半響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漠然的道,“從頭到尾,你到底,有沒有真心的愛過我?”

  “愛過!”若是不愛,何至于會等那么多年。只是,漫長的等待,心會變涼,而想起那一個人,會心暖。人,驅(qū)寒趨暖的。

  “此刻,我要你跟我走,你愿不愿意?”

  “對不起!”

  “即使我告訴了你,我是被他囚禁了這么多年,你還是要留在他的身邊?”

  圣菱輕輕地點了點。

  莊傅雪再退了一步,身后,懸崖的邊沿,一顆顆的石子,連連的落了下去,帶起一連串的回音。

  洞口打開的結(jié)界,并沒有結(jié)回去。

  圣菱在洞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東邊的天陽,懸掛在了天空的正中央,才抬步,緩緩地走了進去。她以為,會再看到那一襲黑衣,但是,沒有,洞內(nèi),并沒有他的身影。準(zhǔn)備離開之際,余光瞥見右側(cè)的里邊那里,有一條石縫,透過石縫往里望去,里面豁然開朗。

  圣菱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機關(guān),將石門打開,令石縫擴大,走了進去。一眼便望見了那一個盤腿坐在石床上運功打坐的人。

  靜靜的望著,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圣菱知道,那一雙原本深諳無垠的黑眸,以后,再也倒映不出自己的身影,但是,她卻想在余生,用自己的眼睛,來倒映他的身影!

  圣斯部落,皇汀內(nèi)。

  圣卓道出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消息,只見,他指著床榻上沉睡的人,道,“那一日,圣主說,她還沒有死!”

  所有的人,一時間,都猛然望向了圣卓。

  秦楚驀的想起,那一日,圣玄抱著圣菱的尸體,他也說圣菱沒有死,那么,會不會真的……這時,只見一抹身影,緩步踏進了皇汀,寬大的衣擺,長長的搖曳在身后。

  圣菱!

  此刻踏入皇汀的人,竟是誰也不曾想到的……圣菱……

  “謙長老,各位長老!”圣菱對著八位長老點了點頭,繼而望向秦楚一行人,也是淺笑著點了點頭,美靨如畫的容顏,十年如一日的未曾變化。

  “阿菱,你真的沒事?”八位長老圍聚過去,神情激動。

  圣菱點了點頭,“是阿玄救了我!”

  聞言,所有的人,幾乎是默契般的都將目光落向了床榻上的秦楚,將剛才圣卓所說的話,對著圣菱說了一遍。

  圣菱雙瞳微微睜大,下一刻,飛快的向著床榻走去。

  兩個時辰后。

  圣菱帶著一行人,來到了那一個隱秘的山洞,回過頭來,道,“你們且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先進去問問阿玄!”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洞口。

  片刻后。

  圣菱一個人出來,望向秦楚,道,“阿玄說,雪兒并沒有死。要救她,需要用權(quán)杖,可是,權(quán)杖之前已經(jīng)被阿玄拿來救我了!”

  “難道,非要權(quán)杖不可么?”秦楚上前了一步,問道。

  圣菱輕輕地?fù)u了搖頭,目光,落向秦楚與祁千昕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鏈,“楚姑娘,你與祁公子手上的那一串水晶鏈,其實,比權(quán)杖更有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聞言,秦楚毫不猶豫的點頭,就要取下自己手腕上的水晶鏈,可是,水晶鏈在脫離指尖的那一刻,秦楚的腦海,猛然一陣毫無征兆的眩暈。

  這時,同樣褪下了手腕上的水晶鏈的祁千昕,忽的伸手,眼疾手快的將秦楚褪下來的那一串水晶鏈給帶了回去。握著秦楚手的手,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顫抖。

  其他人在那一刻,也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因為,剛才那一個人的身影,竟在一點點的變淡,變透明。

  圣菱自然也看到了,“怎么會這樣?楚姑娘?”

  謙長老將剛才的一切,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撫了撫胡須,走上前來,低低的對著圣菱說了幾句。圣菱先是詫異,后是震驚,最后,是欣喜的淺笑,對著秦楚道,“楚姑娘,雪兒多睡一點時間無礙,等到你可以褪下手中的水晶鏈的時候,再救雪兒也不遲!”

  秦楚望向謙長老,見他慈愛的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于是,猛的,她懂了。

  耳后,倏然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

  一行人,再在部落內(nèi)住了兩日,一道離去。

  迷霧森林外,一行人,分道揚鑣!

  半個月后,秦楚與祁千昕回到西越國,懷中的小家齊,幾乎每天都嚷嚷著要回去,嚷嚷著要龍。

  夜幕降臨!

  秦楚哄著小家齊睡了之后,讓宮女帶著小家齊下去,然后,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了散發(fā)著裊裊氳氣的池水中。

  祁千昕在御書房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折回寢宮,秦楚還沒有從浴池中出來。站在池沿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池水中的春色,揶揄道,“家齊呢?”

  秦楚不料面前的人會突然回來,連忙蹲下身去,用池水中漂浮的花瓣掩蓋住自己的身體,然后,無言的對上他的話。

  祁千昕不緊不慢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步入了池水中。蕩漾的水波,將水面上的花瓣,一片片的波蕩開去。

  秦楚不由得往后退去,不過,剛退了一步,身體便抵到了池子,無路可退,有些臉紅結(jié)巴的道,“千昕,池子那么大,你不要靠這么近。”

  聞言,祁千昕望著秦楚,鳳眸中,稍縱即逝一抹異樣的光芒,而后,轉(zhuǎn)了個身,來到秦楚的對面,身體,慵懶的依靠在池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養(yǎng)憩。

  秦楚再洗了一會后,想要上去,可是,池水下的自己,未著寸縷,實在是不好意思當(dāng)著對面的那一個人……出聲,喚了喚,可惜,那一個人,毫無反應(yīng)……

  池子內(nèi)的水,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的冷卻。秦楚浸泡時間太久,雙手的手指,指腹已經(jīng)開始微微的發(fā)白,“千昕?”

  祁千昕睜開眼睛,挑了挑眉,望過來。

  于是,秦楚知道了,他絕對是故意的。轉(zhuǎn)身,凌空取過屏風(fēng)上掛著的那一件衣服,直接披在身上,繼而濕淋淋的踏出了池子,留祁千昕自己一個人繼續(xù)泡著。

  一刻鐘后。

  祁千昕上岸,寢榻上的秦楚,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薄唇,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弧度,走了過去,在秦楚的身旁躺下,閉上了眼睛。

  秦楚等了很久,也不見祁千昕有任何的動作,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竟已經(jīng)睡著了,頓時,有些氣結(jié),被子下的手,出氣一般的捏了捏他的手心。不想,卻換來他一把握住。緊接著,手心的溫度,開始灼燒了起來。

  “千昕!”

  秦楚一怔后,輕輕地喚了喚。

  祁千昕毫無動作,依舊閉著眼睛,只是握著秦楚的手,緊了緊。

  秦楚等了又等,腦海中,不斷地劃過那一個可以永遠(yuǎn)留在這個世界的方法,然后,側(cè)了個身,輕輕地?fù)肀ё×松韨?cè)的祁千昕,在他的耳邊又喚了一聲。

  祁千昕睜開眼睛,那一雙鳳眸,如浩瀚星空,無垠深邃,望著秦楚,不解的道,“阿楚,怎么還不睡?”

  秦楚面色一垮,她都表現(xiàn)的這么明白了,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紅著臉,秦楚微微傾起身子,覆身吻上祁千昕的臉。

  祁千昕呼吸一屏,下一刻,伸臂擁住秦楚,按在自己的懷中,不讓她動,聲音低沉的道,“阿楚,睡覺!”

  “那個……那個……你不想要么?”話落,秦楚猛的閉緊了眼睛,誰能告訴她,繼上一次后,她到底又都說了些什么?埋首在祁千昕懷中的臉,已經(jīng)紅得不成樣子,整個人,都發(fā)熱、發(fā)燙。

  祁千昕似乎沒有聽到,還是不動。

  秦楚覺得今夜擁抱著自己的人,有些說不出的怪,安靜中,實在無法入睡,手,纏上祁千昕的腰,在他的背上,無意識的輕輕滑動著。片刻,她發(fā)現(xiàn),擁著自己的人,傾吐在自己耳畔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也明顯的快了一分。于是,手掌調(diào)皮的順著祁千昕的背部摩挲了起來。

  “你這個……”祁千昕咬著秦楚的耳垂,吐出兩個令秦楚怒目嘟嘴的字語。

  秦楚一恁,旋即,松開了祁千昕,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他生悶氣。她不過只是微微的、微微的摸了他一下而已,怎么就……

  祁千昕自秦楚的身后,擁抱住秦楚,將她緊緊地?fù)碓趹阎校屗?xì)細(xì)的感受自己身體上被她點燃的灼熱,暗啞的道,“怎么,這樣就完了?”

  “我要睡了!”秦楚閉著眼睛,長睫在眼簾處輕微的顫動,聲音維持著平靜。

  “好,你睡你的,我做我的!”祁千昕略一低頭,便吻上了秦楚的耳垂,再一點點往下,吻上了纖細(xì)的頸脖,同時,摟著秦楚的手,也探入她的衣服下,撫摸上那光潔如玉的肌膚。

  秦楚連忙轉(zhuǎn)身,平躺起身子,雙手按住祁千昕作怪的手,氣喘吁吁的瞪向他道,“你不是不想要要的么?”

  “誰說的?”他挑了挑好看的眉。

  “……”這還用說么,她剛才都表現(xiàn)成那般……他也無動于衷……

  “是你先拒絕我的!”祁千昕聲音中有著一絲難得的懊惱,剛才,哪里是在懲罰他,簡直是在懲罰他自己。

  秦楚聞言,張嘴就要說什么,但是,一個字都還沒有發(fā)出來,呼吸,便已經(jīng)被身側(cè)的人奪走。

  夜,還很漫長!

  夜夜索求無度。

  秦楚整日無精打采,整個人累的只想睡覺。于是,開始后悔,不該讓小家齊離開她的身邊,晚上,還應(yīng)該讓小家齊一起睡才是。

  可是,那一個人,如何還能允許將小家齊帶回來。

  苦惱,秦楚相當(dāng)?shù)目鄲溃?br />
  祁千昕步入寢宮,看到的,便是秦楚愁眉苦臉、郁郁寡歡、眉宇深皺的一幕,微加快速度的走上前去,關(guān)切的問道,“阿楚,你怎么了?”

  秦楚看到祁千昕,立即從竹榻上站了起了,后退了一步,避祁千昕簡直如洪水猛獸,“我沒事,沒事,我去看看小家齊。”

  說著,就要越過祁千昕,往殿外而去。

  祁千昕長臂一伸,便拉住了秦楚的手腕,再微一使力,就將秦楚帶入了懷中,手,撫了撫秦楚的長發(fā),低低的嘆了一聲,“阿楚,我只是擔(dān)心你有一天會突然離去而已。”

  “你……”秦楚聞言,想到了什么。

  “當(dāng)日,出圣斯部落的時候,我曾詢問過謙長老,他告訴我,只有你受孕,才可以永遠(yuǎn)的留在這個世界。”

  難怪,難怪回來的這些天,他每天都……甚至,不顧她的推拒……“千昕,阿楚不會離開你的,永遠(yuǎn)也不會。”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祁千昕說著,手,覆上秦楚依舊平坦的腹部,“這里,什么時候才能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

  秦楚臉紅,“我……我怎么知道。”

  “阿楚,可聽過一個詞,叫:天道酬勤?”

  秦楚腦海中頓時劃過一個不好的預(yù)兆,就要推開祁千昕,往殿門跑去,但是,她的速度,如何快得過他的速度,轉(zhuǎn)眼的瞬間,她已經(jīng)被他抱到了寢榻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褪去了一半,凌亂的扔在地上。所有的話語,頃刻間,全部被淹沒。

  被暗無天日的折磨了整整一個月后,秦楚發(fā)現(xiàn),原來天道,也不一定會酬勤。于是,趁著自己還殘留著一口氣,在某一天早上,祁千昕上朝之際,獨自一個人,偷偷地溜出了皇宮。

  繁華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商鋪,絡(luò)繹不絕的行人。秦楚緩步其間,一襲白衣,長發(fā)束與頭頂,一把折扇,衣袂飄揚間,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姑娘,買一個花燈吧!”

  忽然,右側(cè)的小攤上,傳來攤主的聲音。

  秦楚幾乎是本能般的側(cè)頭望去,才發(fā)現(xiàn),攤主并不是叫自己,而,待收回視線時,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前方那一抹略微熟悉的身影。

  目光,微微的頓了頓。

  “容若,你等等我!”

  那一抹身影的背后,緊追著一抹纖細(xì)的身影。

  兩個人,從秦楚的身邊,擦身而過,沒有停頓一下,也沒有側(cè)一下目。

  下一刻,秦楚也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秋容若離去的步伐,突然,毫無組織的停了下來,回身望去,茫茫人海,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什么,又想看到什么。

  水靈靈追上前去,喘了一口氣,“容若,你走的太快了,等我一下。”

  秋容若望著自己面前的水靈靈,那一日,他從北堂國的皇宮離去,不久后,面前的人,就找到了他,她告訴他,她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她還告訴他,她對北堂帝莊君澤所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愛慕,只是因為中了北堂帝莊君澤的攝魂術(shù),將北堂帝莊君澤當(dāng)成了他!

  可是,他對她的情,早已經(jīng)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利用下,一點點的流逝!

  更何況,那情,更多的,并非是男女之情。

  “靈兒,以后,莫要再跟著我了!”秋容若開口說道,聲音平靜如水,不起一絲波瀾,恍若是在對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說話。

  水靈靈眉宇間,閃過一絲痛色,卻是笑著道,“這一條路,每一個人都可以走,我只是恰巧走在了你的身后罷了!”

  “靈兒,你這是何必!”

  “容若,難道,你就真的不可以原諒我么?”聲音,盡管已經(jīng)掩飾的很好,但還是有一絲一縷的顫抖泄露出來。

  “靈兒,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那你……”

  “靈兒,今后,我只想懸壺濟世,其他的,都不想去煩惱。”

  “若是你想懸壺濟世,我也可以幫你!”

  “靈兒……”一聲輕輕地嘆息,秋容若搖了搖頭,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去。

  水靈靈依舊緊跟。

  秦楚漫步街道,看著道路兩旁小攤上擺滿的花燈,才慢半拍的想起,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七夕節(jié)。于是,開始暗暗的怪起祁千昕來。都是他,令她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

  “救命,快來人啊!”

  一道呼救聲,在這個時候,傳入了秦楚的耳內(nèi)。

  秦楚立即順著聲音的方向跑過去,只見,前方的青湖內(nèi),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不停地?fù)潋v著,河兩岸站了許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下去救的。孩子的母親,在岸邊,哭喊著,聲嘶力竭。

  顧不得什么,秦楚就要躍下去,去救那一個小女孩。

  但是,顯然,有一個人,比他快了一步。

  只見,一襲出塵的白衣,劃過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飛掠向湖內(nèi)的孩子,眨眼的瞬間,便將孩子救了上來,放在地面上。

  孩子的母親,第一時間撲了上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的拍打呼喊,孩子就是沒有一點生息。

  救了人上來的那一襲白衣,立即蹲下身去,雙手暗壓孩子的腹部,企圖將她體內(nèi)的積水給按壓出來,可是,良久,亦是沒用。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孩子已經(jīng)沒有救的時候,秦楚撥開人群,飛快的上前去。在孩子的另一邊,蹲了下來,手,立即把上孩子的脈搏,緊接著,雙手按壓孩子的胸口,動作與白衣之人差不多,不過,旋即見她雙手掰開孩子的嘴,覆身下去……

  周圍的眾人看著這一幕,紛紛轉(zhuǎn)開頭去,指指點點。

  秦楚不理四周的目光,重復(fù)著自己的動作。片刻后,只見已經(jīng)沒有氣息的小女孩,頭一歪,吐出一大口水來,然后,緊閉的眼簾,緩緩地掀開,撲到自己母親的懷中,放聲的痛哭,想要將心中所有的害怕給哭出來。

  秦楚看著孩子沒事,松了一口氣,再抬頭望去時,恰撞入了一雙正望著自己的黑色眼眸。

  秋容若沒想到面前的這一位公子,醫(yī)術(shù)竟如此了得,而救人的方法,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有心想要結(jié)識,開口道,“公子,敢問貴姓?”

  “在下姓楚!”

  秦楚對著秋容若落落大方、彬彬有禮的拱了拱手,神色,儼然是對待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或許,人生只如初見,也不錯,還可以結(jié)交個朋友。

  “在下姓秋,名容若!”秋容若也拱了拱手。

  兩人,性情相投,一起上酒樓,喝了一杯酒。

  秦楚意外的看到了水靈靈,看水靈靈看秋容若的眼神,眼中,劃過一抹淺淺的笑容,“秋公子,或許,你該珍惜珍惜眼前人!”

  秋容若聞言,一笑回之。

  與秋容若分別后,秦楚漫步在青湖邊,實在不想這么早回去。因為回去,也只是被祁千昕抓起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的樣子,不過,心底的那一抹甜意,卻滋潤著整顆心暖暖的,如被柔軟的云層包圍一樣。

  “公子,買一個花燈,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子吧!”

  小攤上,攤主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來,秦楚不知不覺被引了過去,在一小攤前,緩緩地站住了腳步,目光,落在花燈旁邊的精致面具上。

  “公子,今日是七夕節(jié),暢怡園內(nèi)有一年一度的七夕活動,若是你有幸可以進去,不如買一個面具,屆時,或許有幸可以遇到與你有緣的女子!”攤主見面前的一直望著面具,便開口介紹道。

  “那么,給我一個!”

  秦楚付了錢,買一個面具,然后,向著攤主所說的那一個暢怡園而去。

  暢怡園。

  一座別具一格的庭院,步入之后,只見里面別有洞天,小橋、流水、亭子、假山、鳥語花香,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而,最吸引人的,至少最吸引秦楚的,莫過于那一條橫跨在人造湖泊上的小橋了!

  夜,悄無聲息的拉下了帷幕。

  秦楚看到幾乎每一個人,不管男女,都帶上了面具,于是,興趣一起,也戴上了面具,向著小巧而去。

  修長的身影,墨法如緞,白衣出塵,周身散發(fā)著溫和的氣息,盡管面具遮住了容顏,但還是很快就引來了許多名門閨秀、小家碧玉的側(cè)目。

  一條條落在秦楚身上的絲帕,紅橙黃路青藍(lán)紫,幾乎每一顏色都占全了。

  秦楚頓時有些無語,手中的絲帕,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襲妖冶的紅衣,忽的出現(xiàn)在了小橋下,靜靜的望著橋上的那一抹身影,臉上的面具,竟是與橋上的那一個人如出一轍。

  眾人,對突然出現(xiàn)的紅衣,退避三舍。因為,那一襲紅衣的周身,都散發(fā)出了冷漠與慍怒的氣息。

  不一會兒,橋上的人,竟是走了個精光。

  秦楚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一點,奇怪的環(huán)視四周,驀然回頭的那一眼,整個人怔在了原地,只覺得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就是他了!

  祁千昕緩步踏上小橋,向著橋上的那一個人走去。

  秦楚知道,他定然是生氣了。于是,在祁千昕開口之前,先發(fā)制人的撲入了他的懷中,幾乎是撒嬌的語氣開口,“千昕,阿楚知道,你最好了,你不會生阿楚的氣的,是不是?”

  隔著面具,看不清祁千昕神色。但是,秦楚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已經(jīng)改變,唇角,不覺得便帶出來一絲淺淺的弧度。

  “你呀!”

  一聲輕輕地嘆息,語音里,盡是令人沉醉的寵溺。

  秦楚靠在祁千昕的懷中,雙手,繞過他的腰,擁抱住他,抿唇笑著,“千昕,你臉上的面具,是哪里來的?”竟和她的,一模一樣!

  “暢怡園門外,隨意買的!”

  秦楚不再說話,安靜中,只覺得異樣的幸福與滿足,只是,要是再有一個孩子,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那就好了。

  其實,她也非常的想要孩子,只是……

  祁千昕牽著秦楚的手,帶著秦楚,下了小橋,往另一個人煙稀少的方向走去。

  在一座有侍衛(wèi)看守的拱門前,祁千昕褪下了臉上的面具。

  侍衛(wèi)立即屈膝行禮。

  “千昕,這里怎么會有侍衛(wèi)守衛(wèi)?”秦楚好奇的問。

  “你難道不知道暢怡園是屬于皇家的么?”祁千昕一邊走,一邊說。

  過了拱門,再往里走了數(shù)十步,眼前,豁然開朗,寧靜的湖泊,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剎似美如畫。

  “千昕,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跟我來便是!”

  一個月后,皇宮。

  秦楚抱著明顯重了很多的小家齊一起吃飯,可,一桌子豐盛的飯菜,不知怎么的,竟令秦楚忍不住想要嘔吐。

  “母后,要那個!”小家齊指著一旁雞腿,要秦楚夾給他。

  秦楚取了筷子去夾,但是,筷子還沒有碰到雞腿,秦楚便猛的放下筷子,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桌子,干嘔了起來。可,嘔了半天,也沒有吐出一點東西。

  自己,這是怎么了?秦楚心中止不住的疑惑著。

  小家齊看到秦楚難受的樣子,快速的滑下凳子,跑到秦楚的身邊,擔(dān)憂的一個勁的喊母后、母后。

  秦楚笑著撫了撫小家齊柔軟的黑發(fā),“家齊,母后沒事,我們繼續(xù)吃飯。”

  一餐飯下來,秦楚幾乎什么也沒有吃。

  晚上,秦楚抱著小家齊入睡,睡至一半,突的從寢榻上坐了起來,暗怪自己怎么那么的糊涂,嘔吐、沒有胃口、聞不得腥味……這一系列的癥狀,不是……不是……

  右手,帶著一絲輕顫的撫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片刻,慢慢的,笑容布滿了整一張臉,忍不住搖醒了一旁沉沉入睡的小家齊,告訴他,他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小家齊小手揉著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著秦楚,根本沒有將秦楚的話聽進去。

  秦楚看著突兀的被自己吵醒的小家齊,再看著他那困乏不已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激動了,于是,連忙又哄著小家齊睡覺,心中想著,要是那一個人,此刻在身邊,那該多好,那她就可以第一時間告訴他了。

  徒然想起那一個人,秦楚記起,此次西越國遭遇旱災(zāi),他親自前去探查,至少還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才會回來。

  第二日。

  等不了祁千昕回來的秦楚,便帶著小家齊,前往了圣斯部落。在途經(jīng)東華國的時候,巧遇上了封洛華,于是,兩人便一道前往。

  圣斯部落。

  秦楚與封洛華見過八位長老后,與八位長老一起,前往了圣玄所在的那一個山洞。當(dāng)日,他們一道前往時,已將秦楚留在了那里。

  圣菱看到秦楚的到來,欣喜不已。

  秦楚隨著圣菱踏入洞內(nèi),其他人都留在了洞外守候。

  石床上的那一個人,安然的躺著,明明沒有聲息,卻始終只是如睡著了一般。

  秦楚再一次看到的圣玄,那一個周身無時無刻不帶著冷漠氣息的男子,看來,圣菱在此地陪了他這么久,還是沒有驅(qū)散他的寒冷。

  圣菱安靜的退了出去。

  洞內(nèi)。

  圣玄當(dāng)日身受重傷,為救圣菱,更是傷上加傷,沒有個一年半載,不可能恢復(fù)。人,漠然的站在一側(cè),冷冰冰吐出的話語,指示著秦楚該怎么做。

  秦楚一步步按照圣玄的指示來做,額間,密密的汗?jié)n冒出來。

  洞外。

  一行人,皆焦急的等待著。

  封洛華站了一會,緩步踱到遠(yuǎn)處的崖邊,負(fù)手而立,靜靜的望著天邊升起的朝陽,高挺的背影,在身后,落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串盤旋在半空中的水晶鏈,在發(fā)出一道異常璀璨的白光后,進入石床上之人的體內(nèi)。

  秦楚在水晶鏈消失后,緩緩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后,在石床上坐下,手,輕輕地?fù)嵘鲜采现说氖滞蟆?br />
  指腹,竟奇跡般的出現(xiàn)了脈搏。

  圣玄轉(zhuǎn)身,黑衣,在身后,落下了一道寂涼的弧度,進入石門后的石室內(nèi)。

  石床上的人,在安靜中,顫了顫長睫,繼而,緩慢的掀開。

  四目相對!

  秦楚不由得笑了,雙手扶著石床上的人坐起身,“你覺得身體如何?”

  “謝謝你,我很好!”石床上的人,面色還帶著一絲蒼白,神色中,也帶著一絲虛弱,淺笑著開口,音質(zhì)清潤,非常的好聽。

  “不,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才是,之前,我占用了你的身體!”說著,秦楚忽的問道,“你此刻,會有我的記憶么?”

  石床上的秦楚微微斂了斂長睫,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過,不管是你擁有了我的記憶,還是我擁有你的記憶,我們,自始至終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石床上的秦楚再一點頭,“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人完全不同的人!”

  笑意,不由自主的盈上了臉龐!

  秦楚扶著石床上的秦楚站起身來,兩個人,一同向著洞外走去。

  洞外的人,普一看到活生生的秦楚,都快速的迎上前來,尤其是圣菱,神色激動,眼中,隱含著一絲水汽,握著秦楚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秦楚安慰面前的人,眸光,在不經(jīng)意抬頭的那一刻,便停在了遠(yuǎn)處崖邊的那一襲白發(fā)上。那么多年的守護,點點滴滴,以前不曾去想,但經(jīng)過這么多的事后,卻一一徘徊在了她的腦海當(dāng)中,手,漸漸地松開了圣菱的手,越過圣菱,以及八位長老,緩步,向著崖邊的那一個人走去。

  秦楚看著向著封洛華走去的秦楚,淺淺一笑,轉(zhuǎn)身,獨自一個人,下山而去。

  洞內(nèi)。

  圣玄打坐練功,圣菱步進去后,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靜靜的望著。

  “為何還不走?”

  長久的安靜中,打坐的人,漠起了聲音。

  “我說過,我留在這里,并不是因為你可以救雪兒,而是……”聲音,漸漸地輕了下去。

  圣玄站起身,來到圣菱的身邊,冰冷毫無溫度的手,在許久后,一點點的抬起,撫上了面前的那一張容顏。

  秦楚抱著小家齊出迷霧森林。

  小家齊一個勁的探著腦袋往后看,怎么也不愿離開,非要與圣玄在一起不可。

  秦楚就納悶了,那一個人周身的冷冽氣息,讓她呆久了都覺得戰(zhàn)粟、顫抖,小家齊怎么就會那么的喜歡他呢?還大有不要她,要圣玄之意。

  “小家齊,再動,我就將你丟下去了!”

  秦楚開口威脅,但是,顯然她的話,沒有什么震懾力,只見,小家齊越發(fā)動蕩的厲害了,仿佛是故意與秦楚作對一樣。

  “我想,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

  秦楚仰天長嘆,懷中的小祖宗,真是一個磨人的家伙!

  “真巧!”

  出迷霧森林,回西越國的官道上,不期而遇那一抹熟悉的白衣,明媚的陽光,靜靜的照耀在他的身上,豐神俊美的側(cè)臉,弧線優(yōu)美,般般入畫。

  “真巧!”秦楚抱著小家齊,對著意外相遇的云袖知打招呼。

  “我要前往東夷城,不知是否同路,一起?”云袖知手中牽著韁繩,微笑著對著秦楚道。

  東夷城乃是回西越國的必經(jīng)之地,秦楚自然要前往,點了點頭。

  馬匹,飛速行駛而過,與身后,落下小片塵土。

  東夷城。

  一家熱鬧的酒樓內(nèi)。

  秦楚與云袖知在二樓的一間雅間內(nèi),面對面而坐,小家齊因為叫嚷著要買東西,便由著云袖知的侍衛(wèi)帶出去給他買了。

  “你就是當(dāng)年的那一個秦楚,對不對?”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事,云袖知已然可以斷定面前之人的身份,盡管,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秦楚沒有否認(rèn),點了點。

  “若是我……”

  “南寧帝,這世間,從來沒有什么若是!”

  秦楚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盞茶,淺笑嫣然間,打斷云袖知的話。

  “那我此刻說,我不愿放手呢?”

  “南寧帝,從來就不在你手中的東西,你又何來的放不放手一說?”隱約間,秦楚早已感覺到了什么,只是,終是不可能的!

  “我發(fā)現(xiàn),此次來見你,或許是一個錯誤!”

  “你可以結(jié)束這一個錯誤!”

  “你與我說話,總是這般的直接、干脆,還有著一絲冷漠。”

  聞言,秦楚沒有說話,起身,來到窗邊,靜靜的往窗外望去,搜索著那一抹小小的身影。然后,她看見了一襲有些眼熟的黑衣,上躥下跳的逗弄著被點住了穴道的侍衛(wèi)抱在懷中的小小人兒。

  秦楚眼中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她終于知道,小家齊那咬人的壞習(xí)慣,從何而來的:蘇尋歡!

  逗弄著小家齊的蘇尋歡,忽覺后脊梁一涼,連忙環(huán)視四周,但卻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拿著一根糖葫蘆,在小家齊的面前不斷地引著他咬,卻就是不給他咬到。

  一個蘋果,突的從天而降,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蘇尋歡的頭頂。

  一大個包,霎時便腫了起來。

  “誰,是誰暗算小爺,有膽的給小爺出來,我們一對一單挑!”蘇尋歡立即跳了起來,大聲地對著四周說道。

  兩邊的行人,頓時如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蘇尋歡,緊接著,逃也般的離去。

  片刻的時間,喧鬧的街道,竟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小家齊驟然笑出聲來,笑聲,純凈而清脆,仿佛一下子撥開了烏云,使陽光,直照射了進來。

  二樓窗邊的秦楚,也是勾唇而笑。

  “能再陪我下一盤棋么?”用過午餐后,云袖知對著秦楚如此說道。

  秦楚點了點頭,“樂意之至!”

  夷鶴樓,東夷城內(nèi)一座位于東夷湖內(nèi)的高樓。只有一條長長的平橋,可以通往。站在樓上,可以俯瞰整個東夷城的風(fēng)景。

  秦楚抱著小家齊,與云袖知兩個人,面對面而坐,中間,擺著一盤棋局。

  官道上,一輛馬車,飛快的駛來。

  秦楚左手輕提右手的衣袖,指尖的白子,從容不迫的落下,每一步都帶著沉穩(wěn)之勢。

  云袖知手中端著茶盞,杯蓋,輕輕的摩挲著杯沿,片刻,一顆黑子,四兩撥千斤的落下,巧妙地化解了面前的危機。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正午的烈日,已經(jīng)暗沉道了西邊。

  小家齊無聊的在秦楚的懷中睡了過去,待睡了一覺醒來后,發(fā)現(xiàn),面前的兩個人,竟還是在下棋,于是,不由抗議的在秦楚的懷中動蕩起來。

  官道上的馬車,駛?cè)氤莾?nèi),一路向著夷鶴樓而來。

  一雙軟軟柔柔的小手,倏然一掃,霎時,撥亂了整一盤棋局,白子黑子,一剎那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小家齊望著面前望著他的兩個人,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轉(zhuǎn)著,真是讓氣到嗓子眼的人,也發(fā)不出一點怒火來。

  “你,還欠我一盤棋,下次補上,如何?”云袖知毫不在意,余光,瞥了一眼岸邊緩緩?fù)O聛淼哪且惠v馬車。

  秦楚也望過去,笑意,剎那間隱滿眼眸,抱著小家齊,步下夷鶴樓。悠長悠長的平橋,一步一步踏過,向著岸邊的那一襲紅衣走去。

  夷鶴樓上的云袖知,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一抹離去的白衣,夕陽的光線,令他濃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遮住了那一雙黑眸內(nèi)似有似無的寂寥!

  一襲勝雪的白衣,行走在平橋之上。腰間,用一條同等白色的軟紗,輕輕挽住,把優(yōu)美的身段,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出來,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之感。即腰的長發(fā),翩垂芊細(xì)腰間,因被風(fēng)吹之故,漫天飛舞,偶爾一縷兩縷調(diào)皮的飛在前面。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銀絲帶,輕輕綁在身后。峨眉淡掃,不施粉黛的容顏,卻仍然掩不住那絕色美靨。雙眸似水,眸光流轉(zhuǎn)間,恍若一不小心墜入凡塵的仙子,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如同煙花般飄渺而絢爛,整個人散發(fā)出淡淡靈氣。

  萬千風(fēng)華,集聚一身!

  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是一幅足以令人屏息的畫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楚還未在祁千昕的面前站定腳步,懷中的小家齊,便已是身子一掙,向著祁千昕懷中而去。

  祁千昕伸手抱過小家齊,輕輕一句,“回家吧!”

  秦楚含笑點頭,將手,交給面前的人,任由他,牽著自己步入馬車,帶著自己往家的方向而去。

  漆黑的夜空下,馬車,平緩的行駛著。

  車內(nèi)。

  祁千昕拿著手中剛剛做好的燈籠,步了出去,將燈籠,懸掛在了馬車的車檐上,然后,回到車內(nèi),一拂衣袖坐下,將淺笑著望著自己的那一襲白衣,帶入了懷中,一手,輕輕地覆上秦楚的腹部!

  秦楚一手抱著沉睡過去的小家齊,一手覆上祁千昕覆在自己腹部的那一只手的手背,臉上,帶著嫣然笑容,“千昕,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祁千昕沒有說話,只是擁緊了秦楚,璀璨的鳳眸,流瀉了一車的柔光。

  車外,紅色的燈籠,一路照著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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