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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中


  “你……”

  秦楚滿臉慍怒的瞪向云袖知,而下一刻,身體,強勁卻不失輕柔的被他擁入了懷抱之中。男子清冷的氣息,頓時縈繞上鼻尖。

  “云袖知,你放開我!”秦楚的聲音,驟然轉冷。

  云袖知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擁著秦楚,下顎,抵在秦楚的頭頂。

  秦楚絲毫看不到云袖知的神情,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時間,在安靜中,悄無聲息的流逝。

  漸漸隕落的夕陽,將崖上那相擁的兩抹身影,密密的重疊在一起,與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長長的影子。

  “云袖知?”

  漸漸地,秦楚的整個人,都開始有些僵硬了,于是,不由得開口喚了喚!他,該不會是睡著了吧?而,就在秦楚以為擁著她的這個人,不會應聲時,只聽他在自己的耳畔,喃喃的對著自己問道,“為什么要與西越帝在一起?”

  “不關你的事!”

  “離開他!”

  “不可能!”

  一剎那,秦楚明顯的感覺到摟著自己的那一雙手,緊了緊。

  周圍的空氣,都不知不覺染上了一絲寒意。

  秦楚止不住微微的戰粟了一下,心中,暗暗地思忖著脫身之計,而就在這時,只見身后的樹叢中,一步步踏出來三只體型碩大、目露嗜光的老虎!

  瞳孔,霎時一縮,身體,剎那間一僵!

  呼吸,猛然屏住!

  云袖知顯然也聽到了聲音,緩緩地松開秦楚,回頭望去,黑眸,慢慢的瞇了起來。顯然,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水災,也令山中的動物受到了波及,面前的這幾只老虎,看樣子,已是多日未曾進食了!

  “怎么辦?”

  秦楚擔憂的開口問道。

  “不過是幾只老虎罷了,怕什么!”

  云袖知瞥了一眼戰粟不已的秦楚,神色淡淡,絲毫未將面前的危險看在眼里。

  秦楚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老虎,并且,還是體型這般彪大的,說不害怕,那絕對是假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維持鎮定,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可是,你現在已經受傷了,決不能動武,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你是在關心我么?”

  云袖知的眼中,閃過些什么。

  秦楚側開視線,道,“你先解開我身上的穴道!”

  云袖知指尖在秦楚身上一點,再收回手,寬大的衣擺,在半空中劃過一抹弧度。

  秦楚普一恢復自由,便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而后,腳步,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手,一點點摸索上衣袖下帶著的毒藥。

  云袖知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阻止她后退,狠狠地瞪著她!

  秦楚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后,是萬丈懸崖,剛才,自己若多退一分,后果將不堪設想。心中,霎時一陣止不住的后怕。而后,抬頭,對著云袖知道,“我身上有毒藥,也有銀針,待會,我們……”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瓷瓶遞給云袖知。

  云袖知伸手,接過秦楚手中的瓷瓶,黑眸,忽的轉了轉,似笑非笑道,“原本,你是想準備用它來對付我的吧?”

  秦楚笑了笑,卻是笑而不語。

  對面的三只老虎,顯然都已經是餓極了。蓄勢待發的步伐,優雅中,帶著無盡的蘊力,一步步的逼近秦楚與云袖知。然后,其中一只,猛然一躍而起,直直的撲了過去。

  碩大的身軀,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空氣中,還可以清晰的聽到那一聲劃破靜謐的凌厲風聲。

  秦楚與云袖知兩個人,反應敏捷的飛快往旁邊一閃,與千鈞一發之際,險險的避開了撲過來的老虎,同時,云袖知指尖的數根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襲向另外兩只逼近的老虎。

  第一只老虎撲了個空后,準備折回身再撲,但是,它之前那一躍,步伐實在是太大,已然躍出了懸崖的邊際,所以,下一刻,一個落空,直接掉入了萬丈懸崖。

  空氣中,劃過一道凄厲的吼聲。

  另外兩只老虎,雖然被銀針射中,但由于體型的緣故,并沒有馬上致命,只是搖了搖龐大的頭,再次逼近。

  秦楚手中的銀針,也射向老虎。

  忽然,兩只老虎,分了開來,分別逼向不知何時已經分開來的秦楚與云袖知。

  秦楚踱步在懸崖邊沿,腳下的石子,隨著她的踱步,不斷地往萬丈懸崖下掉去。崖下席卷上來的風,揚起那白衣黑發,肆意的飛揚。

  秦楚暗暗地思忖著究竟該如何是好,暗暗的思忖著如何引自己面前的這一只老虎與第一老虎一樣落下崖去,暗暗地思忖著……

  一人一虎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一時間,秦楚甚至能聽到老虎的呼吸聲。

  側頭,向著身后的萬丈懸崖望去一眼。待猛然收回視線時,余光,不經意的瞥見了崖下一丈處那一從懸崖峭壁中生長出來的樹木。

  眸光,忽的一亮!

  紅唇,已是帶起了自信與從容。

  右手五指間的所有銀針,一剎那,全部襲向老虎的兩只眼睛。

  老虎雙瞳被毀,紅色的鮮血,霎時布滿了那兩只比銅鈴還大的眼睛,并順著眼眶不斷的滑落下來。下一刻,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喪失理智的猛然往前一撲。

  老虎的速度太快、太猛,但卻在秦楚的意料之中,來不及閃到一旁的她,便直接躍下崖去。

  老虎,一個撲空,也隨之掉了下去。

  云袖知被老虎的那一聲怒吼,吸引過了目光,于是,恰見了秦楚落下崖去的那一幕。心跳,有那么一瞬間的暫停,旋即,再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運功,一掌打死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只老虎,繼而一個躍身,未曾多加思索的就直追著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去。

  “云袖知?”

  秦楚躍下崖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崖壁上的那一棵樹木,阻止了身體的下墜,而,當她感覺到老虎在自己的身后落下去而抬頭望去的時候,只見,一襲白衣的云袖知,猛然躍了下來,火光電石間,急忙出口喚道。

  云袖知在躍下崖后,敏銳的察覺到了秦楚的身影,于是,身形一晃,也抓住了秦楚所抓著的那一棵樹木。下一瞬間,便聽到了她幾乎響徹在自己耳畔的擔憂呼喊。

  “云袖知,你沒事吧?”

  秦楚望著近在咫尺的人,發現他肩膀上隱隱有血漬滲透出來,心中一憂,脫口道,“不是說不能動武么,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聞言,云袖知卻是笑了,牛頭不對馬嘴的道了一句,“幸好,你沒事!”

  秦楚目光一怔,旋即,又一次閃躲開去。

  這時,被兩人同時拽住的那一棵樹木,明顯的松動了一下。

  兩人一道抬頭望去。

  一剎那,不僅看到了樹木根部的松動,還看到了樹干上盤旋著的那一條毒蛇。

  秦楚沒有拽住樹木的那一只手,連忙去摸自己的衣袖,但是,衣袖下,早已經什么都沒有了,而那毒蛇,像是冬眠突然醒了過來一般,吐著紅色的尖尖舌頭,一寸寸的靠游了過來。

  云袖知暗暗地運力,但是,下一刻,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點點鮮血,霎時染上了近在咫尺的秦楚的胸口。

  秦楚快速的側頭望去,發現云袖知的臉色,已經蒼白的不成樣子,心中,一時間又急又憂,“你不要再運功了,否則,真的會沒命的。”

  “我們,必須要上去,難道,你想等在這里被蛇咬么?”難得的,云袖知竟開起玩笑來。

  “當然不想,可是你的身體……”

  “這么一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云袖知淡笑一聲,手,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動,覆上了秦楚拽著樹干的那一只手,而,幾乎是同一瞬間,毒蛇的毒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聲悶哼,硬生生壓抑在喉間,沒有發出來,神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秦楚感覺到云袖知的手突然覆上自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就要抬頭望去,然,身體,卻在這個時候,忽的被云袖知帶起,衣袂飄飄間,向著崖上而去。

  內傷加箭傷,再加因為運功而加速蔓延至全身的毒素,令勉強運功的云袖知,下一刻便驟然失了力,眼看著懸崖就在眼前,但……硬咬了咬牙,云袖知一把扣住崖沿,然后,用力將秦楚送了上去,而自己,在送秦楚上去后,已是一絲力氣也無。

  扣著崖沿的手,一點點的滑落。

  秦楚跌倒在崖上,顧不得雙膝撞在地面上磨出的傷口,快速的轉身,在云袖知扣著崖沿的手,滑落的那一瞬間,一把抓住他的手。

  幸好,幸好!秦楚忍不住慶幸!

  云袖知本以為自己會掉落懸崖,沒想到,手,竟在這個時候,被一雙手,緊緊地拉住。那拉住他手的雙手,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的顫動。

  “云袖知,抓緊我,別松開!”

  秦楚一介女子,要抓住云袖知一個大男人,力道,實在是不夠,漸漸地,被云袖知帶了下去,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懸崖,身后的發絲,順著兩側的肩膀,滑落下去,在風中,飄飄逸逸。可盡管如此,她還是絲毫不愿松開手,一再的道:云袖知,別松手!

  而后,透過手心黏糊的濕潤,后知后覺的發現,云袖知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只手,手背上,有兩個黑色的小圓形傷口,正不斷的溢著暗紅色的鮮血!

  “云袖知,你被蛇咬到了?”

  秦楚暗怪自己粗心,這個時候才發現,繼而,微微思忖了一下,俯身,便吸允上了云袖知的手背,一口一口,將他體內的毒血,一點點的全數吸允出來。

  云袖知的心,有一角,忽的動了動。不同于以往,這一次,動得很明顯!他抬頭,靜靜地望著那一個抓著他的手不放、不顧自身安危、為自己吸允毒血的女子,許久許久,緩緩而笑,“為什么要救我?”

  “是你先救的我!”她回答的很簡潔,也很干脆,似乎,還有意在撇清著什么。

  “若是我死了,天下就可以天平,為什么要救我?”

  “我希望天下太平,是不想有人再喪命,既然如此,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卻不出手相救!”

  “可是,我死了,很多人就可以活著!”

  秦楚閉了閉眼,終是無言以對。她救他,只是想救他罷了!

  “你真的和那一個人很像,若不是容貌完全不同,不,即使是容貌完全不同,我也幾次將你當成了她!”

  “你……”

  “罷了,你松手吧,別為了我白白送命!”

  說著,云袖知一點點的松開了秦楚的手,不再看秦楚。

  秦楚感覺到云袖知的手,滑出自己的手心,頓時,心慌一片,急切的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卻已再不抬起頭來。

  “云袖知,難道你不想想你母親么?”

  “云袖知,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南寧帝能夠認你的么,難道,你不等那一天了?”

  “云袖知,我沒有力氣,我抓不住你,你不要松開,好么?”

  秦楚一遍又一遍不停的的說著,最后,在云袖知是手,還是不斷的滑落自己手心的時候,忍不住絕望的閉上了眼。

  而,她不知,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那一個被她拉住的人,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她難道不知,他若不放手,會將她也一道拉下去么?

  終于,指尖觸過指尖。

  兩只手,徹徹底底的分了開來!

  秦楚驀然睜大了眼睛,怔怔的望著那一襲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落下去的白衣。

  “云袖知!”

  一聲呼喊,響徹云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襲湛藍色衣著的男子,追著那一襲白衣,躍下了崖去。

  片刻后,崖上。

  秦楚看著面前的云袖知,猛然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葉景鑠站在一旁,剛才,幸好他及時的趕到,才救回了落下崖去的云袖知。片刻,平靜的道,“云南王,其實,你或許誤會南寧帝了,他真的很關心你!”

  聞言,秦楚與云袖知都一同望向了葉景鑠。

  “你可知,當日,在鳳扆山,當儀貴妃說出你的身世的時候,我為什么會沒有詫異么?以前,我一直疑惑,為何南寧帝會如此的看重你,并且,還暗中吩咐我,一定要助你。如今,終是明白了!還有,你當初能那么迅速的掌控朝局,不還覺得有些奇怪么?”細微之處,點點滴滴加在一起,其實,還是可以察覺出那一個人對面前之人的在意的!

  云袖知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濃睫,遮住了眸內牽動開來的那一絲波瀾。

  秦楚看著,輕輕地嘆息一聲,旋即,開口道,“云袖知,你如今身上的傷很重,需要靜養,需要各種草藥,隨我回城內去吧!”

  見面前的人久久不說話,秦楚又道,“放心,我保證,絕沒有人會傷你的!”如今的城內,到處都是西越國與東華國的士兵,秦楚能夠了解面前之人心中的顧忌。

  葉景鑠看著從未曾有過這般狼狽的云袖知,也開口附和道,“你的傷,確實需要好好地靜養,一切,都等傷好了再說。下山后,我會立即調集南寧國的兵馬前來。”

  秦楚聞言,目光頓了頓,沒有說話。

  云袖知思忖著,良久,抬頭望著秦楚,點了點頭。

  秦楚立即上前去攙扶。

  一行人下山,已經是傍晚時分。

  遠遠地,秦楚便看見了到處尋找自己的士兵,于是,開口相喚,也這才知道,祁千昕前來了,正帶人到處尋找自己。

  秦楚回頭,對著云袖知、葉景鑠等人道,“你們先進城吧。”話落,令士兵將人送進城內的行宮之中,好生照顧。

  “你呢?”葉景鑠問道。

  “我等千昕,一道回去!”秦楚淺笑著道。

  聞言,云婉儀敏銳的察覺到云袖知瞬間轉開的視線。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么。

  等幾人離去后,秦楚詢問了士兵那一個人是往哪一個方向而去的,準備前去尋找。可不想,在轉頭的那一刻,便見他從遠處走來。

  紅唇,不覺得便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祁千昕走近,余光瞥見秦楚胸口上的鮮血,目光一頓,鳳眸倏然劃過一抹擔憂,“阿楚,你哪里受傷了?”

  秦楚順著祁千昕的目光低頭望去,是先前云袖知沾染在她身上的鮮血,于是,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這血,不是我的!”

  祁千昕還是有些不放心,上上下下巡視了一遍秦楚。

  秦楚莞爾一笑,道,“你怎么突然過來了,那邊城內受傷的百姓,都安頓好了么?”

  祁千昕點了點頭,“莫擔心,一切都好!”

  秦楚頷首。

  祁千昕旋即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先走,自己牽起秦楚的手,漫步走回去。

  地上,到處都是泥濘,秦楚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小心,但鞋子與衣擺,還是不知不覺被弄臟了。忽然,腳,踩到一塊石子,若不是手被祁千昕握著,恐怕就要跌倒了。

  祁千昕停下腳步,打橫抱起秦楚。

  秦楚一恁,雙手摟住祁千昕的頸脖,道,“我沒事,讓我自己走!”

  “像你這么慢,天黑也走不回去!”

  “可是,就算要走到天黑,你也會一直陪著我的,不是么?”秦楚淺笑,明眸,都微微的彎了起來。

  祁千昕低頭望著懷中的人,“是!”一個字,不輕亦不重,卻格外的認真。

  “千昕,我想牽著你的手走!”

  祁千昕抱著秦楚,再走了一會后,來到地面稍微干爽一點的地方,將秦楚放了下來,手,撫了撫秦楚凌亂的長發。

  秦楚笑著抓住祁千昕的手,與他五指相扣,緊緊地不分開。那手心內的溫暖,源源不斷的傳遞到了她的心里,“千昕!”

  “走吧!”

  祁千昕鳳眸中劃過一絲寵溺,牽著秦楚的手,護著她,一步步往城內而去。

  當兩個人,終于進城后,衣擺上,都已沾滿了泥濘,當然,祁千昕會弄得這么臟,全都是因為秦楚之故。

  行宮內。

  一場水災,幾乎將里面一切能夠移動的東西都沖走了。四面墻壁,勉強不過是一個遮風擋雨的避所。

  秦楚洗了洗手,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后,快速的往云袖知所在的那一院落而去。

  房間內。

  秦楚剛一步進去,就聽到了那一聲聲壓抑的咳嗽聲,連忙上前。看到,云袖知已經換了一套干凈的白衣,可也因此,越發襯托出了他胸口處滲透出來的紅色鮮血。

  云袖知聽到聲音,側頭望去,不甚明亮的光線下,讓人看不清他眸內的光芒。

  秦楚步近,在床沿坐了下來,伸手,為云袖知把脈,半響,收回微微顫動的手,平靜的道,“一定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無所謂!”

  云袖知的聲音,淡淡的,仿佛生死對他而言,都是一樣。

  秦楚看著云袖知,依舊是那一句話,“我一定會救你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門外,端藥而來的云婉儀,聽到房間內傳出來的聲音,腳步,微微的頓了頓,繼而敲門而進,將手中的藥,直接遞給了秦楚,道,“我還有點事,楚姑娘,麻煩你照顧一下知兒。”話落,便走了出去。

  秦楚看了看手中被強塞進來的藥碗,再看了看云婉儀離去的背影,將藥碗,遞向云袖知,道,“喝藥!”

  云袖知伸手去接,但是,手上并沒有什么力道。藥碗,在秦楚放入他手中的那一刻,忽的就從他的手中滑了下去。

  秦楚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藥碗,碗內,黑褐色的藥汁,不可避免的灑出來一點,全數濺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間帶起一片燙紅。

  “你沒事吧?”

  云袖知關切的道,手,就握上秦楚的手。

  秦楚將手抽回來,神色聲音都沒有什么變化,儼然就像是對待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傷者,道,“我喂你!”

  云袖知察覺出秦楚的疏離,黑眸一斂,沒有說話。

  房間內的空氣,不知不覺陷入了一片低氣壓當中。

  秦楚似是無覺,喂云袖知喝完藥后,起身離去,道,“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夜晚。

  安靜的屋內。

  秦楚沐浴,洗去一身的疲憊,當步出浴桶時,祁千昕推門而進。

  “晚上,早些休息!”祁千昕反手合上房門,對著眉宇眼梢都掩不住疲憊的秦楚說道。

  秦楚點了點頭,向著床榻走去,躺入榻中。

  不一會兒后,不緊不慢褪去衣服的祁千昕,也躺了進來。

  秦楚半側過身,面對著祁千昕,手,在被子下,摟上祁千昕的腰。

  祁千昕仰躺在床榻上,將秦楚,整個人撈入自己的懷中,修長的手指,有一下無一下的輕輕撫著秦楚的長發,道,“今天,都發生了什么事?”

  秦楚將一天內發生的事,簡簡單單的與祁千昕說了一遍。

  祁千昕微微的沉默起來,許久,道,“睡吧!”

  秦楚無法入睡,只是靜靜的聆聽著身旁之人的心跳。

  夜,無聲無息的流逝。

  三日后,消失不見的古修蒼,突然出現,所有的人都感到詫異,除了祁千昕。

  那一日。

  云袖知與古修蒼兩個人,在亭子中,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西下,古修蒼才站起身來。只見,他輕輕地拍了拍云袖知的肩膀,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難得的笑容。

  亭子外。

  云婉儀一直站著,可以說,亭子內的人坐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古修蒼步出亭子,望著面前的女子,輕輕地嘆息一聲,“婉儀,以后好好地照顧袖知。”

  “那你呢?”

  云婉儀急切的問道,而問出后,又徒然害怕起面前之人的回答。

  古修蒼笑了一笑,不語,越過云婉儀,頭也不回的離去。

  高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方!

  云婉儀雙足微微一軟,那一個人,他真的自始至終都不曾回一下頭!

  一場水災,禍兮,福所倚!

  三國,由開始的戰亂,轉為了空前的團結,一致面對災難。

  三個月后。

  云袖知登基為帝,封儀貴妃云婉儀為太后,同時,向兩國發出和書!

  三國交界處。

  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的行駛著,前后左右,都是侍衛。車內,時不時的傳出孩子的歡聲笑語,沖刷了天地間的那一股潸然。

  車內。

  秦楚懷抱著家齊,不時的用手逗弄他,玩得不亦樂乎。

  云袖知斜靠在榻上,手中翻著書,但卻絲毫也沒有看進去,最后,索性放下書,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面的那一對母子。

  點點柔情,溢滿那一雙魄麗的鳳眸。

  秦楚察覺到祁千昕的目光,對著懷中的家齊道,“家齊,叫父皇!”

  家齊聞言,胖嘟嘟的小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斷的轉動著,然后,機靈地掙脫開秦楚的手,四肢并用的從秦楚的腿上向著榻上的祁千昕爬去,用嫩嫩的小手,拍上祁千昕的臉,繼而,整個人趴到祁千昕的腿上,脆生生的叫道,“父皇!”

  聞聲,秦楚吃醋了,“為什么他每一次叫你都比叫我大聲?”

  祁千昕失笑,一手護住懷中的孩子,看得出來,他是一個非常喜歡孩子的人。

  秦楚坐過去,與祁千昕擠在一起,伸手去碰孩子小巧的鼻子。

  孩子猛然張口,一口就對著秦楚的手指咬下去。

  秦楚眼疾手快的倏然收回手,才免去了被咬到,而后,不由得瞪起眼睛,問祁千昕,“這到底是誰教他的?”

  祁千昕微微皺了皺眉,顯然,他也不知道小孩子什么時候有這種習慣了!而后,敏銳的察覺到孩子衣領包裹著的頸脖上,多出來一條紅色的細線。

  將細線拉出來一看,是一個非常小的香囊,側頭,望向秦楚。

  秦楚搖頭,道,“我沒有給他帶過這個,并且,一個時辰前我給他換衣服的時候,都沒有這個香囊的!”說著,伸手去接祁千昕手中的那一個香囊,放在鼻尖,輕輕地嗅了嗅。

  霎時,面色變得異常的奇怪了起來。

  “這香囊有問題?”祁千昕問,同時,扯斷香囊的紅線。

  秦楚耳后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半響才道,“這香囊里面,不是香料,而是……是……”半天也是不出個所以然來。

  祁千昕皺眉,“到底是什么?”

  “是春藥!”

  秦楚一閉眼,猛然脫口說道。心中,暗自思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無聊的人,竟在這么小的小孩子頸脖上,掛這樣的東西。按照時間來看,這個香囊,應該是半個時辰前,馬車停下休息時,被人帶上去的,而那個時候,只有宮女抱過孩子,可是,宮女怎么可能會不要命的給小孩子掛這個?

  祁千昕取過秦楚手中的香囊,再次打量了一番,鳳眸微瞇。

  小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面前的那一個小小東西好玩,就掙扎的要去拿。

  祁千昕隨手將香囊扔出窗外,將孩子遞給秦楚。

  秦楚抱過來,耐心的安撫含淚欲泣的孩子,問道,“家齊,你有沒有見過什么奇怪的人?”

  小孩子眨著好奇的眼睛,下一刻,又掙扎著往祁千昕懷中而去。

  秦楚發現了,這個孩子,特別喜歡祁千昕。于是,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若是再動,娘親就不要你了!”

  小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雙腳在秦楚的腿上蹦蹦跳跳。

  南晉城。

  馬車,緩緩地在南晉城內的鳳凰臺前停了下來,南寧國的帝王與東華國的帝王,已經先一步到達,就等著因為孩子耽誤了一點時間而遲到的祁千昕。

  祁千昕步下馬車,揮退了侍衛,親自伸手,扶著懷抱著孩子的秦楚下車。

  紅衣白衣,并肩站在一起,在明媚燦爛的陽光下,美靨如畫。

  城內早早聚集在此處的百姓,在見到秦楚的那一刻,紛紛涌了上來。那一日,若不是面前的女子,或許他們早已經死了。最后,竟一致的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感謝。

  秦楚將孩子交給一旁的宮女,旋即,急忙上前去攙扶,讓所有的人都不要下跪。

  鳳凰臺,兩百零八階的臺階,秦楚與祁千昕一道,一步一步走上去,寬大的衣擺,搖曳在身后,摺摺疊疊,如一朵盛開正艷的花朵。

  階梯盡頭。

  兩襲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靜靜地望著底下走上來的人。

  “西越帝!”

  封若華與云袖知分別對這祁千昕喚了一聲,目光,在秦楚的面上,一掠而過。

  “東華帝、南寧帝!”

  祁千昕與秦楚一道對著面前的兩個人喚了一聲。

  幾人,相視一笑。

  而后,一同在臺中央擺放著的那一石桌的三側而坐。

  今日,三國帝王齊聚在這里,為的,就是簽署和平盟約。承諾,有生之年,絕不發起任何戰爭,三國,和平共處!

  當三份簽上了三國帝王名字的盟約,呈現在各自面前的時候,坐在祁千昕身側的秦楚,心下顫動,雙手拿起祁千昕面前的那一份盟約,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然后,止不住的欣喜而笑。

  笑容,懸掛在她的臉上。三人,同時望去,忽覺,如畫江山,似錦繁華,如斯美好,到頭來,其實,還不及面前之人臉上那淺淺一笑。

  底下,猛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吶喊聲,震天動地!

  臺上。

  秦楚與祁千昕并肩站在一起,靜靜地俯瞰著底下的城池與百姓,俯瞰著遠處的大地,心,從未有過的美好。而這時,眼尖的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在底下,一晃而過,隨之,響起了宮女的驚呼聲。

  不好!

  秦楚與祁千昕相視一眼,下一瞬間,祁千昕已經摟著秦楚的腰,帶著她,飛躍下鳳凰臺。

  底下的百姓,仰頭看著這一幕,只覺得那兩抹自頭頂飛掠而過的身影,衣袂飄揚間,恍若仙人下凡,美得不可思議!

  還是晚了一步!

  當祁千昕與秦楚落地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同時,孩子也不見了!

  秦楚的心,剎那間,焦急、擔憂到了極點,怎么也無法冷靜下來。

  封若華與云袖知也隨之飛掠下來。

  三人,快速的下令封鎖城門,令侍衛挨家挨戶的去搜查!

  整整一天一夜,也沒有找到孩子的身影。

  而那一個綁走孩子的黑衣人,也絲毫沒有頭緒,根本查不出他的身份。

  “阿楚,別急,一定會找到的!”祁千昕一邊安慰著秦楚,一邊派人去查,再一邊調集人馬過來,即使是翻遍天下,也定要找出孩子來。至于,那一個黑衣人,鳳眸內,劃過一道令人不寒而粟的冷冽。

  另一邊,封若華與云袖知也不斷地加派人馬尋找著。

  但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孩子與黑衣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一夜!

  秦楚從睡夢中驚醒,猛的坐起了身,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后,才記起,自己白天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環視一周,祁千昕并不在房內。

  深深地喘息了一下,秦楚掀開被子起身,來到桌子旁,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窗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吸引了秦楚的注意。

  秦楚側頭望去,恰見一襲有些熟悉的黑衣,從窗外,輕手輕腳的躍了進來,“是你?”來人,竟是許久不見的蘇尋歡!

  旋即,猛然想到什么,秦楚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帶走了孩子?”

  蘇尋歡綻放一個風靡萬千的笑容對著面前的人打招呼,而后,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帶走孩子的。”繼而,好奇的問道,“你認識我?”

  秦楚沒有理會蘇尋歡后面的那一句話,道,“不,一定是你,孩子頸脖上的那一個香囊,里面裝的是春藥,這世上,除了你,誰還會做這樣的事?”

  蘇尋歡撓了撓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是么?”

  “你……”

  秦楚看著面前之人那嬉皮笑臉的樣子,不覺惱怒。

  蘇尋歡察言觀色,神色認真起來,道,“那香囊,確實是我偷偷掛上去的。其實,西越帝是我一個好朋友喜歡的人,他如今身邊突然帶著一個新的女人,我很好奇,就來看看。然后,意外的看到了那個孩子,他很可愛,于是,就送了他一點見面禮,不過,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我帶走的。”

  “真的不是你么?”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呢?

  蘇喜歡點頭,聳了聳肩道,“再說,我帶走那個孩子干什么?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秦楚倒退了一步,跌坐在窗邊的那一竹榻上。這么久沒有孩子的消息,已然令她陷入了慌亂當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尋歡看著面前女子那絕望的樣子,心有不忍,快速的說出自己今夜來此的目的,道,“其實,我今夜前來,是想告訴你,那一夜,我似乎、好像看到了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孩子,出了北城門。”

  聞言,秦楚猛然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快速的起身,一把拽住蘇尋歡的衣袖,“那你當時為什么不阻攔?”

  蘇尋歡再一撓頭,“當時,我喝醉了,其實,并沒有看清楚,只是你們這么久沒有找到孩子,所以,我就來給你們提供一條線索。”

  “那帶著孩子離去的那一個人,他長得怎么樣子?”

  “沒有看清,不過,那一個人,有一頭白發。”

  “白發?”

  秦楚詫異,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腳步聲,是祁千昕回來了。

  蘇尋歡聽到聲音,立即躍窗而出。他似乎,很怕祁千昕的樣子,上一次,也是看到祁千昕來了,就走了。

  祁千昕推門而進,快步來到窗邊,向著窗外望去,繼而回頭,對著秦楚問道,“剛才,是什么人?”

  “一個朋友。”看蘇尋歡那么怕祁千昕的樣子,秦楚便沒有說出他的名字,而是轉了話題的急切問道,“孩子,找到了么?”

  祁千昕搖了搖頭,在秦楚失望之際,再丟出一個令秦楚心驚的消息,“莊兄,得知消息后趕來,路上,遇上了仇家,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秦楚雙眸猛然睜大,這世間,能傷莊君澤的人,屈指可數,那到底會是誰?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有我在!”祁千昕伸手,將秦楚纖瘦的身軀,擁入自己的懷中,驅散她周身的寒意。

  秦楚靠在祁千昕懷中,點了點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因為,只有冷靜,才可以想出辦法。然后,將蘇尋歡對自己說的話,對著祁千昕說了一遍。

  “我這就多安排些人,往北城門的方向去尋!”

  “好!”

  又是兩日后。

  派出去尋找的士兵,帶回來一封信函。

  祁千昕打開,片刻,猛然一收手,信函,霎時被他捏成一團,對著士兵問道,“這一封信函,哪里來的?”

  士兵如實稟告,“啟稟皇上,這信函,是一名乞丐送來的,說是里面有皇子的消息,所以,屬下就連夜送了回來。”

  聞言,秦楚激動起來,立即起身,取過祁千昕手中的那一封信函,打開。里面,寥寥數語。說:若想見到孩子,三日內,趕到北涼城外的北涼山山腳下。

  當,看完最后一個字后,秦楚拿著信函的手,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祁千昕則對著士兵問道,“那一名乞丐,現在在哪里?”

  “就在門外。”

  不一會兒后,那一名乞丐,便被帶了進來。

  細細的詢問了一番乞丐后,得知,給他這一封信函,讓他這么做的那一個人,年約半百,一頭白發,手中,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

  “應該就是他了!”

  秦楚雙手緊緊地握住祁千昕的手。

  祁千昕點了點頭,吩咐士兵下去準備,一炷香的時間后,就出發!

  信函上,被點名要求前去的人,有三個,一個是祁千昕,一個是封洛華,還有一個,就是此刻跟隨在祁千昕身邊的女人,也就是秦楚!

  云袖知得知消息后,也一道前去,笑著道,“那一個人,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將人帶走,著實沒有將我看在眼里,我倒要親自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楚眼中閃過些什么,在經過云袖知身邊的時候,輕輕地道了一聲謝謝。

  三日的時間,四人,快馬加鞭趕到北涼城外的北涼山山腳下。遠遠地,便看見了一襲白衣的莊君澤,和一襲白發、懷抱著孩子的老人。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中年人,因為,那一個人雖然滿頭白發,但是,容顏俊美,頂多不過半百的年紀。

  秦楚普一看到莊君澤,眼中,倏然閃過一抹欣喜,幸好他沒事。而,在看清老人的容貌時,詫異的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那一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困在雪山上、教過她醫術、也教過封洛華武功的老前輩!而,依照莊君澤當日在鳳扆山上所說的話,他應該就是秦楚的親生父親、北堂國的王爺……莊傅雪了!

  只是,他偷抱走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封洛華顯然也認出了老人,喚了一聲“老前輩”!

  莊傅雪抬頭望過來,那一雙黑眸,有著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只見他,目光,一一望過每一個人,最后,停留在秦楚、祁千昕與封洛華的身上。

  眸底,稍縱即逝一抹殺氣。

  莊君澤看到來人,急忙開口道,“幽兒,你們快走……”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剛一落下,身體,便被狠絕的一掌打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樹干上,再砰然落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空中,隨之飄落下來漫天紛飛的樹葉。

  秦楚心中一驚,猛然屏住了呼吸,下一刻,躍身下馬,抬步,就要向著受傷的莊君澤走去。

  祁千昕幾乎同一時刻躍身下馬,一把扣住了秦楚的手腕,阻止她了的腳步,繼而,似笑非笑的對著對面的莊傅雪道,“不知道前輩這是何意?”

  “你不配與我說話!”

  一句話,倨傲狂妄不屑至極,令一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祁千昕,都驀然變了臉色。

  秦楚明顯的感覺到祁千昕扣著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間的收緊。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對著對面熟悉又陌生的老前輩望去。

  封洛華上前一步來,與秦楚和祁千昕并排而站,有禮的對著莊傅雪拱了拱手,道,“老前輩,你……”

  “你也不配與我說話!”

  不等封洛華將話講完,莊傅雪便冷漠的打斷了他,聲音,不帶一絲的溫度,甚至,可以說是冷冽入骨,令人不寒,而顫。

  祁千昕心中已是惱怒不已,但面上,卻反而是笑了,神色,亦變得不屑起來,淡漠道,“一個用擄劫孩子來做威脅的人,那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與他人說話么?”

  莊傅雪猛然望向祁千昕,黑眸中,迸射出凌厲,同時,抱著孩子的手,倏然一緊。令原本沉睡的孩子,霎時,大聲地哭了出來。

  那哭聲,立即牽動起了秦楚的心,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祁千昕一時間亦是明顯的皺了皺眉。

  封若華眸中劃過一絲憂心。

  云袖知沉默不語。

  莊傅雪將對面每一個人的神色變化,都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許久,緩緩地笑了。任由懷中的孩子哭個不停而絲毫不加理會。

  小孩子在莊傅雪的懷中,不斷地掙扎、動蕩著,小手亂揮,含淚的大眼睛,直直的向著秦楚與祁千昕這邊望過來,不停的喊父皇、母后!

  秦楚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即跑上前去,將孩子抱入懷中。

  這時,莊傅雪才不緊不慢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祁千昕,我要上山去見我的女兒,你帶我上去!”

  原來,他為的,竟是這個目的!

  “當然可以,不過,先讓莊兄過來!”知曉莊傅雪的目的后,祁千昕鳳眸一斂,用著同樣不緊不慢的語氣,開出條件。

  “你以為,你們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么?”莊傅雪止不住的冷笑一聲。

  “除非,你不想見到你的女兒了!”

  祁千昕說話的語氣,依舊沒有什么起伏變化,神色,漸漸轉為淡然。

  僵持的場面,展了開來。許久,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空氣中,只聽得小孩子力竭嘶喊的哭泣聲。

  最后,還是莊傅雪退了一步。

  秦楚連忙上前去,攙扶起地上的莊君澤,手,立即把上莊君澤的脈搏,下一刻,猛然睜大了眼睛,脫口道,“你的武功?”

  “廢了!”

  莊君澤淡淡說道,似是根本不在意,但是,無人看到的眸底,卻是有著一抹恨意。然后,平靜的道,“你們,不該來的。”

  “可是,孩子在他的手中!”

  莊君澤聞言,向著莊傅雪懷中那一個大聲哭泣的孩子望去一眼,然后,似是突然雙足無力,整個人向著地上倒去。

  秦楚連忙彎腰,雙手扶住他。

  而,就這這時,莊君澤一句很輕很輕的話,拂過秦楚的耳畔,“無論什么時候,一定要咬住那個孩子,是水晶棺木內的那一個秦楚的孩子,而不是你的。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傷害孩子!”

  秦楚一怔,快速的望向莊君澤,卻見他已經將目光,落向了他處,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似是根本不曾開口說話。

  心中,一時間,充滿了太多太多的疑惑!

  秦楚扶著莊君澤,跟在一行人的身后,向著山上而去。

  山道上的陣法,當初,云袖知曾親自領教過,若沒有祁千昕,所有人根本不可能上去。而,就算能上去,也不可能這么快。

  山莊內的管家,早已經等候在陣外,恭敬的迎接一行人進入莊內。

  “帶我去見我的女兒。”莊傅雪直截了當的道。

  祁千昕不語,帶著一行人向著密室而去。

  一刻鐘后。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密室之中。

  只見,密室的正中央,安靜的擺放著一具水晶棺木,棺內,安然的躺著一襲白衣的絕色女子。那女子,毫無聲息,卻只似睡著了一般。

  莊傅雪普一看到棺木內的人,立即快步的走了過去,神情激動,雙手,一手抱著懷中因為長久哭泣而慢慢轉為哽咽的孩子,一手顫抖的撫上棺木內的人的臉,輕輕地喚道,“雪兒!”

  云袖知的目光,也隨之望了過去,黑眸中,有什么,被深深地掩藏,無從窺視!

  “你們,都給我出去!”

  突然,莊傅雪一瞬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神情,冷漠的發話。

  秦楚向著莊傅雪懷中的孩子望去,腳步不自覺的微微上前,根本不愿離去。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低低的道了一句,“我們先出去再說!”

  “可是……”

  “阿楚,相信我,我不會讓孩子出事的!”

  一句話,令心中忐忑至極的秦楚,慢慢的安下心來。他,仿佛就是有這種能力。秦楚側頭望去,半響,輕輕地點了點頭,隨之祁千昕一道,退了出去。

  余光,在這個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云袖知與封洛華望著水晶棺木內的人時,那一絲一閃而過的異樣暗沉光芒。

  秘道外的涼亭內。

  祁千昕運功,為莊君澤調息了一番,但他身上的武功,卻已是沒有辦法恢復。

  “阿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楚在祁千昕為莊君澤調息完后,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莊君澤微微的吐息了一下,睜開眼睛,黑眸平靜如水,道,“皇叔下了雪山后,便前往圣斯部落尋找圣斯部落的前一任圣女,可是,前一任圣女已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拒絕了皇叔。”

  秦楚長睫不可置信的顫動了一下。

  莊君澤繼續道,“皇叔惱羞成怒,與那一個男人動了手,數月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水災,便是因此之故。”

  一剎那,幾人的神色,都不由得變得異常慎重了起來。

  “皇叔敗給了那一個男人,因此生恨,恨前一任圣女的叛情,恨我父皇當年的囚禁,同時,也恨西越帝另結新歡,對他女兒的背叛!”

  至此,幾人終于明白了整一件事情!

  只是,秦楚開口,“我可以跟他解釋……”我的身份……

  “你以為,他會信么?”

  “這?”

  “我已經與他說過了,你看他對你露出來的殺氣就可以知道了!”

  那樣的事實,確實很難讓人相信,只是,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那一個人,是秦楚的親生父親,他們自然不能對他不敬,可要是他對孩子不利……

  密道的門,這個時候,緩緩地開啟。

  亭子內的所有人,一時間,都不由自主的向著聲音傳來的那一個方向望去,唯獨莊君澤,背對著那一個方向沒有動,淡淡的語氣道了一聲,“你只要記住我之前與你說的話,就會沒事!”

  猛然,秦楚懂了!

  莊傅雪步出密道,懷中,抱著毫無生息的女子,一步步的走過來。

  秦楚忽的睜大了眼睛,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收緊,他,他竟然沒有將孩子抱在懷中,難道,是放在了密室中么?

  莊傅雪經過涼亭的時候,冷笑著瞥了一眼亭子內的人,然后,腳步無絲毫停頓的抬步離去。

  秦楚顧不得其他,連忙向著密室奔去,長長的密道內,只聽得那一聲聲急切的腳步聲,不斷地、清晰的回蕩個不停。

  “家齊!”

  遠遠地,秦楚便望見了水晶棺內那一個小小的身影。

  于是,心,止不住的一松。

  然后,跑近水晶棺,彎腰就抱起水晶棺內安然沉睡的孩子,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然后,心疼的拭去他眼睫毛處還帶著的那一絲水光。

  “家齊,家齊!”

  后知后覺的,秦楚察覺到了不對勁,孩子的面色,泛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緋紅,而自己叫了他半天,他也沒有一點反應,手,努力克制著顫抖的撫上孩子的脈搏。

  整個人,瞬間僵硬!

  “阿楚,怎么了?”后面快步而來的祁千昕,看著神色不對的秦楚,擔憂的問道。

  “他,他向孩子下毒!”

  秦楚慌亂的抓住祁千昕的衣袖,神色顫慟。

  祁千昕向著秦楚懷中的孩子望去,鳳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殺氣,迅即,牽著秦楚的手,就往密室外而去,道,“走。”

  一行人,在山腳下,截住了抱著秦楚正準備上馬車離去的莊傅雪。

  莊傅雪回頭望去,臉上,緩緩地勾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淡笑道,“這世間,我下的毒,只有我一個人有解藥,若想要孩子沒事,你們其中的一個人,就必須跟我走!”目光,銳利的環視了一圈,最后,落在能力最弱的秦楚身上,“就你吧!”

  秦楚抱緊了懷中沉睡不起的孩子。

  祁千昕冷笑,“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離得去么?”

  “你們,大可以試試,不過,話說在前頭,這賭注,可是孩子的性命!”

  “你……”秦楚心中惱怒,但下一刻,卻是反常的冷靜了下來,語氣一轉,道,“這是你女兒的孩子,難道,你真的連自己外孫都不顧了么?”

  莊傅雪眼中,倏的閃過一道詭異的陰翳光芒,不容任何人察覺,嗤笑道,“這是你們說的,你們以為,我會相信么?”

  “可他真的是你女兒的孩子!”秦楚語氣越發堅定!

  莊傅雪漠笑,“他到底是不是我女兒的孩子,我以后自會去求證,至于現在,你們可要考慮好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幾人的神色,都非常的肅然。

  秦楚望著懷中一動不動沉睡的孩子,再想著他平常的靈動,一時間,只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疼痛不已。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對面之人高超的醫術,確如他所說,孩子體內的毒,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解。雖然,她已經探出了那毒是什么。

  瓊脂毒,一種以十八種毒草、十八中毒物依次提煉而成的毒。那十八中毒草與毒物,放入的次序,有一個弄錯,就會變成另一種瓊脂毒,就連加的水的分量,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腳步,緩緩地向前邁出。

  祁千昕握住秦楚的手,力道,一點點加重。

  秦楚笑著望去,輕輕地搖了搖頭,“千昕,放心,阿楚說過要一輩子與你在一起,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阿楚絕不會讓自己有事,也不會讓孩子有事!”

  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祁千昕的手,無聲的加了一句,“千昕,阿楚知道,你一定會來救阿楚與孩子的,所以,阿楚一點也不擔心,阿楚一定會好好地!”

  莊傅雪看著對面兩人那情深的樣子,眼中,一絲狠戾,稍縱即逝。

  馬車,絕塵而去!

  五日后。

  莊傅雪親自駕著馬車,來到了圣斯比海!

  清風山莊內,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那一日,莊傅雪駕著馬車離開后,四人,立即派人前去追查,而,在道路的交叉路口處,徒然多出來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頓時,三輛馬車,往三個不同的方向而去。之后,每到一個路口,便會出現三輛一模一樣的馬車。

  依次下去,馬車,已有數百輛、近千輛之多,往各個不同的方向而去。

  那一個人,竟是早有準備!

  “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怒喝聲,不時的從山莊內傳出來。

  圣斯比海。

  秦楚抱著一直未曾醒過的孩子,緩緩地從車內不下來。看到莊傅雪獨自一個人,負手而立,站在海邊,靜靜地望著海的對面。

  背影,隱帶出一股蕭條之感。

  秦楚微微的猶豫了一下,抬步,準備走過去,而,幾乎是同一時刻,莊傅雪轉過身,向著馬車這邊走來。之后,上馬車,將馬車內的秦楚,抱了出來,再一拍馬腹,令馬車駛入海中,從身后,發出一枚暗器,狠絕的取了馬匹的性命,任由馬車,一點點的沉入海底,再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秦楚跟上去。

  走了近一個時辰后,莊傅雪在一森林外停下了腳步。

  秦楚環視一周,覺得這個森林,有些熟悉。

  瞬即,眸光一亮,面前的這個森林,不就是那一日他們出圣斯部落的那一個森林么。在這里,封若華為了救她,還險些喪了命。

  或許,她已經知道打敗莊傅雪的那一個男人,是誰了!

  對那一個人男人,秦楚可謂是記憶時刻!

  莊傅雪向著一個隱蔽的山洞走去,在山洞內,將懷中的人,輕輕地放了下來,旋即,回頭對著秦楚道,“你帶著孩子,呆在這里,照顧好我的女兒,我要離開三天!”

  聞言,秦楚急忙道,“那孩子……”

  “放心,三日內,孩子不會醒來,體內的毒,也不會發作!”

  說著,莊傅雪快步的出山洞而去,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急。空氣中,緊接著傳來他一句警告的聲音,“若是被我發現你聯系其他人,那么,孩子就不再需要解藥了!”

  秦楚僵在原地!

  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日,秦楚在森林外采了一些野果,準備回山洞看孩子與秦楚。而這時,隱約聽到了森林內傳來的腳步聲,側頭望去,是莊傅雪與圣菱。

  圣菱的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說不出的疲憊與憔悴,圣潔的白衣,搖曳在身后,一如當初的美靨。

  “雪兒與孩子,在哪里?”

  天籟般的嗓音,伴隨著那腳步聲,喘息的響起。

  莊傅雪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腳步的出森林,在經過秦楚的時候,冷漠的瞥了一眼秦楚,直接擦身而過。

  圣菱,在經過秦楚的時候,微微的停了停腳步。

  秦楚張了張嘴,卻并未說什么。

  山洞內。

  圣菱一看到那安然躺在石床上的人,就快速的跑了過去,在石床的邊沿,坐了下來,神情悲慟,完美的毫無瑕疵的手,輕顫的撫上石床上之人的臉,“雪兒,我的雪兒!”

  莊傅雪站在一旁,一手負于身后,手掌,微微的緊握。

  秦楚步入洞內,看到了圣菱的神情,但卻看不到背對著洞口的莊傅雪的神情,心中思忖,沒想到莊傅雪竟將圣菱帶了出來。

  許久之后,圣菱的目光,移向了也一同躺在石床上的孩子的臉上,雙手,輕輕地抱了起來,對著莊傅雪問道,“這就是雪兒的女兒么?”

  秦楚一怔,難道,莊傅雪沒有告訴圣菱,那個孩子,是男孩么?

  莊傅雪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沉色,“是!”

  “孩子她怎么了?”

  圣菱慢慢的察覺出孩子的異樣,擔憂的問道。

  “孩子中毒了,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想辦法解開孩子身上的毒。”說話間,莊傅雪回頭望了一眼秦楚,那眼中,有著深深地警告,繼而繼續道,“不過,你要跟我走!”

  圣菱刷的一下睜大了眼睛,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莊傅雪竟會拿此來威脅自己,良久,道,“我今日隨你出來,是瞞著阿玄的,若是被他知道……”

  “怎么,你就這般的在意他?”

  莊傅雪的聲音,說不出的冰冷,隱含著怒意。

  圣菱似有似無的嘆息了一聲,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閃而過,讓人看不真切。許久,只平靜的道,“傅雪,上一次水災的教訓,已經夠了,我不想再來一次!”

  “好,我不逼你,你自己選!”

  莊傅雪拂袖離去,在經過秦楚時,黑眸中,閃過一絲冷詭,“跟我來!”

  秦楚的心中,忽然泛起深深地不安,可是,如今莊傅雪竟然用孩子來威脅圣菱,定是更不可能輕而易舉的給出解藥了!

  腳步,長久的停頓后,轉身,跟上莊傅雪的腳步,離去。

  森林外的斷崖山。

  莊傅雪站在崖邊,風,揚起他的衣袂。

  秦楚在莊傅雪身后三步之遙處,站定腳步,靜靜地望著身前的那一抹背影。

  莊傅雪轉過身來,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面前的人,許久,開口道,“莊君澤說,你就是我的女兒雪兒?”

  秦楚不知道莊傅雪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這個,而他既然問了,那她便用力的點了點頭,“老前輩,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一點一滴的都講給你聽,我甚至還可以將當初我們在雪山相遇的一切,都講出來。”

  “是么?”

  莊傅雪步進秦楚,在秦楚的面前,站定腳步,下一刻,手,毫無征兆的扣上了秦楚的頸脖。

  秦楚霎時呼吸困難,喚道,“老前輩?”

  “西越帝祁千昕喜新忘舊,我女兒才離開半年的時間,便有了別的女人。至于東華帝封若華,我女兒當初舍命救他,可他如今,卻處處的維護你。當日在雪山發生的一切,難道,封若華不可以講給你聽么?你覺得,我會愚蠢的相信么?而那些不切實際的、天方夜譚的謊話,還是拿著欺騙其他人好了!”

  “你……”

  “知道我當時為什么要選你同行么?”

  “為什么?”

  “我討厭你代替了雪兒的身份,讓那些原本在意雪兒的人將她遺忘,狠心的將她獨自一個人留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之內。”

  秦楚瞥見莊傅雪眼中的那一抹殺氣,心中一驚。

  “如今,我不能讓菱兒知道孩子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所以,你就更得死!”

  “你……”

  “放心吧,那個孩子,雖然不是雪兒的親生兒子,但身上卻留著雪兒的血,只要菱兒答應跟我走,我絕對會好好地待他的!”

  “其實,你一早就已經知道了孩子的身份,是不是?”

  莊傅雪笑了一聲,只是,那笑容,是冰冷的,“其實,我一開始就不曾相信那是雪兒的孩子,因為,那是一個男孩。”

  圣斯部落的圣女所生的孩子,從來只會是女孩,絕無例外。

  “我之所以沒有揭破你們的謊言,就是為了讓那些人、讓你懷著一絲僥幸,不然,當日的那些人,哪里肯那么放心的讓你跟我走!”

  “你……”

  秦楚衣袖下的手,倏然緊握成拳!

  而莊傅雪扣著秦楚頸脖的手,也同時開始一點點的施力!

  呼吸,越來越困難!面色,青紫交加!

  秦楚破使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忽的落向他處,艱難的道出一聲,“菱圣女!”

  莊傅雪一詫,幾乎是立即向著秦楚所望的那一個方向望去,同時,扣著秦楚頸脖的那一只手,也微微的松動了一分。

  秦楚握著莊傅雪扣著自己頸脖的那一只手的雙手,趁機運用巧勁,巧妙的從莊傅雪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繼而,快速的取出衣袖下的一只瓷瓶,將里面的粉末,揮向莊傅雪,同時,數根泛著翠藍色光芒的銀針,就向著莊傅雪而去。

  莊傅雪一揮衣袖,輕松的將銀針悉數揮落,一步步逼近秦楚。

  秦楚一步步后退,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突然,莊傅雪凌空一掌便襲向了秦楚,速度之快,容不得人做任何反應。

  秦楚唇角立即溢出一縷鮮血,順著下顎,滴落在地上。

  莊傅雪冷笑一聲,迅即,身形一晃,便站在了秦楚的身后。

  秦楚猛的回頭望去,只見莊傅雪揚起的手,落回了背后,而自己,身體整個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所落的地方,是萬丈懸崖!

  一聲驚喊聲,霎時劃過云霄。

  莊傅雪料定秦楚必死無疑,轉身,向著山洞的方向而去。

  而他不知,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身后的懸崖下,折射出一片白色的光芒,片刻,才落了下去。

  另一邊。

  清風山莊內的幾人,終于查到了消息,于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向著圣斯海域這邊而來。

  秦楚墜落懸崖,就在萬念俱灰之際,手腕上一直暗淡無光的兩串水晶鏈,忽的發出了璀璨的白光,一如那一夜在楊辰奕的辦公室時一樣。

  下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大火,不停地燃燒著。

  秦楚突然間只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炙烤著一樣,剎時,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回到了現代,正身處在楊辰奕的辦公室當中。

  “秦楚,秦楚!”

  楊辰奕擔憂至極的聲音,頃刻間,從茫茫大火的那一邊傳來。隱約,還可以聽到不少勸阻的聲音。

  秦楚很快的令自己冷靜下來,先顧不得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努力的思索著自己究竟要怎么樣才能安全的離開這里。

  目光,向著月光普照的窗外望去。

  大火,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席卷而來。

  秦楚小心翼翼的快速退到了窗邊,探出頭,向下望去,發現,整一座大廈,就自己所在的辦公室著了火。回頭,再看了一眼已經整個淪陷在火海中的辦公室,咬了咬牙,孤注一擲的從窗戶一躍而出,之后,下墜的過程中,一把抓住了下一樓層辦公室的窗戶,一個躍身,直接跳了進去。

  劫后余生,秦楚忍不住扶著窗戶,深深地喘息了一下。

  旋即,看了看自己身上另類的衣服,再環視了一圈自己此刻所在的辦公室,打開門,向著摟上楊辰奕的那一間休息室而去。

  步上樓梯后,拐彎的那一刻,秦楚余光瞥見廊道上聚滿了公司的人員,并且,還能清晰的聽到楊辰奕喊自己的聲音,但卻看不見他的人。

  顯然,他站在最前面,離辦公室最近的地方。

  沒有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秦楚一個轉身,進入了楊辰奕的休息室,再反手鎖上房門,打開里面的衣柜,取出一套未曾撕掉標簽的衣服,快速的換上。幸好,那一段時間,她時不時的前來環球集團,而楊辰奕,也為她買了很多的衣服。盡管,她當時一件也不曾要。

  換好衣服后。

  秦楚打開門出去,神色淡然平靜,一臉疑惑的開口,對著廊道上的人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怎么這么吵?”

  聲音,雖然不重,卻清晰的傳入了廊道上的每一個人耳內。

  一時間,廊道上的人,都紛紛轉了過來,詫異至極的望著安然無恙的秦楚,脫口喚道,“少夫人?”

  秦楚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我剛才,在總裁的休息室內休息,你們……”說著,目光,似乎這才望見了前方的大火,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怎么著火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楊辰奕的那一個秘書,霎時,驚呼一聲,“總裁他,剛剛沖到火海中去了!”

  聞言,秦楚心中一驚,那一個人,他難道不要命了么?立即快步上前,穿過一層層的人,來到最前方。只見,被大火燒毀的辦公室門,倒地地上,敞開的門口處,大火從里面沖出來,異常灼人。

  秦楚立即用手在眼前擋了擋,腳步,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這時,隱約的聽到了大火漫漫的辦公室內,傳出楊辰奕呼喊自己的聲音。

  “楊辰奕,你快出來,我在外面!”

  秦楚亦立即大聲的喊道。但,里面的人,似乎根本聽不到,依舊不停的喊著秦楚的名字。

  秦楚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竟還是會對楊辰奕如此的關心。心中,一剎那,想了又想,忽然,也沖入了大火中,“楊辰奕,你在哪里?”

  廊道上的人員,在越來越大的火勢下,都已是退避三舍。一邊不停的擔憂著大火中的兩個人,一邊焦急的等著久久沒有到來的消防人員。

  火海中。

  “楊辰奕,你在哪里?聽到的話,就應我一聲!”

  秦楚在漫天大火中呼喊著,喉嚨,因為吸入了過多的濃煙而疼得厲害,忍不住想要咳嗽。眼眸,被煙熏得快幾乎快要流出淚來。

  “秦楚,你在哪里?”

  楊辰奕也不停的呼喊著,聲音,帶著沙啞,還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濃煙,四處流竄著!

  原本奢華、貴氣的辦公室,火舌,已然舔吮過每一寸土地,燒毀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與名貴的擺設,以及,所有的重要文件。

  “楊辰奕,你到底在哪?”

  辦公室,說小不小,但說大,又不大,可是,秦楚怎么也找不到楊辰奕的身影。高熱中,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發絲,都燒起來了。

  “楊辰奕!”

  忍不住,又大聲的喊了一聲。

  眼眸中,被濃煙熏得滾落下一連串一連串的淚水。

  “秦楚!”

  就在秦楚怎么也找不到楊辰奕的身影,想要放棄的時候,身后,徒然傳來了一道秦楚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秦楚驀然回頭望去……

  楊辰奕出現在秦楚的身后,他靜靜地望著那一襲在茫茫大火中焦急的尋找著自己的纖瘦身影。而當她驀然轉過身來的時候,火光,映照著她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讓他,驟然失了心跳。

  看到楊辰奕沒事,秦楚忍不住笑出聲來。而眼眶中,依然有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

  濃煙,實在是太熏眼了!

  楊辰奕大步的上前一步,長臂一伸,便將秦楚整個人都擁入了自己的懷中,緊緊地、緊緊地,似乎,再也不愿松開。

  “秦楚,秦楚……”

  一遍又一遍的喚著懷中之人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喚不夠一般,楊辰奕微微的松開秦楚,指尖,異常心疼的拭去秦楚臉上的淚水,然后,護著秦楚,帶著她沖出火海。

  火光,在兩個人的身后,形成一個亂世的光景。映襯著兩抹逃出火海的身影。美得,簡直不可思議!

  電梯的門,這時,叮咚一聲,緩緩地向兩側敞開。

  急速趕來的消防人員,有序的沖出電梯。

  秦楚渾身的肌膚,都被輕微程度的燒傷,但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幸運之極。

  楊辰奕并沒有比秦楚好到哪里去。

  兩個人,一同住院。

  醫院中。

  仲博宇前來看望秦楚,手中,拿著一束白色的茉莉花。

  秦楚看過去,淺笑著接過,問道,“你怎么會知道我喜歡這花?”茉莉花,秦楚之所以喜歡,并不是因為它的清純,樸素,與美麗,而是因為,她喜歡它名字里的前兩個字。

  茉莉茉莉,莫離!

  “你忘了,開始之初,我讓人調查過你!”

  不過短短幾個月前發生的事,但對于秦楚而言,卻已是好幾年了。一時間,不覺得莞爾一笑,將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仲博宇不語,黑眸中,閃過一絲秦楚看不懂,或是不愿去看懂的光芒。

  兩個人,接下來,長久不語!

  但,就是這樣安靜的氛圍,反而營造出了另一種無法言喻的清馨。

  楊辰奕敲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秦楚身后墊著枕頭,仰躺在病床上,仲博宇一身休閑的白衣,身體依靠在窗邊。陽光,靜靜地從窗外照射進來,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楊辰奕只覺得刺眼至極,眉宇,劃過一絲皺痕。

  仲博宇看著進來的楊辰奕,緩緩一笑,道,“楊總裁,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相比較而言,楊辰奕的聲音,很淡很淡。

  仲博宇也不在意,但突然想起什么,側頭,望向秦楚。

  秦楚看懂了仲博宇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道,“下午的時候,你便讓人送過來吧!”

  仲博宇點了點頭。

  手機,忽的響了起來。

  仲博宇接起,說了幾句后,掛斷,對著秦楚道,“阿楚,我突然有些事要去忙,晚上再來看你!”

  “好!”

  楊辰奕惱怒與那兩個人之間無形的默契,但下一刻,又將怒意掩去,步近秦楚,在秦楚的病床上坐了下來,關切的道,“你的身體,好些了么?”

  “我沒事!”

  秦楚本就已經放下了對楊辰奕的恨,而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后,更是連一絲怨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所以,她更想快些的與他離婚,她知道,自己上一次拜托仲博宇為自己準備的離婚協議書,他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楊辰奕,我們……”離婚吧!

  “辰奕,原來你在這里!”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的從門口傳來,恰巧打斷了秦楚的話。

  秦楚側頭望去,微微的猶豫了一下,喚道,“爺爺!”

  楊中天笑著點頭,拄著拐杖走進來。他的身體,經過一連串的事件后,已是大不如前。“阿楚,你的身體,好些了么?”

  秦楚扶著楊中天在病床上坐下來,笑著頷首,“爺爺,別擔心,阿楚只是小傷,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楊中天是真心的歡喜,溝壑的雙手,帶著一絲輕顫的握住秦楚的手,“阿楚,爺爺的好孩子!”

  秦楚察覺到楊中天手掌的輕顫,停下了原本想要抽離的動作,另一只手,覆上楊中天的手,“爺爺!”

  楊辰奕坐在一旁,望著這一幕,黑眸內,蕩漾起一絲漪瀾。

  午后的陽光,明媚而又燦爛!

  秦楚步出病房,下樓,向著醫院的花園而去,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

  楊辰奕站在病房中,低頭望去。底下,那么多的人,但他卻還是一眼就看到那一個與小孩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身影。

  秦楚淺笑著望著面前那一個玩耍的小孩子,但是心,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里。她一定要找到原因,一定要盡快的回去,她不想在兩個世界晃蕩,只想一輩子呆在那一個人的身邊。失去他,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煎熬!

  一片陰影,覆在了秦楚的身前。

  楊辰奕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但是,面前的那一個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竟是一點也沒有回過神來,于是,只得喚道,“秦楚?”

  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楊辰奕索性直接在秦楚的身邊坐了下來,仰頭,望著天際的太陽。

  兩個人,身體,近在咫尺,可心,卻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一個小皮球,迎面砸了過來,砸在秦楚的身上,拉回了秦楚的思緒。秦楚彎腰,撿起小皮球,遞給跑過來撿球的小孩子,然后,后知后覺的發現了身側的楊辰奕,對著他微微一笑。

  楊辰奕一直都知道,秦楚是美的,即使不施粉黛,也美得令人炫目,但卻從來不知道,她可以美得如此刻這般的不可思議。只見,她的唇角,楊著一抹淺淺的弧度,彎翹的長睫,與眼簾處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明眸中,泛著柔和的光芒,天際灑落下來的陽光,輕打在她的臉上……呼吸,有那么一瞬間的一窒!情不自禁的喚道,“秦楚!”

  秦楚緩緩地收回視線,臉上的笑容不變。

  楊辰奕不由自主的握上了秦楚的手,神色中,是從未有過的真摯,令人動容,“秦楚,我們,重新開始吧!”

  秦楚一怔,著實沒有想到楊辰奕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秦楚,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么?”

  秦楚一點點,緩慢、卻又堅決的將手抽了回來,目光,緩緩地落向遠處,久久,道,“楊辰奕,如果我說,我真的已經放下過去了,你信么?”

  楊辰奕不語,但置于膝上的手,卻是微微的緊了緊。

  “楊辰奕,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放下了,也不再恨你了,只是,你我之間,已是不可能的了!”

  “你不是說已經放下過去了么,那為什么還不可能?”楊辰奕的聲音,不自覺的加重了一分。

  秦楚目光悠遠,聲音,恍若隔了一個世紀后,幽幽的傳出,“當年,爸爸要我嫁給你的時候,我沒有猶豫。一方面,是因為我太想要有一個家了,我以為,我嫁給了你,我們就可以有一個家,楊家,就會是我的家。另一方面,那個時候,我也是有些喜歡你。可是,在經過那么多的事后,我才徒然發現,原來當初對你的喜歡,并不是愛!而如今,當那一份怨都消失的時候,我對你,已是什么感情都沒有!”

  楊辰奕一眨不眨的望著面前的人,企圖從她的眼中找出些什么,但是,沒有,真的是什么都沒有。

  這一刻,就連很,也成了一種奢侈!

  只是……

  雙手,用力的握上面前之人的肩膀,激動的道,“不信,我不信,若是你心中真的沒有我,昨夜,你怎么會不顧自身安危的沖入火海中找我?”

  “那一刻,換成是任何人,我都會這么做!”

  一句話,將人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入了地獄!楊辰奕握著秦楚肩膀的手,猛然一緊,隨即,一點點的松了開來,心,一瞬間,痛的難以呼吸。

  “楊辰奕,我已經準備了離婚協議書,等一下就會送過來,你簽字后,我們,就再沒有一點關系!”面前的男人,曾今最親密的丈夫,卻已再牽動不起她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聲音,自始至終平靜的恍若是在與一個已然陌生的人說話。

  有什么,在心口,撕扯般的疼痛。

  楊辰奕倏的起身,快步的離去,高大的背影,隱約帶著一絲踉蹌。

  秦楚閉了閉眼,將眸底深處的那一絲波動,一點點的撫平下去,然后,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另一邊。

  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居民房內,一個女人,滿臉扭曲的望著電視內播放的新聞,那一夜,她明明看到那一個女人就在辦公室內,最后,怎么可能又會是在休息室內?但,若不是在休息室內,她怎么可能會逃過這一劫!

  秦楚!

  我會落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害的,你該死!

  用力的將手中的遙控器執向播放著畫面的電視。瞬時,電視,不正常的閃動了一下,變成黑屏!“我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絕不!”

  醫院中。

  當仲博宇的人將離婚協議書送來醫院的時候,秦楚簽上字,親自送去給隔壁病房的楊辰奕,但卻見護士正在整理病床。里面,并沒有楊辰奕的身影。

  “護士,請問該病房內的人呢?”

  “他已經出院了!”

  “什么?”秦楚詫異,明明一個多小時間,他們還在樓下說話來著,“他什么時候走的?”

  “剛剛走,若是你此刻去追,或許,還追得上也不一定!”

  聞言,秦楚快步的步出病房,就向著樓下而去。

  醫院的門口。

  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踏入前來接的轎車之中。剪裁合理的手工黑色西裝、長褲,將他完美的身材與修長有力的雙腿,襯托得一覽無余。

  “楊辰奕!”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楊辰奕的身體,微微的僵硬了一下,沒有回頭,坐入車內,直接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醫院內跑出來的那一個人,猶豫了一下,最后,在后座上之人撇過來的凜冽目光下,發動車,絕塵而去。

  秦楚捂著胸口喘息,還是差了一步!

  環球集團總裁的辦公室突發火災,有關人員調了監控查看后,發現,竟是有人故意縱火,于是,很快便介入了警方的力量,開始大肆的調查!

  楊家。

  楊中天在得知是有人縱火后,面色黑沉。可,楊辰奕前一段時間剛剛接手了他以前在東南亞的勢力,惹上一些人,也在所難免。以至于,此刻,想要找出究竟是誰在背后動的手,就有些毫無頭緒了!

  仲家。

  仲博宇不可思議的聽著秦楚訴說那一段經歷,“你說,你身體穿越到了那邊?”

  秦楚點了點頭。

  “你說,你在那個世界,呆了三個多月?”

  秦楚又是點頭。

  “但是,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世界,還是靜止在原來的時間么?”

  秦楚明白仲博宇話中的意思,他以為,是自己太想回去而將夢境當成了現實,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

  仲博宇靜默了許久,道,“我打電話問問姐姐!”

  片刻后。

  電話接通了,但傳來的,并不是仲博雅的聲音,而是男人磁性的沉厚嗓音。仲博宇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道,“夜謩,請你讓姐姐接電話!”

  “她睡了!”

  “我有急事,請你叫醒她!”

  手機那端,一陣安靜。半響,傳來仲博雅略微沙啞的聲音,“阿宇,這么晚了,什么事?”

  仲博宇看了看秦楚,將手機,直接遞給秦楚,示意秦楚自己跟仲博雅說。

  秦楚接過手機,簡潔明了的將事情述說了一遍。

  手機那頭,長久沒有聲音。

  “博雅?”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現在,回不去,你耐心的等我幾日,我……”話語,才剛剛講到一半,手機內,徒然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秦楚一恁,急忙喚道,“博雅……”可是,那一頭,已經沒有人會回答。

  秦楚快速的回撥了回去,但是,就這片刻的時間,對方的手機,已經是關機狀態,怎么也打不通,擔憂的望向仲博宇。

  “別擔心,姐姐不會有事的!”仲博宇淺淺的笑了笑。

  第二日。

  一夜未睡的秦楚,早早的下樓,只見,下人雙手捧著一個鞋盒般大小的盒子,走了進來,對著自己道,“秦小姐,剛剛,有人送來包裹,是給你的!”

  “這么早送包裹?”

  秦楚微微遲疑了一下,而后,接過下人手中的包裹,向著客廳走去,將包裹,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再拆開精致的包裝。

  當包裹打開的那一刻,盒子內的東西,令秦楚一剎那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氣,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沙發上。

  仲博宇從樓梯上下來,恰見了這一幕,擔憂的上前,問道,“阿楚,怎么了?”

  秦楚沒有說話,只是伸手,顫抖的指了指茶幾上的包裹。

  仲博宇順著秦楚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一個精致的盒子內,有一個異常可愛的嬰兒洋娃娃,洋娃娃的腹部,插了一把鋒利的尖刀,尖刀的四周,涂滿了紅色的番茄醬,恐怖至極!

  到底是誰這般惡作劇?

  仲博宇皺眉,即刻喚來下人,將整件事問了一遍,然后,讓大門處的保安,將監控的視頻送過來。

  視頻上,一大清早送包裹過來的那一個人,帶著鴨舌帽,根本看不清樣子,但是,從那一頭長發和過于纖細的腰肢可以看出,她應該是一個女人!

  盡管,包裹已經被下人收拾了下去,但是,秦楚還是久久無法平靜下來,怎么會有人送這樣的東西?那一個人,似乎非常的了解她心底里最害怕什么東西。

  突然,秦楚指著監控上的人道,“你覺不覺的,那一個人,和賈馨瑜很像?”

  聽秦楚這么一說,仲博宇再次望去,還真的覺得很像。

  可是,怎么可能會是賈馨瑜?她不是已經三審判決入罪了么?秦楚用事實來打消自己心底里的那一絲懷疑,但是,卻聽仲博宇道,“昨天,我剛剛接到消息,說賈馨瑜逃走了。因為事情太多,就忘記與你說這一件事了!”

  秦楚神色一怔,片刻后,冷靜的道,“環球集團的火災,是有人故意縱火,那一個人,也是帶著鴨舌帽,你說,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很有可能!”

  仲博宇思忖,繼而,點頭。

  當這邊的視頻,傳給楊辰奕看了之后,證實了縱火和送包裹的,是同一個人!賈馨瑜,她是針對秦楚而來的!只是,她是不是瘋了?

  “阿楚,這些日子,你呆在別墅內,哪也不要去!”仲博宇早上出門時,囑咐秦楚。

  秦楚笑著點頭,她此刻,只想回到那一個世界去,至于其他的,一點都不關心,也不想關心。但,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你不關心、不理會,它就會消停下去。相反,它只會越演越烈。

  中午的時候。

  仲博宇打電話回來,說是中午回來吃飯。

  秦楚握著電話,不覺微微失笑,道,“你真的不用擔心我,也不需要特地跑回來陪我吃飯,我呆在別墅內,沒事的。”

  “今天沒什么事,就想早些回去。”

  電話內,傳來男子清潤的嗓音,秦楚一時間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的臉上,帶著是,是怎樣一抹笑容。有那么一刻的怔神,話語,未經思索的脫口而出,“那我中午做菜,等你回來!”

  “你竟會做菜?”懷疑、不信的語調。

  “你可不要小看我!”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聲音中帶起笑意。

  “你就等著大吃一驚吧,好了,我現在去做菜,等你回來!”

  “好!”

  仲博宇笑著掛斷了電話,加快車速。而,在前方的紅綠燈,需要剎車時,卻突的發現,剎車失靈,怎么也剎不住。

  車子,直接闖過了紅綠燈,飛一般的向前駛去。

  下一個十字路口,紅綠燈閃爍。

  行人,蜂擁著過馬路。

  仲博宇看著前方的行人,無法與上一個十字路口時一樣的闖過去,于是,火光電石間,一個極快的九十度大轉彎,車子,直直的撞向了一旁的建筑,頭,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盤上,鮮血,立即從額頭上涌了出來,一縷一縷,順著方向盤、手臂滴落。

  仲家別墅內。

  當正在切菜的秦楚,聽到消息后,菜刀,一個沒有拿穩,直接切上了自己的手指,絲絲縷縷的鮮血,霎時滑落在干凈的菜上面,異樣的刺眼。

  醫院長廊上。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而秦楚的心,一直緊緊地提著,心中,默默地祈禱:仲博宇,你一定不能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幸好幸好,手術室的燈熄滅后,走出手術室的醫生,帶來了令人欣喜的消息!

  病房中。

  秦楚親自照顧仲博宇,兩天兩夜,不眠不休,最后,終是累極,趴在病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病床上的人,濃密勝過女子的長睫,如冬眠過后的蝴蝶羽翼般,緩緩地、緩緩地掀了開來,深諳的黑眸,閃動著令人心動的深邃光芒,流瀉了一室的璀璨,靜靜的望了一會雪白色的天花板,之后,被那一個壓住他手臂沉睡的人,吸去了目光。

  指尖,輕輕動了動,一點點的撫上那一張沉睡的臉。

  秦楚感覺到臉上的觸摸,刷的一下睜開眼睛,只見,那一個昏睡多日的人,終于醒了。欣喜,立即泛上了憔悴的臉,雙手,反握住仲博宇的手,欣喜的道,“你醒了!”

  仲博宇點了點頭,雙手撐著身體,想要坐起身來。

  秦楚上前幫助他,同時,也將枕頭墊在他的身后,讓他可以仰躺的舒服一點,道,“我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檢查了一番后,告知,已無大礙,只要安心休養便可。

  病房中。

  兩個人,相視一笑!

  秦楚壓在心底的那一塊巨石,至此,終是搬開,只覺得呼吸都是異樣的輕松!

  “阿楚,對不起,令你擔心了!”

  “不,其實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阿楚?”仲博宇疑惑。

  “你的車子,被人動人手腳,而那一個人,已經抓到了,他供認,是賈馨瑜給他錢,讓他做的!”秦楚想,那一個人,她或許,真的是瘋了!

  “那現在,抓到她了么?”

  “還沒有,不過,警方已經在加派人手緝拿了!”

  “阿楚……”

  “嗯?”

  “沒什么!”仲博宇移開視線,將即將脫口的話,壓了回去。

  秦楚沒有察覺到仲博宇的異樣,道,“博宇,你出車禍這一件事,我沒有告訴博雅,怕她擔心!”

  “嗯,不用告訴姐姐,我沒事的!”

  安靜的病房中。

  秦楚坐在床沿,為仲博宇削蘋果。

  仲博宇則是仰躺在病床上,認真的看著筆記本內的報表文件。

  一室的安寧!

  “博宇,你才剛剛醒來,先休息一下吧!”秦楚將手中剛剛削好的蘋果,遞給仲博宇,淺笑著開口。

  仲博宇視線從筆記本上移開,正要接過秦楚手中的蘋果時,余光,不經意間瞥見秦楚的手指上,貼了一個創可貼,于是,心,立即一憂,同時,也怪自己竟那么粗心,現在才發現,關切的道,“阿楚,你的手指怎么了?”

  秦楚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不小心被刀切了一下,沒事!”

  仲博宇還是擔心,拉過秦楚的手。

  秦楚縮了一下。

  “你剛才削蘋果,蘋果的汁,將這個創可貼弄濕了,我幫你換一個!”仲博宇握緊秦楚的手,并未讓她抽離。

  “我自己來就好!”秦楚再抽了抽。

  “你照顧了我這么久,難道,連讓我幫你換一個創可貼都不愿么?”仲博宇挑眉說道,眉宇眼梢,稍縱即逝一絲異樣的溫柔。

  秦楚轉開視線,手,卻已不再動。

  仲博宇小心翼翼的撕開秦楚手指上的創可貼,發現,秦楚手指上的那一道傷口,雖然很短,但卻很深,心中的擔憂,一時間更甚,“怎么會這么的不小心?”

  “可能是長久沒有下廚了,就有些生疏了!”秦楚莞爾一笑,沒有說自己是因為聽到面前之人出車禍而怔了神切傷的。

  仲博宇心中微微一動,黑眸中,飛逝一絲光芒。

  接下來的時間,仲博宇細心的為秦楚重新貼好創可貼,再三的吩咐,“前幾天,千萬不要噴水,最好都不要觸到這個手指,不利于傷口愈合。”

  秦楚撲哧一聲失笑出聲,揶揄道,“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竟這么的啰嗦!”

  仲博宇抬起頭來,只見,窗外折射進來的燦爛陽光,恰好打在自己面前那一個人的笑臉上,熠熠生輝,流光溢彩,“阿楚,有沒有人與你說過,你笑起來,很美!”

  一句話,未曾思考的脫口而出。下一刻,仲博宇自己都止不住怔了一下。

  秦楚臉上的笑容,微微的頓了頓,旋即,一點點的將自己的手,從仲博宇的手心抽了回來,悠悠的道,“沒有人與我這么說過。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他若笑起來,日月星辰也不覺為之失色。”

  “阿楚,我們中午吃什么?”

  “那一個人,對阿楚而言,就是阿楚生命的全部……”

  “阿楚,我的身體沒事,你幫我去問問醫生,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此生,阿楚只想看著他的笑容……”

  “阿楚……”

  仲博宇一次又一次的截斷秦楚的話,但是,她還是斷斷續續的將話講了出來,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竟覺得心有那么一絲微微的抽痛。

  秦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對仲博宇說這些,只是……但愿,只是她的錯覺。他對她的好,她真的沒有辦法回報一分。

  安靜。

  病房內,不知不覺陷入了不同尋常的靜謐當中。即使一根針掉在地上,恐怕,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依舊燦爛、依舊靜靜地灑落進來。將房間內的兩抹身影,與身后,拖出長長的、長長的影子。

  下午。

  秦楚打電話給楊辰奕,道出了自己找他的原因與目的。賈馨瑜,若是不盡快抓住她,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么樣瘋狂的事。而她,再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為她受傷了!

  再也不想那一個病床上的人,受傷了……

  手機那頭,楊辰奕沉默了好久,沉聲道出一個字,“好!”

  夕陽西下,漫步沙灘!

  秦楚與楊辰奕并肩走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有記者,圍聚過來。

  “楊總裁,前段時間傳你與你夫人感情不和,要離婚,是真的么?”

  “楊總裁,傳言你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是真的么?”

  “楊總裁……”

  記者的問題,接二連三的問個不停。

  楊辰奕擁住秦楚的肩膀,面向鏡頭,黑眸中,泛著溫柔的漪瀾,一句反問,回答了記者所有的問題,“前兩天發生在環球集團火災的新聞,你們都看了吧?”

  那新聞,夸張,卻也據實的報導了楊辰奕當時是如何奮不顧身的沖進火海,報導了秦楚是怎樣的生死相隨。

  兩個人,哪有什么感情問題。根本就是情深似海嘛!

  “楊總裁,你們夫妻的感情,真的是令人羨慕!”

  “楊總裁……”

  楊辰奕低頭,向著懷中的秦楚望去,無垠的黑眸,閃過一絲只有他自己才懂得黯然傷慟,笑著道,“我們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那些傳言,皆是子虛烏有!”

  秦楚被楊辰奕擁在懷中,對于他的話,回以淺淺的一笑。

  記者們撲捉住這一幕,飛快的連連按下相機的拍攝鍵,問道,“楊總裁,這么美麗的海灘,你以后會經常帶你夫人來此漫步么?”

  楊辰奕笑著望過去,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卻抑制不住真情流露,“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會帶著我的妻子,來此漫步!”

  平民房內,一個盯著報紙看的女人,突然,一把用力的撕碎了手中的報紙,狠狠地仍在地上,并且,還在上面踩了又踩,仿佛與那一份報紙,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楊辰奕、秦楚,你們將我害得這么的慘,我絕不會放過你們兩個人的!”

  夜幕降臨。

  秦楚與楊辰奕兩個人,靜靜的站在海邊。海風,吹楊在兩個人的周身。

  秦楚面朝著大海,開口道,“你說,賈馨瑜會出現么?”

  “不知道!”楊辰奕也面朝著大海,夜晚冷冽的海風,似乎隱隱的冷卻了他心底的那一分疼痛。

  “楊辰奕,你相信這世間,還有另一個世界存在么?”

  “……”

  “那一個世界,它就像是古代的中國一樣!”

  “……”

  秦楚望著茫茫海域,多么希望面前的海域,就是那個世界的圣斯比海。自己,曾那么多次的說,再也不離開那一個人了,說,再也不會讓他擔心了,可最后,她還是食言了,“千昕,不管付出何種代價,阿楚都會回去的,阿楚此生,只想留在你的身邊!”

  楊辰奕不知何時,已經側頭,望向了秦楚。靜望的眸光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情,一一晃過。不明白她為何上一刻可以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沖入火海,而下一刻,卻又可以冷漠的送上的離婚協議書!如果,她是在用感情來報復他的話,那么,他得承認,她成功了!

  “秦楚,我承認,我以前,是對你很殘忍,但是,你也很殘忍!”

  “楊辰奕……”

  “難道,真的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么?一次就好!”

  “楊辰奕,其實,我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我想要有一個家。所以,當找到那一個家的時候,若非到了萬不得已、不得不離開的地步,我絕不會移動。以前,我當楊家是家,而出了楊家后,我又找到了另一個家。待在那一個家里,我便已經再不想移動。”

  “楊家,還可以是你的家。”

  “不,不一樣了,那個家,它冷了,呆在里面,我只會隨時擔心著被凍著!”輕輕地嘆息一聲,“你聽說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

  “你……”

  “楊辰奕,若你真的覺得對我有一絲絲的虧欠,那么,便簽字,放我自由!”盡管,不管面前的人簽不簽字,他都困不住她,可是,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全身心,從頭到尾,一切的一切,都是只屬于那一個男人的。

  楊辰奕倒退了一步,暗淡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眸中閃過的悲慟。

  迎面而來的海風,席卷過全身每一個角落,原來,有一種冷,竟是可以深入骨髓的!

  “這么晚了,我想,賈馨瑜是不會來了,我們,回去吧!”秦楚轉了個身,從楊辰奕的身旁,擦身而過,往回走去。

  楊辰奕伸手,想要抓住身側之人的手,但是,徒然抓了個空。緊握的手掌,里面,什么也沒有,就連空氣,也稀薄的可憐。

  上車。

  秦楚坐在副駕駛座上,靜靜地等著還站在海岸邊的那一個人。

  一只手,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的從后排的位置上伸了出來,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秦楚的口鼻,力道之大,似是想要直接將人捂死。

  秦楚心中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透過上方的鏡子,向著身后之人望去,是她!

  “秦楚,沒想到是我吧!”賈馨瑜俯過身來,話語,幾乎是貼著秦楚的耳畔,輕輕地吐出,讓人恍若覺得是毒蛇,在自己的耳邊吐息。

  “賈馨瑜,怎么會是你?”秦楚故作驚恐狀,“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會知道!”

  賈馨瑜依舊貼在秦楚的耳畔,另一只手,扣上秦楚的手臂,企圖將秦楚的雙手,反綁住。

  秦楚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在賈馨瑜的手,扣上她手臂的那一刻,巧妙地一轉,直接將賈馨瑜的手臂按在了座椅上,旋即,身形在狹小的空間內一轉,閃開賈馨瑜捂著自己口鼻的手,嗤笑一聲,“你以為,你傷的了我么?”

  賈馨瑜根本不曾想到,面前的人,竟有這樣的身手,一驚之下,提早一把從敞開的包包內拿出了那一瓶液體,指尖一撥,打開來,對著秦楚威脅道,“秦楚,我的一生,都已經被你、被楊家毀了,今日,我也一定要毀了你!”

  秦楚皺眉望向賈馨瑜手中的那一瓶液體,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想知道這是什么么?”賈馨瑜輕輕地搖了搖手中的液體,對著秦楚滿臉笑容的問道。

  “不想知道!”

  “沒關系,當我將它潑在你的臉上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說話間,賈馨瑜已是將手中的那一瓶液體,對著秦楚的臉潑過去。

  秦楚剎那間松開了對賈馨瑜那一只手的禁錮,同時,打開車門,一個躍身,躍了出去,才險險的避開了沒有被液體灑到。再回頭望去,只見,副駕駛座上的皮椅,已經被腐蝕出坑坑洼洼的洞來,脫口道,“你手中拿著的,是硫酸?”

  “算你還有點見識!”

  賈馨瑜動了動被秦楚扣疼的手腕,不緊不慢的打開車門,步了出來,手中的那一瓶液體,還有半瓶在瓶子內晃蕩。

  秦楚微微的后退,道,“賈馨瑜,你先是放火,后又讓人破壞博宇的車子,現在,又前來潑硫酸,你瘋了么?”

  賈馨瑜聞言,立即大笑出聲,笑容里,確實有著那么一絲瘋狂,尖銳道,“是,我的瘋了,可我瘋,也是被你們逼瘋的!”

  海岸邊的楊辰奕,聽到了聲音,回頭望過來,然后,快步的向著這邊走來。

  賈馨瑜望著對面那兩個并肩站在一起的,再想著報紙內的一切,眼眸,慢慢的浮現出令人心驚的陰翳,“你們害的我那么慘,怎么可以幸福的在一起,怎么可以!”

  暗處,有一行警察,在三個人對峙的時候,彎腰、弓著身,悄無聲息的靠近。

  “秦楚,當初若不是你的突然插入,我與楊辰奕早就結婚了。若不是你非要調查,那一件事,根本就已經過去了,所以,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

  目光,落向楊辰奕。

  “還有你,你不是說愛我的么,為什么要變心,為什么要說話不算數,為什么當初的承諾、誓言,你都可以一一忘記,看著我被你爺爺送入法庭,也不救我!”

  沒有人知道賈馨瑜監禁的那一段時間,究竟是怎么過來的。但無疑,那一段時間的監禁,已然讓她的心,變得扭曲。

  楊辰奕沒有說話,只是黑眸,越過賈馨瑜,向著她的身后望去一眼。

  這一段時間的逃亡,早已令賈馨瑜如驚弓之鳥一般,任何的一個小動作,都可以引起她反射的神經。賈馨瑜立即向后望去,然后,雙眸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轉過身,身體輕顫,“你們,你們設計我!”

  秦楚神色淡淡,“賈馨瑜,原本,我不想再理會你。你既然逃了出來,自然會有警察想方設法的抓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傷害博宇,他有哪一點害過你?”

  “他?他錯就錯在愛上了你,秦楚,你在意的任何東西,我都要毀掉!”賈馨瑜握緊了手中的瓶子,突然向著秦楚與楊辰奕跑過去。

  依秦楚的身手,完全可以輕輕松松的便躲過去。

  但是,擔心她的楊辰奕,卻先一步本能的護住了她,將她,緊緊地護在自己的懷中,令秦楚一時間動蕩不得,側頭望去,“楊辰奕……”才吐出三個字,便見楊辰奕反手一擋,用自己的手臂,擋開了賈馨瑜手中的那一只瓶子。

  霎時,瓶子內倒出來的液體,一半倒向了揚辰奕的手臂,一半反潑向了賈馨瑜的臉。

  尖叫聲,一剎那,響徹云霄。

  秦楚驀然屏住了呼吸,那一張原本美貌的臉,此刻……形同鬼魅……

  “我的臉!我的臉……”賈馨瑜手中的瓶子,從手心滑落,砰的一聲,掉在了地面上,雙手,想撫,卻又不敢撫的顫抖置于面上一寸之地,雙眸,瞪得老大老大。

  身后的那些警察,見自己已經被人發現,便不再輕手輕腳,直接蜂擁的跑過來。

  賈馨瑜后退了一步,緊接著,轉身,瘋狂的向前跑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決不能被抓回去,即使是死!

  一波海浪,猛的席卷而來。

  賈馨瑜沖入了海中,但腳步,依舊沒有絲毫的停頓。

  楊辰奕一驚,顧不得自己的手臂,也向著海邊跑過去,大聲的喊道,“賈馨瑜!”

  波濤洶涌的海浪,一撥接著一撥,連綿不絕!片刻的時間,已經沒有了那一個人的身影!

  警察立即打電話請求支援,同時,也紛紛下海去尋找那一抹被大海吞噬的身影,可是,茫茫海域,月光不甚明亮,如何還能找得到。

  秦楚望著面前的大海,神色靜默,半響,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第二日。

  秦楚親自將離婚協議書送到環球集團。步出電梯的時候,楊辰奕的秘書上前來,恭敬地道,“少夫人,總裁讓我來將要簽字的文件”拿進去,他……不想見你……

  秦楚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書,遞給秘書。

  秘書雙手接過,送入楊辰奕的辦公室。

  這時,楊中天的秘書,從廊道的盡頭,走了過來,對著秦楚道,“少夫人,楊董事長在辦公室,想要見你!”

  秦楚微微猶豫了一下,向著楊中天的辦公室走去。

  “咚咚咚!”

  敲門聲,才一響起,辦公室內就傳來了秦楚熟悉的聲音,“進來!”

  秦楚推門而進,一眼便望見了那一襲拄著拐杖、站在落地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蒼老身影。他的整個人,雖然都沐浴在陽光中,但是周身,卻縈繞著一股明顯的落寂。

  “阿楚,來,到爺爺這邊來!”

  秦楚轉身,關了辦公室的門,向著楊中天走去,之后,在楊中天的身側,站住了腳步,同他一樣,靜靜地望向了窗外。

  “阿楚,你恨爺爺么?”

  “不恨!”

  “阿楚……”

  “爺爺,阿楚是真的沒有恨過你。每一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為了那一個人,可以不惜做任何的事。阿楚以前不懂,覺得爺爺無情,可是,當阿楚心中也有這么一個人的時候,阿楚就懂了!阿楚是真的不恨爺爺。”

  “那一個人,不是辰奕?”

  “不是!”

  “是仲氏集團的總裁么?”

  “不是!”

  秦楚搖了搖頭。

  “阿楚真的不能再給辰奕一次機會么?這一次,他再不會傷害你了!”

  “爺爺,阿楚已經有愛的人了!”

  “阿楚,若是爺爺求你呢?爺爺的身體,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爺爺在有生之年,只想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阿楚,能答應爺爺么?”

  “爺爺,阿楚剛才已經說了,一個人,可以不惜為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個人,做任何的事。而阿楚為了那一個人,不能答應爺爺,爺爺莫要怪阿楚!”

  楊中天的身體,微微踉蹌了一下,但卻是懂了。以前的阿楚,會因為他的身體而妥協,因為,那個時候,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此刻的阿楚……

  “阿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楚要去找那一個人,然后,永遠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楊中天側轉過身來,松開手中的拐杖,握上秦楚的手,“阿楚,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爺爺都是阿楚的爺爺,阿楚隨時隨地都可以回來找爺爺!”

  秦楚眼中閃過一絲水汽,眨了眨眼睛,掩去,“爺爺,謝謝你!”

  再陪著楊中天站了一會兒后,秦楚轉身出去。

  當開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楊中天回頭望去,一瞬間,竟是蒼老了不下十歲!

  秦楚步出楊中天的辦公室,輕輕地合上門。門外,楊辰奕的秘書,已經等候在那里,手中,拿著自己之前遞給她的那一份離婚協議書。

  秦楚伸手接過,打開,里面已經落下了楊辰奕的名字。

  唇角,帶出一絲淺淺的弧度。

  秦楚抬步,頭也不回的向著電梯走去,然后,進入電梯,下樓,出環球集團的大廈。

  楊辰奕的辦公室中。

  楊辰奕獨自一個人,負手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的街道、行人。當在那當中,尋到那一抹身影后,目光,便追隨在她的身上,再不愿離開。

  不見,并不是不愿見。

  而是,怕見了,會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不愿放開!

  耀眼的陽光,輻照著大地。

  秦楚的心情,可以說是異常的好,從未有過的好。

  出院的仲博宇,原本在書房中看文件,但不知為何,竟移到了客廳中。目光,時不時的落向在廚房內忙碌不停的那一抹身影。

  秦楚感覺到身后的視線,回頭,淺淺一笑。

  仲博宇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身體,慵懶的仰躺在沙發上,靜靜地向著廚房望去。眼眸中,璀璨的流光,流瀉了一室。

  秦楚將菜全都準備好后,一一端出廚房,放在餐桌上,繼而,對著客廳中的仲博宇喚道,“博宇,可以吃飯了!”

  仲博宇笑著站起身來,來到餐廳,坐下。

  秦楚隨之在仲博宇的對面坐了下來。

  “阿楚,是發生了什么事么,這么的高興?”仲博宇不知不覺被對面之人的欣喜傳染,疑惑的問道。

  秦楚聞言,忽的一笑。昨夜,她想了整整一夜,終于,被她想清楚了整一件事。那一夜,她穿越去那一個世界,是身處火海中,生死一線。而回來,是落入懸崖,同樣的生死一線,所以……她想,她或許已經找到去那一個世界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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