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千昕手中提著燈籠,走近秦楚,卻發現,她整個人都呆怔的望著自己手中的那一只燈籠,于是,有些不自在的側轉開頭,故意咳嗽一聲,道,“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燈籠,亂扔在路上,我看不清路,就隨手撿來用了。”
祁千昕的話,秦楚明顯不信,因為,那一個龍飛鳳舞的字,她絕不會認錯,是面前之人的杰作!只是,他為什么會寫這一個字?心的一角,明顯的被觸動著,但是,那一絲觸動,是不允許的,決不允許的!
“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祁千昕看著依舊呆愣愣的望著燈籠、毫無反應的秦楚,語氣,忽然顯得有些不耐,不就是難看了一點么,不就是怪模怪樣了一點么,其他的功能,可一樣都不少,用得著這樣么?
秦楚緩緩地收回視線,但是,心,依然被燈籠上的那一個家字,深深地占據著。
祁千昕不再看秦楚,轉身,往前走去,道,“快點走,凍死了!”
秦楚無聲的跟在祁千昕的身后。
回去的路上,可以時不時的看到部落內三三兩兩的人,結伴向著湖泊的方向走去,偶爾,還可以看到一對兩對的男女,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
這里的風俗,比之大陸上,要較為開放一些!
忽然,祁千昕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走在后面的秦楚,一時間,觸不及防,整個人,直直的就撞向了祁千昕堅實的后背,鼻子,霎時猛然一疼,張開就想問怎么了,但卻見,祁千昕猛的轉過頭來,用身體,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祁叔叔,怎么了?”
祁千昕的舉動,讓秦楚不明所以。
“我看現在時間還早,我們等一下再回去吧!”
祁千昕擋住秦楚的視線,聲音,仔細聽,帶著一絲微微的不一樣。
秦楚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祁千昕,事實上,夜,已經很晚了,剛才,他不是還說冷么?
祁千昕不理秦楚的目光,直接伸手,將秦楚的身體,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推著秦楚,就向著燭光閃爍的湖畔而去。
秦楚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偷偷向著身后望去一眼,只見,一顆大樹后,隱約有兩抹身影,緊緊地依靠在一起,似乎是……在親吻……
祁千昕他……
一只手,在這個時候,突的落在了秦楚的眼簾上,嚴嚴實實的遮住了秦楚的視線。
秦楚的眼前,剎時一片漆黑,腳步,止不住猛然停了下來。
擋在秦楚眼簾上的那一只手,并沒有因為秦楚停下腳步而移開。祁千昕一手擋著秦楚的視線,一手將手中拿著的那一只蹩腳的燈籠,塞入秦楚的手中,而后,拉著秦楚,就往前走去。
“祁叔叔,你把手拿開,我看不見路了!”
秦楚被祁千昕拉著往前走去,腳下,踏出的步伐,因為看不見路的緣故,每一步,都帶著小心翼翼。
“有你祁叔叔我在,難道,還會讓你跌倒不成?”秦楚那小心翼翼的神色,以及那如螞蟻一般大小的步伐,無形中,似是表露了不相信自己,祁千昕的面色,不由得有些不善,直接控制著秦楚的身體,大步就向前邁去。
秦楚一時間,幾乎是用上跑的了!
湖畔。
雖然夜已深,但是,還是有不少人,集聚在湖畔放花燈!
祁千昕帶著秦楚到達后,緩緩地停下腳步,鳳眸,半斂,忽的劃過一抹光芒,一手,緩緩地拂向飄滿了花燈的平靜湖面,一剎那,只聽得數聲下雨了的驚呼聲,驟然響起,而后,只見原本圍繞在湖畔的人,慌忙起身離去,片刻的時間,湖畔,再找不到一個人影。
秦楚被祁千昕遮著眼睛,雖然沒有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聽著那一聲聲的驚呼聲,再聯系自己絲毫沒有感覺到有雨滴落下,于是,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面前的人,會不會也太小孩子氣了?竟然用這樣的方法趕走湖畔的人!
祁千昕見人都走光后,放下了那一只擋著秦楚視線的手,緩步,向著湖畔走去,而后,一拂衣袖,懶散的在湖畔坐了下來,對著秦楚道,“阿楚,過來!”
秦楚聞聲,向著落座在湖畔的那一襲紅衣走去。
“坐!”
祁千昕示意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楚坐下。
秦楚不知道祁千昕到底要干什么,猶豫了一下,才在地上坐了下來,手中的燈籠,靜靜地放在自己的身側。
地上的石子,帶著冬夜的寒冷,讓秦楚在觸到的那一刻,止不住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祁千昕看著,微微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折疊的放在地上,道,“過來這里坐。”
秦楚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動,但卻在下一刻,緩緩地垂下了眼簾,聲音,不帶一絲一毫起伏的道,“祁叔叔,我坐這里就好了,你不是冷么,快些將衣服穿回去吧。”
祁千昕聞言,止不住瞪了一眼對面那一個不識好人心的人。而,折疊在地上的衣服,則是看也不去看一眼。
空氣,突然不同尋常的安靜了下來,靜得幾乎可以聽到兩個面對面而坐的人的呼吸聲。
“噴嚏……”
夜風沁心的寒冷,長久的呆坐,秦楚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祁千昕挑了挑眉,拾起地上的衣服,直接就扔進了秦楚的懷中,道,“穿上!”那話語、那聲音,容不得人反駁一字半字。
秦楚明顯的猶豫了一下,半響,才將懷中的那一件衣服,展開,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一臉疑惑的對著祁千昕問道,“祁叔叔,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們,至少已經在這里呆坐了將近半個時辰了,他,該不會是想要在這里,吹一夜的冷風吧?
祁千昕聞言,目光,忽的落向遠處。
這樣的祁千昕,倒是秦楚不曾見過的,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好奇,“祁叔叔?”
“那個……”祁千昕躊躇著……從未有過的躊躇……
秦楚也不急,靜靜地望著祁千昕!
祁千昕躊躇了許久后,從腰間,取出一只木頭做的笛子,而后,放至唇邊,緩緩地吹了起來。
悠揚的笛聲,霎時如一條無形的紗菱,悠悠蕩蕩的飄散在寧靜的夜空下,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好優美的樂曲!
“我吹的,怎么樣?”
一道詢問的聲音,在笛音剛剛落下的那一刻,忽的響了起來。仔細聽,可以察覺出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的緊張。
秦楚聞聲,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笛子,也可以吹出這樣優美的旋律!
祁千昕見秦楚不回答,又問了一句,道,“與那一個叫圣英的人,那天吹的相比,哪一個吹的好?”
原來,他竟是為了和圣英相比!
秦楚疑惑的看著祁千昕,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去與圣英相比呢?
“沒有他吹的好么?”武功,祁千昕倒是有絕對的把握,就是撫琴,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是這笛子?以前,倒是從未曾碰過這種樂器,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一夜,面前之人那聽得如癡如醉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將那一個人比下去。不就是吹笛子么,世間,難道還有東西能難得倒他?
“祁叔叔,你……你為什么要去與圣英比呢?”不僅是與圣英比,秦楚還明顯的感覺出了面前之人對圣英的不友善,一直潛藏在心底的疑惑,這個時候,問道,“祁叔叔,你為什么不喜歡圣英?”
聞言,祁千昕的面色,倏然一黑,語氣變得不怎么好,“我為什么要喜歡他?”
“他經常幫助我們,他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好,他……”
“他既然這么好,那你……你……”猛然起身,祁千昕賭氣似的將手中的笛子往湖泊中一扔,道,“我累了,我們回去。”話落,人,已經走得老遠老遠。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一絲惱怒,那一個人,真的有那么好么?就算有那么好,也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對他的贊揚。
秦楚不解的看著突然發脾氣走了的那一襲紅色背影,而后,起身,彎腰拾起湖泊內那一只被遺棄的笛子,小心翼翼的將笛子上的水,擦拭干凈,心中暗忖:沒事學什么笛子?難道,就是為了和圣英比么?可是,他到底為什么要和他比呢?
不懂……
那一只放在地上的燈籠,還靜靜地散發著明亮的燭光。
燈籠上的那一個家字,在燭光中,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深深地映襯在秦楚的心中。
古代的人,常常用放花燈來許愿。秦楚的手中,沒有花燈,僅有的那一只燈籠,又絲毫也舍不得將它放入水中,但是,此時此刻,她又突然想要許愿。于是,只能雙手合掌,置于身前,靜靜地閉上眼睛:
一愿那一個人……洛華,可以永遠的開開心心,平平安安,愿他……能夠忘了她!
洛華,阿楚知道,傷了阿楚,你其實會比阿楚更加的傷痛。洛華,阿楚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所以,請你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也不要責罰自己!洛華,阿楚如今,很好很好,所以,請你也一定要好好地!
二愿那一個人……祁千昕,可以盡快恢復記憶!
祁叔叔,阿楚希望你能夠盡快的恢復記憶,因為,只有你恢復了記憶,才不會做出面前的這些事,阿楚才不會……不會……
祁千昕氣那一個人將另一個男人說得那般的好,但是,氣歸氣,久久聽不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還是忍不住原路返了回去。
遠遠地,祁千昕看到了那一個雙手置于身前,默默祈禱的人!
明亮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她的臉上,令她的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層詩意的光澤,異樣的美麗,真想深深地珍藏,不讓任何人看到!
隱約的,祁千昕已經察覺出了自己對那一個人,不同尋常的情愫,但是,她對他,好像并沒有絲毫的感情,那他,到底該怎么做好呢?
他祁千昕喜歡的人,今生今世,都只能屬于他一個人!
阿楚,你就等著慢慢喜歡我吧,不然……
這些天,祁千昕變得很怪很怪,到底,怎么個怪法呢?只見,原本對部落內有意無意接近的少女,都不假辭色的他,這些日子,竟主動的約見部落內各色不同的少女,并且,與她們有說有笑,甚至,與那些個少女經常一起消失,并且,一消失,就是整整一天,任人如何的尋找,也尋找不到。
這日,用完早餐……
部落內的兩名少女,前來尋找祁千昕,冥夜十三騎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有意的阻攔,道,“我家公子今日不舒服,你們都回去吧!”
“誰說我不舒服的?”
一到聲音,突的打斷了冥夜十三騎的話。
“冥夜十三騎”回頭,望向身后緩步走來的那一襲紅衣,“公子……”
祁千昕一襲亙古不變的紅衣,走上前來,瞪了一眼說謊話的冥夜十三騎,而后,與兩名少女,一同并肩離去。
秦楚打開房門,從房間內出來,堪堪看到的,就是那三襲并肩離去的身影,從背影上看,那三個人,似乎說得很是投機的樣子。
目光,微微一頓!
圣漜十一式,不知不覺間,已經練到了第八式,深冬,已經到來,鵝毛般的大雪,時常的在天際,肆意的飛揚,如夢如幻。
這一夜。
秦楚從洞內出來,已經是子夜時分,但是,不斷地望著白茫茫的大地,卻并沒有找到那一襲顯眼的紅衣,今夜,他是又不來接自己了么?
已經是第幾天了?
一直以來,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每一夜,那一個人,都會準時的等候在洞外,然后,接自己一道回去,可是,這些天,他再沒有來接過自己,并且,晚上回家的時間,比自己還要來得晚。
那一棟屋子,屋外,靜靜地懸掛著那一只寫著家字的燈籠,無形中,秦楚已經將它當做了自己的家!
他,是與那些少女在一起么?
她們每一個,都是那般的美麗、活潑、爽朗……
手,不由自主的緩緩伸出,接住那一朵兩朵的雪花,靜靜地望著它,在手心,一點點的融化,然后,成水漬,從指縫間滑落!
有些東西,你越是想要握住,它就越是握不住!
似乎,不該對那一個人,產生習慣的!
今夜,他回去了么?
秦楚看著洞外厚厚的雪層,緩緩地在洞口,蹲了下來,思緒,在不知不覺間,飄得老遠老遠。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記得,自己還和那一個人,在北堂國的雪山中,一起圍坐在那一間簡陋的草屋內,有說有笑,還有,那一個名叫蘇尋歡的人……
一年了,快要整整一年了,洛華,你如今,好么?
阿楚總是一邊又一遍的跟自己說,不要去想你,但是,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你,安靜的洞內,每每練劍,都會劃過你的身影,以至于……以至于在洞內刻下……
一襲紅色的衣擺,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落入了秦楚的眼底。
秦楚猛然回過神來,順著面前的衣擺,一點點的向上望去,而后,驀然望進了那一雙帶著怒意的鳳眸之中。
祁千昕遠遠地便看見了那一襲蹲著洞口的白衣,這么冷的天,她竟然這般蹲在冰天雪地之中,這般的不愛惜自己,怒,非常的怒,伸手,一把就拽起了地上的人,道,“你怎么回事?外面冷,難道,你不會在洞內等我么?”
秦楚怔怔的望著祁千昕,沒想到他會突然到來。
罵過之后,祁千昕又忍不住心疼了,面前的人,凍得鼻子都已經發紅了,不知道到底在這里,蹲了多久,道,“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生病了怎么辦?凍著了怎么辦?”聲音,柔軟的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女子一般!
秦楚沒有說話,之前,一直沒有覺得冷,但是,在看到面前之人出現的那一刻,在聽著他用指責的話語說出來的關心后,卻突然間覺得,渾身,都快僵硬住了。
祁千昕輕輕地揉了揉面前之人的鼻子,卻在下一刻發現,自己越揉,面前之人的鼻子就越紅,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徑自敞開自己身上的外衣,將面前之人,緊緊地擁入了自己的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道,“這樣,會暖和一些!”
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呢?
秦楚的身體,依舊僵硬著,只是,徒然不知道那僵硬,是因為冰冷,還沒有恢復過來,還是因為,面前這一個溫暖的懷抱。
祁千昕一手將秦楚緊緊地擁在懷中,一手,握住秦楚冰冷通紅的雙手,放至唇邊呼氣,而后,指尖,重重的彈了彈懷中之人的額頭,惡聲惡氣道,“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讓你這般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心的一角,在微微的松動著,但是,不可以的,絕不可以的!
秦楚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的對著自己說:最后,就讓她最后貪戀一次吧,她一定會掌握住分寸的,只貪戀一點點,絕不會貪多!
雙手,緩緩地、緩緩地抬起,緊緊地擁住了此刻擁著自己的人。好安心、好安心的感覺,仿佛,在這一個胸膛中,自己可以放心的安睡,他,會為自己擋去一切的風風雨雨,會是自己可以永久停靠的港灣!
輕輕的指責一句就已經心疼的要死,更何況,還是重重的彈了彈懷中之人的額頭。祁千昕在彈完的下一刻,手心,就輕輕地揉了上去,懷中的人,怎么就這么不讓自己省心呢?哎,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有時,真是恨不得大罵一頓,有時,還恨不得打上一頓,但是,心疼的,徒然是自己。
就這樣被她吃死了?
好像,是的!
哎,沒辦法了!祁千昕忍不住輕嘆,越發的摟緊懷中之人,只想給她一輩子的保護,與呵護。只是,她想不想要呢?哼,不管想不想要,都必須要要,因為,那是他給的。霸道?好吧,就是霸道,但是,你能怎么樣?誰讓他喜歡上她了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見,祁千昕的頭頂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但是,秦楚的頭上,卻是一朵雪花也沒有。一只手,如一把小小的紙傘,正靜靜的置于秦楚的頭頂。
“小丫頭,回去吧!”
低頭,輕輕地對著懷中似乎已經睡著的人說道,唇,在低頭的那一刻,不經意間,就劃過了懷中之人的額頭。
秦楚睫毛微顫,沒有動。
祁千昕看著一動不動的秦楚,以為她真的睡著了,于是,單手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而后,打橫抱起懷中之人,身形一晃,飛速的向著住的地方,向著那一個家而去。
亮著燭火的屋子內。
冥夜十三騎圍坐一桌,靜靜地等候著那兩個人的回來。此刻,他們也分不清那一個人,到底是何種心思了。明明,對那一個人關心的不行,明明,看著那一個人的眼神,在一天天的轉深,明明……但是,最近幾日,卻又和部落內的那些個少女,走得那么的近,甚至,晚上還開始晚歸,這?不解……
“你們,怎么還不睡,等在這里?”
帶著一身風雪的祁千昕,進屋,看到的,就是那一桌望著桌子上的燭火發呆的黑衣人,不知道他們在思索著什么,這么的認真!
冥夜十三騎聽到聲音,起身,向著進屋的人走去。
“你們既然還沒有睡,就去燒些熱水過來!”祁千昕看了一眼冥夜十三騎,繞過他們,輕步向著二樓的房間而去。
冥夜十三騎輕輕的應了一聲是后,一同下去燒水!
房間內。
祁千昕將秦楚在床榻上放下,而后,拉過被子,給她蓋上,這才輕輕地喚醒了她,道,“阿楚,醒來。”
秦楚轉了一個身,背朝著祁千昕,仿佛不想給打擾的樣子。
祁千昕轉過秦楚的身子,伸手,捏了捏秦楚的鼻子,帶著一絲威脅的道,“再不醒來,我可就……”
秦楚不知道祁千昕到底會做什么,可以說,現在這般像個孩子一樣的他,什么都做的出來,所以,在他話還未說完的時候,就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帶著一絲迷茫的道,“祁叔叔,你怎么會在這里?”
裝睡?祁千昕眼底,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道,“我讓冥夜十三騎燒了水,待會,你洗了腳再睡。”
“哦!”
“不許敷衍我,聽話!”
“哦!”
祁千昕挑眉,敲了一下秦楚的頭,繼續道,“明天,早一些回來,知道么?”
聞言,秦楚望向面前的祁千昕,明日,是她這具身體的生辰,他,難道是想給她慶生?所以,讓她早些回來么?她,并沒有向他說過她生辰的時間,不過,他要是問冥夜十三騎,還是可以知道的。
“聽到沒有?”
“聽到了。”
“那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祁千昕忍不住淺淺一笑,那一雙魄麗的鳳眸,眸底,劃過一道璨若星辰的光芒,明天……
第二日!
祁千昕又一大早就和前來找他的部落內的少女,一起走了,秦楚起床尚早,卻也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中午時分。
圣英提著一籃青棗過來,笑著對著秦楚道,“阿楚,這是我剛剛從山上摘來的青棗,送給你們吃。”
秦楚看著那一籃青棗,這種棗子,只有冬天的時候才有,吃著,有些澀,不甜,但是,祁千昕卻喜歡吃,上一次圣英拿過來,幾乎一半都被祁千昕吃了,“圣英,你是在哪里采的?能帶我去么?”如果知道是哪里摘來的,那下一次那一個人想吃,就可以自己去摘了。
“就在山上。”這種棗子,冬天的時候,山上很多,部落內的人,都知道,但是,面前這些外來的人,卻是不知道的。圣英將手中的籃子放下,對著秦楚道,“不如,我帶你去吧!”
秦楚點了點頭,而后道,“圣英,你將這一籃子的棗子,拿回去吧,然后,再帶我去摘,好么?”那一個人,總是對圣英有些不善,上一次的棗子,她是騙他,說是村內的大娘送來的,他才吃的,可不能讓他知道了。
圣英見秦楚堅持,便提著籃子回去了,道,“那你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就來。”
“好!”
冥夜十三騎沒有聽到秦楚與圣英之間的對話,只是看到了那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同并肩離去。
傍晚時分,祁千昕獨自一個人回來,沒有見到秦楚,對著冥夜十三騎問道,“阿楚,還沒有回來么?”
冥夜十三騎點了點頭,但是,他們知道,祁千昕口中的還沒有回來,與他們點頭的還沒有回來,是不一樣的。
祁千昕微微皺了皺眉,看來,那一個人,還是沒有將他昨天說的話,聽進去。轉身,就向著屋外而去。
冥夜十三騎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叫住那一個人,但是,他去了山洞,遲早還是要知道的,于是,對著那一襲紅色的背影道,“公子,小姐與圣英公子一起出去了。”
聞言,祁千昕猛然停下腳步,“你們說什么?”
冥夜十三騎在那一雙凌厲的眼神下,微微后退了一步,聲音,也不由得輕了下來,道,“公子,小姐與圣英公子一起出去了。”
“什么時候的事?”
“中午!”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那也就是說,他們一起出去,已經有兩個多時辰了。祁千昕的鳳眸,不覺得微微瞇了瞇,問道,“去哪里了?”
冥夜十三騎搖了搖頭,“不知!”
祁千昕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你們難道就不會跟著么?”
冥夜十三騎低頭,沒有說話。他們,如今是相信那一個人的武功的,也知道圣英,絕不會傷害那一個人,所以……
祁千昕眼底劃過一抹惱怒,再次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或許,她已經去山洞了,并沒有和那一個人在一起!
山上。
秦楚與圣英摘了整整一籃子的青棗,原本,是可以很快回去的,但是,回去的路上,兩人不小心在雪地中,遇到了一條蛇,圣英的腳,還被咬了一口。
“圣英,沒事吧?”
秦楚一手拿著籃子,一手扶著圣英,緩慢的下山。
“沒事!”
圣英對著秦楚搖了搖頭。
被白雪覆蓋的崎嶇山路,因為夜幕降臨的關系,越發的難走起來。
“圣英,我扶著你,我們快些下山!”昨夜,那一個人,還讓自己早些回去,不想讓他擔心了!
“恩。”圣英點頭,但是,下一刻,腳卻踩了一個空,身體,直直的向著地上跌去。
秦楚扶著圣英,一時間,也是猝不及防,被圣英帶著往地上跌去。
遠遠望去,只見,那兩抹身影,緊緊地倒在一起,似乎是在……親吻……祁千昕的面色,倏然冷了,溫度,與地上的白雪有得一拼。
一同跌倒在地上后。
秦楚狼狽的爬起身來,彎腰,去扶地上的圣英。
圣英因為腳被蛇咬了一口的緣故,站不起身,所以,毫不猶豫的便握住了秦楚的那一只手,借力,站起身來。
真是,親密!
祁千昕再看不下去,快步的向著那兩個人走去。
“阿楚……”
“什么阿楚,別叫的那么親密!”祁千昕一邊走,一邊打斷圣英的話,之后,更是一把拂開了那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將秦楚,占有性的往自己這邊一拉,道,“圣英公子,我家阿楚與你不熟,以后,你還是叫秦姑娘的好!”
“叔叔……”
“祁叔叔……”
秦楚和圣英都沒有想到祁千昕會突然出現,都止不住怔了一下。
祁千昕斜瞅了一眼圣英,再望向身旁的秦楚,挑了挑眉,倒是挺異口同聲的!
其實,部落內的人,早就已經看出了祁千昕看秦楚時,那不同尋常的目光,圣英,自然也已經看出來了,知道面前之人此刻,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于是,急忙解釋道,“叔叔,其實你……”
“以后,也別叫我叔叔!”實在是不喜歡被人叫做叔叔,尤其還是和他身旁之人一樣叫他叔叔!
“叔叔……”
圣英想要解釋,但是,剛剛出口的話,卻硬生生的止在了那一道凌厲的眼神之下。
“圣英公子,此刻,天色已經黑了,我與阿楚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祁千昕拉著秦楚,不給秦楚任何說話的機會,轉身就離去。
秦楚擔心圣英,他的腳傷了,一個人,要如何回去呢?“祁叔叔,圣英他……”
“現在,我心情不好,不要與我說話。”
“祁叔叔……”
祁千昕直接點了秦楚的穴道,一把打橫抱起秦楚,就快速的往前而去。秦楚在祁千昕的懷中掙扎,但是,她的力道,畢竟抵不過祁千昕,唯有將擔憂的目光,落向身后那一個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祁千昕抱著秦楚的手,不自覺的收緊,腳上的速度,越來越快!
祁千昕并沒有帶著秦楚回去,而是抱著秦楚,一路向著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去。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后。
祁千昕將秦楚放了下來,只見,他們此刻,已經站在了一個冰的世界里,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厚厚的冰層。
這是哪里?
秦楚疑惑的望向祁千昕。
祁千昕笑而不語,拉著秦楚的手,帶著秦楚往前走去。
冰,異常的光滑!
祁千昕一路護著秦楚,不讓她跌倒。
一排擋住路的冰山,以及一個小小的山洞,不一會兒后,出現在秦楚的面前。
“走,進去!”祁千昕帶著秦楚,進入洞內。那洞,其實并不是洞,而是一段短短的隧道,通往那一排冰山之后的。
出了山洞。
眼前,豁然開朗!
秦楚放眼望去,腳步,猛然后退了一步,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這……這……
祁千昕在這個時候,忽的湊近秦楚的耳邊,輕輕、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緊張地問道,“喜歡么?”
眼前,全是一做做做工異常精美的冰雕,而每一做冰雕,無外乎都是自己,有凝眉沉思的、有的面帶怒容的、有抿唇而笑的、有習武練劍的、有……全是自己……
“對了,你先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祁千昕忽然想到什么,等不了秦楚回答,便快步的離去。
秦楚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動蕩!
心,深深地被震撼著!
他,他竟然……
許久許久,緩緩地、緩緩地邁開腳步,向著那一座座的冰雕走去,手,情不自禁的觸上,每一座冰雕,都是惟妙惟肖,恍若真人一般!
這些日子,他難道,就是在忙這些么?
這時,一座兩個人的冰雕,吸引了秦楚的視線,秦楚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向著那一座冰雕走去,只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背上,背著一個纖細的女子,而女子的手中,正撐著一把傘,傘的邊沿,還有凝結的水滴……
他怎么能……怎么能……
忍不住深深地、深深地閉了閉眼!
五顏六色的花瓣,在這個時候,忽的漫天而下!為這夢幻的冰世界,增添了一抹絢麗!
“阿楚,喜歡么?”
男子詢問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秦楚抬頭望去,只見,那一抹紅色的身影,立在冰山之上,手中,還沾著幾片未曾飄落的花瓣!
“阿楚,你傻了!”
冰山上的那一襲紅衣,翩然落下身來,衣擺,在半空中,揚起一道有一道的優美弧度,長發,在身后,飄飄逸逸。
這一刻,再無法欺騙自己,面前的人,確實對自己……
但是,不能,不能要……
“阿楚,怎么了?是不喜歡么?”祁千昕慢慢的察覺出了面前之人神色的不對,臉上的笑容,緩緩地落下,明顯帶著一絲緊張的問道。
秦楚一點點低下頭去,長長的睫毛,嚴嚴實實的遮住了眸內的情緒。
“阿楚,若是你不喜歡,那我們就走吧!”雖然,面前的一切,是他花了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精心準備的,雖然雕刻那些冰雕,讓他的雙手都幾乎失去了知覺,雖然采那些花瓣,讓他幾乎跑遍了附近的所有山頭,雖然……
秦楚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只是緩緩地、卻異常堅決的拂去了祁千昕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只手,頭,片刻后,一點點的抬起來,一字一頓的道,“祁叔叔,阿楚不喜歡你!”
聞言,祁千昕驀然望向秦楚的眼睛,仿佛要深深地望進那一雙眼睛的眸底深處,道,“你再說一遍!”
“祁叔叔,阿楚不喜歡你!”再說多少遍也是一樣!她,已經害怕了,深深地害怕……
祁千昕望著秦楚,一動不動,周圍的空氣,都隨著他的沉默,而一絲絲的凝結了下來,異常的冰冷!
秦楚也望著面前的男子,如今這樣,不是很好么?為什么要打破呢?是不是上天也不想讓她長時間的得到這一份安心,所以……
靜!
死靜!
空氣中,一時間,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天空,不知不覺又飄起了雪花!
一朵,兩朵,三朵……
祁千昕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一點點收緊,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覺。許久,忽的一笑,鳳眸內的神色盡數斂去,伸手,寵溺的捏了捏面前之人的臉,一臉輕松不在意的道,“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干嘛苦著一張臉!”現在不喜歡,那以后喜歡不就好了,反正,他不急,慢慢來……
“祁叔叔……”
“走吧,我們回去!”
伸手,摟住面前之人的肩膀,帶著面前之人就穿過山洞,向著部落內而去。
房間內。
回來,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可是,秦楚就是睡不著,怎么也睡不著,開著窗,坐在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紛飛的白雪!
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她到底該怎么辦呢?
另一間房間內。
祁千昕也開著窗,坐在窗邊,心中,暗暗地苦惱: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令那一個小丫頭喜歡自己呢?還有,她為什么不喜歡自己呢?難道,是因為,自己是她的叔叔?可是,不對呀,他們并不存在絲毫的血緣關系。那難道,是因為自己老了?
這般想著,祁千昕凌空取過一面鏡子,借著屋內閃動的燭光,靜靜地打量著鏡子中的人。真的沒有覺得自己老,若不是他們都一致說自己已經有三十七歲了,他還真的不相信!頂多,不過是二十歲嘛!
你說你,怎么就這么老呢?
忍不住對著鏡子中人指責道,雖然,鏡子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安靜的夜,屋外雪花飄飛,兩個坐在窗邊的人,都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
祁千昕下樓,百無聊賴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外,望著門外白茫茫的天地。
部落內的幾名少女,笑容滿臉的前來,其中一名,對著祁千昕問道,“叔叔,你今天還去雕冰雕么?昨夜下了一場大雪,肯定凝結了很多的冰。”
聞言,祁千昕望向面前的這些少女,那些什么撒花瓣之類的主意,都是她們給他出的,她們說,女子都喜歡的,絕對會喜歡,但是,結果呢,那一個人,卻毫不猶豫的說不喜歡。
少女奇怪的看著不發一言的祁千昕,疑惑道,“叔叔,怎么了?”
祁千昕收回視線,聲音,帶著一絲有氣無力的道,“昨天,我已經試過了。”
聞言,少女結合面前之人的神色,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道,“難道,我們給你出的主意,沒有成功?可是,不對呀,阿楚看到那些你親手雕的冰雕,你再向她灑花瓣,她不可能會不答應的!”那般浪漫的場景,可是她們這些人夢寐以求的呢,只是,從來沒有人去做。所以,當面前的人主動找上她們,向她們求教的時候,她們就忍不住將自己心中向往的美麗場景,對著面前之人建議,“那樣唯美的一幕,一般人,都會答應的!”
祁千昕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一般人都會答應,但是,她是不一樣的!”
少女沒有聽明白,都是女子,哪里不一樣了?“都是一樣的呀!”
“不一樣!”祁千昕搖了搖頭,所有的女子都一樣,唯獨那一個人,是不一樣的,至少,在他心中,是這樣的,看來,別人出的主意,都不能用,還得靠自己才行!那他,到底要怎么做呢?這個問題,需要好好地、認真的想想!
秦楚下樓,一眼就看到了那幾個與祁千昕在一起說話的少女,于是,笑著走近,道,“你們都請進來坐吧!”
那些少女看見秦楚,笑了笑,道了一聲還有事,就走了!
祁千昕回頭望了一眼秦楚,而后,又將目光,落向了漫漫白雪,心中苦惱,相當的苦惱!
秦楚靜靜地看著那一個坐在門外的人,久久的沉默,抬步,向外而去。而,在走遠了之后,方向,突的一變,向著部落內的那一座城堡一樣的建筑皇汀走去。
皇汀中。
秦楚見到了那八個幾日未見的長老,只見,他們在看到自己后,神色中,并沒有太多的意外,仿佛,早在意料之中似的!
“謙長老,長老們,好!”
秦楚有禮的一一對著面前的幾人喚道。
謙長老站起身來,走近秦楚,問道,“阿楚,你來,是因為什么事?”
秦楚猶豫了一下,道,“謙長老,這一年的時間,我并沒能夠醫治好我叔叔的失憶。上一次,你曾說,只要我取回了海底那一顆遺失的水晶,我叔叔的失憶,自然而然就會好了,所以,我想請教,我要如何才能取回海底的那一顆水晶呢?”
謙長老望著秦楚,眸底,有著一抹慈愛的光芒,道,“你很急著幫助你叔叔恢復記憶么?”
秦楚點了點頭,只有那一個人恢復了記憶,才不會做出眼前的這些事。
“如今這般,不是很好么?”謙長老笑著道。
好么?秦楚不覺得。
“你真的想取回海底的那一顆水晶?”謙長老見面前的人不說話,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出了她的堅定,于是,回到話題上來,神色認真的問道。
“是。”
“如果我說,只有你答應成為我們圣斯部落的圣女,我才告訴你方法呢?”
聞言,秦楚微微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面前的老人,待知道他并不是在開玩笑后,又將目光,落向其他七位長老,問道,“為什么?”
“因為,緣分!”
面前之人的回答,似乎總是那幾個亙古不變的字!她的到來,是緣分,讓她習練洞壁內高深的劍法,也是緣分,如今,想讓她做這個部落的圣女,還是因為緣分!
而,當這些緣分,都加在一起的時候,讓人不得不去深思!
“我相信,部落內有很多的人,都比我適合。”
“不,她們一個都不適合,如果適合的話,圣斯部落就不會那么多年沒有圣女了!”
“可是,我并不是圣斯部落的人!”
“當你成為圣女的時候,就是圣斯部落的人了!”
“圣女,不是要圣潔的女子么?我曾經嫁過人,并不是……不是……”
謙長老一一從容帶笑的回道,“圣斯部落的圣女,是可以嫁人的!”圣女所生的女嬰,自動成為下一代的圣女!
秦楚明顯一怔,在她的認知里,圣女,就是要那些冰清玉潔的女子,并且,一生都不可以嫁人,沒想到,這里的風俗,竟是這般的不一樣。
“阿楚,只要你答應成為圣斯部落的圣女,我便告訴你如何取回海底的那一顆水晶,到時候,不僅你的叔叔可以恢復記憶,海水,也會恢復之前的樣子,你的叔叔,以及你的那些朋友們,就都可以離開!”謙長老一手撫須,笑著對著面前的人說道。
秦楚閉了閉眼,“你讓我好好地想一想!”這個決定,她需要好好地想想!
“好!”
謙長老笑著點了點頭。
秦楚轉身,離去。
七位長老看著那一襲離去的背影,緩緩地站起身來,對著謙長老問道,“謙長老,你說,她會答應么?”
謙長老高深莫測的一笑,篤定道,“會的!”
聞言,七位長老也不覺得伸手,撫了撫自己雪白的胡須。
在山洞內,練了一整天的劍后,秦楚步出山洞,一眼便望見了那一襲雙手環胸倚靠在樹干上的紅衣,那懶散的姿勢與神態,都與之前無二!
“阿楚,今天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祁千昕看著站在山洞口的那一襲白衣,緩步走過去,神情中,似是早已經將昨夜被拒絕之事給忘了。
祁千昕不說,秦楚自然不提,與祁千昕一道,并肩走著。
路上。
祁千昕時不時的抬頭,手,悄然拂向頭頂的樹枝,令樹枝上集聚的白雪,落下來,而后,英雄救美的拉著秦楚躲開,每每如此,似乎玩得不亦樂乎。
秦楚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并沒有察覺到祁千昕的小動作。
祁千昕后知后覺的看出來了,慢慢的,覺得有些無趣,便老老實實的走著,但是目光,卻依舊不時的瞥一眼身側之人,心中,暗暗的惱恨那些人給自己出的什么破主意,害得他與她之間,反而沒有之前那么融洽了!
“阿楚……”
“恩!”
“阿楚……”
“恩!”
“阿楚……”
“……”
“阿楚……”
秦楚不知不覺飄遠的思緒,被身側之人,再三的輕喚,給拉了回來。于是,一臉疑惑的望向身側之人,“祁叔叔,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我……”只是喚喚!
“祁叔叔,有什么,你就說!”
“沒什么呀!”祁千昕目光環視,不對上身側之人的目光,但,下一刻,卻毫無征兆的猛然停了下來,并且,還拉住了秦楚的手,神色,變得異常的鄭重!
秦楚一時間被祁千昕的神色所染,也不由得鄭重起來!
“阿楚,以后,莫要再喚我祁叔叔了!”一字一頓,說得非常的認真。
秦楚明顯一怔,怎么也沒有想到,祁千昕這樣嚴肅的神色,竟是為了說這個,“祁叔叔……”
祁千昕繃下臉來,“我說了,以后,不要再叫我祁叔叔!”原本就老,被他這么一叫,就越發的老了,并且,最重要的是,這樣一叫,就是兩個輩分了,不喜歡,非常的不喜歡!
“祁……”叔叔……
秦楚望著面前的人,而后,緩緩地垂下頭,似有似無的嘆息一笑,若是面前之人恢復了記憶,那么,他就絕不會這樣說了。
而一個人,若是失去了記憶,又怎么能算完整呢?
沒有聽到那兩個令自己不高興的字,祁千昕笑著揉了揉面前之人的頭發,這樣叫多好,既干脆,又簡練,不過,能這樣叫的人,只限定面前之人!
秦楚抬頭望向祁千昕,心中,已然有了決定,但是,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走吧,小丫頭,我們回家吃飯了!”總是忍不住想要寵溺面前的人,祁千昕一整日來的不爽,忽然一掃而空,牽住面前之人的手,一道往回走去。雖然,此刻所在的這一個部落,到處透著神秘,但是,其實也不錯,因為……側頭,看了看身側只顧著看前方的人……月光下的鳳眸,帶著令人心動的光芒……
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桌子。
祁千昕對秦楚的那一份情,在自己心中明了的時候,便再不做絲毫的掩飾,當然,練劍之時,該嚴厲的,依然嚴厲,該責罰的,依然絕不手下留情。
“阿楚,你吃吃看,這個好不好吃!”
“阿楚,這個湯不錯,你喝一口!”
“阿楚,這一道菜也不錯!”
飯桌上,只聽到那一道聲音,不曾間斷的說著,只看到那一襲紅衣,一個勁的給身側之人夾著菜。
冥夜十三騎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筷子,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
秦楚看著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菜,心,沉的仿佛有千斤重。身側之人越是將那一份情表達出來,她就越是……越是想要逃離……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恢復以前,不是很好么?他可知,他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了……
“阿楚,怎么不吃?”
祁千昕再夾了一塊肉,準備放到秦楚的飯碗中,卻發現,她面前的飯碗,已經滿的放不下任何東西了,于是,轉了一個方向,放入了自己的碗中。
秦楚看著碗中堆積如山的飯菜,并沒有什么胃口,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考慮了一整天的決定,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今天,答應了圣斯部落的長老,要成為圣斯部落的圣女。”
祁千昕握著筷子的手,猛然一頓,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聲音,平靜的有些可怕的道,“你再說一邊!”
“我,答應了圣斯部落的長老,要成為圣斯部落的圣女。”一字一頓,語調,幾乎無絲毫變化的重復了一遍。
冥夜十三騎看著那一襲紅衣驟然冷下來的神色,心中,猛然一驚,連忙對著秦楚道,“小姐,是不是那些長老用什么威脅你?”
“小姐,你胡說的吧,快說剛才的一切,不是真的。”
“小姐……”
冥夜十三騎急急的對著秦楚使眼色。
“你們,都出去!”
祁千昕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冥夜十三騎,冷冽的眼神,讓冥夜十三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剩下的話,通通咽了回去,起身,離去。
“你,再說一遍!”
屋內,片刻的時間,只剩下秦楚與祁千昕兩個人。那一道不緊不慢響起的聲音,秦楚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一絲隱忍的怒意。但是,那又怎么樣呢,再說一百遍一千遍,也是一樣的話,不會更改!
“為什么?”
秦楚垂下頭,沒有說話。
“因為我說我喜歡你,所以,你就要跑去當什么圣女?”這樣的結果,是個人都無法接受。
事實,并不是這樣的,但也可以這樣說,秦楚沒有反駁。
祁千昕惱怒不已,猛然起身,想也不想的一句話,脫口而出,“既然這么想拒絕我,那你干什么不直接去當尼姑?”
聞言,秦楚猛的抬起頭來,但卻在下一刻,又低了下去。原本沉重異常的心,眼底,止不住劃過一抹笑,身體,因為那笑而微微的顫抖起來。
祁千昕看著面前那一個低頭輕顫、疑是在哭泣的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重的話,卻又舍不得再說,一時間,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笑,只是那么一下,心,再次被沉重所替代,一旦面前的人恢復了記憶,那么,就再不會說這樣小孩子的話了,也不會對自己……但是,自己不能那么的自私,不能因為貪戀這一抹安心,而放棄讓他恢復記憶的機會。不然,以后,他該如何的恨她呢?
這般想著,秦楚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里?”祁千昕看著起身準備離去的秦楚,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說的重了,連忙叫住,但是,一時間,又怎么也無法開口說一句軟話,因為,心里還怒氣沖天著呢。
秦楚不語。
祁千昕看著秦楚的背影,擔心自己若再留在這里,定不知還會說出什么話來,用力的一拂衣袖,頭也不回的就向著屋外走去,并且,邊走邊留下一句話,“你給我乖乖的呆在這里,哪也不許去。”
秦楚看著帶著滿身怒氣出屋的祁千昕,先是怔了一下,下一刻,連忙追出去,但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不見了那一襲紅衣的身影。
祁千昕出了屋子后,直直的就向著皇汀的方向而去,那些個該死的臭老頭,竟然……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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