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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秦楚望著面前的棋盤,執在手中的那一顆白子,在指尖轉了一個彎,緩緩地落下。平靜的神情,運籌帷幄的從容,一招出其不意的釜底抽薪,一盤棋,贏了。但眸中,卻隨之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千里馬難遇伯樂的黯然。

  莊君澤余光將秦楚的神色,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薄唇,緩緩地勾勒出一抹淺淺地弧度,端著茶盞的手,杯蓋,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摩挲著杯沿:看來,面前之人,并不如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淡泊名利,只是,未曾遇到好的伯樂而已。

  “楚神醫,若是我想請你以后留在北堂國,為北堂國效力,你看?”

  秦楚聞言,神色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明顯的詫異,但旋即,輕輕地搖了搖頭,婉言拒絕道,“我的心志,并不在此,只是想懸醫濟世而已。”

  莊君澤緩緩一笑,卻是笑而不語。慢慢的騰出一只手,執起一顆黑色的棋子,緩緩地落在棋盤之上。

  黑子,明明已是落敗之態,但最后落下的那一顆黑子,卻瞬間為棋盤上的所有黑子注入了一道生機,使得整個局勢,發生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秦楚注意力再次被棋盤所吸引,眉目一挑,再落白子。

  黑子緊接著又落。

  時間,在兩個人靜靜地的對弈中,悄無聲息的流逝。

  白子黑子,各占一方,誰也不讓誰!

  平分秋色!奇虎相當!

  平局!

  下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后,棋盤上,竟落得一個平局收場。

  莊君澤續喝了一口手中已經冷卻的茶,亙古不變的笑容,凝望向對面的人,“楚神醫,難道,你現在還要說自己心志不在此這樣的話么?”

  棋由心生,每一步的落子,都可以從中看出一個人的心志!

  秦楚看著棋盤,輕輕地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盞,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半響,似是嘆息般的道,“天下紛爭,百姓流離失所,我有心懸醫濟世,但能救的人,也畢竟有限的很,而這,也只能算是小救。”

  “那依楚神醫看,何為大救?”

  秦楚的目光,緩緩地落向亭子外遙遠的天際,起身,一步步踏出亭子,身體,沐浴在明亮如皎的月光下,負手而立,對著浩瀚星空,一字一頓的道,“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亂,此為大救。”

  小救,救一人兩人也。

  大救,救天下黎民百姓也。

  一剎那,明亮的月光,直照在那一張平凡至極的臉上,但卻反襯出異樣璀璨的光芒,讓人只一眼,便險些移不開視線。

  莊君澤望著走出亭子的那一個人,心,在她那一句天下一統的話下,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動!

  爭霸天下,是每一個人男人都會有的野心,他當然也不例外!

  封洛華也同樣望著那一個走出亭子的人,心中,越來越覺得,她變了,但是,不管她怎么變,他護她,此生不變!

  秦楚在話落后,眼中的那一抹黯然,不自覺得微微加重,嘆息道,“正如將軍所說,我的心志,并不在此,只是,我有心大救,卻空無機會。”

  “若是現在有這個機會么?”

  莊君澤放下茶盞,起身,步出亭子,在秦楚的面前站定,再次道,“若是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楚神醫面前,楚神醫會要么?”

  秦楚聞言,望著莊君澤,久久沒有說話。

  莊君澤同樣望著秦楚,四目相對,薄唇,劃過一道好看的弧度,有意招攬,道,“楚神醫,現在就有這樣一個機會,楚神醫,你好好考慮一下。”

  手,輕輕地拍了拍秦楚的肩膀,笑著轉身離去。

  水靈靈在莊君澤轉身的那一刻,也快不跟了上去,一時間,月光浮照的湖畔,再次只剩下秦楚和封洛華兩個人。

  秦楚對著封洛華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旋即,神色凝重,腳步異常沉穩、持重的向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封洛華微微一笑,再次望了一眼面前的棋盤,起身,隨著前面的人而去。

  拐角處。

  秦楚確定未再有人監視后,原本沉穩持重的腳步,忽的變得輕快,回頭,對著身后緩步跟來的封洛華道,“洛華,你說,剛才北堂帝有懷疑么?”

  封洛華笑著搖了搖頭,“應該沒有。”那一刻,明知道一切是假的、是她算計的他,都深深地相信了,更何況是莊君澤……

  秦楚聞言,止不住的笑了笑,轉身,快步步入院子。

  轉身的那一刻,如緞的烏黑長發,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絲絲縷縷的輕拂在封洛華的手上,瞬間帶起封洛華一絲異樣的酥麻感覺。

  封洛華一剎那,情不自禁的伸手,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卻不妨,身前的人,驀然回頭。

  手,本能的快速收回。

  發絲,一絲一縷的滑過手背,再從手背滑落。

  一絲似有似無的失落,伴隨著落下的發絲,而劃過眼眸。

  “洛華,你有在聽我說么?”

  秦楚回頭,對著封洛華說了一句,但話落之后,卻發現他似是出神了,根本沒有在聽,于是,疑惑的問道。

  封洛華快速的收回心神,問道,“小姐,你剛才說什么?”

  秦楚不覺得笑了笑,他剛才,真的沒有聽自己說,于是,再次道,“洛華,我剛才跟你說,晚上的時候,我要你去……”

  封洛華點了點頭。

  深夜,房門緊閉,燭光明亮。

  秦楚一襲白衣,坐在書桌前,輕輕地翻動著手中的醫書,旁邊,立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修長人影。

  站在屋外人,向著房間望去,只見一抹身影端坐,一抹身影研磨,徹夜不休。

  書房內。

  水靈靈恭敬的對著書桌前的莊君澤道,“主公,楚神醫和他的師兄兩個人,自從進屋后,便都一直呆在房間內,沒有出去。”

  “你親眼所見?”

  莊君澤翻動著手中秘密傳回來的信函,語氣淡淡的問道。

  “是,我親眼所見。”

  水靈靈堅定的說道。雖然,她當時因為擔心房間內那一個人武功高強發現她,而并沒有靠近,只是在院子內,遠遠的望了一眼,但房間內,那兩抹身影,卻是怎么也不會錯的。

  莊君澤聞言,握著信函的手,指尖,幾不可查的微微一頓,好看的眉毛,一挑,半響,道,“下去吧。”

  水靈靈抬頭,靜靜地望著燭光映襯下,那一個俊美的不可思議的男子,腳步,一時間,非但沒有退后,反而大著膽子的走上前去,聲音,輕輕柔柔的道,“主公,今夜,讓靈靈留下來陪你,好么?”

  莊君澤的目光,從信函中收回,望了走上前來的水靈靈一眼。那一眼,眸孔中,不帶一絲一毫的起伏,就好像是在看一樣沒有生命的東西,而不是一個人一樣。

  水靈靈在那樣的目光下,止不住渾身一顫,心底,突然莫名而起一個聲音,讓她趕快離開這里。但是,面前的男子,是她深愛已久的男子,即使他對她再怎么無情,她也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去愛她。此刻,她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靠近他,怎么能錯過?她,一直都想成為他的人,非常的想,即使,只是一夜也好,“主公,讓靈靈陪你。”

  莊君澤薄唇微勾,握著信函的手,微微一緊,一剎那,只見他手中的那一封信函,化為了灰燼,徒然消失在空氣中。而后,輕輕地拍了拍手,語音,有意無意的拖長道,“那你想要怎么陪我呢?”

  水靈靈長長地睫毛,輕輕的顫動著,近距離的相望,整個人,早已經深深地迷失在面前那一雙深邃無垠的眼眸當中,再不可自拔,紅唇,微微掀動,喃喃的喚道,“主公……”

  莊君澤不語,亦不動,就這樣靜靜地望著面前的女子。仔細看,他的眼底深處,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水靈靈并沒有察覺到莊君澤眼底的冰冷,手,不由自主的緩緩撫上自己白色披風的帶子,再輕輕往下一拉。

  霎時,只見肩上那一件白色的披風,如浸了水般,脫落在地。

  莊君澤還是不動,目光,沒有絲毫的變化。

  水靈靈的手,再次緩緩地撫上白色衣袍的衣帶,再往下一拉。白色的衣袍,倏然滑落,潔白如玉的玉臂,頃刻間便毫不保留的展現在了男子的面前。上身,僅余的那一件白色肚兜,在燭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主公……”

  水靈靈情不自禁的靠近莊君澤一步,玉手,一點點的觸上莊君澤的衣袍。

  莊君澤在水靈靈的指尖即將要觸到他衣袍的那一刻,衣袖一拂,毫不留情的拂開了水靈靈的手。目光,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但卻不是情動、也不是欲動,而是厭惡。

  是的,是厭惡!

  那一絲厭惡,在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飾的展露。

  水靈靈一眼望去,腳步,抑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莊君澤緩緩地站起身來,修長的身軀,在燭光下,顯得異樣的高大,一步步逼近水靈靈,單手,輕輕地的挑起水靈靈微微顫抖的下顎,冷寒的話,一字一度的道,“看來,我以前對你真的是太放縱了,以至于,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水靈靈在身前之人冷冽氣息的包圍下,眼睛睜大,睫毛顫動,說不出話來。

  莊君澤揮開手中挑著的下顎,低頭,望了一眼面前女子幾近裸露的身軀,從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絲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道,“真是,臟了我的眼睛。”話落,絲帕往空中一扔,抬步,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敞開的房門,寒冷的夜風,一下子爭先恐后的涌了進來。

  水靈靈渾身脫力,跌倒在地上,雙手,將地上落了一地的衣服,全都扯過來,牢牢地包裹住自己。身和心,都恍若墜入了冰窖。

  一絲光亮,從地平線下,緩緩地發射而出。

  秦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起身,將身側站著的那一人影,往懷中一抱,扯斷人影脖子上那一根懸掛在房梁上的細絲。

  這時,一抹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推開窗戶,帶著一身的寒氣,躍進屋來。

  “洛華,怎么樣?”

  秦楚對著進屋來的封洛華問道。

  封洛華點了點頭。

  客廳內。

  莊君澤一襲亙古不變的白衣,長發未束,手,端著一盞茶,優雅的品著,在聽到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微微抬了抬頭,道,“楚神醫,昨夜睡得可好?”

  “多謝莊將軍的關心,很好。”

  秦楚淺笑著點了點頭,神色中,帶著一絲一夜未睡的疲憊。

  莊君澤緩緩地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道,“楚神醫,昨夜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道,“莊將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抱歉。”

  “楚神醫不再考慮一下?”

  “在下心意已決,此來,是來向莊將軍告辭的。”

  莊君澤眸光流轉,面上,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可惜,道,“既然楚神醫心意已決,那我也不能強留。”

  秦楚歉意一笑。

  匈奴不自量力,侵犯北堂國,此次,莊君澤親自前來,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匈奴人。再加上,匈奴人向西越國借兵,他已經率先散播消息,讓匈奴人知道,西越國想借此機會,占領匈奴皇廷,至使,匈奴人拒絕西越國的進駐,和西越國率先交戰。這樣的漁翁之利,他豈能錯過。

  率兵,莊君澤親征匈奴皇廷。

  北堂國和匈奴交界處的一山坡上,秦楚和封洛華兩人,負手而立。莊君澤,他想借著匈奴和西越國交戰之時,坐收漁翁之利,卻不知,西越國士兵半路受阻,他,會比西越國率先到達匈奴皇廷,到時候,究竟是誰來坐收這漁翁之利呢?

  一雙素手,運籌帷幄,早已經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背后,撥動了這一整盤棋局。

  莊君澤到達匈奴皇廷后,才知道,西越國并沒有在預期的時間到達。三萬大軍,一舉攻下了整個匈奴皇廷,最后,卻敗在了遲來的西越國手中。

  而莊君澤,在與一突如其來的神秘人交手的過程中,不甚負傷,中箭,撤退。

  北堂國邊境外,臨時駐扎的大軍中。

  一大帳內,聚集了軍中所有的軍醫,但卻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放眼望去,只見帳內的每一個軍醫,都止不住的眉頭深鎖,緊張的望著那一襲肩上中了一箭白衣,不知如何是好。

  半響,其中,一名軍醫,屈膝而跪,顫顫抖抖的道,“皇上,你所中之箭,含有倒刺,并且,臨近心臟,臣等……臣等……”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莊君澤微微皺了皺眉,神色中劃過一抹戾氣。

  水靈靈也擔憂的站在一側,即使,上一次她自己受傷,也沒有像這一次這樣的害怕,害怕那一個人會出事,道,“主公,楚神醫應該還沒有離遠,我這就派人去將他找來。”

  莊君澤聞言,薄唇半勾,淡淡道,“去吧。”交手的那一個黑衣人,他總覺得似乎和那一個人有些像,只是,到底是不是呢?

  秦楚和封洛華,確實沒有走遠,所以,水靈靈帶著人,很快便找到了兩個人。

  水靈靈在秦楚和封洛華兩個人身前勒住韁繩,躍身下馬,對著秦楚一拱手,道,“楚神醫,請你隨我走一趟。”

  秦楚面露疑惑,問道,“水姑娘,你這是?”

  水靈靈猶豫了一下,沒有隱瞞,道,“楚神醫,將軍受了傷,請你隨我走一趟。”

  “將軍受傷了?”秦楚語音不由得加重了一分,眼中,明顯的劃過一抹擔心,道,“將軍傷的重么?現在如何?”

  “楚神醫隨我去了便知。”

  秦楚望向封洛華,眼底,劃過一抹無人能知的冷冽,再對著一臉難掩憂心的水靈靈道,“那我們便快走吧。”

  “楚神醫請。”

  水靈靈讓手下將馬牽上來,示意秦楚上馬。

  秦楚握住遞到自己面前的韁繩,躍身上馬,封洛華也躍身上馬,兩人,緊隨著水靈靈而去。

  大帳。

  水靈靈才一掀開簾帳,秦楚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眼望去,只見中箭的莊君澤,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好像無事人一樣。而跪了一地的軍醫,則是個個顫抖的不行。

  “楚神醫,請。”

  水靈靈站在一側,一手掀著簾帳,一手對著秦楚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秦楚進入帳內。

  秦楚點了點頭,緩步步入帳內,在莊君澤對面站定,面露一絲擔憂,道,“將軍,有誰竟能傷了你?”

  “一個神秘的黑衣人。”莊君澤淡淡的語氣,毫無起伏的說道。說話間,目光,有意無意的在秦楚身后的封洛華身上掠過。

  封洛華神色平靜,不帶絲毫變化,似是根本沒有留意到莊君澤的目光。

  秦楚再上前一步,“將軍,讓我看看。”

  莊君澤揮了揮手,讓跪了一地的軍醫都出去,對著秦楚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楚神醫了。”

  “將軍哪里的話,行醫救人,乃是一名大夫的天職,更何況,在下還與將軍相交一場。”秦楚笑著說道,手,緩緩地觸上莊君澤肩上的那一只利箭。

  莊君澤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發出聲音。

  “將軍,這是一只有倒刺的箭。”秦楚肯定的說道。

  “楚神醫,只這般看了看,你為何就能如此斷定?”平靜的話,仔細聽,亦不易察覺隱含其中的那一絲銳利。

  秦楚笑笑,道,“將軍是何人,若是只是一只普通的箭,將軍剛才何至于皺眉?更何況,軍醫何至于連一支箭都不敢拔。”

  莊君澤抬頭,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面前的人。這么近的距離,他可以清晰的聞到她的身上,帶著一絲草藥的氣息,異樣的好聞,而她的神色,從容中透著淡雅,一派的坦蕩。

  難道,是他懷疑錯了么?

  瞬間收斂眸中的光芒,莊君澤笑著道,“楚神醫真是觀察入微。”

  “學醫,最基本的就是望、聞、問、切四個字。所以在下在一些地方,自然會比一般人觀察的更細微一些。”

  “那楚神醫,你可能替我拔了這箭?”

  “當然。”

  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帶著安撫人的氣息,一下子就撞入了莊君澤的眼底,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炫目的感覺。

  秦楚側頭,對著進帳后,就一眨不眨、擔憂的望著莊君澤的水靈靈道,“水姑娘,請你讓人去端一盆清水、一壺酒,和取一只燭火、一把鋒利的小刀來。”

  水靈靈應聲,連忙出去準備。

  片刻的時間,水靈靈將秦楚要的東西,都拿進了帳內。

  秦楚一一看過,對著水靈靈道,“水姑娘,請你褪去將軍身上的衣服。”

  聞言,水靈靈腳步上前了一步,但,緊接著又退后了兩步,微微垂下頭,久久沒有說話。周身,不知不覺縈繞上了一層悲傷的氣息。

  秦楚微怔,這水靈靈,難道不是莊君澤的女人么?為什么讓她給莊君澤褪一下衣服,會這么的猶豫,腳步,也不敢上前。

  “楚神醫,我手腳笨拙,恐不小心觸到將軍的傷口,還是請楚神醫來吧。”水靈靈低著頭,輕輕地說道。

  聞言。

  封洛華望向秦楚,微微皺眉。

  秦楚也望向封洛華,對著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在莊君澤身前站定,伸手,緩緩地觸上莊君澤腰間的腰帶。

  莊君澤看著面前男子臉上那一抹認真的神色,并沒有像昨夜揮開水靈靈的手一樣揮開秦楚。低頭,望著那一雙過于白皙、瘦小的手,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閃而過,容不得人察覺。

  秦楚褪去莊君澤身上的衣服,轉身,用那一壺酒,洗了洗匕首,再在燭火上,將匕首烘干,再轉身,對著莊君澤道,“將軍,箭雖然是在肩上,但是,箭有倒刺,若是硬拔,難免不會傷到心臟,現在,我用小刀將傷口處的肌膚切開,再將箭取出來。”

  莊君澤點了點頭。

  “將軍,請你躺下來。”

  莊君澤順從在榻上平坦下來。

  秦楚彎腰,手,輕輕地觸上莊君澤肩上的那一只箭。

  “等一下。”就在秦楚要動手的那一刻,水靈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道,“楚神醫,你難道不用麻藥么?”

  “傷口太深,并且,離心臟不遠,用麻藥,對將軍的身體不好。”

  秦楚一臉鄭重的說道,但事實上卻是,她想要痛死面前的人。那一日,她說過,她所受的疼痛,會百千遍的還給他的。

  水靈靈不懂醫術,不知道秦楚所說,是不是真的,擔憂的眼神,落在莊君澤身上。

  莊君澤沒有說話,似是用不用麻藥,對他而言,都沒有關系。

  秦楚一手按在莊君澤傷口下方、靠近心臟的地方,一手準確利落的用刀子,將箭旁邊的肌肉,一道一道的劃開。

  莊君澤扣緊了衣袖下的手,硬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秦楚似是為了折磨人一樣,動作,每一個都非常的緩慢,最后一刻,左手不輕不重的按住傷口下方,右手丟開手中沾滿鮮血的小刀,握上箭矢,略微一用力。

  箭矢,被拔了出來。

  緊跟著,鮮血噴射而出,濺染了秦楚的白衣。

  莊君澤悶哼一聲,面色,微微泛白,但在這樣的劇痛之下,神智,還是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后續的工作,秦楚快速的做完,再為莊君澤包扎好傷口,染滿鮮血的手,在清水中,清洗了一邊,道,“將軍,這些日子,你要特別的注意,不要有劇烈的運動。”

  莊君澤在榻上坐起身來,對著面前的秦楚緩緩一笑,“多謝楚神醫了,另外,我希望楚神醫能夠在此多留幾天。”

  秦楚望著莊君澤的身體,神色中,全是一名大夫對病人的責任,道,“這些日子,我會留在這里,直到將軍的身體,康復了為止。”

  莊君澤點頭,神色中流露出一絲疲憊,道,“楚神醫也一定累了,我讓人帶你下去休息。”

  秦楚頷首,在水靈靈的帶路下,出帳而去。

  帳內。

  莊君澤的手,輕輕地撫上自己心臟的那一個地方,剛才,明明一直都帶著戒備,可是,當那一只小手,撫上心口的時候,那一絲戒備,不知怎么的,就散了。若是那一個人剛才……眼底,劃過一名凌厲……自己,什么時候這樣輕信一個人了?

  留在北堂國的大軍中,留在莊君澤的身邊,正是秦楚想要。

  所有的一切,都不出秦楚的所料。

  一帳篷內。

  水靈靈親自帶著秦楚和封洛華進去。

  秦楚回頭,對著水靈靈道,“水姑娘,將軍身邊離不開人照顧,你快過去吧。”

  水靈靈心中擔憂莊君澤,在秦楚這一句話下,便直接轉身離去。

  秦楚在帳篷的簾帳落下后,側頭,疑惑的對著神色一直有些不對勁的封洛華問道,“洛華,你剛才怎么了?”

  封洛華沒有說話,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楚這一下子,越發覺得封洛華不對勁,走到封洛華面前,再次問道,“洛華,你到底怎么了?”記得一開始還是好好地,后來,到大軍行帳的時候,也還是好好地,甚至,在進入莊君澤帳中的時候,都還是好好地,那,到底是哪里不對了么?

  秦楚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望著封洛華,等著他回答。

  封洛華側開頭,沒有對上秦楚的視線。他可以說,他不喜歡她替別的男人脫衣服么?他可以說,他不喜歡她的手觸上別的男人的身體么?他可以說,他不喜歡……

  心中,猛然一驚!

  封洛華倏然站起身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會有那樣不可思議的想法。

  “洛華……”

  封洛華看了一眼秦楚,抬步就出帳。

  秦楚疑惑,難道她做了什么,令封洛華生氣了?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的,不容細想,快步便追了上去。

  大軍駐扎地不遠處的溪水邊。

  秦楚蹲下身來,怔怔的望著溪水中自由自在嬉玩的魚兒。不知道封洛華到底去哪里了,她才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魚兒魚兒,你能告訴我,洛華為什么生氣么?”

  一手輕輕地撩撥著清水,秦楚對著溪水中的魚兒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實話,她真的不知道封洛華為什么生氣。

  “哎……”

  止不住的嘆息一聲。

  “小姐!”

  一道聲音,在秦楚嘆息的時候,忽的從秦楚的身后傳來。

  秦楚欣喜的回頭望去,猛然站起身來,可能是蹲得久了的緣故,身體有些發麻,還未站穩的身體,向著溪水中傾去。

  “小姐,你怎么總是這樣不小心。”

  封洛華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住秦楚,免去了她變成落湯雞,而后,又快速的撤回手,并且后退了一步。

  秦楚沒有察覺到封洛華的異樣,上前一步,拉住封洛華的衣袖,帶著一絲委屈的道,“洛華,我以為,你生氣了,再也不理我了。”

  “小姐……”

  “洛華,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不好,但是,你不要再像剛才那樣不理我,轉身就走好么?現在,我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對秦楚而言,封洛華已經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不敢想,若是封洛華哪一天離她而去了,哪一天那一份溫暖消失不見了,她會如何。

  “小姐,對不起……”

  “洛華,我不要聽對不起,你告訴,你剛才為什么生氣,我改,好么?”

  “小姐,是我不好……”

  “洛華……”

  秦楚見封洛華真的不想說,于是,就沒有再問,只是腦海中,再一次將剛才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

  封洛華在溪水邊緩緩地蹲下身來,靜靜地望著溪水中那一張陌生的臉。

  秦楚也蹲下身,手,輕輕地撩動著溪水。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分的安靜,是以前,從不曾有過的。

  夜,月光浮照。

  莊君澤的大帳內。

  秦楚是一個稱職的大夫,所以,徹夜守候著微微發燒、沉睡的莊君澤。

  望著床榻上那一張過分俊美的臉,秦楚淡淡的一笑,緩步來到書桌前,輕輕地翻動著書桌上的奏折。

  莊君澤閉著眼,察覺著帳內的動靜,沒有動。

  秦楚翻動著奏折,余光,不動聲色的向著榻上的莊君澤望去一眼,唇角微勾,嘆道,“這樣的人,該殺!”

  莊君澤在這一動靜下,似是被驚醒,緩緩地睜開眼睛,望向書桌前的人,疑惑道,“楚神醫,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秦楚見莊君澤醒了,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走進莊君澤,手,觸上莊君澤的手腕,半響,又用手心試了試莊君澤額上的溫度,道,“將軍,哦,不,應該說是北堂帝,你身上的燒已經退了,相信后面幾日,應該不會再反復了。”

  “楚神醫知道我的身份了?”

  莊君澤在踏上坐起身來,淺笑著問道。

  “北堂帝率兵親征,這樣的大事,如今,邊境地的百姓,還有誰不知,也都怪在下,第一日眼拙了。而之前,又沒有將稱呼改過來”秦楚淡淡的說道,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那一日,我并非是有意隱瞞楚神醫。”

  “在下知道。”

  “楚神醫,昨夜考慮的那一件事,不知道今夜,你是否能夠再考慮一下?”

  “北堂帝,我還是那一句話……”

  “莫要這么快拒絕我,我知道,你的志向,并不在小救上,而你自己,也如此說過。”

  秦楚目光一怔,望著面前的莊君澤,久久沒有說話。

  “楚神醫,何必埋沒了你的才能呢?只要你愿意,北堂國,絕對會是你可以大展才華的地方。”

  “北堂帝,在下……”

  “楚神醫,你剛才在看什么?”

  “在下剛才無聊,就翻動了一下書桌上的書,不小心看到了一份奏折,還望北堂帝莫怪。”

  “那請問,楚神醫看到的,是哪一封奏折?”

  “是官員貪污受賄的那一份奏折。”

  “楚神醫覺得他該殺?”

  “當然,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國家的禍害,若是從輕判,只會讓其他的官員有恃無恐的效仿。”

  莊君澤淺笑著望著秦楚,秦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是有些激動了。

  “楚神醫,此時此刻,難道,你還要拒絕我么?”

  秦楚回望著莊君澤,四目相對,緩緩地笑了,“原來,北堂帝剛才,是有意在試探在下對朝堂之事是否感興趣。”

  “我已有結果,不知道楚神醫自己,是否已經有結果了呢?”

  秦楚眼中劃過一抹被打動的波動,輕輕地笑了。

  南寧帝古修蒼修書給西越帝祁千昕,要祁千昕停止與北堂國的戰爭,祁千昕沒有應予,最后,南寧國決定與北堂國合作,派兵相助北堂國。

  莊君澤看著手中的信函,下令即刻回朝。

  而秦楚,自然一道。

  數日后。

  北堂國國都、城門口。

  秦楚勒住手中的韁繩,抬頭,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城池,沒想到,自己,竟這么快就再次回來了。

  莊君澤也同時勒住韁繩,側頭,對著秦楚問道,“楚神醫,可曾來過這里?”

  秦楚搖了搖頭,道,“未曾來過。”

  莊君澤微微一笑,一揚馬鞭,先一步向著城內而去。

  秦楚緊跟其后,而封洛華,跟在秦楚之后。

  與此同時的四國交界處,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向著北堂國而來。為首的那一襲白衣,衣袂翩飛,出塵之姿,恍若仙人下凡,不容人直視。

  “王爺,按照如今的速度,再有三日,便可以到達北堂國國都。”

  云袖知望著前方,道,“繼續趕路。”

  “是。”

  北堂國皇宮。

  和上一次一樣,莊君澤才一躍身下馬,一襲繁花宮裝的紅衣女子,便快步的迎了上來,“君澤哥哥,你回來了,衡兒聽說你受傷了,重不重,現在好了么?”

  莊君澤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侍衛,寵溺的對著夏雪衡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君澤哥哥,你沒事就好!”夏雪衡心底松了一口氣,繼而接著說道,“君澤哥哥,太后在宮里等著你,讓你過去。”

  “好,我這就過去。”

  是夜,皇宮。

  宮內,本不能留男子夜宿,但莊君澤似乎與秦楚一見如故,無視宮規,將秦楚和封洛華安置在了他居住的宮殿的偏殿內。

  自莊君澤去見太后后,秦楚便沒有再見過他。

  用完晚餐,秦楚和封洛華閑來無事,便如以往一樣,搬了棋盤,在屋內對弈。

  一名宮女,在這個時候前來。

  “楚神醫,太后有請。”

  宮女進殿,恭敬的對著秦楚說道。

  秦楚微微一怔,不知道太后為什么要見她。心中不想去,可是,又不能拒絕,最后,只能道,“好,請你帶路。”

  封洛華也隨之起身。

  “楚神醫,太后只要見你一個人。”

  秦楚望向封洛華,讓他放心,自己,隨著宮女而去。

  太后的寢宮內。

  那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優雅的端坐在軟榻上,和秦楚第一次見到時,沒什么兩樣。眸底的那一抹思量掩去,拱了拱手,道,“草民參見太后。”

  蕭太后靜靜地打量著底下的人,心中暗忖:不知道她的醫術,是不是真的如傳言中的那樣高超?

  這時,一名宮女,端著一盞茶上來。

  蕭太后笑著對著秦楚道,“楚神醫,請坐。”

  秦楚再次拱了拱手,才在椅子上落座,端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如果,她剛才沒有看錯,這太后,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黑氣,上一次根本沒有留意看,所以才沒有察覺。那么,她讓自己來,會是與這有關么?

  “等一下。”

  心中思量間,秦楚對著轉身準備退出去的宮女道。

  宮女停下腳步,疑惑的望向秦楚。

  蕭太后也望向了秦楚。

  秦楚微微一笑,對著宮女道,“你最近是不是身體總是發熱,并且,很容易生病?”

  宮女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蕭太后望向秦楚,“楚神醫,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秦楚笑著回答,道,“她的雙唇,過于鮮紅。”

  “單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

  “足以。”

  淡淡的兩個字,沒有絲毫的猶豫,若是其他的大夫,或許還要詢問、詢看一下其他的癥狀,但是,對于觀察過度細微的秦楚而言,只一眼便足以,接著對著宮女道,“你也不要著急,這不過是虛熱而已,只要你多吃新鮮水果、喝大量的水,便可。”

  聞言,宮女對著秦楚露出一抹感謝的笑容。

  蕭太后看著,淺淺的笑了,對秦楚的醫術,似是有了一點稍稍的了解,道,“楚神醫,夜已深,你且下去吧。本宮明天再召你。”

  秦楚聞言,緩緩地起身,對著蕭太后拱了拱手,一行一舉間,都是說不出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道,“蕭太后,草民告退。”

  月光靜照的殿外。

  宮女再次對著秦楚感激一笑,行了行禮,“楚神醫,奴婢最近身體一直有些不適,也曾去太醫院看過,可是,太醫都找不出病癥,但沒想到,楚神醫只一眼,便看出來了。”

  秦楚緩緩一笑,卻是笑而不語。

  “楚神醫,奴婢帶你回去。”

  宮女對著秦楚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帶著秦楚回去。

  秦楚走在宮女的身后,打量著面前的皇宮。

  “楚神醫,那邊便是了。”

  走了一會兒后,宮女對著秦楚指了一個方向,對著秦楚說道。

  秦楚頷首。

  這時,一名小太監快步而來。他并不認識秦楚,但知道能在宮內行走的人,都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得罪的,于是,先對著秦楚行了一禮,再示意宮女跟他過去一下。

  宮女對著秦楚歉意一笑,跟著小太監過去,片刻后,回身,對著秦楚說道,“楚神醫,對不起,奴婢有點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沒事,我自己回去。”

  宮女輕輕地點頭,道,“楚神醫,剛才奴婢所指的那一座殿,便是皇上居住的宮殿了,從這邊走有些遠,你從那邊走,便可以很快的回去。”

  說著,宮女又指了指另一條路。

  秦楚順著宮女所指的方向望去,頷首。

  宮女和太監,一道離去,片刻的時間,長長地宮道上,便只剩下秦楚一個人。

  秦楚望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兩條路,柳眉,微微一挑,那個宮女,是太后讓她送她回去的,可是,她卻敢在半路上離開,到底是因為真的有重要的事呢,還是因為……

  心中,劃過一抹警惕。

  秦楚猶豫了一下,最后,紅唇微勾,還是向著宮女后面指的那一條路,緩步走去。若真的有事,那會是誰要設計她呢?她倒有些好奇了……

  只是,秦楚不曾料到的是,選了這一條路,會在不經意間,被自己撞到那樣一個驚天的秘密,以及,看到……看到那樣……那樣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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