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手術室內(nèi)的醫(yī)生,沒想到手術室的門,會毫無征兆的被人猛然推開,一時間,都不由自主的將目光齊齊轉(zhuǎn)向了敞開的手術室門。
仲博宇站在手術室門口,不可置信的看著里面的一切。而他的身側(cè),還站著伸手相攔,卻沒有攔住的楊中天。
手術室內(nèi),水晶落地的聲音,還在單調(diào)的、持續(xù)的響著。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的事物,都在這一刻靜止,除了那,透過血管,還在不停輸送著的鮮紅色的血液。
“仲總裁,你這是何意?”楊中天雙手拄著拐杖,面無表情的對著面前突如其來,并且,還突兀的推開了手術室門的仲博宇問道。
仲博宇冷漠的看了一眼楊中天,以前,他還以為這個人是真心的對秦楚好,但當真到了要他在秦楚和揚辰奕之間做選擇的時候,那一份好,便脆弱的不堪一擊!
抬步,不顧楊中天的阻攔,不理手術室內(nèi)醫(yī)生詫異的眼神,一步一步向著已然陷入昏厥的秦楚走去。
當在站在秦楚身旁的那一刻,仲博宇毫不猶豫的一把拔掉了插在秦楚手腕上的輸血管,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將秦楚的手腕,細細的包扎住,再彎腰,將地上十一顆零落的水晶,一一拾起。最后,打橫抱起秦楚,直直的便往外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轉(zhuǎn)眼的時間完成。
當手術室內(nèi)的醫(yī)生反應過來的時候,仲博宇已經(jīng)抱著秦楚走出來手術室。
楊中天望著抱著秦楚的仲博宇,眸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冷冽,不緊不慢的道,“仲總裁,你到底是何意?”
仲博宇淡淡的笑了一聲,笑容里,是與他平日里的溫和面容完全不相符的嘲諷,“揚董事長,凡是,不可以做得太絕!”
“仲總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楊中天一臉平靜無波的說道,“但不管你說什么,今日,阿楚你不能帶走。”
“若是我非要帶走不可呢?”
仲博宇與面前雖然年邁、卻銳氣十足的老人對視,分毫不讓。
“仲總裁,只要你將阿楚放回去,你剛才沖動所做的一切,我可以不計較。”雖然心中對秦楚有著濃濃的愧疚,但楊中天更不想揚辰奕有事。一個人,他這一生中,可以愛很多很多的人,但最愛的人,卻永遠只有一個。
“揚董事長,話別說得太大,你能做的一切,我和我姐姐也都能做。”
“仲總裁……”
“揚董事長,當年,你既然選擇了退隱,那么現(xiàn)在,就不該再沾染那一邊的事,否則,我擔心你晚年難享安寧。”仲博宇望著楊中天,不咸不淡的說道。這一刻,他幾乎已經(jīng)可以肯定,楊中天,一定和東南亞那邊的黑道勢力有關系。只是,環(huán)球集團建立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那楊中天也應該早就退隱了才是。
“你……”
仲博宇不理楊中天在聽了自己的話后,一瞬間突然的臉色,低頭,靜靜地看了一眼此刻懷中毫無生氣的人兒,半響,再對著楊中天道,“她落到今日這一步,并不是她愚蠢軟弱,只是,她過太善良了,明知道在兩個人之間,你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揚辰奕,卻依舊難舍那一份感情。但這樣善良的她不知,感情,對于無情的人來說,不過只是一件利用的工具罷了。”
與其說秦楚之前是受了楊中天的威脅,倒不如說是她依舊放不下那一段楊中天給予她的溫暖與關愛。
三年多的感情,又豈是說一刀兩斷,就能一刀兩斷的?尤其還是秦楚這種比任何人都貪戀溫暖和感情的人。即使,只是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溫暖,她也會視若珍寶。
楊中天望向仲博宇懷中的秦楚,那熟悉的容顏、那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面容,腳步,無法抑制的倒退了一步。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揚董事長,在你心中,秦楚就像是一只貓吧?一只柔弱的可以讓你時不時撫一撫她的毛發(fā)、給她一絲貪戀的溫暖的貓。當你在意的人,傷害了她,你也會為了她不輕不重的責罵幾聲自己在意的人。但當她有一天威脅到你在意的人時,你便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她舍棄。”
楊中天說不出話來反駁……
“揚董事長,下一次,你做事的時候,希望不要再打著曾經(jīng)給過她溫暖的旗號,因為,從始至終,你對她愛,都是有所保留的,甚至,你從來不曾真真正正的愛過她。”
是這樣么?
明明不是這樣的,但這一刻,在看著那昏厥的毫無血色之人的這一刻,楊中天驀然發(fā)現(xiàn),縱橫黑道、商場多年的他,竟絲毫沒有辦法來反駁面前這個初出牛犢的年輕人的話。
這個時候,手術室內(nèi),快步的走出來一個治病救人,被世人稱之為白衣天使的醫(yī)生,恭敬的對著楊中天道,“揚董事長,揚總裁所需的血液已經(jīng)夠了,相信,他應該很快就可以度過危險期了。”
仲博宇聽著醫(yī)生的話,冷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切。一時間,似乎一刻也再呆不下去,抱著秦楚便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悠長悠長地廊道上,那一抹身影,在燈光下,拖出一道長長地、長長地影子,輻照在楊中天的身上。讓他雖然年邁卻一直很健壯的身體,止不住的晃了晃。握著拐杖的手,明顯的顫抖著。
因為不是最愛、不是最親,所以,在最關鍵的時候,注定了要被舍棄!
對秦楚,內(nèi)心深處,楊中天其實有著很多很多的歉意,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去補償她,補償那一個善良的孩子!
仲博宇帶著昏厥不醒的秦楚,火速的前往了皇廷集團旗下的醫(yī)院。
醫(yī)院中,即使集齊了整座醫(yī)院全部的醫(yī)生,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醫(yī)治那虛弱的已然沉沉昏厥過去之人,都道:身體太弱、失血過多、沒有辦法、無能為力……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
希望,在一點點的流逝……
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
最后出來的那一名醫(yī)生,緩緩地摘掉了臉上的口罩,滿臉沉重的對著一直等候在手術室外的仲博宇道,“仲總裁,你可以進去見病人最后一面。”
仲博宇聞言,渾身一僵,半響,在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之后,才緩緩地邁開恍若千斤重的步伐,一步步踏入死寂的可以聽到人呼吸的手術室內(nèi)……
而,就在仲博宇走到病床上的秦楚身旁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忽的被人推開,一抹纖細、高挑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仲博宇驀然回頭望去,輕輕地喚道,“姐姐。”
仲博雅看了一眼仲博宇,再快步的走近病床上的秦楚,手,輕輕地握住秦楚冰冷的毫無溫度的手,冷靜的對著面前的仲博宇問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失血過多,再加上她本身的身體就很差,醫(yī)生說……”
仲博宇話沒有說下去,但仲博雅從仲博宇的神情中已然明白了一切,雙手,不由得瞬間握緊了秦楚的手。期間,沒有感覺到秦楚手腕上帶著任何東西,于是,不由得低頭望去。
“姐,你是在找這個么?”
仲博宇見仲博雅似是在秦楚的手腕上找什么,于是,展開手掌,將手掌中的十一顆水晶,遞到仲博雅的面前,道。
仲博雅一顆一顆的拿過仲博宇手中的水晶。心中微微的思忖著:那個世界,她的身體太弱,所以,她回不去,但至少還是有機會的,只要那一具身體依舊保持著呼吸。那秦楚呢?這個世界,她的身體,若是能勉強保持住一絲呼吸,留住那一線生機,那么,先送她去那個世界,她終是有機會再回來、并且活下去的。
心中這般想著,仲博雅拔下秦楚頭上的一根長發(fā),將十一顆水晶,快速的串聯(lián)了起來,再給秦楚帶了回去。之后,冷靜的對著仲博宇道,“阿宇,趁著秦楚現(xiàn)在還有一絲呼吸,將她的身體,冰封住。”
仲博宇聞言,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但火光電石間,倏然便明白了仲博雅的意思,只是……只是……“姐姐,就算冰封住秦楚的身體,讓她勉強保住一條命,但她也不可能醒過來,除非……除非……你想……”
仲博雅在仲博宇的目光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東南亞的印度尼西亞的空中實驗醫(yī)院里,擁有世間最頂級的實驗藥物,還有鬼醫(yī)祭師,相信,要救秦楚,并不是難事。”
東南亞的印度尼西亞的空中實驗醫(yī)院,是一所不被世人知曉的特殊實驗醫(yī)院,那一所醫(yī)院,研制出來的藥物與開發(fā)的實驗,并不是為了救人。而,之所以叫試驗醫(yī)院,是因為那一所醫(yī)院中,所有的醫(yī)學,都還只是在試驗階段而已。
而鬼醫(yī)祭師,則是東南亞黑道中最為神秘的一個人。傳言,他能令死人復活,而能請動他出手的人,世間,只有一個,那就是……
“姐,你確定要這么做么?”那個人,仲博雅已經(jīng)躲了他整整五年,仲博宇沒想到,仲博雅現(xiàn)在為了救秦楚,竟愿意主動去找他。
仲博雅淡淡一笑,但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悠悠的道,“現(xiàn)在,難道還有其他辦法么?”
仲博宇沒有說話,因為,沒有其他辦法了,憑現(xiàn)在醫(yī)院的醫(yī)術,根本醫(yī)治不好秦楚。
仲博雅似有似無的嘆了一口氣,拿過仲博宇的手機,按著腦海中的記憶,撥通了那一個熟悉無比、卻又陌生無比的電話。
東南亞的夜晚,夜風帶著絲絲的涼意,無形中透著一股靜寂的神秘。而與這靜寂不相符的,是街道盡頭一建筑獨特、豪奢的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酒肆內(nèi),那震耳欲聾的喧鬧。
酒肆內(nèi)。
二樓,一富麗堂皇的包廂內(nèi),一個俊美的不容人直視的男人,一手輕摟著懷中俏麗的女子,一手輕佻的在女子的身上放肆的流轉(zhuǎn),目光,則是直直的落在對面黑暗掩飾下那一個擁有著一雙冷冽懾人藍眸的男人身上,趣味的道,“你們,今晚誰若是有本事將本少的朋友伺候好了,本少重重有賞。”
包廂內(nèi)所有的女人,一時間,都止不住的心動,因為,開口之人平時一個小小的賞就已經(jīng)足夠她們一輩子的開銷了,那重重的賞……
然,在這樣巨大的誘惑下,女人們雖然心動了,卻沒有一個人向著那一個隱藏在暗光中的人靠近。直覺的,那一個人,給人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并且,他的周身,都散發(fā)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忽然,一道手機鈴聲,毫無征兆的響了起來。
那鈴聲,在喧鬧的包廂內(nèi),恍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清濯。
所有人,都一瞬間的安靜。
“都出去!”
出聲的人,是自進入包廂后,便未曾開口的那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男人。干脆利落的三個字,有著古代帝王那種令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嚴。
暗光中,眾人看不清出聲之人的容貌,但單憑那低沉的、醇厚好聽的男性磁音,便可以無限制的想象他是如何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
先前開口說話的男人,手,放開了懷中的女子,輕輕地揮了揮了。
一眨眼的時間,喧鬧的包廂內(nèi),就只剩下兩個男人,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和前一刻相比,簡直是天然之別。而那些離開的女人,行動與速度,簡直可以和訓練有素的士兵相媲美。
暗光中的男人,握緊了響動的手機。這一個號碼,這世間,只有一個人可以打,而那個人,整整五年不曾打,手機,便也安靜了整整五年。可盡管如此,他竟還是五年間都一直將手機帶在了身邊。
這一刻,手機,終于響了起來……
另一頭。
仲博雅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的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當年,那一個人曾經(jīng)說,這一個號碼,是獨屬于她的,世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也只有她一個人可以打。不管她何時何地撥通這個號碼,他都會接起。
只是,不知道五年過去了,是否還能打通?
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將手機放到耳邊。
電話,通了……
那一首熟悉又陌生的音樂,突的響徹在了仲博雅的耳邊,讓她的睫毛,不受控制的顫了顫,靜靜地等著對方將手機接起。
許久又或者片刻后,對方接起了,但沒有說話。
仲博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手機那頭的人道,“請你幫我一個忙。”
手機那頭沒有聲音。
仲博雅接著道,“這世間,只有你出面才能請動祭師,我想救一個人。”對他,仲博雅總是最先妥協(xié)的那一個,所有的瀟灑、干練、果決,在他的面前,每每都顯得很是沒用,不堪一擊。
“男人?女人?”
手機那頭,終于傳來了簡簡單單、冷冷漠漠的四個字,就如他的人一樣。
“女人。”
手機那頭又沒有了聲音……
仲博雅即使沒有看到對方的神情,也清楚的知道對方顯然是不信,盡管,她已經(jīng)五年不曾見他,并且,五年不曾聽過他的聲音,“是阿宇喜歡的女子。”用這一個借口,仲博雅知道,對方會信。
果然,只聽手機那頭再次傳來了聲音,“三個月!”
作為代價,她陪他三個月!
不知道算不算心有靈犀,對方只說了三個字,仲博雅便知道他要說的意思。輕輕地閉了閉眼,道,“成交!”早在撥通了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我現(xiàn)在就和阿宇帶著人過去,你安排人來接我們。”
“不,讓阿宇帶人過來,你直接去非洲等我,那里有一筆交易。”
仲博雅看了一眼仲博宇,又看了一眼秦楚,道,“好,只是,你要保證阿宇的安全,五年前的事,我不想重演。”平靜的一句話,無形中的那一股氣勢,彰顯無疑!
手機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半響,道,“再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了。”近乎是嘆息的話語,那語氣,是仲博雅從未曾聽過的。
仲博雅命令自己不要去在意,當年,若不是他用傷害仲博宇來威脅她,她也不會做得那么的絕,以至于,帶著仲博宇來到這里后,發(fā)生后面的事,無可救藥的愛上另一個世界的那一個男人。
安靜的包廂內(nèi)。
暗光中的男人,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嘴角帶起一絲笑,薄唇,半勾起一抹弧度,舒適的伸長了腿,雙腳,在腳踝處交疊。
“是阿雅?”
雖然沒有聽到手機那頭的聲音,但單單從對面之人那從不曾對其他人有過的語氣中,司空軒斷定,打電話來的人,一定是消失了五年的仲博雅。
夜謩沒有說話,算是承認。
“阿雅一消失便是五年,她現(xiàn)在突然打電話來找你,一定不是因為想你,”司空軒從容自若的承受對面一瞬間射過來的厲光,不緊不慢的道,“是有事找你?”
夜謩向前傾身,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絕倫的面容,出現(xiàn)在光線中,低沉的聲音里,沒有明顯情緒的道,“她要我出面請祭師救一個人。”
“阿宇?”第一直覺,司空軒就想到了仲博宇。這世間,能讓仲博雅開口求人的人,莫過于仲博宇,她的弟弟。當年,那一對姐弟,感情深的簡直是兩個人一條命,而夜謩,就是因為沒有覺悟到這一點,以至于不小心傷害了仲博宇,所以,致使仲博雅以最決絕的方式離去,并且,一去不回。
“不是。”
“那是誰?”司空軒止不住的驚奇,趣味道,“難道是阿雅這些年看上的男人?不過,聽你剛才的聲音,不像啊?”
夜謩黑眸中冷光一閃,此刻說話的人,若不是司空軒,恐怕,已經(jīng)再開不了口了,不過,這世間,也就只有司空軒敢這樣跟他說話。
夜謩的身體,向后一躺,面容,再次隱蔽進了黑暗中,周身那逼人的氣勢,猶如黑夜中的帝王,帶著睥睨與世的倨傲,“阿軒,我明天便前往非洲,你親自帶人去接阿宇,絕不能讓他少一根頭發(fā)。”
司空軒暗笑,“夜,你真的是被那個女人吃的死死的。”在對面銳利的目光下,司空軒依舊用著不變的語調(diào)道,“不然,五年來,皇廷集團就擺在那里,你何不妨直接抓了阿宇來,還怕逼不出她來么?”因為害怕五年前的事再次重演,對面的人,五年間,竟沒有用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去逼那個人現(xiàn)身,而是采用了最愚蠢的方式監(jiān)視,司空軒不可思議的看著夜謩,斷言道,“夜,你愛上她了!”
“那又如何?”
夜謩并沒有否認,“五年前,她是我的女人,五年后,也只會是我的女人。”
司空軒笑,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道,“夜,希望這一趟非洲之行,能夠讓你抱得美人歸。”
夜謩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邁著沉穩(wěn)的腳步,寂靜無聲的踏在奢華的地毯鋪就的地面上。背影,在燈光的照射下,猶如森林中漫步的野獸,每一個步伐,都是優(yōu)雅的,但卻帶著無盡的蓄力。而那一件純黑色的大風衣,更是增添了他一絲攝人的氣勢。
司空軒看著提前離去的夜謩,好看的薄唇,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接著之前的那一句話道,“順便解決解決你這五年來的欲火。”
離去的人,腳步?jīng)]有停頓,似是沒有聽到身后之人的話。
司空軒在夜謩離開后不久,也起身離去,他倒很是好奇,能令仲博雅開口求夜謩的人,到底長得什么樣子。
手術室中。
仲博雅放下了手中的手機,指尖輕輕地撫了撫秦楚蒼白的臉,再對著仲博宇道,“阿宇,你帶著秦楚過去。”
仲博宇看著仲博雅,再一次深深地意識到了那個世界的那一個人對仲博雅的重要性,讓她為了回去,竟可以再次找上夜謩,那一個狂妄、不可一世、在東南亞的黑道勢力中穩(wěn)坐第一把交椅的男人。
其實,夜謩是喜歡姐姐的吧!仲博宇經(jīng)常這樣想,雖然,他當初傷仲博雅至深,但卻也給了她最無上的寵愛。并且,若是不喜歡,依仲博雅當年對他所做的一切,這么多年來,他不可能不出現(xiàn)的……
“姐姐,其實,當年夜謩……”
“阿宇,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當年的事,莫要再說。這世間,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你一分一毫,任何人……”包括那一個人……
“姐姐……”
仲博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了話題道,“姐姐,我?guī)е⒊^去,不過你自己要保護好自己。”跟在那一個人身邊,每一天都會面臨生命的威脅……
“放心吧。”仲博雅笑了笑,她什么沒有經(jīng)歷過,“倒是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秦楚,別讓姐姐擔心。”
“會的。”
仲博宇點了點頭。
“另外,你帶著秦楚的走的時候,留一份死亡證明吧。”仲博雅微微思量了一下后,對著仲博宇道。
“為何?”
“派出去的人,并沒有查到楊中天的底細,這反倒讓人越發(fā)難以預測他的勢力。而反觀楊辰奕如今這般不顧性命的救秦楚,若是他醒了之后,一定要找秦楚,依楊中天對楊辰奕的愛,很有可能……我不想徒生枝節(jié)。”
仲博宇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思忖這楊中天到底是什么人?
雖然還不知道楊中天的底細,但仲博雅已經(jīng)可以斷言,他一定和那邊的勢力有關,而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即使再怎么改變,也還是會殘留那一絲狠絕的。
其實,仲博雅完全可以理解楊中天的所為,因為,哪一天若是她的弟弟仲博宇出了事,她也會像他一樣的不惜一切!
秦楚,別恨,也別絕望,你不過只是沒有找到一個把你放在最字上面的人而已。安心的呆在那個世界吧,該回來的時候,總是會回來!
三天后。
醫(yī)院中的揚辰奕,醒了,但醒過來的,似乎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罷了。
安靜的房間中,揚辰奕似乎總能聽到珠子落地的脆響,而伴隨著那脆響的,便是永無止境的回憶。
每一次的回憶,都讓揚辰奕痛不欲生。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但那記憶就是困擾著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滴血液。
活著,遠比死去更痛苦!
那一日,仲博宇帶著秦楚走了,但卻留下了一份死亡證明,當揚辰奕知道秦楚已死的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很多很多天以后。
楊家,房間內(nèi)。
揚辰奕看著房間內(nèi)的每一樣東西,心,像是撕裂般的疼痛,一滴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許久,慢慢的拿過一只旅行包,將屋內(nèi)一切與孩子有關的東西,都一件不漏的裝了進去,然后,打開門,向著樓下的大廳走去。
楊中天看著手中拿著旅行包的揚辰奕,不安的問道,“辰奕,你這是要去哪里?”
“西藏。”她走了,就連骨灰也不愿安葬在這里,讓仲博宇送回了西藏,就留下那一張薄薄的死亡證明……
“辰奕……”
揚辰奕越過楊中天,向著外面走去,擦身而過間,嘆息的道,“爺爺,我當時毫不猶豫的救秦楚,就是將她的命看得比我還重,就是想要一份解脫,但沒想到……”
“辰奕,你是自責么?但這是阿楚心甘情愿的。”
“不,爺爺,你別騙我了,她恨我,不可能會救我的,我知道,一定是你拿了什么逼她。”
“辰奕……”
“爺爺,你救回了我,可我活著,卻遠比死更痛苦。”
“辰奕……”
“爺爺,秦楚她不要在楊家的任何東西,但這些孩子的東西,我想,她一定會要的,如今,既然她……那我便將這些東西,親自送去西藏給她吧,讓這些東西,可以陪著她……”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
揚辰奕搖了搖頭,目光緩緩的環(huán)視了一圈,然后,帶著手中孩子的東西,頭也不回的離去。
一個家,就這么散了!
楊中天看著空蕩蕩的別墅,心中,亦是空蕩蕩一片。兩個孩子,在那一刻,只能選擇一個,而他,只不過是相比較而言,選擇了自己更愛的那一個而已。難道,這樣錯了么?若是當初他選擇的人是秦楚,就意味著,他要失去揚辰奕,失去他唯一的孫子……
不,他不能失去揚辰奕……
深深地閉了閉眼,如今的一切,造成這一切的人……
楊中天倏然睜開了眼睛,是賈馨瑜,是那一個女人造成了如今的一切,若是沒有她,他們這個家,還會是完整的。
慢慢的向著沙發(fā)走去,楊中天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我不要賈馨瑜死,我要她一輩子在牢內(nèi)度過。”
楊家別墅,宏偉的像一座城堡。
以前,這一座城堡雖然不是特別的溫馨美滿,卻依舊會時不時的充滿歡聲笑語,但如今,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毫無生氣的空盒……
楊中天獨自一個人,守著這一座城堡!
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沉睡!
在金光明媚的旭日下重生!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開始改變!
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幾個世紀那么漫長,秦楚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刺眼的陽光,一剎那透過吹揚起的車簾,直射進秦楚的瞳孔!
說軟弱也好,說愚蠢也罷,說沒用也行,說失敗也可,那個世界的一切,就都隨那一具沉睡的身軀而沉睡吧。這一刻,再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的秦楚,已經(jīng)是一個全新的秦楚。
當初,因為可以在兩個世界來回的穿梭,所以,心總是無法安定的,但現(xiàn)在,她很有可能會永遠留在這里,那么,心態(tài),便再不可以和以往一樣了!
“你醒了?”
一道清若泉水的聲音,在秦楚醒過來、失神的望著車窗外的時候,不緊不慢的響了起來。而伴隨著那一道聲音的,是一聲幾不可查的翻書聲。
秦楚側(cè)頭,向著右側(cè)那一個披散著長發(fā)、一襲墜地白衣的絕美男子望去,若不是他出聲,她倒當真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出馬車內(nèi)還有除她之外的另一個人存在。
莊君澤閑閑無事的翻動著手中的書,也不看秦楚,剛才的那一句話,恍若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秦楚望著莊君澤,心中對那個世界所有的感情,都一瞬間掩去,冷靜的問道,“我昏迷了幾天?怎么會在這里?”
“一天,至于為什么會在這里,不如你自己回想一下。”莊君澤始終沒有從書中抬起頭來,似是看得很似專注。
那個世界一夜,這個世界便是十天,但沒想到,那個世界整日整夜的陷在陰雨天中,過了多日,這個世界,才不過過了短短的一日而已。
秦楚的記憶,在莊君澤的話下,不由得回到了那一日。她記得,自己被微微的聲響吵醒,睜開眼,看到的,并不是祁千昕,而是秋容若。之后,不受控制的睡了過去。然后,再睜開眼,已經(jīng)是在馬車內(nèi),見到的,就是面前這個人了。當時,面前的人一定對她做了什么,所以,才會令她再次不受控制的沉睡過去。
“我們要去哪里?”
秦楚掀開車簾的一角往外面望了望,對著莊君澤問道。
“北堂國國都。”
莊君澤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如泉水,平靜無波。
秦楚心中,暗暗地思量起自己此刻的處境,她知道,自己被莊君澤帶走了,封洛華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救自己。只是,自己不能再一味的期望別人來救,要不然,到時候,莊君澤隨意的拿自己一威脅,便可以輕而易舉的令封洛華束手就擒。
手,輕輕的放下車簾。
這時,馬車外忽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主公,前面便是交叉路口了,要走哪一條路,請主公示下。”兩條路,都可以通往北堂國的國都。一條是小路,捷徑,另一條是官道。
莊君澤沒有回答,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書,淺笑著望向秦楚,眸中,閃動著別樣的光芒,道,“西越帝對你可真是好,竟派了冥夜十三騎暗中保護你。”
當日,在城門外,莊君澤沒有忘記祁千昕在望著自己的眼睛時,閃過的那一道殺氣。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密室內(nèi)發(fā)生的事,祁千昕已經(jīng)知道了。而他能那么快的知道,顯然是有暗中派人跟著秦楚。那就可以解釋的通自己在說與南寧國合作的時候,他為什么沒有一絲詫異了,也可以解釋的通,他為什么可以在短短一天時間內(nèi)果決的安排好一切的事了。
“秦姑娘,你說,我們該走哪一條路呢?”莊君澤似乎沒有主意,對著秦楚問道。
秦楚心中還在詫異莊君澤剛才話中的冥夜十三騎幾個字,于是,漫不經(jīng)心的隨口道,“走官道吧,大路,寬敞、平穩(wěn)。”
“那便走官道吧。”
莊君澤順著秦楚的意思,對著馬車外趕車的女子說道。
馬車外趕車的水靈靈,揚起在半空中的馬鞭,微微的停頓了一下,道,“主公,西越帝發(fā)現(xiàn)秦楚不見了,一定會很快追來的。而你的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我們還是走小路,盡快趕回皇宮才是。”
“是么?”
莊君澤對于馬車外關心自己的話語拖長了音調(diào)的反問。
水靈靈跟隨在莊君澤身邊幾年,自然一聽便知道他不高興了,于是,連忙勒住馬,躍下馬車,在馬車旁屈膝而跪,顫抖的道,“主公恕罪,我不該自作主張。”
“既然知罪,那該怎么做?”
淡淡的聲音,不含一絲的情緒,水靈靈猛然抬頭望去,馬車的車簾,始終的垂著,她看不見車內(nèi)的人。
而越是這樣,越是彰顯了那一句話語的冷酷無情。
水靈靈右手顫抖的拔出了腳靴上暗藏著的那一把匕首,猶豫了一下,狠絕的向著自己的心口刺去。
“靈兒,你瘋了?”
就在匕首的尖端即將刺入水靈靈肌膚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襲白衣,忽然從天而降,阻止了她的行為。
水靈靈左手一掌劈開秋容若阻攔的手,匕首,快速的轉(zhuǎn)了一個彎,再次狠絕的向著自己的心臟而去,那凌厲的力道,絕不弱于第一次。
對莊君澤的命令,水靈靈幾乎已經(jīng)到了唯命是從的地步。
秋容若再次擋開水靈靈的手,并且,快如閃電的出手,點了她的穴道,眼底,倏然劃過一抹微痛,平靜的幾乎接近冷聲的對著車內(nèi)的莊君澤道,“北堂帝,你這么做,無非就是為了逼我現(xiàn)身,如今我出來了,請你饒恕靈兒一次。”
莊君澤緩緩勾唇,美麗的令百花失色的笑容綻放在唇角,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挑開面前的車簾,步出馬車,對著水靈靈道,“既然秋神醫(yī)為你求情,那這一次,本皇就放過你了,但記住,下不為例!”
水靈靈雖然被點著穴道,無法動蕩,但心底深處,還是猛烈的一顫,為對面之人警告的話語中隱藏的那一絲冷冽,為對面之人的冷酷無情,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去愛他,就算是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心甘情愿!
一種幾乎卑微入塵埃的愛戀……
莊君澤的手,輕輕一撫,便解開了水靈靈身上的穴道,對著秋容若笑著道,“秋神醫(yī),這一次能將秦楚從祁千昕的眼皮底下帶走,還要多謝你,只是,你跟了我們一路,卻一直不曾現(xiàn)身,讓本皇無法當面說一聲謝謝。”
秋容若沒有說話,那一日,水靈靈不顧自己受傷的身體,只身前去救莊君澤,他阻攔不了之下,只能跟著她前去,只希望她不要受傷。自然,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豈會不出手相救。而她,在他的幫助下救了莊君澤后,又聽從了莊君澤的命令,去將房間內(nèi)的秦楚帶走,所有,也就有后面的一切了……
馬車內(nèi)的秦楚,掀開車簾往外望去,曾經(jīng),她以為自己對秋容若動過心,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動心,不過是因為自己受的傷害太多、太深,所以,本能的在看到眼底如清泉般干凈的他時,產(chǎn)生親近之意而已。
看得出來,秋容若真的很愛水靈靈,否則,不會為了她做那么多的事。
掀著車簾的手未動,秦楚的目光,從秋容若的身上移開,開始環(huán)視起四周的景物,企圖尋找什么辦法離開。
水靈靈穴道解開后,對著莊君澤謝恩的道,“謝主公饒恕。”
“你該謝秋神醫(yī)出手相救才是。”
莊君澤雙手輕輕的交握在身前,薄唇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不緩不急的說道。如墨的長發(fā),在他的身后、在風中,飄飄逸逸,恍若乘風而去。
“謝秋神醫(yī)相救。”水靈靈語調(diào)平靜無波的對著秋容若說出這幾個字。
秋容若似有似無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向莊君澤,道,“不知道北堂帝要見我,是為了什么事?”
“本皇身受重傷,一路上,還望秋神醫(yī)可以跟隨在側(cè)。”莊君澤也不拐彎抹角,直言自己的目的。
秋容若其實早就料到了莊君澤的目的,所以,神色中沒有什么變化,目光,在水靈靈身上一停,半響,點了點頭,道,“好。”對于水靈靈,這一刻,秋容若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對已故的恩師報恩多一點了。但不管是哪一個多一點,他都沒有辦法看著她受傷。
莊君澤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如出馬車時一樣優(yōu)雅的步入馬車內(nèi)。
“怎么,在想著怎么離開?”
莊君澤在剛才的位置上落座,目光,側(cè)望了望秦楚,一眼便看穿了她的那一點小心思。
秦楚也不隱瞞,若是她不想著怎么離開,反倒會讓對方心生懷疑了。
這時,落下的車簾,又被一只手撩起,一抹近乎與莊君澤無二的白衣,緩步踏了進來,在秦楚的對面坐下。
秦楚放下撩著車窗簾的手,目光,平靜無波的在秋容若身上掠過,沒有說話。
秋容若也望了一眼秦楚,眼底深處,劃過一道深深地歉意,似乎自從遇到對面的人開始,他便一直在做著傷害她的事。
馬車外。
水靈靈身上的傷,很重,雖然秋容若給她上的藥很有效,但也絕不是一兩天可以恢復好的,剛才,一系列的動作,早已經(jīng)讓她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點點猩紅,片刻間便透過白衣滲透出來。
望著肩膀處的點點紅梅,水靈靈硬咬了咬牙,坐上馬車,再次將馬車飛快的趕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后面,有很多的人在追趕著。此刻,越是浪費時間,便越是容易讓后面的人追上。
莊君澤手下的十二殺手,個個都是江湖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絕頂高手。莊君澤雖然受傷,但要回到北堂國國都,卻并非是一件難事。
兩天后。
北堂國國都。
馬車,在莊嚴的皇宮宮門口停下。
水靈靈從衣袖下取出一面令牌,在宮門口所有人的跪拜中,將馬車直接趕入了森嚴的皇宮。
普一下馬車,便見一似乎早已等候多時的女子,飛快的向著莊君澤撲來。
只見該女子……
大紅色的繁花宮裝,外面,披著一層金色薄紗,寬大裙幅逶迤身后,衣擺上,銹著金色的牡丹花花紋,三千青絲,用鳳簪挽在身后,插著鏤空飛鳳金步搖,隨著蓮步輕移,發(fā)出一陣叮咚的響聲,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紅色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襯得別有一番風情,其容貌,更是美靨如花,肌膚,瑩白如雪。
“君澤哥哥,你終于回來了,衡兒等了你很久。”撲入莊君澤懷中的女子,低低的述說著她的思念,視旁邊的幾人如無物。
秦楚留意到,水靈靈在看著這一幕的時候,目光中,閃過一抹明顯的嫉妒,還有羨慕。
莊君澤伸手,輕輕地撫了撫懷中之人的后背,動作親昵無比,道,“衡兒,朕有些累了,先回寢宮休息,你也先回去吧,晚上朕再去看你。”
莊君澤懷中的女子聞言,抬起頭來,眼中,明顯的劃過一抹失落,但旋即揚起一抹懂事的笑容,道,“君澤哥哥,那衡兒晚上等你過來。”
“去吧。”
莊君澤笑笑,此刻,若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前,便可以留意到,他雖然笑著,但那一抹笑,卻絲毫沒有滲透進眼底。
女子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直到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遠處的拐角的時候,莊君澤才不緊不慢的邁開步伐,向著面前宏偉的宮殿走去,并且,邊走邊取出衣袖下的一方白色絲帕,擦了擦剛才撫摸過女子后背的那一只手,再隨手將絲帕丟棄。
秦楚看著飛揚在半空中的白色絲帕,眼中,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疑惑,看剛剛的樣子,莊君澤應該是喜歡那個女子的才是,但……
因為一直找不到辦法離去,所以,秦楚只能被迫的跟在莊君澤身后,往前走去。
當莊君澤邁入安靜的御書房,秦楚也跟著走進去的時候,秦楚驀然發(fā)現(xiàn),身后的水靈靈和秋容若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
御書房內(nèi)。
莊君澤專心的埋首在堆積如山的奏折當中,對秦楚視若無睹,但,秦楚腳步普一向著房門邁去,便會見他似笑非笑的抬頭望向自己。
他的察覺能力,敏銳的簡直有些過分。
秦楚無法,只能隨意選了一條椅子,坐了下來。
屋外的陽光,不知不覺弱了下去。
夜幕降臨。
“來人。”莊君澤從奏折中抬起頭來,對著緊閉的房門道。
房門,霎時被輕輕地推開,旋即輕步走進來一個彎著腰的太監(jiān),恭敬的對著莊君澤行了一禮,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準備一套宮女的衣服。”
太監(jiān)心中疑惑,但不敢多問什么,連忙點頭,“是。”音落,快步的出了御書房。片刻后,雙手捧著一件宮女的衣服回來。
“放下,出去。”
一會兒的時間,御書房再次只剩下秦楚和莊君澤兩個人。
“去把這件衣服換上。”莊君澤看了一眼面前的宮女衣服,對著坐在椅子上有些打哈欠的秦楚說道。
秦楚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莊君澤想干什么。
“換上。”莊君澤再次說道,聲音里,多了一絲不容人抗拒的強硬。
秦楚無法,只能起身,拿過莊君澤面前的那一套宮女衣服。
當秦楚緩緩地展開衣服的時候,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托盤中的那一根安靜躺著的雪白長發(fā),于是,唇角,止不住地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是他!
雖然,每個人都有白發(fā),但在看著托盤中的那一根白發(fā)的時候,秦楚不知為何,就是可以斷定是那一個人,他來了!
“你笑什么?”
莊君澤沒有漏過秦楚唇角劃過的那一抹弧度。
“北堂國宮女的衣服很好看!”秦楚笑著揚了揚手中的衣服,她當然不能告訴莊君澤,她是因為知道了那個人來了才笑的。
莊君澤看了一眼宮女的衣服,實在沒有看出來哪里好看了。
“要我換衣服,你難道不回避一下么?”秦楚拿著衣服,對著莊君澤說道。
“我讓你換衣服,就是要你跟著我去,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半步,你說,我要回避么?”莊君澤知道,祁千昕的人,在他們進入皇宮的時候,便已經(jīng)潛入了皇宮。他只有時刻將秦楚帶在身邊,才放心她不被祁千昕的人帶走。祁千昕越是在意面前的人,那他有她在手中,就越是有利。
秦楚見莊君澤真的沒有回避的意思,目光,環(huán)視了一周,走到偌大的屏風后,將外衣褪下,穿上了宮女的衣服。反正,只是換一下外衣而已,沒有什么關系。
月光下的廊道上,數(shù)抹身影,不緊不慢的向著后宮中最大的那一座宮殿走去。
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宮殿內(nèi),一年過半百,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女子,端著一杯茶,正優(yōu)雅的慢慢品著。而她的身側(cè),站著秦楚白天的時候,剛剛見過的那一抹紅衣。
“衡兒,這么多年了,為何你的肚子還是沒有一點消息?”簫太后抿了一口茶后,淡淡的對著自己的侄女夏雪衡道。
夏雪衡的臉上,倏然劃過一抹紅暈,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姑……姑姑……”
相對于夏雪衡的羞澀,蕭太后則是眼底劃過一抹不容人察覺的凌厲,道,“是不是澤兒他這么多年來都沒有碰你?”
“當……當……當然不是……”夏雪衡聞言,急忙解釋,只是,越是急,越是顯得結(jié)巴,這種事,她……她……
蕭太后的目光,在夏雪衡身上掠過,眼底的凌厲,瞬間掩住,再緩緩地側(cè)頭望向了殿門口走近來的人,笑道,“澤兒,你可算來了,本宮還以為要再等一個時辰呢。”
“讓太后久等了。”
莊君澤聽不出什么感情的聲音,笑著對著首位上的女人說道。
夏雪衡在看到莊君澤到來的那一刻,便抬步向著莊君澤走去,“君澤哥哥,你來了,休息好了么?”
莊君澤微微一笑,神色中含著寵溺,但從秦楚的那個角度望去,卻恰好望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冽。
莊君澤不喜歡面前的女子,這一刻,秦楚幾乎可以斷定。但,管他喜不喜歡,都和她沒有關系,她此刻只想盡快的離開莊君澤的視線,去找封洛華,再離開這個皇宮。
“澤兒,你旁邊的宮女……”安靜的殿內(nèi),還是蕭太后最先留意到了跟在莊君澤身旁的秦楚,略帶疑惑的問道。
“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罷了,太后什么時候也關心起這種小事了?”莊君澤淡淡的說道,隨后,越過夏雪衡,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衡兒,你剛才不是說要讓澤兒喝你親手泡的茶么,還不趁現(xiàn)在茶熱著,端去給澤兒。”蕭太后的目光從秦楚的身上收回,在莊君澤坐下后,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邊的一杯茶盞,對著夏雪衡說道。
夏雪衡連忙上前,端起茶盞送到莊君澤手中,道,“君澤哥哥,衡兒知道你喜歡喝茶,特意向師傅學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衡兒泡的茶,朕自然喜歡。”莊君澤寵溺的笑,伸手,去接夏雪衡手中的茶盞。
但,不知道是莊君澤沒有接牢的緣故,還是夏雪衡放手太快的緣故,一剎那,只聽啪的一聲碎裂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君澤哥哥,都是衡兒不好,放手太快了。”夏雪衡一時間也不知道茶盞為何會掉落,但本能的先這般說道。
莊君澤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沒事。”
蕭太后看著這一幕,眼底,有什么快速的閃過,對著一旁的秦楚道,“還不快將東西都收拾了。”
秦楚眸光一動,連忙上前。
“讓其他人來收拾。”
在秦楚上前,準備彎腰之際,莊君澤不緊不慢的說道。
“澤兒,難道本宮還命令不了你的手下么?”顯然,蕭太后并沒有將秦楚看成一個宮女,而是當成了莊君澤的手下。
“太后……”
“當然可以……”
在莊君澤再次開口之際,秦楚有意無意的恰好打斷了他,彎腰,將地上的碎片都拾了起來,拿在手中,轉(zhuǎn)身就往殿外而去。
莊君澤看著秦楚離去的背影,眼底,拂過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目光,不動聲色的對著房梁的一角示意了一下。
秦楚拿著茶盞的碎片出了殿,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而,當要將碎片隨手扔進旁邊的花叢時,似是想起什么,雙手將碎片抬至鼻尖,輕輕地聞了聞。
原來,剛才那一絲似有似無的氣息自己并沒有聞錯,這茶中,真的有春藥。
只是,剛才那個女人,她應該就是北堂國的皇后吧,她為什么會向莊君澤下春藥呢?又或者,是那個蕭太后下的?
直覺的,秦楚覺得應該是后者。
將碎片扔了,秦楚環(huán)視一圈,選擇了一個方向,快速的離去。
而,在走到拐角處的時候,手腕,被一道力道,猛的拽了過去,一頭如雪的白發(fā),忽的映入了秦楚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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