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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等了一晚


  空曠寬敞的御書房里,陡然安靜了下來,古煊先是神色復雜地盯著門口,收回視線后,從抽屜里取出一封信,這封信,是三皇弟派人送來,說的正是準備回京省親的事。

  還記得上一次,藍子軒火急趕到冷家堡找自己,說三皇弟暗中回京,事實上,并沒這回事,只可惜藍子軒失憶了,至今還無法查出當時為何會出現那種謠言,到底是誰散步的謠言,讓一向行事謹慎的藍子軒會信以為真!

  不過,這次是真的,據探子回報,三皇弟已于大前天從盧州啟程,三日后即將抵達京城。三皇弟只在信中說想念京城,故回來看看,至于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三皇弟才清楚。

  剛才,冷睿淵說三皇弟約他見面,到底此事是真還是假?會否只是冷睿淵威脅的話語?冷睿淵目中無人,但還不至于會裝腔作勢,所以,這事應該是十有八九。只不過,三皇弟是何時與冷睿淵結識的呢?而且還關系菲淺?

  劍眉緊緊地皺著,古煊突然從龍椅上起身,走到書架那,拿起一本(論語),只聞哐的一聲響,書架朝左緩緩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豎立式的抽屜。

  他頓了頓,伸手進去,再收回來時,手里多了一副黃絹,是上次,太后老妖婆給來的真正傳位詔書。

  前天,藍子軒跟自己匯報從琉璃閣收集回來的情報時,稟告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朝中幾名大臣居然知道了三皇弟才是父皇要傳位的真正人選,藍子軒還建議自己直接找三皇弟做個交易,讓三皇弟出來當眾辟謠,自己以后便再也不用顧慮老妖婆,可直接除掉她,為母妃報仇!

  但經過一番思忖,自己并沒有照做。不錯,三皇弟性情溫和,重兄弟情,可誰能確定那和氣親善的表層底下,隱藏的又是一種怎樣的真面目?

  一旦自己親口承認,謠言便會成為事實,自己只要不承認,不管謠言傳得多厲害,始終都是謠言!

  后來,藍子軒又忽然問自己,說當皇帝是否真的那么重要,自己沒做答,而是反問他,假如升官與愛人給他選,他會選什么?

  他毫不猶豫,立即答是愛人,還說沒什么比帶著心愛的人愜意人間更幸福!

  記得父皇生前曾經多次說渴望過常人的平靜生活,有個心心相印的妻子,有一對聰明乖巧的兒女,就連臨終前也還握住自己的手,跟自己說:“煊兒,父皇去了,往后你可以過你喜歡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是父皇從沒享受過的。”

  由此可見,父皇最大的愿望是想當個凡人,他要自己實現他的愿望,并非當個好皇帝繼續把皇家基業發揚光大,而是與心愛的女人過著無拘無束的眷侶生活。

  當初,自己悟不出這個道理,只因為,她尚未出現,如今,自己悟出來了!

  可惜,現在的自己,已經身不由己,再也做不到帶她離開皇宮,逍遙江湖。

  一來,自己無法確定三皇弟壓不壓得住那些朝臣,能不能抵抗外敵且時刻警惕防備易寒那個家伙!

  二來,沒了至高無上的地位,自己的生命會不會受到威脅?某些人會不會趁機對自己斬草除根?

  所以說,自己根本不能放棄皇位,唯有繼續當皇帝,繼續強大,自己才能毫發不損,才有能力保護好她和孩子。

  “叩……叩……”

  驀地,敲門聲響起。

  古煊定一定神,把黃絹放回原處,關上機關書架,這才朝外面應了一聲。

  房門緩緩推開,林公公走了進來,“皇上,請問您中午是在養心殿用膳呢,或是過去棲鸞宮?柔婕妤呢?陪您一起吃的吧?”

  古煊沒正面給出答復,而是詢問道,“林公公,那天晚上良妃說腹痛,后來怎樣了?”

  林公公怔了怔,稟告道,“奴才遵照皇上的旨意,親自過去瑤華宮,看不到良妃娘娘,只聽那一聲聲痛苦的哀叫從幔帳內傳出,奴才便隔著屏風跟娘娘說皇上睡著了,無法過去看她。”

  “太醫檢查后怎么說?”

  “奴才命人帶了兩名太醫過去,他們均稟告,說良妃娘娘是吃多了,導致消化不良而引起的腹痛,并無大礙。”林公公稍頓,換成一種遲疑的語氣,“冷堡主剛才來找皇上,莫非就是因為此事?”

  古煊沉吟片刻,點頭,又問,“是否每一個皇帝,都要做到雨露均沾?為了江山社稷,得去寵幸不同的女人,即便不喜歡甚至心存厭惡?”

  毫無隱晦的話語,頓時把林公公給震懾住。

  自古以來,皇帝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其實并非真的只是為了滿足私欲,每年的選秀也是一種政治斗爭和推進的升華。畢竟,有斗爭才會進步,假如個個朝臣都胸無壯志,朝堂也就宛如一潭死水,國富民強又從何談起?

  “冷睿淵剛才來見朕,言下之意,假如朕不臨幸良妃,可能會跟朕反面。”古煊說罷,冷冷嗤哼了一聲。

  林公公又是沉吟了片刻,才緩緩地道,“皇上覺得呢?皇上……擔心柔婕妤不開心?”

  古煊不語,看那情況,恐怕是了。

  林公公于是直說出自己的看法,用了請求的語氣,“皇上貴為天子,注定了不可能獨寵一人,皇上雨露均沾屬天經地義,柔婕妤應該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柔婕妤深得皇上寵愛,為皇上排憂解難也理所當然。”

  “林公公的意思是說,朕不必顧及她的感受,朕應該以大局為重?當個真真正正的皇帝?”

  林公公愣然,不再開口,下意識地低垂下頭。

  古煊臉上依然思云滿布,一會,吩咐出來,“朕今天中午可能去慈曦宮用午膳,這邊,就不用準備了。”

  話畢,他已經起身,不顧林公公的驚愕,高大的身軀自顧走了出去,一路健步如飛,很快便來到偏廳,可惜,那兒已空無一人。

  難道他們主動結束見面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繁雜的心頭不自覺地爬上一股竊喜,可當他回到大殿詢問宮奴關于君柔的下落時,雀躍的心又馬上低落不少。

  原來,他們去了大院,雙雙站在那棵粗壯的鳳凰樹下。

  見到古煊出現,藍子軒已經行禮,冷君柔也微微一福身。

  “外面這么冷,你怎么跑出來了!”他來到她的身邊,抓起她的手,果然感覺到一股冰冷。

  冷君柔不語,但也沒把手掙脫出來。

  “朕送你回去。”古煊另一只手,開始擁住她,準備邁步時,忽被藍子軒喊住。

  “臣有件事想跟皇上談談,希望皇上能抽些許時間出來。”

  古煊劍眉習慣性地蹙起,吩咐兩名宮女先帶冷君柔坐上龍攆,然后才問藍子軒,“何事?”

  藍子軒沉吟一下,直截了當地道出,“柔……婕妤現在身懷六甲,心情是最重要的,請皇上多點關注和愛護她。”

  古煊聽罷,俊顏一凜,冷哼出來,“她是朕的女人,朕自然會呵護她,這要你說嗎?”

  “那皇上是否知道,她過得并不好?身為孕婦應該是圓潤豐腴的,她卻相反,憔悴消瘦。”藍子軒也忍不住稍微拔高了聲音,“女人懷孕生子的時期是最偉大的,也是最需要關懷呵護的,皇上既然身為她的夫君,身為她孩子的父親,應當負起重大的責任,令她身心健康,這是對她最起碼的補償和愛護!”

  “你叫朕留下,就是為了這個?那沒有別的了吧?朕還有事,沒空聽你羅里啰嗦。還有,朕的女人,朕自己會理,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這些話,朕今天最后跟你再說一次,朕不希望以后再從你口中發出一些與你無關之事!”古煊凜冽的嗓音透著微慍,一口氣叱呵完,留給藍子軒一個冷冷的瞪視,大步往前,朝龍攆停靠的方向邁進。

  上了龍攆,他炙熱的眼眸定定凝視著冷君柔,稍后,漫不經心地問,“剛才和藍子軒都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只是一些很平常的話語。”冷君柔語氣也淡淡的,依然一臉從容。

  古煊稍頓,直言道,“你不快樂?”

  冷君柔嬌軀陡然一顫,莫非……子軒又跟他說了什么?

  “朕是你的男人,你卻什么也不愿跟朕說,反而跟另一個男人說,你叫朕情何以堪?”古煊不悅的語氣,夾雜著一絲酸味和苦澀。

  這次,冷君柔接得很快,“我沒有對他說過什么。”

  自己可以看成她是急著跟自己解釋嗎?古煊心潮繼續澎湃,微微側身,伸手按在她的兩邊肩膀上,幽邃的星眸望進了她清澈烏亮的瞳仁里去,嗓音變得柔緩了許多,“柔兒,朕是你的夫君,是你最值得信賴的人,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朕說,而且,務必要跟朕說,知道嗎?”

  冷君柔輕咬唇瓣,定定回視,清眸蒙著一層惘然。

  “你懷孕了,心中不能有郁結,這些天,你對朕所做的一切,朕真的很高興,可是,朕總覺得不真實,總覺是在發夢,一切都太美好了,朕害怕它不是真的,你明白嗎?所以,朕希望你能告訴朕,這一切都是事實,你是真的愛朕,甘愿為朕付出一切。”深潭似的的俊眸,充滿期待和熱切,繼續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在等她的肯定回復。

  可惜,他等到的,是她別開了臉。

  這倔強的丫頭,愛折磨人的丫頭,怎么總是這樣讓自己憂愁滿腹和懊喪無措呢!

  再一次嘆氣,他擁她入懷。

  冷君柔還是默不吭聲,但身子已經順勢依偎在他的胸前。

  他們就這樣靜靜相擁,直至回到棲鸞宮。

  “朕今天陪太后午膳,你自個吃吧。”古煊只送她到大殿,同時吩咐紫晴,“紫晴,好生照顧婕妤。”

  “奴婢遵旨!”紫晴大聲答允,看著古煊離開,目光轉向冷君柔時,發現冷君柔仍呆呆望著空蕩蕩的門口。

  又是過了一會兒,她才再開口,“婕妤,您肚子餓了嗎?紫晴陪您去膳廳?”

  冷君柔卻扯開話題,訥訥地問出,“紫晴,女人最信賴的人都應該是自己的夫君嗎?”

  紫晴怔了一下,才道,“婕妤怎么了?因何突然這樣問?”

  冷君柔欲言又止,繼續若有所思地盯著大門口,盯著古煊消失的方向。

  紫晴也先是沉吟片刻,娓娓道出,“紫晴剛接觸婕妤的時候,覺得婕妤人很冷淡,對什么都不上心,后來慢慢發現,婕妤其實心里藏著很多心事,否則也不會眉宇間總凝聚著一股憂愁。于是乎,紫晴多次詢問,希望能夠分擔婕妤的心事,但每一次,婕妤都避而不談,紫晴便也作罷,畢竟,紫晴只是一個下人。可皇上不同,皇上是婕妤的夫君,是婕妤最值得信賴的人,皇上疼愛婕妤,最希望的就是婕妤開心快樂,最想做的事也自然是解開婕妤心中的郁結,所以,婕妤應該對皇上坦白,皇上是一國之君,無所不能,絕對會幫到婕妤的。”

  他是自己的夫君,是最值得信賴的人。紫晴說的話,跟古煊說的一樣,那其他人又怎么想?

  自己呢,是否也認為是這樣?是否不再隱瞞下去,坦白地告訴他整件事,讓他幫自己?

  可是,他肯嗎?他說過,和冷家堡聯盟,是因為那對朝廷有幫助,那他愿不愿意為了自己而除掉一個對朝廷有幫助的大人物?

  “一對夫妻想要恩恩愛愛、白頭偕老,最基本的是要彼此坦誠,婕妤假如能夠對皇上敞開心扉,皇上必定更加疼愛婕妤,兩人的感情也會更好。婕妤今天忽然這樣問,說明心中有這個打算,既然如此,婕妤何不隨著自己的心去做?”紫晴繼續勸解著。

  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假如是普通的夫妻,那還說得通,但,他是皇帝,自己真的可以永遠陪在他的身邊?等到自己人老珠黃、紅顏逝去的時候,他還會留在自己的身邊嗎?

  心,猛然起了一陣揪疼,疼得幾乎無法呼吸,為什么會這樣?自己不是說好了,等報仇完畢就離開的嗎?怎么會因為無法和他守到老而感到心痛。

  幾乎是拼命的,冷君柔深深吸著氣,希望清新的空氣能夠壓住內心的痛,能沖散那些不該有的思緒。

  發現冷君柔突然間全身抖動,紫晴大驚,趕忙上前,邊穩住她邊急聲問,“婕妤,您怎么了?是否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

  阻止紫晴準備朝外張喊的舉動,冷君柔總算慢慢平復下來,一會過后,站起身,“我肚子餓了,吃飯吧。”

  紫晴依然膽戰心驚不已,不覺愕了一愕,但也沒呆愣多久,扶住冷君柔小心翼翼地朝膳廳走去……

  同一時間,慈曦宮。

  古煊來到慈曦宮的時候,發現謝心怡竟然也在。

  謝心怡見到他,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驚喜,連帶請安的語氣也透著微微的顫抖,“臣妾叩見皇上。”

  倒是曦太后,淡定自如,“剛才林公公派人來稟告,說皇上今天中午會在這兒用膳,記得以前哀家多次想和皇上共膳,但皇上都以國事繁忙拒絕了,怎么了?皇上今天的事都處理完了?”

  她話音中的諷刺意味,古煊自是聽得出,不由勃然大怒,卻也忍著不發作,而是直接切入正題,漫不經心地道,“三皇弟即將回京,不知太后有沒有聽過這事?”

  太后眸光一晃,先是支開謝心怡,“怡兒,你不一直都希望皇上能嘗嘗你的手藝嗎?快去廚房準備吧!”

  謝心怡怔然,繼而歡欣地應了一聲是,且又對古煊福一福身,輕盈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于門外。

  偌大的殿里,恢復了寧靜,古煊和曦太后的影子被暖爐散發出來的淡淡白煙繚繞著,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曦太后嘴唇輕抿,側目看向古煊,緩緩問道,“皇上似乎很在意蘭陵王回京這件事,莫非皇上已經得知他回京的真正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對皇上不利?”

  古煊一張俊顏很是深沉,冷冷說出,“有幾個朝臣,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說三皇弟才是繼承皇位的真正人選。”

  “哦?有這等事?”曦太后立即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皇上這是從哪打探回來的消息?會不會搞錯了?這事只有哀家和皇上知道,哀家的嘴可是密實得很,而皇上,也不可能自個透露出去的吧?”

  看著她那作弄虛偽的樣子,古煊怒火再起,直想一掌劈死她,但最后,他只是厲聲吼出,“聽說最早知道的人,是左丞相!”

  “左丞相?怎么可能?皇上莫不是在懷疑哀家?這事非同小可,哀家又不是三歲娃兒,怎會輕易說出去?”曦太后繼續在裝蒜,語氣忽然變得傷感不少,“不錯,皇上對哀家是不怎么樣,但哀家始終都把皇上當成親兒看待,也一直希望皇上能夠穩坐帝位,任何對皇上不利之事,哀家當然不會做。”

  古煊聽罷,霎時又是一個咬牙切齒地嗤哼。

  “哀家不清楚皇上是從哪得回來的消息,但哀家敢確定,就算那些人曾經這么說過,也只會是個憑空猜測或捏造,左丞相是哀家的親弟弟,哀家定會叫他別再胡言亂語。至于其他的人,收到警告之后,也自是不敢了。”太后稍頓了頓,再一次微微嘆息,“有件事,哀家早就想跟皇上說,皇上是一國之君,可謂權大過天,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船,想要坐得穩,還是得下點功夫的!”

  好一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哼!古煊面色更加陰霾,心潮大起大伏,以致胸肌大大收縮了一下。

  曦太后則繼續一副好心提點狀,“怡兒進宮已有一年,但至今仍未得到圣寵,哀家認為啊,左丞相估計是被此事刺激得語無倫次,才導致瘋言瘋語。他曾跟哀家提過,孫子孫女都有了,假如能添個外孫,他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外孫!哼,胃口不小嘛!

  “皇上貴為天子,除了發揚光大皇家基業,還要為皇家開枝散葉,這柔婕妤雖然命好,可單憑她一個人怎么也完成不了這項任務,哀家提議皇上,不妨多考慮幾個。”

  “那太后的意思是?德妃也是一個人選?”古煊譏諷出來。

  太后怔了怔,毅然道,“那是當然,德妃無論身份還是地位,都應列在其中!而且呀,德妃要是有幸生得龍子,左丞相他一個高興,勢必拼了老命效勞皇上,為這個小外孫提供一個安穩家園的!”

  古煊薄唇微微扯開,讓人捉摸不透的鷹眸閃閃爍爍,稍后,意味深長地道出,“德妃是朕的女人,朕自然不會虧待她;左丞相是朕的臣子,朕也定當器重。但是,若然再讓朕聽到任何大逆不道的言論,休怪朕不客氣!太后也說了,朕是皇帝,權大過天,識趣的,朕也會通融,否則,朕照樣會……殺……無……赦……”

  說罷,他拂一拂袖,到一邊的大椅坐下。

  曦太后則震懾中,好一會才回神,也腳步沉重地跟了過去,坐在他的旁邊,細長的雙眼泛著復雜詭異的精芒。

  一會,謝心怡來了,說是飯菜已經弄好。

  于是,太后和古煊雙雙起身,朝膳廳走。

  干凈寬大的飯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佳肴,其中兩道菜,為謝心怡精心炮制。

  得到曦太后的暗示,她大膽地為古煊講解她的心血,還不時擺手弄姿,大拋媚眼。

  古煊視若無睹,俊顏一派沉著,靜靜地吃。

  太后則掛著淡淡的笑,內心里,也是翻滾不已。

  一頓飯,就在大家各懷心思中結束。

  古煊片刻不留,借故離去。

  太后便也立即投入布置下一步棋當中。

  出其不意的消息,讓謝心怡難以置信地震懾住,而后,激動得幾乎落淚,“姨娘,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姨娘幾時騙過你了?”太后依然笑吟吟的,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話受到質疑而不悅。

  “可是……可是……”謝心怡還是結巴不已,忽然想起某件事,暫且收起激動,“那冷君柔那賤人肚里的孩子呢?我們不要了?”

  “你到時都有自己的親骨肉了,還要那個孽種來做何?”曦太后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可是……她懷孕在先,皇上還那么寵她,那孽種說不定會成為太子。”

  “太子?得看他有沒有那個命!”

  “那我們現在怎樣做?計劃都打亂了,我們要不要找人把那孽種弄掉?”謝心怡開始目露兇光。

  “皇帝這次表面上像是答應了我的要求,但具體心里怎么想,到時會怎么做,我還不清楚。他狡猾得很,哀家上次就因為輕易相信而被他騙過一次,這次好不容易逮住機會,無論如何絕不能再白白浪費。”曦太后語氣慢慢轉為忿忿不平。

  “那就是說,我們暫時先留著那孽種,做好兩手準備?”

  “嗯。根據祖訓,立皇后的事,要通過哀家的批準;立太子的事,則要通過朝堂,所以,這事,不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想如何能盡早懷孕。對了,你去找何太醫,他有專門生兒子的秘訣,你記住,這步棋,只能贏,不準輸,知道嗎?”

  “怡兒明白,怡兒謹遵姨娘的教導!”謝心怡頻頻頜首,喜悅之情再一次自胸口蕩漾開來……

  充滿陰謀的白天過去后,悲傷的黑夜緊跟著來臨人間。

  由于是月底,天空已無月亮,只有寥寥幾顆星星在蒼白無力地發著淺淺的光。

  天氣很冷,夜風呼嘯,不停吹拽著掛在殿門口的琉璃燈,順著那個風向,正好把光折射到殿前的槐樹下。

  兩個纖細的人影,在樹底下靜靜佇立,大腹便便的是冷君柔,嬌小玲瓏的是紫晴。

  出到這兒已有半個時辰,冷君柔不顧疲倦和吃力,就這樣站著,出神地望著遙遠而黑暗的蒼穹。

  經過一個下午的思忖,她決定把秘密告訴他,讓他為自己做主。孰料,她等了一個晚上,等到的并非他的人,而是……他已夜宿瑤華宮的消息。

  還記得前幾天的某個晚上,為了阻止他去找冷若甄,自己不惜用美色挽住他,這些天來,一直都是自己給他陪寢,就在自己為曾經的羞辱付出感到欣慰、在自己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時,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回歸到了原點。

  他是皇帝,注定不會獨寵一個,無論是誰,盡管曾經不顧廉恥、多么賣力地取悅他,曾經給他帶來多大的銷魂與痛快,他都不會改變風流濫情的個性。

  自己,也不例外。

  想起那幾天夜晚不顧廉恥的舉動,她簡直要崩潰,無地自容地直想鉆到地里去!

  “婕妤,二更天已過,您進去吧。”紫晴開始做聲了。

  冷君柔不語,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世界。

  紫晴見狀,不覺更加愁眉苦臉,且有絲絲后悔。早知自己另找一個借口,說皇上出宮了,也不如實稟告說皇上留宿瑤華宮。

  冷君柔雖然一副清冷淡然的樣子,但有些事還是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就像今晚,眉梢之間皆流露出歡欣和期待,連吃飯也比平時多了一半,還早早就洗浴。怎么看,都是在期盼皇上的到來。

  誰知結果卻是這樣!

  心里深深嘆著氣,難過和疼惜之情絲毫不減,紫晴開始攙扶她,“婕妤,來,聽紫晴的話,回去睡吧,皇上明晚應該會來的。”

  “紫晴,我想在這里睡。”冷君柔總算開口。

  房里的那一張床,滿是他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影子,只需一躺下便想起兩人恩愛的畫面,所以,她不想躺在上面,不想讓那逝去的甜蜜來加重心里的痛。

  “婕妤……”

  “去吧,幫我拿張席子出來,鋪在這兒給我睡。”冷君柔越想,心中越是恐懼,忽然整個人朝紫晴伏去,“紫晴,求你,求求你了!”

  紫晴及時攙扶住她,也聲帶哭意,“婕妤,別這樣,請您別這樣。還有,您不能睡在這兒,現在天寒地冷,您又有孕在身,怎么可以露宿外頭,怎么可以睡在地上。”

  “沒事的,我不怕,我受得住!”天寒地冷更好,正好讓那無情的寒氣麻木自己的神經,凍結自己的思想,那么,自己就無需被各種思緒折磨得痛苦不堪。

  “不,真的不行,就算婕妤能受得住,那小皇子呢?婕妤現在懷有身孕,務必顧及小皇子呀!來,請隨紫晴進屋,皇上若然知道,一定會心疼的。”

  寶寶……寶寶!

  冷君柔下意識地伸手,覆在腹部。是的,自己現在是兩個人了,自己可以不顧,甚至可以冷死,但寶寶不能。

  他會心疼?會嗎?前天晚上,他如常跟寶寶說完話之后,還另外補充了一句,說從今以后,他每天晚上都會跟寶寶聊天,直至寶寶出來。

  可現在呢?沉醉于溫柔鄉的他,還否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

  應該不會,絕對不會,他的承諾向來只是信口開河,從未實現過,也只有自己,一次次地相信他。

  這些日子,明明是另懷目的地和他在一起,可他說過的每句話,做過的每件事,自己還是深深地記住了,盡管不斷地自我告誡和壓抑,自己終究做不到徹底忘情!

  他,一副情深,滿口甜言蜜語,事實上通通都是騙人的,專門騙自己這個傻乎乎的小笨蛋!

  所以,醒醒吧,為什么還要執迷不悟?自己這樣干等,人家知道嗎?他此刻正在欲海中銷魂,有另一個女人賣力取悅著他,他正對那個女人說出了千篇一律的“誓言”呢!

  明知自己應該動身回屋,然而腳下仿佛被釘住了,冷君柔仍舊不知疲憊地站著,看向夜空中那幾顆使勁掙扎的星星,她猛然覺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顆,明知接下來會慢慢消失,但還是苦苦地做著掙扎,堅持到最后一刻。

  三更鐘鼓響起,她仍在癡癡仰望,由原先的站立改為到旁邊的石墩坐下。

  到了四更天的時候,她坐在了紫晴搬出來的大椅內,胸前抱著兩張棉被,哀傷的眸子繼續朝那寂靜的夜空呆望。

  天破曉了,那幾顆努力掙扎的星星也跟著消失了,她則屈膝蜷縮在椅內沉沉睡去,睫毛濕濕的,蒼白的容顏是未干的淚痕。

  她就這樣等了一夜,明知他不會來,但她還是苦苦地、癡癡地等了整整一夜。

  紫晴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布滿哀傷悲愁的臉龐上也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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