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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暖房和約法三章


  “爹……地……”

  沒有抬頭,小雨點兒搗鼓著小粉機兒,小嘴兒里又喊了一句,稚氣幼嫩的聲音將‘爹地’兩個字兒拖得長長的,像兩條長長的小尾巴,纏繞在了冷梟的心尖上。

  沒錯,他索來喜歡孩子!

  閉了閉眼,他壓抑著心底澎湃的心跳,將下巴磕在了小雨點兒的額頭上。沉吟了幾秒,他像是突然間想明白了什么,手臂伸出去就將旁邊怔愣在當場的寶柒一起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低下頭,黑眸灼灼看她一眼,就在她飽滿的額頭印上了一吻。

  一如往常的沒有說話,眸底,浮動激動的情緒。

  “不……不是……二叔,你聽我說。”在他的親吻里,對視上他的眼神兒,寶柒從傻眼兒里回過神兒來了。看見到他抱著自己和小雨點兒就不放的激動模樣兒,急了起來,想要脫離她的掌控。

  大手撫在她的后背上,冷梟聲音淡淡的,不過,卻少了許多的冷意。

  “什么都別說,我都知道。”

  “你知道啥了?!不說哪兒行啊?”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來,寶柒糾結的從女兒手里奪過了自個兒的手機,想到照片兒,頗有點兒尷尬:“二叔,你不知道,這小丫頭從小就沒有爸爸,但凡見到我跟哪個男的在一塊兒吧,她就都叫爹地的,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

  說完,又低下頭,掰過小雨點兒的臉:“乖乖,叫二姥爺,知道嗎?”

  小丫頭半秒都不瞄她,更加不賣帳,依然如舊:“爹……地……”

  要不是手上不得空,冷梟真的想要抽她。打從看到照片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相信她現在的說辭了。再次攬她到懷里,惡狠狠地盯著她。

  “照片你又怎么解釋?”

  “照片啊?”捂著小雨點兒的耳朵,寶柒稍秒湊近了他點兒,索性就承認了,一句話說得言之鑿鑿。

  “二叔,你難道不知道?女人對于自己經歷的第一個男人,都是會有特殊感覺的。我承認,照片我是有點兒舍不得刪。但是,這并不代表什么的,只是一個記念。”

  沒有接她的話茬,冷梟抱著小雨點兒,手指來回的摩挲她的頭發,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眸色沉了沉,側過頭來突兀地問寶柒。

  “她總是這樣?”

  瞄了瞄小雨點兒,寶柒知道他查覺出來小丫頭的不對勁兒了。好吧,稍微注意點兒都能夠看得出來的。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二叔,她有自閉癥,先天的。”

  先天性自閉癥?!

  聞言,冷梟身體震了震,偏下頭來仔細端詳著小丫頭的小臉兒。動了動嘴皮兒,隨即又將她緊緊地攬在了自個兒的懷里,大手無限憐愛地撫摸著她,聲音啞然。

  “爹地會治好你的。”

  嘴角抽了抽,寶柒不再和他計較這個稱呼了,“二叔……”

  見她還要抵賴,冷梟面色沉了,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壓著聲音。

  “寶柒,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了。”

  “我哪兒有啊,我真冤枉!二叔,你聽我說,小雨點兒她真不是你的孩子。你說這事兒我有必要瞞著你么?你說是不是,如果真是你的,我早就說了,何必遮遮掩掩?”

  不是?!

  冷梟眸底掠過一絲黯芒。

  是啊!她又怎么肯承認呢?彼此是這樣不可示人的身份,亂丶倫生下的女兒她又怎么敢承認是他倆的孩子?一時間,這位爺的腦子里七七八八,不知道到底琢磨出來了一些什么事兒。

  不過,他冷冽的目光到是放柔了不少,大手摸著小雨點兒的頭,沉沉地說。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寶柒像是松了一口氣,伸手就要去抱他懷里的小雨點兒。不料,男人像是抱孩子上癮了,半點兒都不松手,甚至還不爽地睨著她,弄得她哭笑不得。

  “二叔,你這是做哪樣?”

  “不管是不是,我都會撫養她。”

  撫養她?

  寶柒望了望車頂,雙手來回小弧度的搓動著,心里想要試圖和他講講道理。

  但是,卻又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已經是大變態的男人交流了。

  “二叔,我成年了。我懂得照顧自己和我的女兒。何況,我女兒有爸爸!褚飛也挺稀罕她的,你又何必非得強人所難呢?”

  面色冷了冷,冷梟脾氣不算太好,渾身冷冽得快沒了邊兒。可是,大概他是怕嚇著了懷里的小丫頭,還是刻意將聲音將小了一些:“我決定了。”

  他決定了?!

  寶柒扶額:“二叔,你會不會太霸道了?”

  冷冷地瞄了她一眼,梟爺對此不置可否,眼神兒里大概的意思是說‘算你聰明,爺就是這么霸道’。不過,這會兒她沾了小雨點兒的光,沒有再收到他的鄙視和譏諷的目光。

  長嘆了一口氣,她仰躺在椅背上,認真地說:“你要實在不信,去做DNA親子鑒定吧。”

  目光厲色的盯著她,冷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得如此堅定。

  思索幾秒,他冷然了哼了哼,不再說話。

  “行了行了!隨便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寶柒直起身來,撫著他懷里那個從上車開始就一直面無表情的小丫頭,循循善誘地就事論事兒。

  “我告訴你啊,這病不是那么好治的,為了她,我已經跑了很多醫院了,都說沒有什么特效藥可治療的,而她,真的很需要一個健康和諧的家庭參與輔助心理治療,所以……”

  打斷了她的話,冷梟的聲音有些暗沉沙啞。

  “我知道。”

  “你知道?!”他的話,讓寶柒狐疑不已。

  別開了臉,沉吟了好一會兒,冷梟攬緊了懷里的小丫頭,另一只手攬緊了她的腰,動了動嘴唇,像是考慮了良久,才低沉著嗓子,沉沉地喊了一聲。

  “寶柒……”

  然后,又沒有了下文。

  從回國后,他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還是第一次。幾乎同一時間,寶柒就感受到了他語里夾雜著的淡淡的傷感,或者說,帶著一點兒不同與以往任何時候的孤寂。

  臉上尖銳的棱角收斂了不少,她輕聲問:“嗯?你想說什么?”

  歪著頭看他,她在等待二大爺說話。

  可是,接下來,他啥都沒有再說。一路前行,他始終沉默著,不知道一個人在那兒想什么。

  她喟嘆一下,也沉默了,而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同樣兒也在沉默。

  氣氛靜寂得有些詭異。

  街景在變幻,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寶柒以為一車人都會寂靜到死的時候,旁邊陷入了深思的冷漠男人又突然冒出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那些破事兒,我不計較了。”

  心里梗了梗,寶柒側眸望過去。只見他的目光就落在小雨點兒的頭頂上,半秒鐘都沒有看她。老實說,他會將自己的底線放到這么低,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之所以用了那么多難堪的故事來丑化自己,下賤自己,說白了就因為她了解冷梟是一個多么干凈的男人,更了解他絕對不會去沾染一個不干凈的女人。

  而是他說什么?他不計較了……

  一切都偏了,偏了她的設想……

  她難道就這么被他給強取豪奪了?

  奇怪的是,她有一種非常強烈的第六感覺,他剛才想要告訴她的,原本不該是這句話的。

  那么,他究竟是想要和她說什么呢?

  滿心忐忑不安的寶柒,最終還是只能無可奈何的連自個兒帶小雨點兒被大野狼給‘綁架’了。而且,綁架她去的匪窩。還是她熟悉得曾經無數次夢見的帝景山莊。

  帝景山莊。

  這個曾經承載過她許多夢想和激情的地方,五年過去了,卻沒有任何的改變,不管是陳設還是布置,一如當年那樣,甚至還可以看得出來,這幾年都沒有再重新翻修過,依然是她走時的樣子。

  這……

  離得越近,心下越煩躁。

  前來開門兒的人,是蘭嬸兒。

  看到他們兩大一小走進來,她剎那就驚詫了眼睛,好半晌兒才反應過來,“寶小姐,是你嗎?”所謂故人嘛,再怎么說,久不見面了都會感慨一下的。更何況,她倆還是錦城的老鄉呢?隨即又嚷嚷了:“哎呀媽呀,還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

  寶柒看到她,心里也有點兒觸動,一臉真誠的笑意:“沒錯,是我呀,蘭嬸兒,你可是長福態了!”

  “呵呵,那是那是,在這兒好吃好穿的供著,又不累,心寬體胖,自然就長了一身的膘子!”

  抖了抖身上的肉,蘭嬸左右來回的圍著她轉了又轉,轉過頭又去觀察了一下冷梟手里的小雨點兒,動了動嘴皮兒,想問,又像是不好問,最終還是做罷,恭敬地對冷梟說。

  “二爺,范爺在屋里等你。”

  一聽這話,冷梟的臉就黑了幾分。

  不是他不夠哥們兒,而是他這個時候不想見任何人,包括范鐵。

  沒有想到,范鐵人來了還不算完,還有更憋屈的事兒等著他呢!腳剛邁入大客廳,就看到了直挺挺地躺在他家沙發上閉著眼睛裝死尸的男人。

  梟爺冷漠的臉,瞬間又黑又沉。

  “范鐵!”

  聞聲抬了抬眼皮兒,范鐵睨了他一眼,用手擋著眼睛,不爽地小聲喃喃:“吼什么吼啊?不就是在你這兒睡會兒覺么?今兒你家老頭子的壽宴,兄弟我一開心就多喝了兩杯……靠!我到地兒的時候丫就不見了,害我好一頓找,原來你……”

  話說到這兒,他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的人,騰地一下,直直地坐起了身來,像看外星怪物一樣的看著面前的寶柒和冷梟懷里的小雨點兒,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個兒失去的語言。

  “梟子,你快打我一下,我沒做夢吧?你家閨女?”

  “你管不著!”

  不冷不熱的瞄了他一眼,冷梟將小丫頭放在沙發上,吩咐完蘭嬸兒準備點兒零食果品什么的過來,又把悶著頭始終不吭聲兒的寶柒給弄過來坐下。然后黑如鍋底的俊臉上,一束陰鷙無邊兒的視線就落在了還在發愣的范鐵身上。

  “鐵子,今兒沒功夫招待你。”意思是,趕緊回去吧!

  可是,掀了掀唇角,范鐵一臉苦逼的笑容:“呵,嘿,哈,我知道呀!不過,我不需要你招待我,我在這兒自力更生。”

  隨即,又懶洋洋地躺倒在他的沙發上,一只手把玩著沙發上的靠墊流蘇,一只手帥氣地擱在腦后,滿臉都是‘我就不走,看你怎么辦’的神色,酸不溜秋的大聲說道:“悲催啊!本來我還以為咱哥倆一樣的人生呢,好歹往后還能做個伴兒。現在看來啊,兄弟,就剩我這孤家寡人了,還遭你嫌棄!”

  “少抽瘋,年底就結婚了,你還寡個屁!”

  看得出來,這會兒的梟爺心情相當的亮堂,接過蘭嬸兒削好的蘋果,想了想又用水果刀切成小片兒,才往小雨點兒的小嘴兒里塞,一副被慈父之光給籠罩了的光輝樣子,瞧得范鐵直搖頭。

  “梟子,早先吧,哥們兒還真是沒有看出來,丫就是個絕世好男人啊……嗤!”嗤了一塊兒,他又瞟了寶柒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嘛,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有些小白眼兒狼可是養不熟的,再被咬一口,我看你還有命活下去。”

  范鐵不待見寶柒。

  要說五年前只是因為膈應她的年齡和身份,那么現在五年過去了,他膈應的更多了。冷梟或者能忘,他范鐵還真心是忘不了。試想一下,他媽的牙齒咬鋼筯,肺穿子彈都不會吭一聲兒的哥們兒,竟然為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哭了,怎么想他怎么落不下這口氣,所以,對寶柒他真沒啥好臉兒。

  感受到他的敵意,寶柒沒勁兒理他,粉唇微掀著,既不怒,也不慍,從進屋到現在,坐在沙發上,她跟個活動木偶似的,一句話都不吭,自然更不可能和他解釋什么。

  她不解釋,冷梟卻不爽了,冷眸一睨,厲聲道:“鐵子!”

  “我靠!丫重色輕友!”怒視著他的冷臉兒,范鐵伸手指了指寶柒,又指了指他坐在他腿上吃蘋果的小雨點兒,“梟子,哥們兒勸你,還是先做鑒定再認親吧,少替別人養了孩子做冤大頭,綠烏龜……”

  “操。范鐵!”

  冷厲的喝斥聲后,冷梟整個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他揮了揮拳頭。如果說剛才還只是哥們兒玩笑的話,這一聲出口,他是真的怒了!

  這話不是捅他心窩子么?

  明知道他是喝多了酒,明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自個兒滿腦子都是綠帽子。明明他自己也罵過寶柒下賤無恥,但他還是不愿意讓別人來指責她什么。

  是他的人,罵也好,打也好,都屬他管,與人無關。

  “得得得,我不說行了吧?那是你的寶貝!哼!”抓過沙發靠墊,范鐵直接蒙在自個兒的腦袋上不再說話了。不過,瞧著他股子勁兒,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坐了下來,冷梟沒有再和他計較。

  這廝自從確定了和羅佳音的婚期之后,整個人就變了許多,從要死不活,到吊二郎當,再到游戲人間的紈绔子弟樣子,見到誰都像欠了他八百吊錢一樣沒點兒好臉色。尤其是回家見到他親爹,活像是見到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不是發急,就是紅臉。

  當然,性格決定,他也不會去摻和他的感情。

  由于在壽宴上寶柒壓根兒就沒有吃過東西,在冷梟的吩咐下,蘭嬸兒歡歡喜喜地進廚房做了一頓豐富而又賦有錦城特色的晚餐。而在這個過程里,他壓根兒就不讓寶柒插手小雨點兒的個人事務,還真成了一個沒有準備就能上好崗的好爸爸樣子。

  對此,寶柒很無奈。

  對餐桌上,五年沒吃過的錦城菜,寶柒很開心。

  而天生自閉的小雨點兒,對他的示好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感覺。自始自終都只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孤獨天使,偶爾說上兩句話,無外乎就是‘媽咪’和‘爹地’。不過,每每她軟軟嫩嫩的那聲兒‘爹地’出口,都能讓冷梟心里樂上好一陣。

  眉目間,俱是感動。

  此情此景,就像是某種缺失了許久許久的遺憾,又重新補齊了一樣,美好的情景讓他,或者說讓她不約而同的都不太想去破壞這份兒美好。

  心情不慍的范鐵,自始自終都沒有點兒什么好臉色,仿佛醉酒狀態就壓根兒沒有清醒過一樣,越呆在這地兒越不對味兒,一貫山大炮似的嗓門也喊不動了。

  寶柒知道點兒他和年小井之間的事兒,為了避免他再找自己的茬兒,他不待見她,她也不怎么去搭理他。兩個人,詭異的僵持著,冷梟就是僵持的中介。

  晚餐之后,在冷梟再三的眼神兒暗示下,他終于還是準備走了。

  他走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家常服的寶柒正在廚房里洗手,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蹦噠進來,整個人牛大高馬的杵在她的身側,莫名其妙的抻掇了一句。

  “你們女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愣了愣,寶柒覺得這廝簡直是匪夷所思。

  至于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恨盡了么?

  當然,她流氓出身,本來就不是個肯讓人的,讓了他一晚上了,這會兒小丫頭和冷梟都不在,也不太想和他客氣了,揚了揚唇,皮笑肉不笑的奚落。

  “范大隊長,留點兒口德吧。現在我總算知道了,小井她為什么不要你……”

  人家哪兒痛就往哪兒扎,本來就是她的個性。傷人,自然要傷得最狠。

  果然,一聽這話,范鐵眉目里的怒意更濃了,訥訥的譏笑著反問:“口德?”挑了挑眉頭,他仔細看著她,若有所指的說:“我嘴缺德沒有你辦事兒那么缺德。你知道吧,五年前那天,梟子他差點兒……”

  “范鐵!”

  門口,不知道啥時候過來的冷梟,渾身豎著刺猬般倒刺兒,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差點兒把他甩出去。

  “趕緊他媽的給我滾蛋!”

  “媽的,見色忘友,等著瞧吧,有你受的!”

  又粗聲粗氣的罵了一句,范鐵帶著對冷梟的不平,帶著對女人的不諒解,終究還是離開了!

  兩個人,互望著,沒有說話。

  一聲‘嘭’的巨大關門聲響起時,寶柒才從微笑著捋了捋頭發,望著面前男人冷冽不慍的面孔,不經意的輕聲兒問:“他剛才想和我說啥啊?五年前你怎么了?還有,你今兒在路上又想和我說啥?”

  冷梟皺眉。

  下一刻,二話不說拽住她的手腕就走出了廚房,冷聲吩咐蘭嬸兒看好小丫頭,就帶著她徑直穿過了大客廳往到帝景山莊的后院。

  遠遠的,像是塵封許久的玻璃暖房,晃花了寶柒的眼睛。

  頓住步,她不走了,抽出手,不冷不熱地說:“行了,二叔,有啥話就在這兒說吧。”

  睨視著她鎮定如常的面孔,冷梟的面兒上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依舊是冷冽凜然的冰雕一塊兒。

  遲疑一下,他一本正經地問:“你怕?”

  “嚯,奇怪了,我有什么害怕的?反正我現在沒有自由身,好的,壞的,隨便你。只不過,不喜歡看到那些舊事舊物,讓我心煩罷了!”

  寶柒死鴨子嘴硬,一席話說得,簡直就是茅坑里的石頭

  又臭,又硬。

  冷冷哼了哼,冷梟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拖著她的手就大步往暖房走。

  一路踉蹌,寶柒直咬牙。

  全透明的玻璃暖房,像是許久都沒有人造訪過了,把在門兒的鐵將軍都生上了一層鐵銹,看得出來有些年月都沒有人進去過,而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那些曾經極致妖嬈般盛開過的薔薇花,早就已經枯萎成了一片僵尸,橫七豎立的歪倒在地上。

  視線所及,滿目瘡痍。

  心肝兒抽了抽,一種淡淡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突然就涌了上來。

  寶柒別開了眼睛,嗤笑著無所謂的說道:“干嘛啊這是?花兒都枯萎了,你還有興趣兒來賞玩啊?你丫的愛好真是和常人不同。”

  擰了擰眉頭,冷梟面色略沉,不帶感情丶色彩的冷聲問。

  “你希望它還開嗎?”

  寶柒歪了歪嘴,抽了抽手沒有收回來,目光一轉,笑容即沒心,更沒肺:“二叔啊,俗話說:花無百日好,即便是又開了,它還是以前的花兒嗎?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側過臉來冷冷地打量她,冷梟緊抿著唇沒有再開口。一只手拽緊了她,另一只手放在鐵鎖上。一拉,一擰,那把大鎖竟被他給活生生給擰斷了鎖柄。

  心里顫了顫,寶柒眼兒瞪了瞪,不可思議!

  丫的,這男人手底下得是多大的勁兒啊?

  不過,見這情況,她總算是知道了。

  以前他每次拽緊她的時候,她都以為他是卯足了勁兒收拾她。事實上,自個兒這纖瘦的身子骨,比起那把大門瑣來可真是差得太遠了。一念至此,不由惡寒。如果他要真的想要掐死她,估計她早就灰飛煙滅了無數次啦。

  原來,他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

  望著大門洞開的玻璃暖房,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男人冷著臉就將她給拖了進去。

  在他掌心里,寶柒沒有掙扎的余地,索性乖乖的任由擺布。

  一進屋,視線有些迷糊了。玻璃暖房里雖然終年四季都上著鎖,可還是被那些無孔不入的灰塵大軍給徹底占領了,滿屋,滿地,到處落滿了塵埃,房頂屋角上甚至還結上了一個大大的蜘蛛網,彰顯著它過去的華麗,對比著它現在的破壞。

  心,涼了涼。

  好不容易才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寶柒將頭發使勁往上撫去,眼睛不敢看他。

  “要說什么,快點兒說吧。”

  男人不動聲色地冷睨她一眼,突然放開了攥住她的手。

  接著,他大手伸到自己的脖子,目光灼灼的望著她,一顆顆解開了自己的襯衣扣兒。

  寶柒心下一驚。

  不會吧?!要辦事兒也不會選在這種地方啊,五年不見,這位爺的口味兒更重了?灰塵都積滿了,難道他還有那興致?就在她瞠目結舌的胡思亂想中,男人已經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了一身能勾搭死老中青三代女人的精壯肌肉來。

  情不自禁的,寶柒咽了咽口水,臉兒紅了紅,狀若無意的別開頭去。

  不料,下一秒腰上驟緊,男人倏地撈抱起她,邁開步子就走到了那個五年前曾經承滿了甜蜜的秋千架上,先將自己干凈的襯衣墊在面,再將她放到上去坐好。

  然后,雙臂撐在她的兩側,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略略掙扎了一下下,這情況有點兒詭異,寶柒心肝兒怦怦直跳,好多回憶不停在腦子里沖擊,讓她越來越不自在了,蹬蹬腿兒就想要跳下來。

  “坐好。”

  冷冷的兩個字,男人沉聲命令著,沒有使用秋千搖擺,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那么冷冷地看著她。

  寶柒駭了駭,眼皮兒微抬。

  四目相對。

  一時間,那些美好得讓人心痛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涌現了上來!

  五年的時間,說來即不長也不短。而早就已經銘記在了心里的東西,又如何能輕易抹得去呢?

  那一年,錦城的蓉新賓館初見,被黑衣男人追擊的雨夜狂奔,不顧一切地沖上去為他擋刀,被綁架時他天神般的出現解救,中了迷幻藥的她無數次不要臉的纏著他說要,他為了她建成的玻璃暖房,一朵朵曾經極致綻放的薔薇花,痛徹心扉的第一次歡愛,秋千架上蕩漾過的無限激情,佇立在海邊那所叫做‘炮樓’的藍白相間的大別墅……

  一幕一幕,穿越五年光陰。

  恍如隔世,又恍如全都在眼前。

  吸了吸鼻子,她命令自己鎮定下來。目光,突然凝了凝。近距離的觀察時,她才注意到在他的左臂上,有一條很明顯的傷痕。這條傷痛在五年前是沒有的。

  心下一疼,她驀地伸出了手,撫了上去,一點點觸摸。

  “怎么弄的?”

  瞇了瞇眼,他自然不會告訴她,是那場車禍的小擦傷,因為事后處理不當,留下來的疤痕,而是面色不變的淡聲說:“一次特殊任務。”

  想到他任務的危險性,寶柒眼兒迷離了一瞬,抽了抽唇角,隨即又失笑,故意揶揄他。

  “你不是戰神么?不是特戰精英么?不是特種軍王么?還會受傷的!?”

  “好笑嗎?”盯著她,冷梟冷冷地問。

  “不好笑嗎?”寶柒反問,尷尬了一下。

  皺了皺眉,男人目光微斂,瞪著她的樣子像在呵斥自己手下的兵。

  “嚴肅點兒!”

  懵了小半秒,她屁股下像有針扎,不自在的挪了挪,干干地咳了兩聲兒,把話題扯到正事兒上來,不想再扯這些沒有技術含量還容易偏離方向的話題了。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么?趕緊說吧!這地兒還是有點意境的,適合談事兒。”

  喉嚨一緊。

  男人冷色的眸子里掠過一抹不容易識別的情緒,望著她又妖又媚的微笑,望著她沒心沒肺的可惡又可恨的表情,他想說的話在胸膛里回旋了又回旋,面上卻沒有絲毫異樣表情。

  像是為了接下來的話題做準備,他慢條斯理的從兜里掏出煙來點燃。沒有看到她微微皺起來的眉,而是狠狠吸了幾口,自顧自地摸著秋千架上曾經被他的煙蒂燒過的地方。

  斟酌著,思索著……

  靜靜的,時間在流逝。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他下意識地咳了咳,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不高不低的說。

  “寶柒,我也是先天性自閉癥。”

  “啊?!”

  總算是開了金口,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他要說的會是這么驚悚的話題。

  先天性自閉癥的孩子……

  從小雨點兒的身上,她也能知道他的童年會有多么的不幸了。當然,更知道他能治愈是多么的不容易了。沒由來的,一種急切想要擁抱他的念頭頃刻間從心里升騰而起。然而,情緒在到達心臟位置時,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

  沒有擁抱,她只是伸出手來撫上了他的臉。

  這事兒,肯定是冷家的禁忌話題吧?要不然,為什么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她竟然有這么回事兒。

  而她……

  更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孤傲睥睨天下的冷家二少爺,小時候竟然是一個自閉癥患兒。一瞬間,之前許多不理解的東西,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她總能看到他時不時的孤獨,怪不得他總是不愛跟人講話,怪不得他會有那么的讓人難以接近,怪不得他明明沒有談過戀愛卻整天像個失戀癥候群患者一樣的板著臉裝酷。怪不得,一聽說小雨點兒是先天性自閉癥,他就……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現在細細想來,他當初能讓她接近,還真得多虧了她那張比城墻還要厚的臉皮,多虧了她壓不垮,打不倒,嚼不爛的小強精神。

  可是,時過景遷……

  小手放在他的臉上,輕柔、緩慢的摩挲著。瞬息后,狠狠抽了一口氣兒,她緩過那股勁兒,又拉回了正常的思緒:“二叔,你為什么從來沒有說過?”

  冷冷地掃著他,一直沉默盯著她的冷梟,冷聲問:“說了你就會去津門嗎?”

  像是被他嗆住了,寶柒看著他,抿著嘴,不再說話。

  而他接著又惡狠狠的揪住她的胳膊,語氣冷冽逼人,繼續問:“說了,你就不會找男人了嗎?”

  抬頭望了望天,寶柒將那一股急欲沖破眼眶而下的液體活生生倒了回去,眼圈兒紅了紅,眉頭蹙在了一起。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沉寂著……

  他沉寂著,她沉寂著,塵埃也在沉寂著……

  一陣讓人窒息的沉寂之扣,她突然被男人攔腰抱住,整個人掉入了他熟悉的懷抱,與他沒著上衣的熾烈肌膚火熱的接觸上,她像被燙到了,下意識去推。

  “寶柒。”

  眉頭緊蹙著,冷梟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收緊了箍住她腰的手臂,冷冽的面上表情不變,不過,急劇起伏的胸膛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花謝了,還會再開的。”

  花謝了,還會再開的……

  他的話美好得像一副曾經讓她無比向往的藍圖,仿佛就是那一副,她曾經在海灘上幻想過的美好畫卷兒……

  一模一樣。

  心沉了又沉,她想開口說點兒什么,或者干脆惡狠狠的嗤之以鼻。

  然而,到了這份兒上,知道了他這件事兒,傷害他的話,她還真的不太容易說出口了。低下頭去,她沒有與他的目光對視,小小的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又瀲滟的笑了開來,像只沒心沒肺的小妖精。

  “二叔,說老實話,你是不是還想跟我在一塊兒?”

  “是。”簡單一個字,冷梟承認。

  挑了挑眉,她淺笑:“你真的半點兒都不計較我的過去?”

  這一次,他沉思了好一會兒。

  最終,他還是只說了一個字:“是。”

  笑著觀察他,寶柒從他的眉眼,一直觀察到下巴,似笑非笑地問:“如果我不同意呢?如果我執意要和褚飛結婚呢,你會怎么辦?”

  “休想,沒門兒。”

  好不容易緩和了臉色的男人又冷下來了。

  他的聲音,冷冽,陰沉,說得斬釘截鐵。

  揉了揉額頭,寶柒看著他更加冷沉的臉,心里像懸了十五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各種權衡,各種思索,各種謀算,最后總算是想明白了。

  這事兒由不得她了,不過,說不定還能講點兒條件。

  迎上他陰沉沉的黑臉,她邪勁兒十足的笑著說:“要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么,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咱倆約法三章。”

  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緊了又緊。

  對于她的三個條件,尤其是曾經的第三個,一聽就能讓他的無名火兒直往腦門兒上沖。男人的胸口明顯起伏得比剛才厲害了,看到她急欲擺脫的姿態,真的想要捏死她。

  然而……

  冷冷的掃了一圈兒破敗的薔薇花,他還是涼涼開口。

  “說。”

  理了理自個兒的思路,寶柒軟軟的笑了笑,一本正經地盯著他,樣子極其認真。

  “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你必須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第二:我倆的關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人前,你只能是我的二叔。第三:除非我自愿,否則你不能強迫我發生關系。”

  “你說什么?”

  冷得結冰的語氣,凝結了梟爺的臉,大手一揮,秋千架旁邊那個支架柜上,一盆兒早就已經干枯掉了的薔薇花,瞬間就倒在了地上。

  噼啪

  瓷器兒的碎裂聲里,他宛如冷面閻王般冷了臉色,兇狠地一把鉗住了她的下巴。

  “你還嫌棄上我了?真以為我樂意上你啊?”

  瞬間變了天,寶柒心里暗自叫苦,臉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無恥無謂的小賤笑容來:“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嫌棄你,我是嫌棄上自個兒了。我知道,二叔你是有潔癖的。你也沒興趣上一個人盡……”

  “你他媽再敢說一個試試?”像是極其不愿意聽她說這件事兒,冷梟聲音倏地高了度了,厲聲打斷了她。

  心里酸了酸,寶柒不愿意刺激他。

  然而,還是綻放了瀲滟無邊兒的笑容:“不答應啊?不答應那咱倆就死磕到底好了!”

  下一秒,她壓根兒就沒有想到,男人唇角一扯,直接甩開了她的下巴,冷哼。

  “我答應。”

  說完,他喉嚨梗了一下。冷冷抿著唇,靜靜地彎下腰來,將碎了一地的瓷碎片撿了起來,堆放到了墻角。動作一絲不茍,面兒上沒有任何能讓人窺測的情緒。

  只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至于找不找女人結婚生子,那不都得由著他么?

  再者說,她又沒說,是找哪個女人……

  弄好了那些,他冷著臉過來抱起了她,一言不發地往回走,將她牢牢的鎖在懷里,不知道究竟是怒火還是恨火沒地兒發泄,那勒緊她腰的手,又狠又用力。

  進屋之前,他頓住腳步,低下頭,陰冷冷地盯著她:“記住,以后安份點兒。”

  等到他倆從暖房回屋時,小丫頭和她兩個人的日常生活用品就已經有人送到帝景山莊來了。蘭嬸兒正在整理,一應的物品準備得又齊備又妥帖。甚至,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他還細心的請了一個專業的育兒師過來帶小雨點兒。

  何謂專業?就是說,這個育兒師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在針對自閉癥患兒的護理上和特殊情況和罩上,她都挺有自己的一套。

  老實說,怔愣之余,寶柒覺得說不定有了他的幫助,小雨點兒的病還真的能有更好的治療效果。

  或許,還真的不是壞事兒。

  拿著小粉機在手里輾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她先打了電話給了褚飛‘對口供’。自己的情況,她沒有跟他說得太清楚,但是,一聽說她晚上不回去了,褚飛差點兒舉雙手和雙腳贊同了。他和阿碩好不容易擺脫這一大一小兩個丫頭,多爽呆的二人世界啊!

  笑著和他又調侃了幾句,她掛掉電話后,躊躇再三還是打了一個給寶媽。

  當然,除了說她晚上和褚飛住在一塊兒,就不回去了,實在再找不到其它的借口。而電話那邊兒的寶媽,并沒有罵她,欲言又止的念叨了幾句,又問她的肚子好點兒了沒有。幸好她事先和褚飛通過氣兒了,對此,應對自如。

  不過,這種感覺很詭異!

  她知道寶媽是懷疑的,而寶媽也知道,寶柒知道她自己的懷疑。

  就像母女兩個都在保守同一個秘密,卻又不得不互相保守著一個秘密般,她不敢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最后,施施然放下電話,寶柒癱軟在沙發上,身體接近虛脫。

  未來的日子,她該怎么辦?

  明兒就該回錦城了,現在有點兒變態了的冷梟,會同意她自己回去么?

  不過,好在情況并沒有她想象的糟糕。

  不知道究竟是他太過遵守信諾,還是他心底其實還是在膈應她,天晚上,他把她和小雨點兒安頓好之后,真的就把主臥室讓給了她倆,自己回了客房去睡覺。

  看到這樣不言不語,不冷不熱的冷梟,寶柒覺得心底那結都快要把心給堵死了。這兒的一切,從空氣到氣息,還都是那么的熟悉,閉著眼睛都能踩對地方的熟悉感,讓她越來越窒息,讓她每一個細胞都想狂躁的叫囂。

  可是離開,又不能。

  竭力克制著自個兒的情緒,關上臥房門后,她伺弄好小雨點兒睡下,匆匆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小雨點兒已經乖乖地睡了過去。

  直到小丫頭都睡得翻了個身,她還在望著天花板兒失神。

  今天照樣是24小時,但仿佛經過了至少72小時的事兒。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多得她腦子都有些混沌了起來。怎么著,又被他給拐帶了呢?!

  最讓她心煩的是,和他接觸得越多,她一直堅定的軸心就越來越偏移。

  該糾正過來了吧?

  她真的累了!

  從身到心都累,卻沒有辦法入眠。

  失眠的情況持續到后半夜,迷迷糊糊中,她覺得身體有點兒涼意,從腳趾頭到手臂都泛著冰冰的冷。意識像是睡過去了,又像是壓根兒就沒有睡過。自從五年前離開了那個懷抱開始,她覺得自己身上就很少有過暖和的時間了。

  又過了一會兒……

  搔了搔頭發,她煩躁的坐起身來。沒有開燈,她在黑暗里替小雨點兒掖了掖被角兒,自個兒就盤腿抱著膝蓋,闔著眼睛開始默默念叨《金篆玉函》上的口訣,幫助自己入眠。

  可是,以往特別有效的招兒,今兒卻壓根兒就不好使了。

  她明白,不為其它,就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就睡在隔壁。

  雙手將自己的臉捂在掌心里,她討厭自個兒一回國就受到他的左右,沒出息的勁兒太不像自己了。懊惱了好半天,又磨蹭了好一會兒,腦子越來越清醒,哪兒來的睡意?!

  討厭!討厭!

  害怕自己在這兒輾轉難眠的折騰影響到小雨點兒的睡眠,她索性翻身起床,吸上拖鞋就打開了房門兒,準備去樓下坐會兒。

  躡手躡腳地經過隔壁,聽了聽沒有聲兒她才慢騰騰往樓下走。

  不料,一下樓,就看到了黑沉沉的客廳里,一縷忽明忽閃的煙火。

  怔了怔,她不由得失笑!

  看來今夜無眠的不止她一個?

  退已不能退了,男人自然也已經看到她了,摁滅了煙蒂,他伸手按亮了一盞橙黃色的坐式臺燈,昏黃的燈光下,他用手揮了揮趕走煙霧,沉了沉嗓子。

  “過來!”

  過來!

  這兩個字,從認識他到現在,他好像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在說過無遍之后,寶柒還是沒有辦法拒絕他的命令。揉了揉有些迷茫的眼圈兒,她淺笑著妖妖嬈嬈地款款走近,動作像極了一個不正經的女人。

  “二叔啊,嚇我一跳,你怎么還不睡?”

  輕輕‘嗯’了一聲,男人眸底一抹冷光掠了過去。沒有說什么,隨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到他身邊兒去。寶柒微微欣起唇,臉上的笑容像是壓根兒。

  深更半夜,一男一女,還曾經有過那種親熱關系的一男一女坐在一堆兒,不太好吧!?

  “過來!”他又重復說了一聲,聲音變得更冷。

  挪了挪腳步,在氤氳微弱的光線里,她慢慢地走近了,站在他的面前,卻沒有坐下來,淺笑問。

  “找我有事兒么?”

  男人冷冷地瞄了她一眼,側身躺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坐下來,給我揉一下。”

  依舊是命令的冰冷語氣,但是他的樣子和表情,更像普通男人在叫自己的媳婦兒,有著那種尋常夫妻之間才有的隨意和自然,闔上眼睛,靜靜等待。

  一雙水眸望著他面無表情的冷臉,她想了想,坐在了他的身邊兒。

  兩只小手兒,放到了他的太陽穴上,好久都沒有動彈。

  “你磨蹭什么?”冷冷的語氣,淡淡的聲音,有著冷梟特有的磁性嗓聲。

  性感,沙啞。

  勾了勾唇,寶柒手指放軟,在他頭上慢慢按摩起來。

  接下來,良久都沒有人說話。

  氣氛有些尷尬,沉寂得太懾人心。她覺得該說點兒什么來緩和一下這種曖昧的氣氛。于是乎,回國后的第一次,像是拉家常一般,她問起了他的現況來。

  “二叔,這些年來,你都一個人過么?”

  然而,隨意的一句話,說到‘一個人’的時候,想到他小時候的自閉癥,她的腦子里頓時就想到了那個倚靠在窗邊的孤傲背影,眼眶頓時就熱了,再也說不出其它。

  當然,男人并沒有回答她。

  一個人,不是一個人,又有什么關系?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

  既然他不答,她索性也不再說話了。

  微微瞇著瀲滟的眼兒,手指力道適中的替他按著。

  一時沉寂,只聽得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沙發上的男人氣息漸漸平穩了下來,他像是睡過去了?!

  寶柒心下稍惻。

  手下按壓的力道越來越輕,仔細瞧了瞧他的眉眼兒,她就準備起身去拿一床薄被過來替他蓋上,讓他在這兒好好睡一覺。

  不曾想,身體剛剛挪動,手腕就被男人給死死扼緊了,非但沒有能離開,反而被他扣住腰就撈了過去。

  “二叔……”

  心緊了緊,她的身體整個兒的趴到了他的身上。

  黑眸微睜,男人盯著她,不等她作出反應過來,順勢扣緊了她的腰就翻轉過身來,死死壓到她的身上,形成了一個男上女下的曖昧位置,貼緊她身體又硬又滾燙。

  寶柒心里一慌,手撐在他的胸前,急急地小聲吼。

  “第三條。”

  抿著冷唇,梟爺眸色黑沉,額頭垂下,輕輕抵在著她的額頭,冷冽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聲音醇厚性感:“慌什么?我又不上你,只是問問。”

  掀了掀眼皮兒,寶柒無奈的笑了,佯裝無辜地促狹:“……那你能不能放開我再問?壓得我喘不過氣兒來,壓死了你只能上閻王殿去問嘍!?”

  能聽她的,還是冷梟么?!

  他不僅沒有放開她,反而更加惡劣地往前抵了抵。

  下一秒,冷聲迸出:“寶柒,你有什么事兒瞞著我?”

  心下驚了驚,寶柒鎮定著眸光直視著他,額頭與相觸著,微弱的光線下,他那雙幽黑的眸更加的深不可測,像是緊扣著人的心臟。

  呼吸有點兒緊張,汗毛不聽話的直豎。

  吁……

  稍緩,她輕揚著眉頭,不再和他對視,嘴里調侃著笑不可竭。

  “呵呵!我能有啥事兒可瞞著你的,喂,你該不會是職業病犯了吧,覺得每個人都是恐怖份子。噯,你不會懷疑我是國外派回來的間諜什么的吧?”

  離開她的額頭,冷梟抬起頭,大手捏緊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滾燙的賁發囂張地抵住她,但是并沒有任何要辦那事兒的動靜,整張臉上審視的神色愈發濃郁。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一個把男歡女愛視若家常便飯的女人,為什么偏偏要拒絕他呢?

  還約法三章,狗屁的約法三章。

  這合理么?

  大手放開她的下巴,緩緩上移,直接覆蓋住她小小的半邊兒臉蛋。

  真是小得可憐的一張臉!

  可是這個女人的心呢?狗吃了?!

  眉頭擰了擰,他黑眸如灼,逼視著她:“寶柒,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說。”

  像是被雷給劈中了,寶柒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抽了,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心里抽了抽,她微微笑著,臉上略略有點兒不自在。

  “什么啊,你要讓我說什么啊?我這些年的生活,都在寶女士那兒有備案,不如你問她去?”

  危險的瞇眸,他狠狠掐了掐她的臉,聲音陰鷙而沉重。

  “少他媽嗆我!”

  “冷梟,丫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作個屁啊?”閃了閃神兒,寶柒顧左右而言它,身體開始掙扎,“你別忘了,咱倆現在最多算個契約關系。別逼我啊,逼急了我就不同意跟你在一塊兒了。”

  “答應的還反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說話向來都是不算數的,最喜歡出爾反爾。”

  “那敢情好,你不守信,我也可以。”

  她越是這樣兒,冷梟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冷冷沉哼著,直接就撩開了她的睡衣,將他遮羞的小內撥開,然后,勃發狠狠抵在濕軟處,以一種隨時準備貫丶穿的姿勢,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寶柒,你該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易如反掌。”

  “你去查唄!你這么拽,干嘛要來問我?我說了小雨點兒不是你的,你非得自個兒認女兒。”感覺到那處傳來的危急感,寶柒又羞又惱,五年沒有被人探訪過的門戶越來越潤,于是掙扎得越來越狠,然而掙扎之間不知道究竟是男人故意使壞,還是物體間相互力的作用,那貼在一起的銜接越磨越潤,臊得她一張臉通紅。

  “冷梟,你答應的約法三章,才第一天,你就不算話了。”

  冷睨著她,他的胸膛在起伏,死死扣緊了她的腰,兩眼充了血。

  “君子重諾,得分人,對你實在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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