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就是從此共枕眠
過了兩日,納蘭睿淅的大軍便開拔返回紫堯,而林瑾玥也在大軍離開南疆的那日下午轉醒過來。
他醒來之時,剛巧林瑾瑜也在,見到他醒來,林瑾瑜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林將軍,您醒了,身體感覺怎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林瑾玥睜眼之時便見到了一名陌生的男子,他見男子朝自己笑得燦爛,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是?”
納蘭睿淅立在帳篷之中,林瑾玥醒來,他自然很高興,此時聽他問詢出聲便回道:“阿玥,是小五救了你。”
“小五?”林瑾玥轉眸看著林瑾瑜,重復著納蘭睿淅的話語。
這個小五怎么給他一種有些熟悉的感覺呢?自己明明不認識這個人啊。
林瑾瑜張開嘴,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她笑著回道:“林將軍,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林瑾玥看著林瑾瑜,愣了半晌方才回道:“就是覺得身體有些無力,其他沒有什么不適感了!
“哦。”林瑾瑜點了點頭,說道:“身體無力之感這是中毒后遺癥,我會再為你調制一些藥丸的,再過些時日當是沒有什么問題了!
“好的,謝謝小五了!
林瑾瑜搖頭道:“沒事的,救林將軍是小的份內的事!
“呵呵……”林瑾玥聞言,伸手拍了拍林瑾瑜的肩膀。
他二人的動作在男人之間實屬十分正常的行為,可是,立在帳篷之內的納蘭睿淅卻不知為何竟是覺得有些刺眼。
一旦有了這樣一種認知,納蘭睿淅自己都被自己驚住了,他怎會有這樣的感覺?
真是太詭異了!
這一日,由于林瑾玥醒來,林瑾瑜的心情變得十分之好,晚上睡覺時便睡得很香。
可是,到了夜深時刻,林瑾瑜卻是被驚醒了。
因為,睡在她旁邊的哥們兒許是晚上做了春夢,竟是將她一把摟住哼哼道:“小娘子,你身上好香啊……”
男子粗重的喘息聲響在耳側,林瑾瑜耳朵瞬時就麻了,身上汗毛全體倒豎,她抬起秀腿就對著那人踢了一腳,口中怒道:“哥們兒,爺是男人!”
旁邊這哥們兒被她這么一踢仍舊未醒,轉過身子竟是又朝另一方的哥們兒抱了過去,口中嚷嚷道:“喲,還是個小辣椒!”
被抱住的那哥們兒本是睡得很沉,被人一抱竟是回抱起來,如此,兩個大男人便抱做了一團。
林瑾瑜這時早已翻身坐起,當她瞧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時瞬時就被驚得睡意全無。
納蘭睿淅治軍嚴謹,軍中并未有軍妓,可想而知,這些大男人們太久沒有肉吃會是個什么樣的狀態。
此時的這兩個人恐怕已經到了饑不擇食的地步了吧?
林瑾瑜眼角抽搐了幾下,隨后便翻身坐起披上衣服掀簾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之后便瞧見了一路巡防的士兵,他們在見到林瑾瑜時都朝他點頭叫了一聲:“小五神醫!
林瑾瑜禮貌地回了笑,隨后便朝糧草堆行去,那里有著一塊空地,空地之上堆著高高的稻草,跑到那上面去坐一會兒卻也不錯。
她一路行去,到得糧草堆時卻發現在那高高的谷堆上面竟是已經坐了一個人在那里了。
他對月而坐,寬闊的背部印在月色下面,林瑾瑜凝眸望了過去,發現那人竟是今日才清醒過來的林瑾玥。
過了這么多年了,他竟是還這般喜歡坐在谷堆上面么?
見谷堆上的人是林瑾玥,林瑾瑜便邁步行了過去,到得谷堆旁時,林瑾玥轉眸望了過來,當他瞧見來人是小五時,張開嘴唇溫柔地笑道:“是神醫啊!
林瑾瑜搖頭道:“你莫要叫我神醫,喚我一聲小五便是!
林瑾玥聽后笑著喚道:“小五!
“你今日方才醒來,這么晚了不休息么?”
“我睡了很多天了,再不出來走走,真是要悶壞了!
“這樣啊!绷骤るS后朝林瑾玥伸出了手,說道:“那你拉我上去坐一會兒吧,我陪你說會子話。”
“好。”說話之時,林瑾玥已經伸出了大掌,林瑾瑜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他一個用力林瑾瑜便上了谷堆。
這個谷堆很大,頂端可以坐下三個人,林瑾瑜上了谷堆之后便坐在了林瑾玥的旁邊。
坐下之后便側眸看著林瑾玥,問道:“林將軍,你怎么跑到谷堆上面來坐著?”
林瑾玥聞言,笑了笑,說道:“我有一個妹子,她小的時候特別喜歡跑到谷堆上來坐著,說是坐在這上面看著月亮,感覺很清新很美好!
林瑾瑜聞言,鼻子有些酸,他果真是在想念自己么?
想著小時候,被趕去后院兒的她,時常會去后院兒廚房里的谷堆上面坐著,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對著月亮看。
不知哪一天,林瑾玥發現她喜歡坐在谷堆上看月亮,便時常到廚房去陪她說說話,后來他離開去了邊關,她也就再也沒有去谷堆上面坐了。
“能夠做你的妹子,她很幸運!
在林府,除了林瑾玥,她從未有過溫暖的回憶,大哥是她記憶中唯一的陽光所在,這句話,是由衷而發。
林瑾玥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個做大哥的,都沒能好好保護她,真是有些汗顏!
“林將軍,您千萬不要這樣說,相信您的妹子也不會這樣想的!
“唉……”林瑾玥聞言嘆了嘆氣:“也不知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您放心,有您這般掛念她,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謝謝你,小五!绷骤h朝林瑾瑜微微一笑,隨后說道:“今日當我醒來時,瞧見你,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我家妹子,說來也很奇怪,你跟她長得一點都不像,而且,你還是個男子,你說我怎么就覺得你們很像呢?”
林瑾瑜聞言,微微斂了眸,人跟人之間的感覺真的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她變換了容顏,臉上抹了黑,竟是還能讓林瑾玥覺得熟悉,這真是太神奇的一件事情了。
“你不用客氣的,我的直覺一直很準的。”
林瑾玥聽后笑了笑便沒有再說話了,林瑾瑜學著男子的粗獷姿勢坐在谷堆之上,看著月亮,靜默一會兒之后卻又聽見一陣低沉的男子聲音。
“你們二人這是在看月亮?”
林瑾瑜在聽見這個聲音時秀眉蹙在了一起,納蘭睿淅,這么長時間了,他的時差還是沒有倒過來?
林瑾玥在聽見納蘭睿淅的聲音時,轉眸看了過去,前方不遠處,一個男子身穿潔白的衣衫立在一攏月光之下。
“子衡,你也沒有睡覺么?”
林瑾瑜在聽見子衡二字時,眼眸微微眨了眨,大哥也這般喚他的么?
納蘭睿淅聞言朝他二人走了過來。
還未到得谷堆時,林瑾瑜卻是一個躍身從谷堆之上翻了下來,翻下來之后便朝納蘭睿淅頷首道:“王爺,小的有些困倦了,先行告退了!
納蘭睿淅俊眉微微顰起,似是有些不悅,方才他瞧見他二人坐在谷堆之上有說有笑,為何他一來小五就要走呢?
他這是破壞他們的談話了么?
雖然心中有這樣的想法,納蘭睿淅卻仍舊點了點頭,說道:“你下去吧!
林瑾瑜得了赦令便朝林瑾玥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了。
納蘭睿淅凝著她快步而去的身影,俊眉擰得越來越緊了。
“子衡……”林瑾玥的呼喚聲將納蘭睿淅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他轉眸看向林瑾玥旋即一個飛身上了谷堆,坐定后便問道:“阿玥,你怎地像個孩子一樣坐在谷堆上面?”
林瑾玥轉眸看向納蘭睿淅,回道:“小的時候,常常跟瑜兒坐在谷堆上看月亮!
納蘭睿淅在聽見這句話時,俊眉幾不可聞地蹙了蹙,旋即便又松了開來:“你與你那個最小的妹子么?”
林瑾玥聞言,垂了眸,上次他從西北邊關回來時便知子衡失憶了,他沒有忘記其他人,卻是只將瑜兒給忘記了,也許,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愛而不得就最好忘記,這對子衡來說,才是最好的。
“是的,她以前喜歡跑到谷堆上來坐,今日我醒來之后瞧見小五,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瑜兒,是以,才到這里來坐上一會兒!
“你說……你看見小五便想起了林瑾瑜?”納蘭睿淅鷹眸微瞇,反問了起來。
林瑾玥點頭道:“是的,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納蘭睿淅劍眉眉尾微揚,薄唇抿成一線,卻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納蘭睿淅的大軍一路朝紫堯挺進。
過了十日之后,大軍已經臨近紫堯了,這時林瑾瑜身上的毒素已經清除得差不多。
行軍的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給林瑾玥治病送藥以外幾乎很少出帳篷,為的便是避免與納蘭睿淅有過多的接觸。
是以,十日下來,她也就遠遠地見了納蘭睿淅兩次。
而今她身上的毒素已經清除,那么,她也必須離開大軍了。
這一夜,大軍進城前駐扎的最后一夜,林瑾瑜在所有人睡著之后便翻身起來準備離開。
她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帳篷,隨后便穿梭在帳篷林之中一直朝邊緣地方行去。
途中,她遇見了好幾隊巡邏的士兵,那些士兵在見到她時都會打招呼,而她也會報之以笑。
穿梭了一陣子之后,林瑾瑜終是到得了大軍之邊。
然而,當她剛想提起內力朝外掠去時,卻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這是要去哪里?”
那聲音比夜色更冷,林瑾瑜提起的腳步就此一頓,她蹙眉轉身,卻見納蘭睿淅一襲皓白長衫立在風口之中。
山間的風吹拂起他的白色的衣袍,獵獵翻滾。
這個人,他到底是南臨人還是美國人?
為什么大晚上的都不睡覺呢?
而今他要離開,他卻跑出來問她去哪里,那么,她又該如何離開呢?
林瑾瑜看著納蘭睿淅,現在的她當然不可能將她那些什么烏七八糟的毒藥用在納蘭睿淅的身上,那么,她該用一種什么樣的方法逃離而又不傷害到他呢?
眼眸微微一轉,林瑾瑜便說道:“我以前在海上漂泊的時候就聽說紫堯城外有一座丹陽山,那丹陽山內生長著一種草藥,那種草藥可以治百病,乃是世間罕有的珍貴藥草,不過,這種藥草白天時卻是尋不到的,只有晚間去尋方才找得到,因為它的葉面上回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白光!
這樣一種草藥是她來到這個大陸之后在福順醫館所見到的,納蘭睿淅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他卻應該知道,丹陽山乃是云府的地盤,而云府主要是做藥材生意,這樣說的話,納蘭睿淅應該不會有任何的猜疑了。
“世上竟有這樣的草藥么?”納蘭睿淅聞言俊眉微蹙,思來想去卻是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本王隨你一起去采草藥!
納蘭睿淅此語一出,林瑾瑜旋即就又暈過去的沖動,他奶奶的,這個人還是王爺嗎?自己要去山里采草藥,他竟然要跟著一起?
“王爺身子精貴,怎能跟小的一起去山里尋藥呢?小的自己去尋便是了!闭f罷朝納蘭睿淅微微一頷首準備轉身離去。
然而,納蘭睿淅卻是說道:“本王也想看一看那種草藥,本王決定了,從現在開始學一些藥理知識!
林瑾瑜的眼眸狠狠地眨了一下,這個人,他怎么就忽然有興趣學藥理了呢?
該怎么辦呢?
難道真的要跟他一起去?
“走吧,去尋完回來還能再睡一會兒!
納蘭睿淅撂下話語之后便自行出了營地,林瑾瑜嘴角抽搐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于是乎,兩人一前一后地朝丹陽山行去,一路之上,林瑾瑜思緒翻飛,云府守衛森嚴,那丹陽山乃是云府的地盤,她方才本來也就這么一說,卻是根本沒有想到要去丹陽山的,而今她與納蘭睿淅雙雙去丹陽山,云府的侍衛怕是也會出動吧。
汗!她該怎么逃走?
行路之時,納蘭睿淅見小五一直悶不吭聲便轉頭問道:“小五,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習醫理的!
林瑾瑜眼眸眨了眨,回道:“很小的時候,大概五六歲吧,那個時候開始就跟著阿爸到山上去采草藥!
“哦!奔{蘭睿淅點了點頭,又問道:“學習草藥知識是不是很苦?”
林瑾瑜回道:“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如若你喜歡這樣東西,那么再苦都覺得是甜的,如若你不喜歡,怎么都是苦的!
“嗯,你說得倒是挺有道理的。”
林瑾瑜聞言干笑兩聲:“呵呵……”
大軍營地離丹陽山不算太遠,行路大概半個時辰之后就到了,入了丹陽山口之后林瑾瑜便說道:“那種草藥是生長在后山的,我們繞去后山吧!
“好。”
兩人遂又朝丹陽山后山行去,入了后山之后,林瑾瑜便將納蘭睿淅往山林里帶,她已經想好了,將他弄到那些樹林山石多的地方,待他尋找草藥之時她就開跑。
丹陽山的后山,有許多的山峰,其中有一座山峰名為劍峰,那劍峰直刺天庭高聳入云,在黑夜之中更顯陰沉。
林瑾瑜與納蘭睿淅在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劍峰,因為劍峰周圍地勢復雜,樹林與山石錯綜復雜,想要躲藏與逃跑都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到了劍峰周圍,林瑾瑜便將自己制作的便攜式燈光筒給拿了出來,當納蘭睿淅見到那個光源時劍眉微蹙,問道:“你這是用螢火蟲做的光源?”
林瑾瑜拿著自制燈光筒點了點頭:“是的。”
納蘭睿淅看著那白色透明絲巾內飛舞的螢火蟲時,薄唇揚了揚,淺淺而笑。
月光之下,男子的笑容帶著絲絲魅惑,林瑾瑜嘴角抽了抽,說道:“我們開始找吧!
“嗯!
隨后林瑾瑜便彎腰尋找起來,一面尋找一面悄無聲息地挪動著腳步,離納蘭睿淅越來越遠。
然而,當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納蘭睿淅跟前兒時,卻聽那人喚道:“小五,你來看看這個是不是?”
林瑾瑜一頭黑線地轉身走了過去,當她俯身瞧見一株幽幽泛著白光的植物時,矮身蹲下看了過去,她從懷中掏出手套戴在手上隨后去掰那顆植物,研究了半天之后搖頭道:“這個不是!
“不是啊……”納蘭睿淅聽著有些失望,林瑾瑜安慰道說:“沒事的,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說罷站立起身將手套收入了懷中又繼續朝前慢慢挪動。
這一次,納蘭睿淅沒有再喊住她,是以,當納蘭睿淅再度轉身時,他的身后哪里還有小五的身影?
“小五!”納蘭睿淅眉頭蹙起喚了一聲。
呼喚過后回答他的乃是山體之間的悠長余音。
納蘭睿淅沒有聽見小五的回音,俊眉皺起,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是上當了,小五根本就不是出來采什么草藥的,他就是想要逃離大軍。
原來,他跟著大軍來到紫堯就是這個目的么?
他想要當逃兵!
“小五!”有了這個認知之后,納蘭睿淅又喊出了聲,鐵拳緊緊地握在了一處。
他飛身而去,沿著劍峰尋找起來。
此時的林瑾瑜在轉身離開之后便尋了一個洞口躲了起來,躲起來之后,她從懷中掏出了人皮面具,隨后戴在了臉上。
她聽見了納蘭睿淅的呼喚聲,卻是凝神屏氣地躲在了山洞里,心里想著讓納蘭睿淅趕緊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因著有些困倦的緣故,林瑾瑜竟是抱著膝蓋在狹窄的洞里睡著了。
十月底的天,風中涼意十足,而山間卻是更為寒涼,林瑾瑜雖然躲開了風口,卻仍舊因著空氣的濕冷而蜷縮在了一處。
再次醒來時,眼前已經一片光亮,陽光穿透山間的縫隙刺了下來,投在了身上,一旦蘇醒,林瑾瑜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阿嚏”
林瑾瑜打了一個噴嚏,她慢慢站立起身,猛地搓了一下涼涼的手臂,頭部有些發沉,看來,她昨兒個夜里在這里睡著怕是感冒了,而且像是要發高燒的跡象。
她必須馬上回宣王府,不然暈倒在這里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有了認知之后,林瑾瑜即刻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隨后翻轉過來,身上的這套衣服是她自制的,正面穿是男子的衣衫,翻過來穿則是女子的粗布衣裙,顏色也不一樣,這是她為自己的逃跑所做的準備。
弄好衣衫之后她飛身出了洞口,在劍峰周圍旋了一會兒便走出了劍峰,然而,當她剛一走出劍峰時,卻被那個立在一線天峽口處的男子給驚住了眼神。
只見那個男子身穿白色的衣衫,他立在山石之間,仿若一柄滄桑的古劍,他身姿屹立挺拔,眉目俊秀,不是納蘭睿淅又是誰呢?
他怎么還在這里?他一整個晚上都沒有走么?
納蘭睿淅立在山口處,頭頂上方的一線天空透過來的光束照在了他潔白的衣衫之上。
林瑾瑜在見到納蘭睿淅時猛地眨了眨眼睛,直接有崩潰的沖動。
而納蘭睿淅在見到林瑾瑜時俊臉之上明顯出現了驚愕的表情,給他十萬個理由,他也完全猜想不出林瑾瑜怎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他凝睇著林瑾瑜鷹眸微瞇,問詢出聲。
林瑾瑜回道:“我的夫君昨日到云府做客,今日晨起覺得這山間的空氣清新,遂到山里來走一走!
夫君那兩個字在他聽來仍舊有些刺耳。
“哦?”納蘭睿淅微微側了頭,看向林瑾瑜,問道:“不知二少夫人是如何進來這里的,從云府過來這里僅有一條路可行,而本王一直守在這里卻是從未見到任何人從這里行走而去。”
林瑾瑜表面微笑,心中卻是有些驚駭,這個納蘭睿淅的心思也縝密得可以,他該不會懷疑自己就是小五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不好了,因為她此次露出的可是自己的真顏。
“王爺沒有聽說過什么叫做條條大路通羅馬嗎?”
“什么?”納蘭睿淅聞言是真的沒有聽懂她在說什么。
什么時候這句話很有名了?為何他從未聽過?
林瑾瑜眼角微抽,說道:“如若王爺沒有什么事的話,那么我要回云府了,夫君還在那里等著我呢。”
說罷朝納蘭睿淅禮貌性地頷了頷首,遂抬步準備從他身旁而過,然而,就在她與他擦肩而過時,納蘭睿淅竟是伸手握住了林瑾瑜的手臂:“你不要走!”
“你做什么?”林瑾瑜見納蘭睿淅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手臂動了動想要掙脫開來。
然而,納蘭睿淅卻是不給她任何可以掙脫機會,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
當納蘭睿淅還沒有機會開口說話時,卻聽風中竟是傳來了一陣熟悉而暗啞的聲音。
“豫成王,你抓住在下娘子的手,是要做什么?”
林瑾瑜在聽見南宮燁的聲音時,心里一驚,瞬時就從納蘭睿淅的手中掙脫開來,而納蘭睿淅則是鷹眸微瞇松開了手,他轉身望了過去,但見前方咫尺的地方坐著一名男子,他的臉上帶著厚重的黃金面具,臉色慘白似鬼,不是南宮燁又是誰呢?
南宮燁越過納蘭睿淅看向了他身后的女子,近二十天不見她了,她的身子似乎又單薄了一些,而且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又將自己弄傷了么?
放于手柄上的手沉沉地按了下去,隔著厚重的面具,他看向她,只說道:“娘子,過來!
那四個字淺淺輕輕,卻是猶如鋒利的劍一般刺進了納蘭睿淅的心中,而林瑾瑜在聽見這幾個字時,卻是聽話地邁開了腳步朝南宮燁走了過去。
她就那樣與納蘭睿淅擦肩而過,停立在了南宮燁的身旁。
納蘭睿淅隱于袖袍中的手攢緊成拳,鷹眸之中目光始終淡淡,然而心尖卻有血流淌過。
林瑾瑜站定在南宮燁的身邊,她從未想過,再次從南疆回來,見到南宮燁會是這樣一番光景。
他出現得還真是應景,她不過就是撒了個謊而已,而他居然真的就在丹陽山,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只是,不管怎樣,現在的她站在他的面前,是真真地覺得羞愧。
想起那日她為他做的飯,是不是從今以后,只要是她做的飯他都不敢再吃了?
南宮燁轉眸看著林瑾瑜,對她說道:“娘子,山里寒涼,我們回云府吧!
林瑾瑜看著南宮燁,他的臉擋在了面具之下,讓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聞言,她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后便轉身為他推起輪椅來。
離開的時候,南宮燁與林瑾瑜都沒有再對納蘭睿淅說什么,林瑾瑜只是轉回眸看了他一眼,便推著南宮燁離開了。
納蘭睿淅立在風中,現在的他就似一顆被人遺忘的野草,仿似一陣輕風就能將他連根拔起一般,他隨風而逝,飄向了不知名的地方,風雨飄搖中,卻是輾轉零落成泥。
林瑾瑜推著南宮燁離開劍峰之后,南宮燁便一直沒有說話,氣氛異常的濃重與憋悶,山林之中,只聽得到木輪滾壓的聲音,吱嘎作響。
又走了一會兒,卻見冷焱與玲瓏立在了山壁之前,林瑾瑜緩緩停住了腳步。
當冷焱見到林瑾瑜時,眉頭忍不住地就擰在了一起,而玲瓏看向林瑾瑜的臉色也是有些不好看,不過,當她瞧見林瑾瑜蒼白的臉色時,還是上前關切地問道:“二少奶奶,您的臉色怎地這般蒼白?您病了么?”
南宮燁聞言,薄唇抿緊,心又痛了一下,這個該死的女人,總是這樣不好好照顧自己么?
林瑾瑜聽后朝玲瓏笑著說道:“我沒事的!
冷焱起步過來,他的臉色冷冷的,瞥了一眼林瑾瑜之后也不說話,直接從她手中搶過了輪椅徑自將南宮燁推走了。
玲瓏見冷焱動作有些粗魯,遂在一旁扶住了林瑾瑜,說道:“二少奶奶,我們先回云府安頓一下吧。”
林瑾瑜點了點頭,隨后便跟著一起朝云府行去,行路之時,林瑾瑜還是不免有些疑惑,問道玲瓏:“你們怎么在云府!
玲瓏聽后,扶住林瑾瑜的手臂緊了緊,她壓低聲音說道:“二少奶奶,自從你獨自一人離開之后,二爺就擔心得不得了,每日里都食不下咽,命人到處尋找你的蹤跡,你知道么?奴婢跟在二爺身邊這么多年了,從未見他這般瘋狂過,有好些個夜晚,他都沒有睡覺,二少奶奶,您……這次確實有些過分了!
她知道二少奶奶是個十分要強的女子,她不希望別人插手她的事,但是,再強不也是個女子么?況且,二爺對二少奶奶的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里,只要二少奶奶一句話,二爺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愿意的。
只是,二少奶奶卻為何一直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呢?
林瑾瑜自知理虧,不過,倘若事情再從頭來過,她或許還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因為她是真的不想麻煩南宮燁的。
拍了拍玲瓏的手,林瑾瑜說道:“玲瓏,以后都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回去之后,她打算坦白從寬,將南疆的事告訴給南宮燁聽,也包括她的真實容顏,以及那個十三年前白衣女子的事,還有那個女子約她在西玥皇宮見面的事,她統統都說給南宮燁聽。
只是,看南宮燁這個樣子,怕是還在生自己的氣,如此,要等到他的氣消了之后才能跟他說了。
一行人回到了丹陽山的云府,府門口,齊修已經等候在外,當他瞧見林瑾瑜時,眼眸瞪大,吱唔道:“二少夫人,你……你回來了!”
齊修話音剛落,卻聽云思辰的聲音出現在了耳側,他雙手環胸立在林瑾瑜的跟前兒,乜斜著一雙桃花眼,有些冷嘲熱諷:“小魚兒,爺的大英雄,你這是將你的娘親救回來了么?”
面對云思辰的揶揄,林瑾瑜沒有說話,她知道云思辰肯定也惱她,她在飯菜里落了藥,將莫言軒中一干人等全部都迷暈了,然后自己就趁夜跑走了,心里想想這事,縱觀這整個大陸,怕是只有她林瑾瑜才能做得出來吧?
林瑾瑜盯著云思辰沒有回話,云思辰仍舊穿著一襲藍色的衣衫,他眼眸微瞇看著林瑾瑜,當他瞧見她的唇瓣有些微微泛白時,想要說出口的諷刺話語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這個蠢丫頭!怎地就這般地讓人不省心呢?
林瑾瑜瞧著云思辰欲言又止,方知他這張鐵嘴也有饒人的時候,遂立在原處,整個人蔫兒了下去。
玲瓏扶住林瑾瑜的胳膊,說道:“二少奶奶,我們進去吧。”
冷焱見狀也將南宮燁推入了府中。
南宮燁住在云府中的一個精致的院落之中,入了院落之后,玲瓏便打來水為林瑾瑜洗漱完畢之后便掩門出去了。
房間之中,僅剩林瑾瑜與南宮燁二人,南宮燁悶不吭聲地坐在八仙桌旁,薄唇抿緊,顯然還是十分生氣的。
林瑾瑜見狀,撇了撇嘴,隨后半蹲在南宮燁的身旁抬眸對視著他的眸,真誠地道歉道:“燁,對不起,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南宮燁垂眸看著林瑾瑜,他的眸色深邃似海一望無盡,微頓,他薄唇開闔,說道:“你這是還想有下一次么?”
林瑾瑜擺頭道:“沒有了,絕對沒有下一次,真的。”
“你說的話,我還敢相信么?”
這個女人,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不敢相信她的話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卻是換來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關鍵的問題是,她每一次欺騙,她都非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方才停歇。
她不知道他的心會痛么?她將他當成死人了么?
林瑾瑜頭如搗蒜猛地點頭道:“可以相信的,可以的!”
然而,不知是因著她點頭過猛,還是因為其他,她在點頭的過程竟是眼一翻就這般暈了過去。
南宮燁見狀眼眸一瞪,心中驚駭,旋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身子就這般癱倒在了他的腿上,一旦觸碰,方才驚覺,原來她的身子已經滾燙成這樣了。
“林瑾瑜!你真的……”南宮燁薄唇抿緊,低低咒了一聲之后,當她瞧見他蒼白的唇瓣時,卻也沒有再說什么了。
林瑾瑜這一次病得不輕,在出發去南疆之前,她本就中了暗器,還未調養好便又奔波去了南疆,到了南疆風餐露宿數日又去海上漂泊,漂泊之時又中了毒,后來的日子雖然過得還不錯,但是,那也是在軍中,怎么著都不是休息的好地方,再說了,跟那么多大男人睡在一張通鋪之上,她又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呢?
她自這時昏厥之后再次醒來是在半夜時分。
醒來之時,眼角處有燈光閃爍,她感覺到一雙手在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只是,怎么在拭去汗水時,她會覺得那雙手有些冰涼呢?
那樣的感覺,怎么有點像東方流景的手呢?
因著想到了東方流景,林瑾瑜睜開了眼眸,入眼處,卻是一張泛著金光的面具。
呵,她是真的燒糊涂了么?
她怎會覺得在她面前為她拭汗的人是東方流景呢?
她就這么思念他么?已經到了相思入髓的地步了么?
真是搞笑!
南宮燁見林瑾瑜睜開了眼眸,便問道:“娘子,你覺得怎樣?”
林瑾瑜秀眉微微蹙起,說道:“頭還是有些暈……”
說完這句話后她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三日的晌午了,當林瑾瑜徹底清醒時,入眼的第一人自然就是南宮燁。
“娘子,你終于醒了……”
林瑾瑜瞧見南宮燁,她見他的薄唇微微揚起,如此,他當是沒有再生氣了,唉,果真是生一場病就可以讓他消除心中的不快啊。
如此,她還真是應該一見到他就直接暈厥過去。
她伸手握住了南宮燁的手,他的手亦如最初那一次握住時一般,不冷也不熱,一種讓人舒適的感覺,想來,她前夜是真的暈得不輕,竟是會感覺到南宮燁的手冰冷似水。
一旦想到自己竟是不斷地想起東方流景,林瑾瑜的內心又開始愧疚。
她怎么能一直想著那個人呢?
“燁,讓你擔心,真是對不起!
南宮燁聞言,抬手順了順她額前的發絲,說道:“知道我會擔心就好,以后再也不能做這樣的事了,知道么?”
林瑾瑜點了點頭:“嗯!
“娘子,你有幾日沒吃東西了,先喝點湯吧,隨后再吃點東西!
“好!
林瑾瑜翻身坐起半躺在了床上。
南宮燁轉身去門口喚了玲瓏,玲瓏隨后便拿著托盤進了屋,一進屋里便朝林瑾瑜笑著說道:“二少奶奶,您終于醒了,感覺還好吧?”
林瑾瑜點頭道:“感覺挺好的,讓你擔憂了。”
玲瓏笑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為主子擔憂是應該的,只是我們二爺這兩日卻是累壞了。”
南宮燁對著玲瓏說道:“你將湯給我吧。”
玲瓏將湯給端了出來,南宮燁接過,隨后去到床邊打算喂她,林瑾瑜覺得有些別扭,推拒道:“我還是自己喝吧。”
“二少奶奶,這湯可是二爺親自熬的,要不您就讓他喂吧!
林瑾瑜聞言轉眸看著南宮燁,他這是又給她熬湯了么?上次他熬給她的湯,被她鴕鳥地躲過去了,而聰明如他自是知道的,如今,他是又給她熬了么?
“玲瓏,你先出去吧!
玲瓏聞言用手捂住了唇瓣,隨后便頷首退出了房間。
南宮燁手里捧著湯碗,林瑾瑜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燁,你會熬湯?”
既然已經決定與他走完余生了,那么,她便不會再退縮,從今以后,只要有疑問她便會開口問他的。
“嗯!蹦蠈m燁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什么。
他會的東西太多了,只是,她不給機會讓他為她做而已。
林瑾瑜見南宮燁如此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便也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是對南宮燁說道:“還是我自己吃吧,你坐在輪椅之上喂我也是不方便的!
“好!蹦蠈m燁輕輕地說了一聲之后便將湯碗遞給林瑾瑜了。
林瑾瑜拿過湯碗喝了下去,只那一口她便喜愛上了這碗湯,南宮燁,他熬的湯真好喝,味道好好。
“你熬湯的技術很高啊!
忍不住,還是贊嘆了一句。
面對林瑾瑜的贊美,南宮燁仍舊淡淡地回道:“還可以吧!
林瑾瑜瞧見南宮燁那模樣,暗地里撇了撇嘴,真是得瑟啊。
待林瑾瑜喝完湯后,南宮燁便將碗拿走了,隨后又布了一些菜出來,吃完之后玲瓏便進屋來收拾東西。
收拾干凈之后,房間之中又只剩下兩人了,林瑾瑜抱著被子蓋在身前,她拿眼偷瞄了一下南宮燁,問道:“燁,你是不是已經不生我的氣了。”
南宮燁聞言,轉眸凝視著林瑾瑜,須臾,方才開口說道:“誰說的?”
“啊?你還在生氣啊!”林瑾瑜聞言,臉一下跨了下來。
“那當然,而且,我生氣的后果還很嚴重!
林瑾瑜聞言,眼眸一瞪,問道:“你想要做什么?”
南宮燁盯著林瑾瑜,一字一頓道:“從今晚開始,我都要與你睡在一張床上,這就是我對你這一次出走的懲罰!”
什么?
林瑾瑜眼眸眨了眨,耳朵有些嗡嗡直叫,南宮燁他是說,從今以后,他都要跟自己睡在一張床上了么?
這個……
他的懲罰就是從今以后跟他睡么?
這樣的懲罰還真是別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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