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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高照耀于天上,皇宮北苑之中花木扶疏,在一棵高大的黃果樹之中隱著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方才也看見了軒轅宸與一名太監的擁吻戲。
熾烈的驕陽穿透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他在看見廊下發生的一切時,微瞇起眼眸,他眸中深邃的含義讓人有些猜不透測。
云景軒本是因著大師兄喜歡男子一事而暗自揣摩,然而,當大師兄閃身離開,當那個身著太監服裝的人慢慢顯露容顏時。
他心下的揣摩一掃而空,唯余那濃濃的心殤鋪滿心頭。
云景軒在看見那忽然轉過身子的人兒時,當他看清楚她的容顏時,天地之間瞬時變得黑暗起來,烏云聚集到了一處,朝他頭頂傾軋而來,仿似暴風雨來臨一般。
她頭戴太監冠帽,小小的眼眸直愣愣地盯著他,雖然她的臉色不算紅潤,可是她那精致的耳垂此刻卻是通紅一片。
這個刻入他心的女子,這個他思念甚久的女子,他終是見到她了,可是,卻是在這樣一番場景之下相見的。
他二人當真是吻得驚心動魄,渾然忘我!
方才,他記得大師兄與她擁吻時,她的肩頭竟是果露在外的。
此刻,她身上罩的那件藍色衣袍轉瞬間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劍,帶著破竹之勢,直刺他的心扉,讓他的心在一瞬間,鮮血淋漓。
隱于袍袖中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指甲帶著深厚的力量刺進了他的掌心之中,傳來陣陣錐心刺骨般的痛。
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歡的是大師兄了么?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生死相隨了么?她為了找到大師兄,竟是不顧生命危險,化身為太監來找他,她當真是用心良苦!
云景軒白衣中滲著清冷之光,他心中雖是翻涌如海,可是面上卻是平靜如常。
凌蕭若雖是盯著他看,但是,卻沒能讀出他眸中更深一層的含義。
她身穿太監服裝,在皇宮北苑與大師兄擁吻,任誰見到都會吃驚的。不過,吃驚又能怎樣?她被大師兄吻住一事也沒有必要跟他解釋吧?他又不是她的誰!
軒轅宸鷹眸一瞇,他未曾想到子然會折返而回,想必是自己在這里耗費的時間太過漫長,他擔心自己出事才會來到北苑。
可是,方才的情景,當真有些太過尷尬了。
軒轅宸朝云景軒淡淡一笑,喚道:“五弟!”
凌蕭若在聽見軒轅宸說話后,眉毛一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開口問道云景軒:“你怎么在這里?”
作為子青,她應該不知道云景軒是誰才對,而今場面尷尬,她也只能以這句話來作為開場白了。
然而,凌蕭若哪里知道,她這句問話無疑似一個千斤重的鐵錘,將云景軒直接打入了地獄最深處,她竟然問他為何在這里?她都可以查到大師兄是燕北皇子住在臨邑城皇宮,卻不知道他是誰?
果真是不喜歡呵,待遇當真是天壤地別!
云景軒剛想開口回答時,卻被逐月搶了先,他挺身而出,擋在云景軒的面前,一臉厭惡地盯著凌蕭若低喝道:“大膽內侍,見著當朝靖王爺,竟是這般沒有禮數!”
“靖王爺?”凌蕭若眉毛一抬,故作驚訝地說道。
云景軒覺得逐月口氣有些過重,想必他是真將子青看做男子了,本想向他說明緣由的云景軒卻被一陣尖利的太監吼聲給打斷了。
“他在那里,快給咱家將他給綁了!”
此聲一出,凌蕭若只覺廊下忽然躥出許多帶刀侍衛,那些侍衛持刀向她奔涌而來。由于云景軒與逐月乃是背對眾人而站,是以,桂公公與帶刀侍衛們暫時未能將他認出。
他們眼眸一瞪,直接朝凌蕭若飛掠而去,然而,當那些帶刀侍衛還未能觸碰到她的一方衣角時,卻聽兩道沉喝聲旋即傳來。
“住手!”
“住手!”
兩道聲音同時而出,帶著風馳電掣般的力量。
眾侍衛一聽,握住刀柄的手隨之一僵,腳步也跟著停滯下來。
由于二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是以,桂公公未能分別出其中一道聲音是來自于靖王的。
他細小的眼眸中只看見了燕北宸王,想必他奉貴妃娘娘的懿旨處理家事,宸王定然也不能管太多的,想到此,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誰敢違抗貴妃娘娘的命令?”
帶刀侍衛們一聽貴妃娘娘四字,手中刀柄瞬時一握,再度朝凌蕭若刺了過去。
“混賬東西,你的眼里看不見本王么?”威嚴而沉穩的聲音帶著內力穿透而來。
眾侍衛在聽見這個聲音時,疼得耳朵瞬時嗡鳴,握住刀柄的手隨之松了開來,許多侍衛手上的刀掉落于地,發出了叮咚脆響。
桂公公在聽見此聲時,也是疼得握住了耳朵,臉上的表情已經全然扭曲了,臉上撲的白面粉跟著簌簌而落。
一陣耳鳴之后,內力之聲終是消逝而去,桂公公即刻跪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去到了云景軒的跟前磕頭道:“奴才該死,方才王爺背對奴才而站,奴才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還請王爺恕罪啊。”
云景軒微瞇鳳眸,盯著腳邊磕頭認罪的王桂,這個內侍仗著蕭貴妃寵他,經常毒打宮中的小太監,當真是橫行霸道目中無人。
他冷睨著王桂,沉聲問道:“你無視本王的罪責稍候再算,本王先問你,你帶著這許多侍衛闖入北苑是要做甚?”
王桂聽見靖王要罰他,額頭之上浸滿了汗珠,靖王雖然不受寵,但是好歹也是個王爺,況且,貴妃娘娘也曾提醒過他和告誡他,讓他沒事不要去招惹靖王,他方才是真沒看見他啊,不然,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會做無視他的舉動啊!
“回稟王爺,那個小青子,”說到這里時,王桂抬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凌蕭若說道:“就是他,方才他經過御花園時為娘娘拿了冰塊,娘娘問她是哪個宮的,他說他是御醫署的,娘娘許是見他人長得機靈,遂命奴才去御醫署要了他,誰知,奴才到得御醫署后,根本就沒有小青子這么個人,如此看來,便是這小子冒充御醫署的太監了。貴妃娘娘享有鳳印掌管后宮,皇宮內院里出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她擔心這個冒充之人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來,遂命奴才來抓他回去復命。”
凌蕭若在聽見王桂的話后,真覺自己有些時運不濟,那個蕭貴妃也真是有意思,子青這張臉已經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就算是換到男人臉上也絕對稱不上英俊,她怎么就在第一次看見她時就看對眼了呢?皇宮內院,多出來一個人,如今這事就算是云景軒怕是也不能周全得下來的,除非……
云景軒聽了王桂的話后,修眉微微蹙起,子青冒充太監的事一查便能清楚,因為進入皇宮的宮女與太監都有詳細的記錄,憑空多出來一個人,此事也是非同小可,最關鍵的是,如今已被蕭貴妃發現,當真有些不好處理,除非……
思索間,云景軒將眼眸投向了軒轅宸。而這時,凌蕭若也將視線放在了軒轅宸的身上。她做事之前本就是兩手打算,她之所以裝扮成太監模樣,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她被人發現,依照大師兄往日對她的照顧情義,他自然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為了保護她,大師兄定然會說她是他從燕北帶過來的人。所有的事情她都有過預料,只除了那突如其來的吻。
軒轅宸聰明非凡,他在接收到云景軒的眼神時,壓低聲音說道:“桂公公,小青子乃是本王的結拜義弟,此次來臨南,剛巧在路上遇見了,遂帶他一并進了宮,他平日里有些頑劣,喜歡裝扮成各種各樣的人,方才不經意間得罪了貴妃娘娘,還請貴妃娘娘多擔待一些。”
王桂一聽,原來這個小青子竟是宸王帶進來的人,當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張唇說了一個:“這……”
云景軒聞言鳳眸一瞇,威脅道:“怎么?竟是連宸王的人都想抓去么?”
王桂聞言搖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停頓之后,他繼續說道:“王爺,請恕奴才回去稟告貴妃娘娘了。”
云景軒眼眸微閉,低聲道:“去吧。”
王桂在聽見云景軒的話后似得了赦令一般,急速站起身子手臂一揮,讓所有侍衛全部退下了,他則是一步一頷首地朝云景軒告退。
待王桂退下后,逐月上前問道:“王爺你不是要懲罰他么?”
云景軒睜開了眼眸,回道:“蕭貴妃此人,水深,還是不要輕易得罪。”其實,他倒是不怕那個蕭貴妃,只是母妃終是待在這深宮大院里,他做事時總要記得為她著想才是。
一陣折騰之后,方才的尷尬去了不少,凌蕭若身上裹著軒轅宸的衣衫,手臂無法舒展,她抬眸朝軒轅宸問道:“大哥,小弟先去換套衣衫再出來。”
大師兄帶來的人沒有女子,是以,她在拿到玉佩離開之前怕是不能穿女裝了。況且,方才那么一折騰,就更不能露出她女子的身份了。
軒轅宸聞言,鷹眸微微一轉,隨后在凌蕭若耳邊輕聲道:“你先穿我的衣服吧,方才來抓你的人還有未走的。”
凌蕭若心領神會,朝軒轅宸道了一聲謝謝后便徑自轉身進了殿,再也沒有多看云景軒一眼。
云景軒在看見大師兄與子青親昵的動作時,心下那根弦再次緊繃起來,他明明知道大師兄是為了避免偷聽之人聽見他們的說辭,可是他心下怎么就酸澀難當呢?
軒轅宸在凌蕭若進殿后對云景軒說道:“五弟,我先去跟大哥說一聲,今日要商榷的事先押后,回頭叫上六弟,我們出去聚一聚,上次一別,也有些日子沒聚了。”
云景軒輕輕點了點頭,軒轅宸轉身而去,待軒轅宸轉身離去后云景軒便一直將視線放在凌蕭若離去的那片方圓之地,腦中不斷回放著擁吻的畫面,往日瀲滟的鳳眸漸漸失去了光澤。
逐月立在云景軒的身后,眼神瞥向了自家主子,看方才的情景,主子也算是在維護那個什么小青子了,貌似主子挺關心他的,主子他放著兩個大美人不喜歡,卻是關心這么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莫非主子他喜歡的也是男子?之前他曾有過這樣的猜測,莫非不幸被他猜中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逐月忽然之間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臉上的神情看著有些擔憂。
他雖然長得沒有主子俊美,但是好歹也比那個小青子有姿色,主子該不會對他下手吧?
“砰——”正胡思亂想間,一記爆栗狠狠地敲在了逐月的頭上。
逐月瞬時松開環抱住身子的手轉而去搔腦袋,呲牙咧嘴道:“王爺,好痛!”
云景軒低沉著聲音,一臉冷淡地對他說道:“再胡思亂想,打的便不是這般輕巧了。”
此時,有人暗伏于此處觀察他們,是以,子青原是女子一事恐是要過些日子才能告訴給逐月了。蕭貴妃其人,還真是心思縝密得很。
逐月聽后,腦中猶自天馬行空,云景軒不再理會他,只站立于廊下靜靜等候。由于已經沒什么可查探的了,是以,王桂留下的眼線終是起身離開了北苑。
他離開北苑后徑自朝御花園奔行而去,到得御花園時,王桂正在向貴妃娘娘稟告,王桂見他回來,遂示意讓他上前稟告。
偷聽之人躬身上了前,蕭貴妃柳眉一揚,問道:“怎樣?小青子當真是宸王的義弟?”
偷聽之人點頭哈腰道:“奴才聽得很真切,他確實是宸王的義弟,不過……”
“不過什么?”蕭貴妃纖長手指轉動,將一顆晶瑩的葡萄放入了口中。
偷聽之人回道:“奴才看那個宸王與那小青子的關系可能非同一般,因為他二人說話時看著十分地親密,并且,小青子身上還穿著宸王的衣服呢。”
王桂聞言忙點頭道:“奴才也看見他穿著宸王的衣服。”
蕭貴妃紓了一口氣后,問道王桂:“你方才說,靖王也比較關心那個小青子?”
王桂點頭道:“是的,聽說靖王也是宸王的結拜義弟。”
此時,那偷聽之人眼眸一亮,插嘴道:“奴才方才聽宸王叫靖王爺五弟,說還要叫上六弟一起出去一聚。”
蕭貴妃聞言,眼眸一瞇,疑惑道:“六弟?宸王怎地這么多的義弟?”
說話間,她眼眸一瞥看了一眼身旁優雅品茗的尹夫人,當她看見尹夫人眼角的那一抹犀利時,隨后手一擺,讓王桂等人都先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蕭貴妃小聲問道:“夫人,您看那個云景軒會不會有什么陰謀?我看他跟那個燕北宸王關系甚好,他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吧?”
尹夫人在聽見蕭貴妃的話后,放下手中茶盞,對她說道:“在所有皇子中,本夫人最忌諱的便是他,不過,畢竟我們在暗,且一切還都為時過早,就算他再聰明,也是猜不到的。”
蕭貴妃聞言,側眸思索道:“那個六弟又會是誰呢?不會是臨南朝中之人吧?”
尹夫人唇角一揚,說道:“讓人查查他的六弟是誰,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蕭貴妃聞言頷首回道:“我這就著人去調查此事。”
尹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后便不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端起茶盞淺酌起來。
皇宮北苑
不多時,凌蕭若便穿著軒轅宸的衣衫出了殿宇,燕北人長得都十分高大,而凌蕭若本就長得纖瘦,是以,軒轅宸的衣服穿在她身,四處都是空蕩蕩一片,袖口處不知道挽了多少層才露出她纖細的皓腕。
當凌蕭若甫一走出殿門時,云景軒于不經意間剛巧與她對視了一下。
只見她云發高束,一臉正氣凜然,那身男裝雖然大得不合時宜,但是,她傲挺的脊背卻讓人覺得有些英姿颯爽。
那傲然的脊背讓他忽然間想起了另一個女子,她同樣擁有這樣的站姿,舉手投足間傲視著天下。
仔細觀那眉、鼻、眼、唇以及聲音和體味,她二人沒有一處是相似的,他卻為何在看見凌蕭若時想起子青,卻又為何在見到子青時又想起凌蕭若來呢?
因著想到了不該想到的女子,云景軒心下煩悶,不禁微蹙了眉頭,臉上微微露出些許厭惡與不耐。
凌蕭若剛巧將他的神情收入眼中,她旋即翻了一個白眼不再看向云景軒。
“真不像爺們兒!”逐月在看見凌蕭若的神情時,眉頭深深地擰在了一起。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太過陰氣了,他當真是不喜歡他!
待凌蕭若換完衣衫后,本以為能出外聚會的眾人卻在此時得知了一個消息。
云博海不知哪里來了興致,竟是邀請燕北太子去皇城郊外的驪江行宮打圍獵。
由于圍獵乃是男人的事,是以,后宮妃嬪都留在了后宮之中,就連云博海最寵愛的蕭貴妃也沒有帶在身邊。
男人出行,自是騎馬為主,如此方能顯出男兒本色,就連云博海也不例外。
云博海聽說子青乃是宸王的義弟,遂賜了一匹良駒給她。
皇宮之外,眾人整裝待發,云博海打馬上前走在最前列,他的身后是鐵騎飛揚的禁軍侍衛,燕北太子,宸王靖王等人跟隨在了后面,凌蕭若牽著馬兒立在一群高大的男子之中,當真有些泯然眾矣的感覺。
“出發!”云博海一陣低喝之后隊伍向前開進而去。
凌蕭若聞言,一腳蹬在馬架上,雙手扶住鞍前鐵架,一個旋腿便上了駿馬,她的身姿輕盈似燕,看得身旁的軒轅宸,云景軒與尹致遠皆是微詫起來。
軒轅宇此時是第一次見到子青,方才他聽見有臨南侍衛小聲嘀咕說二弟有斷袖之癖,還說二弟喜歡的男子長得其貌不揚,他為人雖然放浪不羈,但是,卻不能接受龍陽之好,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只覺心中難受,是以,當他見到子青時,自然也就沒有好感了。
由于沒有好感,說出的話自然也是不好聽的。
他唇角一瞥,對子青嘲諷道:“子青賢弟雖然其貌不揚,且看著像個娘娘腔,沒想到上馬的姿勢倒是挺英偉的。”
凌蕭若眼眸一瞇瞥了一眼軒轅宇,回敬道:“長得不好又怎樣呢?只要不猥瑣就可以了!”
這個軒轅宇,上次吃她豆腐,因為子湛的關系讓她沒能懲罰到他,而今她的身份是子青,這次出去圍獵,他免不了要嗚呼哀哉了。
“哼!”軒轅宇在聽見她的話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仿似她說的人是自己一般。因著心中沒好氣,他一勒韁繩,手中鞭子一揚,腳夾馬腹朝前而去了。
凌蕭若見狀轉眸問道軒轅宸:“大哥,太子這是怎么了?”
軒轅宸聞言鷹眸一瞇,沒有說話,只是對她說道:“我們走吧!”說罷揚起馬鞭,馬蹄嘚嘚,奔馳向前。
到得驪江行宮時,天已近黃昏,待眾人收拾好行裝后,軒轅宸便招呼蒼山派師兄弟于行宮旁邊的一處林子里聚會。
一行人在行宮中行走時,總有人側眸看著軒轅宸與子青小聲嘀咕些什么,凌蕭若看見這番場景時,只覺有些對不住大師兄。好好的一代英豪愣是被人說成了斷袖,她還真是有些害人不淺啊!
月色灑了一地的清輝,照得林間的葉子散發出白亮的光芒。他們圍坐于一起,每人都斟滿了一杯香醇的美酒。
坐定后,云景軒鳳眸一轉問道軒轅宸:“大師兄,太子呢?”
軒轅宸聞言,俊眉微蹙,回道:“方才我去叫他時,他說他貌似吃壞肚子了,一直瀉個不停,而今還在床上躺著呢。”
“呵呵……”軒轅宸話音剛落卻聽尹致遠竟是垂首低聲笑了起來。
凌蕭若在聽到尹致遠的笑聲時,抬眸望向他,只見他如玉般的容顏之上帶著少有的真切地笑容。
云景軒在聽聞大師兄的話后,轉眸看向了子青,這個丫頭當真是吃不得一點兒虧,燕北太子也就嘲弄了她一句,她竟是讓他瀉得下不了床。
凌蕭若回望了一下云景軒,朝他翻了一個白眼,這兩個人怎么這么篤定此事是她做的?他們又沒看見她是怎么下的手。
軒轅宸見狀嘆了一聲氣后,朝子青說道:“子青,我大哥他心直口快,卻也并非十惡不赦之人。”
由于爭奪皇后之位,大哥小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而他卻在一出生時就受到了父皇的疼愛,母后一直覺得虧欠了大哥,便一直想要幫助他,助他奪得皇位。
凌蕭若從未想過自己的那些小把戲能逃脫子湛的眼眸,她雙腿抱膝對軒轅宸說道:“明天就不會瀉了。”
軒轅宸點頭后又問道云景軒:“蒼山近來如何了?”
云景軒回道:“師父又閉關了,也沒說什么時候出關,二師兄將蒼山打理得很好,只是他最近下山的次數比之前多了,三師兄前幾天請了下山令,說是家中有事,恐是要過段時間才能回山,四師兄依舊喜歡研究陣法五行還有如何降雨,子玲在你下山時就不知去了哪里,子萍還在山上。”
凌蕭若在聽完云景軒的話后,心中竟是有些惆悵,憶往昔,她在蒼山之時,所有師兄妹齊聚,雖然有過不太美好的回憶,但是,卻是人生的一筆珍貴的財富。而今,斗轉星移,短短的時間之內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軒轅宸聞言,嘆道:“越往后走,怕是越難聚再一起了,只希望明年泰山比試時,我們能齊聚一堂。”師弟師妹們的年紀都大了,都到了適婚的年紀了,蒼山怕也不是久留之地了,人生,總歸沒有不散的筵席。
一席話,似沉重的石塊在眾人心中落下,尹致遠聞言,淡雅如風的臉上漸漸沉了下去,云景軒鳳眸低垂,也沒了話語。
本是一場喜樂相逢的聚會,卻是變得凝重起來。
沉默一陣后,軒轅宸拍了一下尹致遠的肩膀,說道:“子淵,你滿腹經綸,大師兄其實早就猜到你肯定身份不凡,如今更是錦上添花,你與安平公主的婚期定在何時?”
凌蕭若聽后秀眉微挑,原來尹致遠與安平的婚期都已經定下了。
尹致遠唇邊掛著淡淡地笑容,他端起手中酒盞朝軒轅宸回道:“八月二十五日,希望大師兄能夠賞光來參加師弟的婚禮。”
軒轅宸端起酒盞與他碰了一下后,說道:“如若走得開,大師兄一定來,倘若不來,也會送一份厚禮的!”
說罷,仰首一飲而盡。
尹致遠頷首道:“謝大師兄!”說完,也是一飲而盡。
飲完之后,軒轅宸手持酒壺又為自己滿上了一杯,這一次,是將酒杯朝向了云景軒,他說道:“五師弟,你有些不厚道,成親也不跟大師兄說一聲。”
云景軒聞言,將酒杯與軒轅宸的酒杯碰了一下,回道:“以后會想辦法補回來的,到時候一定請大師兄前來,干!”
凌蕭若在聽見云景軒的話后,頃刻間想起了新婚那夜他說的話,他說他會與她和離,而今,他說的這個補怕是另一場婚禮吧。
因著這句話,已經平靜許久的心湖再次微微蕩漾起來。
思忖之間,只見白瓷酒杯已然拿到了自己的跟前兒,軒轅宸低沉的話語隨后響起:“九師妹,無論你是否還是蒼山派的弟子,你永遠都是大師兄的九師妹!”
凌蕭若的眼眸微微顫動起來,她抬眸凝望著美如雕像的男子,月色之下,叢林之中,他亦是那挺拔蒼翠的青松,巍巍立于天地之間。
心田之中,瞬時溢出絲絲暖流。
“謝謝你,大師兄!”凌蕭若雙手持杯,謝過之后便仰首傾盡了杯中之酒。
云景軒默默地坐在旁邊,鳳眸于不經意間瞥向凌蕭若,她眸中的感動是那般的明顯。是呵,已有妻室的他又怎會有資格再說關心她的話語呢?由于心中郁悶,云景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隨后的時間,幾人又在一起閑話了一陣子后終是散了去。
回到行宮時,凌蕭若對軒轅宸說道:“大師兄,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尹致遠與云景軒在聽見她的話后,皆是默默地轉身離開了,轉去之后,云景軒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無比,胸口之中沉悶異常。無論任何時候,他之于子青,都是一個外人。
凌蕭若與軒轅宸靜靜地立于月下,柔和的月光將他二人的身影拉得細細長長的。
“子青,我上午的行為確實過激了一些,你可以原諒我么?”不待凌蕭若開口問玉佩的事,軒轅宸率先開口道起歉來。
他當時確實有些著了魔,因為他的心當真是太過欣狂,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動澎湃的心。
凌蕭若看著月下的軒轅宸,他臉上的悔意是那般的明顯,讓她清楚地知道,他確實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懺悔。對于他突如其來的吻,她著實有些驚嚇,也有些突兀。
由于話題比較尷尬,她想努力將氛圍調和得輕松一些,思索一會兒后,她揚首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里的那些捕頭何用?”
一襲話說得軒轅宸微瞪眼眸,他詫異道:“你……”
凌蕭若垂眸笑了笑,說道:“沒有下次就好。”
大師兄畢竟是一國皇子,她說話自然不能太過強硬,不然也太折他面子了。
軒轅宸聞言,鷹眸微微一瞇,眸中的神色隨之黯淡起來,須臾,又恢復如常,他定了定神后,沉沉地說道:“子青,在你還未喜歡上其他男子時,可否給我一次機會?”
“嗯?”凌蕭若甫一聽見軒轅宸的話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般地抬眸疑惑道。
軒轅宸見凌蕭若些微懵懂,再次說道:“我是說,。”
這幾個字似咒語一般在凌蕭若的腦中反復低吟著,一直侵襲著她的思維,讓她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良久之后,她凝眸看向軒轅宸,問道:“為什么呢?我既沒有絕色的外貌,脾氣也不好,家世也不清不楚,這樣的我又有什么好?”
軒轅宸聞言,唇角一揚,淡淡地笑了,笑容中帶著寵溺與無盡的包容,他說:“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真實,不帶一點雜質。”
生在皇宮中的他,認為此生最難能可貴的便是一分真實。子青她,坦然率真,又不矯揉造作,這樣的女子,他又緣何不能喜歡呢?
這……
凌蕭若全然沒有料到軒轅宸會喜歡上她,他這么一個天之驕子怎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子呢?怎么會呢?
讓她給他一次愛的機會,不同樣也是給她自己一次機會么?
只是,她現在還是云景軒的王妃啊,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怎么可以自私地將他拴住呢?
她抬眸,眸中一片赤誠:“大師兄,我現在還有些身不由己,我不能……”
“我會等你。”淺淺的話語脫口而出,雖是輕柔一語,卻是帶著海枯石爛般的承諾。
凌蕭若愣了愣,口中冒出一個單音節詞:“你……”
軒轅宸沒有再說話,只是伸手握住了凌蕭若嬌小的葇荑,將一塊帶著血絲的玉鐲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他垂眸說道:“子青,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塊血玉鐲是皇祖母給我的,她說當我找到自己喜歡的姑娘時,便將這玉鐲給她,現在,就先交給你吧,等你自由時,等你想起我時,便帶著它來燕北找我,如若你永遠都不能想起我,那么,就讓這玉鐲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也全當是我的一種念想了。”
軒轅宸說的每一個字都似石鐘一般敲擊在了凌蕭若的心頭之上,這個血玉鐲如此貴重,怎么可以給她呢?
“這個太貴重了……”凌蕭若抬手想要將血玉鐲還給軒轅宸,然而,她的手掌卻被軒轅宸厚實的大掌包裹在了一起。
此時,剛巧有一同出來圍獵的臨南臣子在見到兩個男人雙手交握時,不禁交頭接耳起來,他們的眸中滿是鄙夷。
“你們看,之前有侍衛說燕北宸王是斷袖,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啊!你看他們那執手相望的神情?”
“可是,我聽人說那斷袖之人皆是人中龍鳳,瞧宸王對面的男子,長得多不好看啊!”
“哎呀,這個你就不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算了算了,想到跟男子,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眾人搖頭晃腦間,又隨之散去了。
凌蕭若在聽見這些人的議論聲后,額頭之上瞬時起了數根黑線,她有些慘然地對軒轅宸說道:“害你被誤會,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軒轅宸聞言,神色淡淡,他說道:“我從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就像他一直支持大哥一般,縱然有再多的人反對,縱然有再多的人認為大哥不適合當皇帝,但是,為了大哥心中的信念,他會一直幫助他的。
凌蕭若聞言抬眸看了看軒轅宸,一攏月光照耀他身,將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襯托得更加雄偉瑰麗。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他都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軒轅宸收回遠去的思緒,他握住凌蕭若的手,說道:“子青,我沒有想到此次來臨南會遇見你,是以,我沒有帶上你的玉佩,我知道你來找我定是為了你的玉佩,今夜,我便讓寒影星夜兼程回大都去拿你的玉佩。”
那夜,當他被子青的銀針扎暈厥后,醒來便發現了那枚玉佩,翌日,他本想將那玉佩歸還給子青,但是月夜下魅惑的身影迷蒙住了他的雙眸,她那精湛的醫術讓他的心境發生了顛覆般地變化,就那么一瞬間,他便不想將那玉佩還給她了,因為,他擔憂她會憑空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預感太過強烈,子青竟是真的不辭而別了。
也正是因著他手中握有玉佩,他才能有機會再次見到子青。
凌蕭若在聽見軒轅宸的話后,眼眸緩緩垂下,她不曾想,大師兄原是知道她的初衷的,她盯著軒轅宸溫暖且厚實的大掌,隔了良久,終是點頭說了一聲:“好的。”
因著玉佩已有了下落,凌蕭若回到房間之后便沒有再思索玉佩的事,她坐在八仙桌旁,拿著手中瑩潤的血玉鐲,細細瞧了起來。
那玉鐲之中帶著淺淺的血絲,她曾聽人說,有靈氣的玉才會帶著血絲,這個玉鐲當是軒轅皇室的寶物吧。
此生,她與云景軒之間橫亙著另一名女子,而那個女子也已懷有他的孩子,古代女子本就脆弱,她又怎么忍心再去傷害于她,既然如此,那么,她與云景軒之間的緣分也算是就此擱淺了。
待她與他和離之后,待她了無牽掛之時,如若她還沒有愛上其他男子,那么,她便去燕北吧。
定下心神后,凌蕭若翻身上床,不多時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陽光初灑大地,橘色的晨光嬌美如畫。
云博海興致高昂,一大早便帶著人馬向圍獵之地開去。
皇家的圍獵之地自是不同尋常,驪江行宮的圍獵之地乃是一片原始森林,林間有著蒼勁挺拔的冷杉,古樸郁香的巖柏,雍容華貴的桫欏,風度翩翩的珙桐,獨占一方的鐵堅杉,蓊郁蒼翠,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形成了巨大的傘餅,將夏日的驕陽全然擋在了樹葉之上。
行于林間,只覺涼爽怡人。
圍獵的興趣還在于比試,云博海將圍獵的人分成了兩隊,由于燕北人本就擅于騎射,而云博海又想與之比試一下,是以,還是國家為界分成了兩隊。
燕北太子與宸王帶著一隊人馬,其余人歸為一隊。
一聲號令之后,眾人輕扯馬韁,馬兒似離弦的箭一般在林間飛掠起來。
凌蕭若出生豪門,跑馬自是不在話下,只是這搭弓射箭對她來說,難度確實大了一些,不過,由于策馬奔馳的感覺讓她很是興奮,是以,跑跑馬兒也就足夠了,至于能不能打到獵物對她來說倒是其次。
眾人在林間奔馳而去,見到獵物時,眾男子皆拉弓射殺起來,云景軒與尹致遠不分伯仲,每次遇見獵物時,如若只有一個,那么他二人一定是輪番射中,如果獵物是一雙,那么他二人定然是雙箭齊放,同時射中獵物。
“好!”每當射中獵物時,男人們總會高舉臂膀大聲歡呼。
凌蕭若看著振臂高呼的眾人也覺特別高興,像是自己射中了獵物一般。
一隊人馬呼嘯而過,在奔馳良久之后,云景軒提議下馬休息一會兒,他下得馬后,轉身想去找子青,結果,他在人群中尋找一陣子后卻是沒能尋到她的身影。
他俊眉深擰,找到尹致遠問道:“致遠,你見到子青沒有?”
尹致遠聞言舉目四望一番后,搖頭道:“沒有看見她,我剛剛似乎還看見她了,怎么轉瞬就不見了呢?”
云景軒雙手一捶,擔憂道:“我之前一直有回眸盯著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呢?”
因著人多,他擔心子青出事,是以,時不時會盯防著她的身影,方才也就眨眼的功夫,竟是不見了人?
尹致遠臉上慣有的微笑不復存在,他蹙眉道:“景軒,我二人回去分頭找吧!”
“好的。”云景軒迅速翻身上馬,腳夾馬腹,掉轉馬頭而去。
凌蕭若是在一個小小的岔路口與眾人分開的,猶記得她那時只與眾人差了一點點距離,她知道自己走岔了路后便順著男人們的聲音尋找而去。
可是,令她驚奇的是,她雖然一直沿著那個聲音奔去,可是,卻始終未見人影。
到后來,人聲漸漸沒去,叢林之中僅剩烏鴉嘎嘎地叫聲了。
嘎嘎之聲波瀾不驚十分有頻率地在耳邊響起,只讓凌蕭若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騎在馬上仰頭看著上方細密的樹葉,茂盛的樹葉將太陽全然擋住,讓她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北。
由于不能從太陽分辨方位,凌蕭若只能找樹樁看年輪。
她伏在馬背上彎腰朝叢林中一一尋望,想要找到斷裂的樹樁。
然而,當她行徑到一片茂密的叢林時,只聽一陣“咻咻”聲緩緩傳來。
由于從小的敏感,凌蕭若眼眸一瞇,驚聲道:“是蛇!”
她的身上常年帶有避蛇藥,無論什么毒蛇在聞見她身上的藥味時,應當都不會再靠近她了。
“咻咻——”
蛇身摩擦草叢的聲音再度傳來,凌蕭若一想起蛇皮那滑膩的感覺,瞬間驚得汗毛頓起。心下腹誹道:不會是蛇精吧?
凌蕭若耳朵一動,仔細辨別了一下,發現那咻咻聲是傳自于身后,她一個激靈迅速轉過身去。
這么一轉身的當口,凌蕭若愣是被眼前的物事嚇得跌下了馬背。
只見眼前之物乃是一條巨大的蛇,據凌蕭若目測,此蛇的直徑得有二十厘米粗,最令她驚悚的是,此蛇竟然還長了兩個翅膀。整條蛇全然騰空而起,此刻正張開血紅的獠牙朝她撲過來呢,那架勢勢要將她整個吞噬進去一般。
“啊——”凌蕭若因著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怪物,她驚得眼眸直瞪,尖聲大叫出來。
尖叫地同時起身拔腿而跑。
“子青!”
凌蕭若奔跑之際,一陣熟悉的聲音旋即傳來。她循聲而望,但見幽深的叢林之間一抹白色的身影朝她飛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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