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海珊不停地問柱子娘，她希望得到一切答案。海珊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天明哥了。

　　“海珊啊！你走后不久，天明就從海上回來了。當他知道你被賣了以后，就到處打聽你的消息……”

　　“那么，我爹和我娘是知道我到新京去了，難道沒告訴他嗎？”

　　海珊急切地打斷了柱子娘的話。

　　“天明回來的時候，你爹娘已經走了。”

　　“他們到底上哪里去了？你知道嗎？”

　　一個疑問未解，海珊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這次海珊歸來，就是旋在層層迷霧中的，她太需要知道這些事了。

　　“你爹娘到底上哪里去了，沒有人知道準確的消息。后來你家的房子被燒了，大家才知道你家出了事。聽張老四說，你爹得罪了日本人，所以才被放火燒了。”

　　“大家還以為你家人被燒死了，可是大家把火撲滅了之后，根本就沒發現有人。張老四說，你爹領著你娘和海燕跑了，但跑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不過，海珊你放心，你爹、你娘肯定沒有事的。”

　　“哦。那天明哥知道我上哪兒去了嗎？”

　　聽了柱子娘的話，海珊放下了一半的心，但那一半心仍然懸著的。

　　“哎！提起天明啊！俺這心就不是滋味，這孩子也夠命苦的。他從海上回來的時候，她娘的病也加重了，他一邊打聽著你的消息，一邊照顧著他娘。”

　　“要說這孩子真夠孝順的，他給他娘請大方，抓藥，能想的方子都用了，可他娘還是去了。他娘不糊涂，她是知道天明的心里很苦，很惦記著你，所以就走了，她是不想叫天明左右兩難啊！”

　　說道這里，柱子娘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下來。見到柱子娘的眼淚，海珊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柱子娘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本來那天天明打聽到你的消息了，他高興地回家，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娘，可她來家的時候，他娘已經咽氣了。”

　　“哇”地一聲，海珊伏在柱子娘的身上大哭起來，邊哭邊說：“耿大娘，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海珊，我苦命的孩兒，這不能怪你啊！這都怪你爹，怪你娘啊！”

　　柱子娘抱著海珊，愛憐地撫摸著海珊的秀發。看到兩個女人相擁而哭，雨軒的心里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

　　“我和你叔幫著天明料理了他娘的后事，在他娘燒了七七后，天明就去找你去了。那天他跟柱子說，他一定要找到你，找不到你，他就終身不娶。”

　　柱子娘哽噎著說。

　　“天明哥，我對不起你啊！我不值得你這樣啊！”

　　海珊哭的更厲害了，五年了，天明哥會在哪里？浪跡天涯的天明哥啊！你快回來吧！

　　心里的迷霧被淚水沖洗干凈了，海珊的心里有了一道縫隙，她見到了一點光亮。

　　小寶被兩個女人的哭聲嚇著了，他躲在了雨軒的懷里，瞪著一雙大眼睛一聲不吭地望著他倆。

　　時間在兩個女人的述說中悄悄走過，不知不覺見，太陽走向了西面的地平面，它舒緩地伸著腰，把余暉拋向大地，于是，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柱子回來了，大山叔也回來了，趕海的小寶娘也回來了，他們都為海珊的到來即吃驚又高興。小寶的娘就是二強家的姑娘招弟。

　　在柱子家留宿是必須的，柱子娘是不會讓海珊和雨軒走的，大山叔、柱子、雨軒三個爺們一鋪炕，柱子娘、招弟、海珊，三個女人和小寶睡在一鋪炕上。

　　東屋的爺們們沒有嘮太多的家常，一來是都累了一天了，身子很疲乏，二來，他們和雨軒不熟，沒有太多的話要說。不久他們就悍然大作了。

　　而西屋里的女人們卻久久不能入睡，她們像白天一樣嘮了許多的事情，她們之間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海珊，你今后有啥打算啊？”

　　最后，柱子娘問海珊。海珊說：“嬸兒，我想回到新京去，去找天明哥哥。”

　　柱子娘嘆了一口氣說：“海珊，天明都走了四年了，四年，如果天明沒出啥事的話，不早就到新京了嗎？海珊，嬸兒這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你說吧，嬸兒。”

　　海珊說。

　　柱子娘說：我看你和天明啊！是有緣沒份。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天明哥即使沒出啥事，也說不定早在啥地方娶妻生子了。你看，你都二十好幾了，再不結婚的話，恐怕就很難找到合適的人家了，我看和你一起來的那小伙子就不錯，人家還是個有文化的人，一看就知道對你有情有義，我看啊，你不如趁自己現在還年輕，就嫁給他得了。

　　“嬸兒，雨軒哥哥雖然對我好，但我對他就像妹妹對哥哥的情感，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愛。”

　　海珊說。

　　“哎喲！海珊，愛是啥玩意俺不知道。俺和你大山叔，以前從來不認識，沒感情，更沒有你說的愛情，可嫁給他之后，我們不照樣恩恩愛愛地活一輩子。女人啊！最要緊的是能找到一個疼自己的男人，可別像你娘，挨你爹一輩子的揍。”

　　柱子娘毫不掩飾地說。

　　“我知道，嬸兒。可是，你不知道，這些年我都經歷了些什么。我現在不能嫁給任何一個人，包括天明哥。我找他，是為了知道他到底在哪兒，過的好不好，這就夠了。”

　　海珊語重心長地說。

　　“這俺就不明白了，你既然不想嫁給天明，那找他干嗎？哎！海珊啊，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善良，這么傻。”

　　柱子娘望著海珊，雖然她看不清海珊的表情，但看著她，柱子娘心里就舒服。柱子娘這輩子就喜歡姑娘，可是自己沒能生個姑娘。

　　“海珊姐姐，俺娘說的對，你就聽俺娘的吧？”

　　一直沒出聲的招弟插嘴說。

　　“姐知道，招弟，你們都是為了我好。”

　　海珊微笑了一下，心里感到了來自親人的溫暖，就像這熱乎乎的火炕，樸實卻很溫暖。

　　“再說了，你和天明哥來來回回地找，是會出差錯的，今天你回來了又走了，明天他回來了，就會撲個空。天明又走了，你回來了就又會撲了個空，就你們這樣找，就是找一輩子都不會找的到。還不如在家里等，你想啊！不管天明哥走到哪里，他娘的墳還在這，他能不回來嗎？”

　　招弟說。

　　招弟的這一番話，像一盞燈，一下子照亮了海珊的心。頓時，海珊的心里有了一片光明，海珊一下子翻過身來，抓住了招弟的肩膀說：“招弟，你說得對，你說得太有道理了，謝謝你招弟。”

　　招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能為幫上海珊而高興，從小到大，招弟就羨慕海珊的美麗，和海珊相比，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鴨。

　　可從自己嫁給柱子后，招弟竟暗自慶幸，自己雖然不漂亮，但是比海珊幸運的多，有時候，漂亮是禍害，它會毀了一個人的一生的。老人不是有句古話：自古紅顏多薄命嗎？

　　“沒想到俺家招弟這么聰明，這真叫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啊！”

　　柱子娘夸起招弟來，使得招弟更加不好意思起來，要知道，婆婆是很少夸獎自己的。

　　銀粉般的月光靜靜地灑在了院子里，屋頂上，給這坐落在山腳下的小屋鍍上了一片銀色。啟明星在月亮的召喚下出來了，它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腳下銀色的小屋，窺聽著小屋里傳出的竊竊私語。

　　“不早了，該睡了，你累了一天了。”

　　柱子娘打了個哈欠，伸手給海珊掖了掖被子，又囑咐道：海珊，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恩。”

　　海珊在柱子娘的愛撫下睡著了，月光下，她的臉猶如嫦娥般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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