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一覺醒來，海珊發現柱子娘和招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床，只有小寶還甜甜地睡著，他睫毛長長的，臉蛋紅紅的，兩條肉乎乎的胳膊伸在被子外面。看到小寶這可愛的樣子，海珊不禁笑了笑，一種母愛在海珊的心底油然而生。有個小孩子真好，可自己今生卻注定不可能有小孩子了，自己已經屬于少帥，再不可能屬于第二個人。

　　想起少帥，海珊摸了摸懷中的手帕，在心里說：“少帥，你還好嗎？我們該起床了，你不介意我去祭拜耿大娘吧？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介意的。”

　　海珊悄悄地起床穿衣，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她怕打擾了小寶的夢。

　　“你起來了，海珊。”

　　正在做早飯的柱子娘見海珊起來了，忙笑著說：昨晚睡得晚，你睡好了嗎？

　　“睡得很好，嬸兒。”

　　海珊回答著柱子娘的話，抬頭看到雨軒從院子里走來，他已經梳洗干凈，朝霞映在他的臉上，消除了他許多的疲憊，使他精神煥發起來了。

　　“雨軒哥哥，昨晚睡的怎么樣？”

　　海珊望著雨軒問。雨軒見海珊的臉上已有了一絲紅暈，寬心地笑了笑說：“睡的可好了，多少天沒有睡上這樣的囫圇覺了。”

　　海珊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她知道雨軒哥哥跟著自己受苦了。

　　“雨軒啊！洗完臉了？你先進去坐會兒，飯馬上就好。”

　　柱子娘望著雨軒，溫和地說。

　　“嬸兒，辛苦您了。”

　　雨軒面帶微笑地說。

　　柱子娘呵呵笑著說：“雨軒啊！你可別跟嬸兒客氣，你們能來俺家，俺可高興了，辛苦啥？”

　　說完柱子娘把目光投向院子，她看到柱子和他爹正在洗臉，水花在他們周圍四濺。

　　“這爺倆就能禍害水，在海里還沒禍害夠啊！”

　　柱子娘沖著院子里喊：你倆洗臉還是游戲哪？你看人家雨軒，干什么都文靜靜的，哪像你倆，一看就是倆海碰子。

　　“呵呵。”

　　“嘿嘿。”

　　爺倆聽到柱子娘喊，趕緊停住，胡亂地擦把臉。招弟白了柱子一眼說：“娘就是在說你哪。”

　　“去，多管閑事。”

　　柱子朝招弟的屁股輕輕踢了一下，笑著說了一句，然后朝屋里走來。

　　“這孩子。”

　　待柱子走近身邊，柱子娘用手點了一下柱子的頭，柱子閃了一下，嘿嘿笑著跑進了屋。柱子娘說：這孩子，都當爹了，還沒有正型。

　　雨軒和海珊相視一笑。

　　吃過早飯，海珊把自己要去祭拜耿大娘的想法告訴了柱子娘，柱子娘一口就答應海珊。柱子娘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帶著海珊和雨軒向墳崗走去。

　　海珊在臨近墳地的一個專賣祭品的地方買了一些紙錢，來到了耿大娘的墳前。耿大娘和耿大爺合葬在一起，耿大爺原本矮小的墳墓，如今有耿大娘的陪伴，變得高大起來了。墓前一塊用木頭做成的碑上刻著耿大娘和耿大爺的名字。

　　見到耿大娘和耿大爺的墳墓，海珊不覺淚如雨下。柱子娘說：“她大爺、大娘，海珊回來了，她來看你們來了。”

　　聽了柱子娘的話，海珊“撲通”一下跪在墳前，她叫了一聲“耿大娘”，就把頭深深地埋在地上。

　　想起五年前匆匆與耿大娘一別，竟然成了訣別，海珊的心里不禁百感交集，千嗞百味涌上心頭，心中的話都化成涓涓淚水，灑在了耿大娘的墳頭。

　　柱子娘一看海珊哭得如此傷心，不禁也老淚縱橫。

　　她說：“她大娘，你要是地上有知，就趕快轉告你家天明，就說海珊回來了。不管他現在怎樣，就算他娶了妻、生了子，也叫他回來一趟，和海珊見上一面，也好有個了斷，別讓海珊整天提著心過日子，老嫂子，你聽見了沒有？你要是不捎這個信啊！我可要怪你了。”

　　雨軒默默地站在哪里，不知道該做什么？在兩個女人的述說中，雨軒的腦子里幻化出一個老婦人的形象，她是一個滿頭銀發，滿臉慈祥的老人，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

　　雖然雨軒不知道在海珊與天明之間有怎樣的故事，但是從這兩天柱子娘和海珊的談話中，雨軒覺得，天明是海珊的初戀，是海珊青梅竹馬知己。

　　雨軒知道了自己從不能走進海珊心里的真正原因，海珊心里除了少帥之外，還埋藏著一個愛，埋藏著一份思念、一份期待。

　　雨軒不再奢望什么了，海珊能把自己當親哥哥看待，也是雨軒一生中的最大幸福和安慰。她對海珊的愛，是超出了男女之間的情愛，是一種大愛，博愛。在這荒蕪的墳地前，雨軒的精神升華了。他會一直默默地守候在海珊的身邊，和她一起等待著天明的出現，哪怕一生一世。

　　祭拜完耿大娘，已近中午。秋末的陽光盡管釋放了渾身的熱能，也沒能給大地帶來多大的溫暖。它疲憊地發著白色的光，小的像一輪遠月，跟著海珊他們，蹣跚地走著。

　　回到家里，招弟已經做好了午飯，因為有海珊和雨軒在，招弟沒有去趕海。

　　望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海珊的心里很過意不去，她覺得不能再留在柱子娘家了，這樣會給人家添很多麻煩的。

　　海珊決定先到山下找房子，安定下來之后，再和雨軒哥哥去找一份工作，既然決定留在家鄉不走了，就要有個長遠的打算。

　　其實雨軒早就想離開柱子家，在這里打擾人家，雨軒的心里更是過意不去，自己跟人家不認不識的，即使是海珊的老臨故居，但雨軒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吃過午飯，海珊找個機會，把自己要走的想法告訴了柱子娘，柱子娘一聽海珊要走，臉上的笑容馬上凝固了，她拉著海珊的手說：“海珊，你就多住幾天吧？咱娘倆還沒聊夠哪？”

　　海珊也戀戀不舍地拉著柱子娘的手，臉上掛著微笑，但雙眸中卻掛著淚光。她說：“大娘，既然我留在大連不走了，咱娘倆有的是見面的機會。但是，我們現在必須要走了，我們要出去找房子，找工作，等一切安頓下來以后，我會來看您的，到時候，您一定放下手中的活，到家里來坐坐，抱上小寶，和招弟妹妹一起來。”

　　“好，好。海珊啊！你不走就好了，不走就好了。”

　　聽海珊說得有道理，柱子娘立刻高興地笑起來。

　　海珊說：嬸兒，拜托您多留點神，如果天明哥回來了，就趕緊告訴我，啊！

　　“知道了，這事兒你就放心吧，只要天明一回來，俺就立馬告訴你。哎！但愿你大娘地下有知，能轉告你天明哥。”

　　柱子娘搖晃著海珊的手。

　　“那我們走了。”海珊向柱子娘告別。

　　柱子娘和招弟一直把海珊和雨軒送到了山下。

　　臨別，柱子娘再三囑咐海珊說：“海珊，你可千萬要來家告訴俺們你住哪兒啊？雨軒，海珊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啊！嬸兒知道這樣太虧欠你了，但嬸兒看的明白，你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啊！雨軒，一定常來玩啊！你就把嬸兒這當自個的家，啊？”

　　雨軒頻頻點頭，他為柱子娘的真誠而感動。

　　依依惜別了柱子娘、招弟和小寶。海珊和雨軒來到了山腳下的街道上。

　　這是一條由日式建筑和俄式建筑組成的街道，那些尖頂建筑使這條街別具一番異國風情。日俄建筑極其相似，它們都是清一色的紅磚綠瓦，唯一不同的是俄式建筑屋的屋頂高而尖，像一把紅纓槍筆挺地刺向空中。而日式建筑相比之下卻柔和了許多，日式建筑屋的屋頂雖然也是尖的，但在頂部盾了下來。

　　俄式建筑里大多還住著蘇聯人，但日式建筑里，卻住著清一色的中國人。日本投降后，這些屋子都被一些有錢人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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