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痛苦不堪的少帥放棄了學業，他沒有去參加畢業大典，也沒有去領取畢業證書。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海珊的失蹤帶走了他的一切，他每日借酒澆愁，常常都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雨軒看著少帥的消沉痛心疾首，他好言相勸卻收效甚微，眼看著少帥日日深陷的眼窩，只能默默地陪伴著他。

　　清醒的時候少帥會到海珊的墓地去，這是少帥給海珊立的衣帽冢，里面有海珊早已干枯了的血跡和菊花環，有海珊平時穿過的鞋帽、衣服。

　　墳堆高高大大，前面豎著一塊大理石的墓碑，墓碑上面寫到：愛妻海珊之墓。夫君少帥敬上。冢的四周布滿盛開的菊花。盡管已是秋末冬初，但五彩繽紛的菊花卻依然開的美麗依舊。

　　少帥躺在海珊的衣帽冢旁，手里擎著酒杯，深陷的眼窩里淚眼迷蒙，藍色的中山裝已經泥土斑斑。他撫摸著大理石墓碑上海珊的名字，腦海里出現了海珊清晰的面孔，仿佛海珊就在自己的身邊。

　　少帥哭著說：“海珊啊，咱倆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等過幾天我們就結婚，讓雨軒做我們的證婚人，讓神父為我們開啟愛情的香檳酒，讓神圣的主來驗證我們的愛情，我要給你穿上最美麗的婚紗，讓你做最漂亮的新娘。可你……”

　　“你給了我一生都不能忘卻的一夜，那為什么就不能陪伴我一生哪？難道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只留給我一夜的歡情嗎？你把我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卻讓我為你痛苦一生。難道是你在報復我嗎？”

　　“海珊，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痛苦嗎？你出來啊！你出來啊，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你，哪怕你變成了鬼，我也要和你長相思守。可你不要不理我啊，海珊……”

　　少帥的哭聲驚天地泣鬼神，天邊響起了隆隆的雷聲，雨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少帥脫下了衣服，蓋在了墓碑上，他說：“海珊，你身體不好，別淋壞了，淋壞了又要發燒了。”

　　他想起了從家逃跑的那一夜，天也是下著這樣的雨，少帥也是脫下自己的上衣，蓋在了海珊的頭上……

　　“少帥。”

　　從學校跑回來的雨軒沒有看到少帥。他知道少帥一定去了海珊的墓地，這么大的雨，少帥什么雨具也沒有。雨軒不敢怠慢，拿著雨衣朝后山跑去。

　　上山的水混著泥土滾下山來。

　　“少帥。”

　　跑到海珊墓地跟前的雨軒看到少帥摟著墓碑昏睡過去。

　　雨軒慌忙把雨衣披在少帥的身上，把他背了起來。

　　傾盆大雨夾著冰雹打在雨軒的頭上，背上，雨軒顧不得疼痛，一口氣跑回了家，他把少帥放在了炕上，把他的衣服褲子全都扒了下來，找了套干凈的衣褲換上。少帥任憑雨軒擺弄，也沒直覺，他如同死了似的。

　　把少帥收拾利索，雨軒才想起自己還像一個落湯雞似的，就趕忙找出干凈的衣服換上。

　　望著少帥消瘦的臉頰，雨軒的心里百感交集，難道這就是愛嗎？愛會把一個人變成天使，也會把一個人變成瘋子。少帥現在跟瘋子差不多了。

　　在老家，自己也有一個未婚妻，她叫云裳。爹和云裳的父親是世交，雨軒和云裳在娘肚子里的時候就指腹為婚了。小的時候，云裳還經常到雨軒家里玩，云裳長的小巧玲瓏，是個人見人愛的乖乖女。可不知道為什么雨軒總是不喜歡她。惹得云裳總是嘟嘟著小嘴跑回家。

　　后來，雨軒和云裳長大了，倆人知道害羞了，就不常往來了。

　　到了新京之后，只有到過年回家的時候雨軒才能看到云裳。大家只是在一起吃吃飯，嘮嘮家常而已，連個手都沒牽過。所以雖然云裳是雨軒的未婚妻，但雨軒并沒有愛她的感覺，人真是奇怪。

　　少帥整整睡了兩天兩夜，他發著燒，說著夢話，干枯的嘴唇喊著海珊的名字。

　　在夢境里，他和海珊都幻化成美麗的花蝴蝶，他們長著美麗的翅膀，飛翔在五彩繽紛的菊花叢中。海珊蒲扇著粉紅色的翅膀，身上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少帥被這香氣吸引了。追逐著海珊，海珊嬉笑著躲了開來。

　　突然，海珊唱起了清越靈動的歌聲，身體隨歌起舞，翩若天仙。少帥情不自禁地飛了過去，和海珊一起翩翩起舞，笛聲在四周環繞，花兒隨歌而舞。

　　少帥神情地看著海珊，海珊也含情脈脈地看著少帥。少帥把海珊輕輕地攬在了懷里，他們在樂曲聲中相擁而吻著……突然海珊推開了少帥，翩翩飛舞而去，不見了蹤影。

　　“海珊、海珊。”

　　少帥喊著，可他聲音嘶啞，只發出很小的聲音，就像蚊子的鳴叫。少帥急壞了，他如同一只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突然，天邊紫云飄來，一道姑模樣的人停留在半空中，她聲如弦樂地拋下了幾句話：

　　云云眾生為情所困，情為何物？

　　乃水中月、鏡中花。

　　來去匆匆幾十載，莫妄度。

　　紅塵已了難追覓，逍遙四海渡余生。

　　少帥仰望著仙姑，不解這些話的意思，便問道說：“多謝仙姑指點，但我愚鈍，不知道這些話是什么意思。你能明鑒嗎？”

　　仙姑說：“你是個聰明人，其中的奧秘自己慢慢體會吧。”

　　說完長袖一拂便沒了蹤影，天空中留下一道美麗的彩虹。

　　少帥一機靈醒了過來，仔細品味著剛才的夢境，竟百思不得其解。但自己虛弱的要命，口干舌燥的，他想喝口水，但渾身卻動彈不的，閉上眼睛又迷糊過去。

　　恍惚間，他看見一個和尚走在崎嶇的山道上，邊走邊唱著悠揚的歌。

　　少帥跑過去，抓住和尚的衣袖說：“師傅，我心中有疑惑您能解嗎？”

　　和尚笑哈哈地看著他說：小施主有何疑惑啊？

　　少帥想了想說：剛才我遇見了一道姑，她給我留下了幾句話，我愚鈍，不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嗎？

　　和尚說：“說來聽聽。”

　　少帥就把剛才道姑留給自己的話說了一遍，和尚哈哈大笑說：“小施主，道姑是說你塵緣已了啊。”

　　“不會吧？”

　　少帥一驚，心想：“莫不是說我應該出家為僧？”

　　少帥疑惑地問：“師傅說的意思是我塵緣已了？可我的心中卻還牽掛著一個人，現如今，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遁入空門啊。”

　　“哎，小施主，你和她只有一夜情的緣分啊。現在緣分已盡，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和尚說。

　　少帥大吃一驚，心想：這和尚怎么知道我和海珊只有一夜的情分呢？

　　少帥問：師傅，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只有一夜的情分哪？

　　和尚從袖子里拿出一面鏡子，遞給了少帥說：你自己看看吧。

　　少帥接過鏡子，他看到鏡子里有一條大道。

　　少帥看著和尚，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和尚點了點頭，指了指鏡子說：你看看就明白了。

　　少帥又向鏡子里看去，他看到在路的中央躺了個女尸，女尸赤身裸體，一絲不掛。一會兒，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看到女尸赤身裸體在光天化日之下，非常不雅，就從路邊拾了一些野草，蓋在了女尸的隱私部位，之后書生就走了。過了一會兒，一陣風吹來，吹走了蓋在女尸身上的野草。女尸又赤裸裸地，隱私部位復之暴露無疑。這時，走過來一個農夫模樣的人，他看到女尸的這個樣子，就在女尸的身邊用手挖土，挖了很久很久，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坑，他把女尸放到了里面，又用手把泥土蓋在了她的身上。

　　鏡子里的畫面中斷了。

　　少帥看完一頭霧水，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和尚。

　　和尚說：小施主，你看明白了嗎？

　　少帥說：看是看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和尚說：我來告訴你其中的奧秘吧。你剛才看到的這一幕就是你和那姑娘的前世。第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就是你，那個躺在路上的女尸就是和你有一夜情的女孩，后來來的那個農夫模樣的人才是她一生的相伴。因為你蓋在她身上的野草只遮蓋了她一時的羞。而他，卻用手挖土，遮了她一世的辱。

　　“哦！”

　　少帥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和尚哈哈大笑說：得放手時且放手。

　　說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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