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海珊把紅腰帶套到了脖子上，雙腿蹬離了樹干……

　　少帥提著一袋水果回到了家，還沒走進屋里就喊：“海珊，水果買回來啦。”

　　他滿臉興奮地推開了房門，臉上紅光未退，身上還有海珊的體溫。

　　當少帥看到房間空空如也時，心里還很納悶。“咦，海珊哪去了？”

　　“海珊、海珊。”

　　他喊著海珊的名字，到院子里找、到“聽雨軒”找。可都沒有海珊的影子。

　　海珊上哪去了呢，她可是從來不出門的。一種不祥籠罩在少帥的頭上。

　　“海珊。”

　　少帥沖出家門，跑了出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山崗上傳來了一聲槍響。

　　少帥楞了一下，隨即向山崗上跑去。

　　“海珊、海珊。”

　　他的聲音歇斯底里了。

　　他拼命地朝槍響的地方跑去。

　　有鳥兒從山崗上慌亂飛去。

　　少帥跑到了上崗上，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一大片的菊花被踩倒在地，一根紅腰帶掛在一棵白樺樹上，樹下面一灘鮮紅鮮紅的血正迎著陽光放著刺眼的光。一個五彩繽紛的花環(huán)靜靜地躺在那灘鮮血旁。

　　少帥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那棵白樺樹跟前，從樹上解下了那條紅腰帶，這是自己的紅腰帶。

　　既然這是自己的紅腰帶，那么，這地上的血一定是海珊留下的。那么，流著血的海珊會到哪里了呢？怎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了呢？

　　“海珊，海珊啊！”

　　少帥大叫著，向四周望去，他看到山路上有點點滴滴的血跡。少帥順著血跡找著。直走出六、七米，血跡在一個岔口處不見了。少帥在方圓百米的地方尋找著。

　　海珊背著自己又一次走上不歸路。可就在一個小時前，海珊還是那般溫柔地親吻著少帥，那么盡情地和少帥恩愛。可轉(zhuǎn)眼功夫，海珊就選擇了死亡。

　　她讓少帥去買水果，是為了支開他，其實海珊早就想好了這條道。為什么海珊就不為少帥考慮考慮呢，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帶走了少帥的初戀、少帥的愛、少帥的全部。

　　難道海珊就沒有想過，少帥會因此痛苦一輩子嗎？

　　少帥像發(fā)了瘋一般，他找著、哭著、呼喊著。

　　夜幕降臨了，山野中，一個黑影如同發(fā)瘋的獅子一樣亂跑，凄涼的喊聲劃破夜的寂靜，響徹在云霄里。

　　“海——珊，海——珊……

　　一艘大船靠近了大連的碼頭，天明亟不可待地蹦下了船。

　　離開大連已經(jīng)半年了。這半年對天明來說比十年都長。在風雨飄搖的船上，天明靠回憶支撐著過活。船上的艱辛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了，有好幾個工友都把生命丟在了船上，尸體留在了大海里。

　　為了海珊，天明咬牙堅持著。終于熬到了回家的日子。看到大連的藍天，呼吸著大連的空氣，天明的心里舒服極了。

　　天明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他推開院門就喊：“娘，俺回來了。”

　　天明娘斜倚在炕上，自從海珊家出事以后，天明娘惦記著天明，身體每況愈下了。要不是柱子娘天天來照顧她，天明娘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恍惚間，天明娘聽到有人喊娘的聲音。并沒有聯(lián)想到會是天明，因為自己已不只一次地出現(xiàn)過這樣的幻覺。

　　當天明站到自己的面前時，天明娘才猛然反應過來，她一下子抓住了天明的手說：“兒啊，真的是你回來了嗎？不是娘在做夢吧？”

　　天明嘿嘿地笑著說：“娘，您不是在做夢，俺真的回來了。”

　　“兒啊，你可回來了。”

　　天明娘顫抖的手撫摸著天明的臉，老淚縱橫了。

　　天明替娘擦去了眼淚說：“娘，你別哭了，俺再也不離開您了。”

　　天明娘笑了說：“好、好，娘不哭，娘這是高興的。來，兒啊，讓娘好好看看你。哦！你黑了，但是長高了，也結(jié)實了。”

　　看到娘高興的樣子，心里酸酸的，自己為了賺錢娶海珊，把娘獨自一人撇在家里，自己對不起娘。他一下子撲到娘的懷里，肆無忌憚地痛哭開來。

　　娘撫摸著天明的頭，像哄小時候的天明一樣說：“孩兒，別哭，娘這不好好的嗎？”

　　淋漓盡致的大哭一場之后，天明的心里舒服了許多，他擦去了眼淚，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布包，遞給了娘：“娘，這是俺這半年賺的錢，你收著吧。”

　　娘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布包，看到了花花綠綠的一疊錢。娘問：“兒啊，這是多少塊啊？”

　　天明嘿嘿地笑著說：“嘿嘿，好五百塊哩。”

　　娘忙把錢塞給天明說：“兒啊，還是你收著吧，娘現(xiàn)在是記性不強忘性強，你讓我收著，不一定那天就給忘了。這可是你掙得娶媳婦的錢啊。”

　　天明想想娘說的話也對，娘確實是老了。天明說：“那娘俺就先收著吧。等過幾天俺上老海叔家提親去。”

　　天明找到了一個瓦罐，把錢裝到瓦罐里，放進了大木柜里。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娘又在抹著眼淚。

　　天明笑著來到娘的面前，拉著娘的手說：“娘，你怎么又哭了，你看看你，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擎等著過好日子吧，等俺把海珊娶進門，你就啥也不用干，就等著你兒媳婦伺候你，等過個一年兩年，保管讓你抱上孫子，你說好不好？”

　　“恩、恩。”

　　娘擦干了眼淚，她拉著天明的手說：“兒啊！娘看到你這么高興，不想告訴你，可紙里包不住火，你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娘就實話實說了吧。海珊她……”

　　天明一聽娘這么說，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啥事了，難道海珊變心了？他亟不可待地抓著娘的手說：“娘，海珊到底這么了？你快說啊。”

　　“哎！兒啊！海珊一家人不在咱寺兒溝住了，他們走了。”

　　“上哪了？娘。走多長時間了？”

　　“海珊走的時候來過咱家，幫忙劈了些柴禾，挑了兩桶水，她只是跟俺說，要到她老舅家住段時間。說這話的時候海珊哭了，我還勸她說，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哭啥。可俺沒想到，這家人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房子都被日本人給燒了，可能是你老海叔得罪了日本人。好在人走的早。”

　　娘把事情的經(jīng)過簡單地講給天明聽。

　　聽了這些，天明的五臟六肺似被人提溜起來似的。自己不辭辛苦地賺錢，就是要娶海珊，可沒想到海珊卻不知道了去向。這是老天跟自己開的多么無情的玩笑啊！難道連上天也要欺負窮人嗎？

　　“不、不。”

　　天明喊著跑出了家門，他要到海珊家去看個究竟。

　　天明娘喊：“天明，你上哪去？”

　　天明說：“俺不相信，俺要去看看。”

　　天明娘沒有阻攔他，只是默默地念叨：“啊彌陀佛。”

　　天明跑到了海珊家，昔日的房屋雖然破舊，但卻有人氣。如今，破草房已經(jīng)是黑燋的廢墟，在殘垣斷壁的角落里，野草叢生，有諾大的蜘蛛網(wǎng)交錯在殘垣斷壁上，十幾個大蜘蛛趴在上面棲息。

　　天明跪在廢墟旁，雙手抱住了腦袋，淚水像開了閘門的河水滾落下來。

　　“海珊啊！你在哪里啊。這六個多月、這200個日日夜夜，哥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哥靠著對你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支撐著，哥堅信，有你默默的支持和祝福，哥啥樣子的風浪都不怕，啥樣子的病魔都可以戰(zhàn)勝。”

　　“可是，海珊啊！當哥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了你的蹤影，怎能讓哥不難過呢。海珊啊！你到底在哪呢？你知道哥我回來了嗎？你是感覺到了不能回？還是把哥給忘了呢？不、不會的，你不會把哥給忘了的。你放心，只要你還在這人世間，哥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

　　天明擦干了眼淚回到了家，他要向娘打聽清楚海珊到底上哪去了？他老舅家在哪？叫啥名字？娘，實在對不起您了，為了海珊，俺又要離開您了。兒子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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