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從夢中醒來，仔細品悟著夢中的點點滴滴，覺得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少帥從來是不迷信的，他常說夢就是人腦潛意識的反映，并不是像有些人所說是某些即將發生的事情的前兆。

　　然而，昨天晚上那清清楚楚的夢境和夢中所展示的事情不得不讓少帥重新認識夢境。也許自己和海珊真的就是一夜的緣分吧。

　　痛過思過之后，少帥決定離開這里。他離開的目的有二，第一，他不想見到自己的父親。第二，他要找一個地方，好好靜一靜。就像一只受傷的貓兒一樣躲在沒人的角落里舔舐自己的傷口，給自己療傷。

　　抱緊自己的憂傷，拒絕他人的安慰，少帥是勇敢堅強的。

　　繁星閃爍在深藍的天空，默默無言地窺視著漆黑蒼茫的大地。身邊依稀傳出雨軒均勻的呼吸聲，少帥輕輕推了推雨軒，沒能驚醒他。

　　少帥躡手躡腳地下了地，他打開衣柜，取出一個包裹，輕輕走到了門邊，拉開插銷。門開了，一陣涼風吹了進來。少帥看了一眼雨軒，心里默默地說：“再見了，我的朋友。”

　　當他走到外屋時，從包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飯桌上。

　　少帥消失在夜幕下。

　　天明一夜沒有合眼，從娘的嘴里，只知道海珊是三個月前走的。娘告訴天明，聽柱子娘說，好像海珊還沒有去她老舅家，至于海珊究竟上哪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天明睜著眼看著漆黑的天棚，海珊那雙深邃的雙眸閃動著出現在天明的眼前。她時而含情脈脈，時而淚眼朦朧。

　　“海珊啊！你到底在哪里呢？你知道哥在想你嗎？你知道哥回來了嗎？我好想托夢給你，讓你知道哥正等著你回來結婚哪。海珊，不論你在哪里，哪怕你在天涯海角，哥都要找尋你。哪怕一生一世，只要哥有一口氣，我都要找你歸來……”

　　輾轉反側、一夜無眠。眼看著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明一股腦地爬起來。他的眼里充滿了血絲，棱角分明的唇也長出了一排水泡。就在天明洗臉的時候，娘醒了。娘說：天明啊！你怎么起來這么早啊？

　　天明說：“娘，俺想出去打聽打聽海珊的下落，看是不是能有啥線索。”

　　天明娘起身穿上了衣服，下了炕說：“兒啊！娘知道你的心情，也能理解你。昨天晚上，娘知道你沒咋睡覺。可不管怎么著，你也要保重身體啊。找海珊不能急，你想想，都快半年了，你老海叔一家一點消息也沒有。要是海珊能回來，不早就回來了。”

　　“娘。”天明打斷了娘的話說：“娘、俺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是想告訴俺海珊不會嫁給俺了。可俺不相信。海珊喜歡俺，俺心里比誰都明白，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就不回來了，除非……呸、不會的，海珊一定不會有事的。俺肯定要找她的。娘，你就別說了。”

　　天明娘知道天明的心，他不會就此死心的。天明娘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別的。

　　天明把洗臉水潑到了門外，對娘說：“娘，你自己弄點飯吃吧，俺出去了。”

　　娘說：“你不吃飯了？這么早，你上哪兒去？”

　　天明說：“俺不知道，俺只是想先去問問柱子。”

　　“哎，也好，你去吧。”

　　天明娘無奈地擺擺手。

　　天明看著娘，心里很內疚。娘天天盼著自己回來，可自己回來了又不能好好地陪她。他上前抱住了娘，哽咽地說：“娘，俺對不住您啊，你原諒兒子吧。”

　　天明娘的心里一陣難過，她拍了拍天明的肩膀說：“兒啊！娘不怪你，娘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海珊啊！要是咱家有點錢，早就把海珊娶回家。”

　　“娘，這都是命啊！快別難過了，你這樣兒子心里更不好受。”

　　天明扶起娘，替她擦去兩行濁淚：“娘俺去了，晚了柱子就出海了。”

　　“好，你去吧。”

　　娘推著天明的肩膀。

　　天明松開了娘的手，朝柱子家快步走去。

　　冷空氣來襲，北風把樹葉吹的遍地都是，金黃的一片，像是給大地穿上了一層黃金甲。

　　天明敲響了柱子家的門。

　　柱子娘正在外屋地做飯，聽到敲門聲很是奇怪，這么早誰會來串門呢，不會是誰睡毛楞了吧？

　　她把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問：“誰啊？”

　　“我，嬸子。”

　　天明答道。

　　柱子娘并沒有聽清楚是誰的聲音，仍然問道：“你是誰啊？”

　　“天明。”

　　“恩？天明。我沒聽錯吧？”

　　柱子娘邊自言自語著邊打開了大門，果真是天明站在門口。

　　“哎喲，真是你啊天明，來，快讓嬸看看。”

　　柱子娘趕緊拉著天明的胳膊，把他拉進了屋。

　　“天明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你這眼睛這么紅啊？”

　　柱子娘喋喋不休地問，問的天明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柱子娘問完了，天明才說：“嬸，俺是前天才回來的。這兩天沒怎么休息好，所以眼睛紅了。”

　　“哦，這孩子，回家來竟跟你娘嘮嗑了，覺沒睡好？”

　　“嘿嘿。”天明笑著。

　　這時柱子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沖著里屋喊道：“他爹，柱子，天明回來了，快起來。”

　　已經睜開了眼的柱子一聽是天明回來了，一高蹦下了炕說：“是真的嗎？天明哥回來了？”

　　柱子看到天明，一下子把天明抱了起來。兩個伙伴見面自然親熱了一番。

　　柱子把天明拉到了里屋說起話來，柱子娘多舀了水、半瓢面下到了鍋里，她是把天明的早飯也給帶出來了。

　　天明說：“柱子，俺今天來這么早，一來是看看你們，二來是向你們打聽打聽海珊到底上哪去了，老海叔家到底發生了啥事？”

　　聽了天明的問話，剛才歡樂的氣氛馬上沒有了。柱子和大山叔都沉默起來。從他們嚴肅的表情里，天明知道事情老海叔家可能發生了什么大事情，他迫不及待地問：“叔，柱子，你們說話啊，到底出了啥事情了？”

　　大山叔說：“天明啊，說實話，誰也不知道你老海叔家究竟出了啥事。就在出事的四天前，聽老海說，日本人松井太君看好了海珊，讓海珊到憲兵隊去侍侯他，這侍候日本太君還有個好侍候，說白了就是送去給日本人玩、糟蹋。你老海叔盡管嗜酒如命，可這點上他一點也不二胡。”

　　“可能你老海叔他本來是不打算離開這兒的，還找了好多人想辦法，也找過我，可這樣棘手的事誰還能有更好的主意。后來你老海叔一看不行了，就帶著一家人跑了。跑了以后，房子就被日本人給燒了。”

　　“那他們能上哪去吶？柱子，海珊沒告訴你嗎？

　　柱子搖了搖頭說：“沒有，俺一直就不知道這事，等海珊家的房子被燒了，俺才知道海珊家出事了。”

　　天明說：“叔，你也不知道嗎？俺聽俺娘說，海珊在臨走的時候告訴俺娘，說是到她老舅家住上一陣，過一陣子就回來了。”

　　“她那是怕你娘難過，才會這樣說的。”柱子娘挑簾走了進來，雙手端著飯盆，盆里有熱氣騰騰的包米粥。

　　她說：“吃飯吧，邊吃邊聊。來，天明，這么早出來一定沒吃飯吧，來，嬸家也沒啥好吃的，你就湊敷喝點稀粥吧。”

　　天明忙回絕說：“嬸，俺不吃。你們吃吧。”

　　柱子娘說：“天明啊，有事也不能不吃飯啊，你也別嫌乎嬸家飯破，啊！”

　　天明不好意思地說：“嬸，俺不是嫌乎，俺是吃不下啊！”

　　柱子娘說：“天明啊，你也別上火啊！聽嬸一句勸，婚姻這玩意啊強求不得，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是沒有用的。來，聽嬸的話，先把飯吃了再想辦法。”

　　多年的鄰居，天明知道柱子娘是個直爽的人，要是硬是拒絕她，她會不高興的。天明說：“那好吧。”

　　柱子娘哈哈一笑說，“這就對了嗎？來。”

　　她盛了一滿碗稀粥遞給了天明。

　　于是桌子旁響起了喝稀飯的“哧嚕”聲。

　　柱子娘本來就比大山叔的話多，她說“：天明啊，聽別人說，你老海叔有幾個酒友關系不錯，你去找他們問問，說不定能問出個頭緒來。”

　　“恩。”

　　天明點了點頭說：“俺也聽說過，可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住？叫啥名字。”

　　柱子娘說：“那老海常去天津街上一個叫什么……”

　　柱子娘用筷子敲打著腦袋，她忘記了那酒館的名字。

　　大山叔插嘴說：“叫王麻子酒館。”

　　“哦！對，王麻子酒館，瞧俺這記性。你上那打聽打聽，問問掌柜的，看誰經常跟老海在一塊喝酒？

　　天明聽了，頓時茅塞頓開，他幾口就把稀粥喝進肚子里，擦了擦嘴說：“那叔、嬸，俺先去天津街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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