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第三章(2)
正在外屋地忙乎著的海珊娘趕忙倒了一碗水,走到炕頭邊,把老海扶起來,老海閉著眼,“咕咚咕咚”地把一碗水一氣兒喝下。
海珊娘把水碗拿了下去,老海睜開了紅腫的雙眼,問海珊娘:“她娘,現在啥時候了?”
海珊娘指了指窗外說:“日頭都照屁股了。”
老海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可他胳膊剛伸到半空便不再敢動了,他被身體的疼痛折磨的呲牙咧嘴,他的五官都擠到的一處,皺紋也積聚到了一處。他禁不住喊了起來:哎呦媽呀,疼死俺了。
海珊娘趕緊把他舉在半空的胳膊放了下來說,給他揉著肩膀說:喝成那樣能不疼嗎?
老海瞪著紅眼看著海珊娘說:“她娘,俺昨天喝大了,是不是你趁著俺睡著的時候打俺了?”
“他爹,俺哪敢打你啊?”海珊娘說。
老海皺著眉頭說:那俺怎么渾身都疼?
“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跟誰打架了,回來家就找俺們娘仨撒氣。”
海珊娘壯了壯膽說。
老海動著脖子似有所思,突然他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哦!俺想起來,昨兒個俺叫這個倒霉的長順給撞了。”
海珊娘一聽這話,方明白老海昨天發瘋的原因,他關切地問:“哦!你昨天被長順撞了?哪個長順,就是咱老家來的那個長順?”
一提長順,老海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罵道:“不是那小兔崽子還是誰?他就仗著自己會日本人的鳥話,借著日本人的威風,就六親不認了。論輩分,他還得叫我一聲二叔,可他媽的他竟還打俺,混蛋,王八犢子。”
海珊娘趕忙勸慰到:“好了、好了、你就別罵了,你罵他他也聽不見。還是不要生這份閑氣了。現在咱老家里的人,有幾個不恨那長順,都說他不是東西。你惹不起他,就躲著點。啊?”
海珊給客人敬完了茶,立在一邊恭候著。
她微垂著頭,雙手交叉地放在衣襟前。從到上房干細活以來,海珊學會了很多東西。
馬老爺對茶很是講究,她不禁要求海珊學中國茶的泡制方法,還請人教海珊學會了日本茶的泡制方法。日本茶的泡制方法也叫“茶道”。
日本人最講究茶道,但也有的日本人喜歡中國人的茶。
馬老爺最喜歡龍井茶。龍井茶種類很多,外形扁平光滑,色綠、香郁、味醇、形美被稱作“四絕”之盛譽。
優質龍井茶,通常以清明前采制的為最好,稱為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稍遜,稱為雨前茶,而谷雨之后的就非上品了。明人田藝衡曾有“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后”之語。
馬老爺今天讓海珊泡制的就是上好的“明前茶”。
馬老爺坐在客廳里的紅木椅子上,他今天穿了件大紅的帶福字的長衫,這是中國人每逢喜事必穿的衣服,就像現如今重要場合要穿西裝一樣。在他的右手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日本和服的男人。這一黑一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日本男人有著一張和馬老爺一樣的圓臉,圓臉上架著一副很大的黑邊眼鏡,眼鏡大的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個臉,在眼鏡底下,一撮黑乎乎的但修理的很整齊的胡子掛在那里。
在日本男人的身旁端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人,一款素雅的白底紅花的和服把她襯托的玲瓏剔透。她眼睛細長,眼角彎彎的,像掛在天上的月牙。一眼看上去,就會覺得她的眼睛在笑。
他們一邊品著茶,一邊說著話。
“松井君,這茶味道不錯吧?”
被稱做“松井君”的日本男人放下手中的杯,點了點頭說:馬老爺,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可是上等的西湖龍井吧?
松井君說了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馬老爺立刻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了大拇指,連連夸獎說:“松井君,您真神了,您真不虧為是中國通啊!你說的正是西湖龍井,而且是西湖的‘明前茶’。這西湖龍井分為‘明前茶’和‘雨前茶’。這‘明前茶’是清明前采的茶。這‘雨前茶’為谷雨前才的茶。這兩種茶以‘明前茶’為上乘。明人田藝衡曾有‘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后’之語。”
倆位日本客人很認真的聽著馬老爺介紹。等馬老爺介紹完畢,他們又都端起茶杯細細地品嘗起來。
“要西。”松井君豎起了大拇指,用日語稱贊著。
聽到松井君的贊賞,馬老爺又開始侃侃而談了,他說:“西湖龍井茶,因產于杭州西湖山區的龍井而得名。習慣上稱為西湖龍井,有簡而化之,龍井,既是地名,又是泉名和茶名。龍井茶,向有色綠、香郁、味甘、形美四絕之譽。西湖龍井,正是三名巧合,四絕俱佳。”
“龍井茶是沒有經過發酵的茶,所以茶葉本身十分嫩。如果用太熱的水去沖泡,就會把茶葉滾壞,而且還會把苦澀的味道一并沖泡出來,影響口感。那么怎樣控制水溫呢?”
“嗯、嗯。”
松井和她的太太邊聽邊點著頭。
馬老爺興趣百倍地講著,從茶道講到字畫,又從字畫講到了古玩。
最后,馬老爺興奮地說:“松井君,今天老夫叫你過來是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站了起來,走到一個紅木大柜跟前,從身上取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大柜門,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古色古香的花瓶,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到松井身邊的茶幾上說:來來來、松井君,這是我剛從北京淘回來的寶貝,您看看,怎么樣?”
松井一直都在注視著馬老爺的舉動,隨著這花瓶的出現,他的臉上就出現了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笑。他并沒有急于忙著拿起花瓶,而是俯下身來。他把大眼鏡推到眼睛的部位,仔細地觀察著。
片刻,他伸出雙手把那花瓶拿了起來,花瓶在他的手中轉動著。他臉上的喜悅之色越來越明顯。
馬老爺笑呵呵地湊了過來,試探地問:“松井君、怎么樣?看出什么來了吧?”
松井君微微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恩,是不錯。”
馬老爺又近一步說:“這可是唐朝時期的寶貝啊。據說是唐代一個貴妃的隨葬品。非常地貴重啊!我聽說松井君對中國的古玩字畫感興趣?”
松井君并沒有馬上回答馬老爺的話,他在仔細地把玩著那個花瓶。
許久,他才把花瓶依依不舍地放回到桌子上,摸著那撮黑胡子。眼睛仍盯著那花瓶。很久他反問馬老爺說:“你怎么知道我對古玩感興趣?”
馬老爺哈哈大笑說:“咱倆相識這么多年,我怎么能不了解您呢?”
松井君微微地笑了一下,并沒有說什么。
馬老爺:“在古玩字畫的研究上您可比我精通的多啊。”
松井君搖著頭說:“馬老爺您可比我識貨啊。”
馬老爺哈哈大笑說:“哈哈,哪兒啊,別看我是中國人,可在古玩字畫地鑒賞上,遠不如您哪。”
馬老爺把花瓶拿起來,遞到松井的面前說:“這個,送給您。”
松井微微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鏡,略顯疑惑地說:“這個,給我?”
馬老爺微微躬了一下身體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松井也微微躬了一下身體說:“這不是奪人所愛嗎?”
馬老爺趕緊笑著說:“哪里哪里,現如今的大日本國和我們滿洲國就像一家人一樣,這一家人嗎,就不說兩家話。您就甭客氣了。”
在兩個男人說話的時候,那個高貴而美麗的日本女人始終沒有說話。她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表情,仿佛那微笑是與生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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