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酷似奶奶的老太太活不多久了！謝雨菲心頭一熱，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氤氳。

　　待齊天嘯與謝雨菲出門后，老皇帝一直不曾睜開的眼角滲出兩行清淚。

　　做出這個決定，他比誰都要心痛。但是自己已近暮年，心中的人選既然已經(jīng)定下來，根本就不容他再有那么多的顧及。他知道齊天嘯在苦笑什么，他就是要他放手去處置那些他自認為無法撼動的人。

　　他在逼他。

　　怕什么東宮太子，怕什么宮中那位，只耍能讓他藉此在朝中樹立名聲，只要能讓他坐上那個座位，只要能為烏龍國的百姓擇得一位明君……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得做。

　　他在逼他，逼得他無路可退！逼得讓他知道，只有走向那個位置是他唯一的出路。

　　自己這個兒子什么性情自己最了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決計不會下狠手對待自己的血親。但是，身為王者，必須在某些時候斬斷親與情，不然他就做不了那個孤家寡人。

　　原本他給那兩個人是留了一線生機的。就算她在南疆屯兵，他也都忍了。畢竟歷代皇子為了奪位暗中跟軍中人勾結的事情屢見不鮮，是以他一直都沒有追究此事，只是遠遠的觀望著。他想讓她自己回頭，畢竟她對自己還是有情的。

　　可是，今日看到謝雨菲拿來的那些卷宗后，他卻無法再忍了。李大福父子用于投標的那筆巨額銀子，一部分來自于德安那里，另一部分竟然來自邱馳！為了奪位他們母子竟然不惜叛國。這是身為國君最不能容忍的。

　　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留！他只能狠下心，讓那母子給嘯兒做最后一塊磨刀石。

　　永寧宮的午膳，預備的甚是豐盛，吃的人自然也是喜笑顏開。

　　謝雨菲母子一直在宮中逗留到天色擦黑，才回到了順王府。

　　晚膳時，謝雨菲一直有些悶悶不樂。像是約好了似地，小健越也郁郁寡歡像是懷著什么心事。環(huán)兒端著飯碗頻頻轉(zhuǎn)頭看著母子兩個不知該如何是好。

　　“環(huán)兒，過了年兒，你還是回江南去吧。”謝雨菲沒有抬頭的突然冒出一句。

　　“姐姐，您今兒個是怎么了？去宮中有人尋您的茬子了？還是出了什么事？”小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擔心。

　　“看把你嚇得，沒什么大事，我只是覺得該讓你回江南一趟。”謝雨菲牽了牽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謝雨菲從不是個隨便說話的人，說出的話幾乎都是一錘定音。自己第一次見到她這么嚴肅的神情，還是在越兒被綁架的時候。看他們母子一般無二的黑著面色，今日宮中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那您為何這般神情？好端端的干嗎讓我一個人回江南？”環(huán)兒忙不迭聲的問道。一雙和葡萄般的大眼登時罩起了一層水霧。

　　這幾年下來，她早已習慣了留在謝雨菲的身邊，習慣了聽謝雨菲的安排行事，習慣了眼前這小小的人兒喊她小姨，她已然把這母子當做了自己最至親的人。如今謝雨菲卻要她獨身回江南，她焉有不驚慌之理。

　　“這次咱們回來身上只帶了兩百多萬兩的銀票，一百五十萬兩用作救災，余下的幾十萬兩我要留作他用。年后你直接回江南，讓青山再準備出一百萬兩銀票和衣物什么的一同送去賑災。為了以防銀子流失，我要你親自看著這些銀子花在了何處。就當你去替我看銀子了可好？”謝雨菲放下碗箸輕聲道。

　　“我還以為你要趕我走呢。”環(huán)兒一聽是為了讓自己去看著那些救災銀，不由破涕為笑了。

　　“傻丫頭，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看到有誰會傻到連自己的胳膊都不要的。我想是那么傻的人么？”謝雨菲的話逗得環(huán)兒將心中所有的疑竇趕得蹤影皆無。

　　“姐姐，我一個人能行么？我豈不是要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您和越兒？”環(huán)兒眼圈再度紅了起來。

　　望著咬著竹筷，一臉不舍的環(huán)兒，她笑了。“呵呵，傻丫頭，別那么不高興，咱們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再也見不著了。只有你跟著銀子一起去，我才不會擔心我們的血汗銀子被人家黑掉啊！我跟王爺商量過了，到時由鐵衛(wèi)和王府的隨從護送你去。再說，還有文開在呢，他也一起去的。凡事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你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有他從旁助你，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岳大哥也一起去？！”環(huán)兒被這話唬了一跳，手中的筷子也拿捏不住掉在了桌子上。

　　“恩，王爺擔心那些銀子會像以往那般被層層剝皮，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時候根本不剩下什么，所以才同我商量派你和文開一同前去。你們二人可是我跟王爺最信任的人噢。”臨了，謝雨菲抿著嘴頗有含義的又補上了一句。“到時你們二人也可相互有個照應，說不定回來的時候我跟王爺還能喝上一杯喜酒呢。”

　　一聽這話，環(huán)兒的小臉登時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不依的連聲叫著姐姐。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可不想讓你埋怨我一輩子。平日里雖然嘴上不說，心里還指不定怎么罵我呢。這會子有了這么好的機會，心里恐怕早已樂開了花吧？”謝雨菲半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姐姐，您……您欺負我！”環(huán)兒嬌赦的捂著臉，跺著小腳飛身跑開了。

　　環(huán)兒剛一跑開，笑容便迅速的從謝雨菲的臉上斂去。

　　“媽，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冷不丁小健越從旁問了一句。

　　他早就從旁看出了一些端倪，老媽心中定然有事！剛才的笑中明顯有著一絲牽強。

　　“越兒，你今兒個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來要跟娘睡了？你……”謝雨菲詫異的望向小健越，娘倆一對眼，謝雨菲便頓住了話頭。從那雙晶亮亮的小眼睛里她已經(jīng)讀懂了兒子的意思，他有話要說。遂點頭道：“也好，反正我也睡不著，咱們兩個說說話，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今天從甄貴妃的永順宮回來，就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來是在永順宮里碰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晚膳后，母子二人回到了內(nèi)院睡房，“越兒，從今兒個起你就跟媽一起睡吧，等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你再單獨睡去。”待燕兒鋪完被子轉(zhuǎn)身出去后，謝雨菲若有所思的說道。

　　“嘿嘿，老媽，你想和我一起睡是假，要拿我做擋箭牌才是真的吧？你就不怕我臨陣叛逃，半夜的時候偷偷起來給老爸開房門？”小健越賊賊的一語道破了謝雨菲的心思。

　　“臭小子，你即已猜到了，干嗎非要說出來？”謝雨菲嗔笑著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老媽，你今天在御書房是不是也碰到不開心的事了？”小東西像個泥鰍似地鉆進了被窩，邊蓋被子邊問。

　　他用了也字，看來他也碰到煩心事了。“我還想問你呢，打從永順宮回來就沒見你的笑面，今兒個是怎么了？”謝雨菲嘴角噙著笑問道。

　　“恩，我不是著惱，簡直就是……讓人抓狂。甚至想殺人！”他沉吟了半晌方才陰著臉說道。

　　“殺人？”原本正在梳頭發(fā)的謝雨菲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驚訝的回頭瞅著小健越。小東西和她來自同一個世界，對生命的重視自是不言而喻。若不是氣極，他怎可能輕易說出殺人這類話語。“永順宮居然會發(fā)生讓你抓狂的事情！？難道……是皇后去了？”謝雨菲猛的想起什么。

　　“賓果，老媽你果然聰明，一猜就中，我今天在永順宮的確看到那個三八婆了。”他小大人似地側(cè)躺在床上，單手支著腦袋對謝雨菲豎起了大拇指。

　　“那也不至于讓你想殺人吧？”甄貴妃的永順宮一向很少有人去，除了順王爺三不五時的會去看望甄貴妃外，再就只有老皇帝偶爾會去了。

　　“奶奶她沒瘋！”小健越皺了皺眉頭輕聲說了一句。

　　“啪”的一聲，謝雨菲手中的奶杯子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你說什么？你奶奶她……”謝雨菲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失聲問道。

　　“沒瘋！”小健越肯定的點點頭。

　　“如果是裝瘋，定是有難言之隱，或者被人威脅。你能肯定么？”半天謝雨菲才恢復常態(tài)委身上床，和身側(cè)躺到小健越的對面。

　　“她的瘋絕對是裝的，不過最近的精神不好卻是被人用藥物所致。”小健越半瞇著眼睛，咬牙切齒恨恨的道。

　　“總不會是皇后親自動的手吧？”謝雨菲簡直難以置信自己剛才聽到的。

　　“你還記得三夫人的方子是誰給開的吧？”小健越在一側(cè)提醒道。

　　“趙太醫(yī)！這么說來趙太醫(yī)是皇后的人，那給三夫人下毒的不就是……”謝雨菲瞠目結舌的用眼光詢問著小健越。

　　小東西很默契的點點頭，隨后咬牙切齒的罵道：“也只有那個三八婆才能通過皇后這根線讓趙太醫(yī)開方子。哼！看來趙太醫(yī)那個老畜生還真沒少為做虐呢，一個學醫(yī)的竟然連半點醫(yī)德都沒有。今兒個他給奶奶開的方子和藥我看過了，方子沒有什么大問題，實際的藥量和方子卻是大相徑庭。里面琥珀與朱砂的藥量竟是給常人用量的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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