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我可憐的孩子，沒想到你們娘兒倆在江南竟然受了這么多的磨難�！崩咸蟊恍〗≡降囊环葜v說的淚水漣漣，心疼不已的將已然淚墜香腮的謝雨菲摟進自個兒的懷里輕聲安慰著。
雖說有些事情老皇帝已經聽齊天嘯簡單扼要的說過，也聽賀子仲大概的稟報過，可是如此聲情并茂的詳細控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漸漸的，老皇帝的呼吸沉重了起來，明顯地帶著一股即將噴發的怒火。手指漸漸握成了拳頭，口中也咯咯的作響，看來是正在咬著牙。
“皇上，這小東西哪里是在為自己和他娘要禮物，分明是借著這個機會為天下的百姓說話呢。先前哀家為打算重新立儲之事怨你，現在想來都是哀家的不是。唉，原先哀家也想著，有些事但凡能說得過去便不要再追究，畢竟都是自家的血肉骨親。如今看來不能再由著他們胡來了，這種給鼻子上臉主兒留不得。我看他們壓根都忘了什么才是他們應盡的本分�！崩咸笫萌パ劢堑睦蠝I氣惱的說道。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卻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母后不要動氣，兒子知道了。原本是想等這丫頭和越兒回來后就著手處理此事的，怎奈卻被固城受災之事耽擱了下來，待明日早朝，兒子會命大理寺的人將這些卷宗一并整理好，待到年后一發處理。”齊凱延本就是個孝子，一見老太后動了真怒，心下不由慌了起來。今年從入冬后，老太后的身子骨明顯不比往年。他遲遲不肯處理此事，固然有一部分是因為心中還念及與太子和皇后親情，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擔心老太后的身體。馬上就要過節了，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
“唉，別哀家一說你就趕緊的要督辦，這絕不是能急得來的事兒，一切還需從長計議。從嘯兒回來你一直遲遲不辦這件事，哀家就知道你那個隱痛是什么。哀家疼那個孩子不會比你少一點，甚至比你還舍不得他�？墒牵^畢竟是過，犯下了就得承擔后果。待過了年，你跟蕭大學士和文大學士好生商量著處理便是。然，此事斷不能拖延的太久，久了恐生枝節。若是不處置他們，那些被嘯兒處置的官員們豈不冤枉。文武百官會怎么想，怎么看待此事？他們雖然嘴上不說什么，心下恐十之有九都會覺得不公。你身為國君，若是不能秉公處理此事，定會落下話柄，他日那些臣子若是紛紛效仿，我大燁豈不要亂套？此例一開后患無窮啊皇上。身為治者，絕不能為情所困，為情所累，不然天下的百姓豈不全部都要起來造反了�！崩咸笠环捳f的語重心長，更多的，卻是說出了身在王庭中的那些無奈。她長嘆了口氣，忍不住將身子歪到了錦榻上。
謝雨菲見太后有些氣力不足，遂起身扶著她躺下，“皇奶奶，您歇著吧，我們先告退了。待過幾日您身子大安了，我再領著越兒過來看您。”
“哀家原打算留你們娘兒倆在永寧宮配哀家用午膳的，一大早兒特意讓石嬤嬤吩咐御廚房做了小家伙最愛吃的牛肉丸子。唉，都怪哀家這不爭氣的身子�！崩咸笠徽f到此，竟同嬰孩般嗚咽了聲音。
“太奶奶，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到皇爺爺那里去散散心，待用午膳的時候，我跟我娘再過來吃您準備的牛肉丸子。待用完午膳，我再接著給您江南那些有意思的事情。您看好不好？”小健越像個小大人似地安慰著老太后。
出了永寧宮，一行人徑直往老皇帝的御書房而去，路上謝雨菲一直默不作聲，不知在想寫什么，只是緊緊蹙著兩條好看的秀眉。
行至墻角處，在最前頭一蹦一跳的小鍵越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老嬤嬤，她懷中的錦盒被撞落，盒中的首飾撒了一地。那老嬤嬤一看首飾全摔到了地上，盒中的玉鐲也碎成了幾塊，登時嚇得臉都綠了。
“魏嬤嬤，你怎么親自過來取首飾？”跟在小健越身后的齊天嘯蹲下了身子柔聲問道。身側的謝雨菲也緊忙幫著她將地上的東西拾了起來。
這位魏嬤嬤謝雨菲是認得的，她是伺候甄貴妃的貼身仆人。上次自己去給甄貴妃請安時，便是她侍奉在側。她原本是甄玲瓏的貼身丫鬟，情愿跟著甄玲瓏進宮，之后一直沒嫁人，是以齊天嘯對她十分的客氣。
“老奴見過王爺�！痹鞠胝f什么的魏嬤嬤一見老皇帝和黃力士等人也從拐角處跟了過來，便硬生生將剛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母妃吧？”謝雨菲低眉斂眼的小聲說了一句。
“老媽，還是我去看看奶奶吧。你和老爸一起去御書房�；仡^我讓魏嬤嬤送我去太奶奶那里用午膳。”老嬤嬤剛才欲言又止的樣子小健越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老爸老媽今天可是有任務在身，不能耽擱，為了不讓老爸著急，只好由自己去看個究竟了。
御書房內
謝雨菲只得將自己在江南搜集的那些東西，還有通過娛樂樓探聽到的消息，全部整理成卷宗，一一呈給了老皇帝。齊天嘯一見此舉頓時瞠目結舌，這么長時間他都沒發現，謝雨菲居然是老皇帝的密探。
這些東西顯然不是搜集一兩天了，他詫異的看著謝雨菲，這女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老皇帝一聲不吭的看著這些卷宗。
他看得很慢，看得很細，看得很認真。
拿卷宗的手暴起起了青筋，不停的顫抖著。卷宗在他的手里捏得緊緊的，謝雨菲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那些紙張在他的握捏下發出的咯吱咯吱的慘叫聲。
終于，手起拳落，紅木茶幾上的細瓷點心盤在他的拳下應聲而碎。
老皇帝看著謝雨菲送來的那些卷宗終于忍不住的發火了，紅木茶幾上的細瓷點心盤在他的拳下應聲而碎。
在所有人的眼中，老皇帝齊凱延一直是個中正純和。溫文爾雅的老人家，縱使也有不愉悅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表露出如此暴戾的一面。今日看著他臉上的重重寒霜，齊天嘯心里不由打了個顫，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早在他出發去江南主持江南投標的時候，老皇帝便通過裴哲修交了一道密旨給謝雨菲，要她借助在商界和娛樂城中的力量打聽一下參加這次投標的各個商家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嘯兒，那李大福父子如今身在何處？不會身在大理寺吧？”老皇帝寒聲問道。
“兒臣已另外做了安排。”齊天嘯楞了一下隨后老實的回答道。
老皇帝的反應他看得真切，他不明白謝雨菲究竟給老皇帝看了什么讓他如此的火大，就連當初自己告訴他南疆的山中有人養兵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強烈的反應，今兒個他卻砸了盤子。至于李家父子被他格外看押一事，相信老皇帝是知道的。他們知道的太多，手里有的多是直接的證據，何況還有幾處疑點尚未搞清楚，若是將人放在大理寺保不齊會出什么事情。
“我就知道你做事不會那么讓我不放心。廖明鶴的案子既然都已經證據確鑿了，為什么你遲遲不將卷宗交上來？”老皇帝陰霾著個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父皇若是想看，兒臣明兒個就打發人送過來。”齊天嘯隱隱的猜到了他問這些話的目的。
“你也甭瞞著朕，打從你將他關到大理寺，卻把李家父子另外關押那天起，朕就看出了你的意圖。既然朕猜到了你的意思，他的主子會看不出來？為了一條沒用的狗他們是不絕會出手的�！碑斨x雨菲老皇帝毫不忌諱的說道。
“兒臣也知道廖明鶴對他們而言已經沒用了。但是魔由心生，本就該死的一條狗，咱們卻留著不殺他，時間一久，相信會有很多人睡不著。兒臣是想……等人來殺狗�！睂χ匣实鬯桓矣邪朦c的隱瞞。
似乎早就猜到兒子在想什么，老皇帝睜開雙眼，目光里有一絲安慰，有一絲詼諧，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淡淡憂愁，“你即這么說，那此事就留待節后處理，朕也想過個消停年啊。不過咱們是不是該讓朝中一些臣子知道這件事呢？”
“兒臣正有此意�！饼R天嘯微笑著躬身回道。
“你將賢德側妃交給朕的這些宗卷拿回去好生看看，過了年兒，朕要你辦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崩匣实墼俣染従忛]上了眼睛。
“兒臣遵旨。”硬著頭皮應了一聲。齊天嘯苦笑，不知道老皇帝為什么一定要自己來處理此事，牽涉到朝中大臣自己尚可應付，但是宮里面的那幾位，豈是自己說動便可動得的人。
“去吧，有時間往泰安宮多走動走動，讓側妃多陪陪你皇奶奶，她……時日不多了�！绷季�，老皇帝才將后面那半句說了出來。老牛鼻子說過，老太后若能撐過今年，便至少還可有五年多的壽辰。若是撐不過……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多造殺虐讓老太后見血光，是以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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