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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難解局中局,雨前風滿樓。


  深更里的水牢,靜只聞冷水滴答,冷冷散散。

  老人嘶啞的聲音,干干緊緊,似一把太久未見松蠟的弦,低聲哼著朽敗的湖調。

  “秋千園,花滿院。柳蔭下,躲鶯燕。掩山藏,清泉潺。君北顧,她西盼。

  醉三朝,羞十嬋。儂里語,依步連。香隱處,鴛鴦譜。魚雁書,縱綿纏。”

  這南方水鄉里松軟的湖曲,浸了左衛時斷時續的調,徒染上一層大漠的孤涼。

  自聽到第一個音節之時,左小吟就不知不覺抓住了自己的囚衣,緊緊攥著。直到整首曲完了,她還猶然不知,渾渾噩噩。

  這個曲子。她聽過。

  那年她十二歲,五月五的生辰,發高燒不退,大口吐血,左胸心口里疼地好似有人在拿刀割,拿針扎。記得當時痛得受不了,抓著簡止言的手號啕大哭的求他:打暈我,打暈我吧止言求求你了。

  年幼的簡止言白著一張臉,哭得比她還慘。

  后來終是解脫疼暈了過去。

  可并不代表暈過去就感覺不到疼。而且,疼不減滅,反倒連睜眼掙扎喊哭的力氣都沒。迷糊的祈禱著上蒼,讓她解脫吧解脫吧解脫吧。

  在那痛苦里沉沉浮浮了好久,有人摸了她的頭在她耳邊低低地哽咽。

  涼涼的眼淚。

  涼涼的歌。

  依舊還是撕心裂肺的疼,但是……總覺,被痛苦囚禁的意識,放松在一片從未感覺到的感情里。之后,就是漸漸疼到麻木……疼到無謂……的感覺。

  好象,一下就有了勇氣。

  滿滿的依賴。

  她始終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曾以為是簡止言,可他卻比她還要迷茫。于是,還是幻想年紀的少女,傻傻地對著那滿天的星子想,或許,那是她夢里無所不能的神。

  回潮的記憶,堵在眼角,酸澀得緊。左小吟努力的睜大了眼抬頭向上看,迫使自己的視線不要淪陷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之間。

  左衛絲毫不知她現在是什么反應,只是繼續一遍一遍地低哼。

  好似要把這些年來,每年每年的歌,每年每年的想念,每年每年的心疼,全部都唱出來,完全補償給她。

  他以為,她不知道。

  她以為,他不知道。

  “盈兒,那個時候爹就唱得不好,現在老了,唱的就更不好了。我記得那時候你病得厲害,躺在床上打滾大哭,我剛過去,你就抱著我死活不肯動了,不停地哭,不停地鬧。我只能給你唱這個哄你,你也聽,聽著聽著,就乖乖地睡著了。爹知道你疼,知道你苦,可爹沒辦法。真沒辦法,爹……真沒辦法。”

  左衛說這些的時候,聲音極小,小到連一旁的水滴于石上的丁冬聲,都能把它遮掩。他知她聽不見,亦不想讓她聽見。

  可是啊……這人老了,總是愛傷春悲秋的,不是么?

  左小吟的確沒聽見這些,但她亦足夠肯定當時在自己身邊的,就是左衛。終究,還是認她這個女兒的吧?只是……就算認了,這十幾年來,他又在哪?

  她不愿繼續這種氣氛,是不想碰觸,更是不想去擁有。這些親情,對她已經遙遠了很久很久,又干嗎要在這種不恰當的時機去徒增自己的軟弱?

  她緊緊握了拳,搖了搖頭,目光清明而堅定。

  “盈兒,爹沒什么好教你的,這曲子,你能學會吧?”左衛恢復如常,平靜地問道。

  左小吟剛才始終在意的某種偽和感,一下跳躍出來。

  這個曲子……好象,真的有哪里不太對勁呢?

  干嗎左衛非要她學會這個東西呢?

  左小吟兀自尋思,沉沉累累間,竟是迷糊著睡著了。

  第二天她一驚醒,南狼就已經回來了。

  雖然見不到面,不知他現在是什么狀態,但是從南狼有氣無力強裝無謂的語氣來看,左小吟也猜出南狼現在會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不過實際上,卻是甚之。

  倚在那鐵刺上半癱著,南狼是一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鬼刺夠狠,他早就知道。可未曾想他會狠到,為了一個根本不確定的情報來給自己上了八種刑。

  考慮到女子身體的原因,鬼刺很大一部分程度上的刑還是比較人道的,最起碼比男子受刑輕太多了。還好鬼刺一直對男囚女囚的界限分得非常嚴格,加之南狼就沒被上過刑驗過身,他的身份才得以保存安穩。可這次……鬼刺卻明顯不一樣了。

  在石錮床上被緊緊鎖著,讓螞蟻爬身;辣椒水嗆鼻口,鞭打………不應而舉。如此下來,南狼完全是靠著頑強的意識強撐著沒有暈過去。

  鬼刺其實只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要從左衛那里套出什么。”

  這個問題一問,便等于是挑明了他已然知道南狼利用左小吟來套左衛話的事情。

  南狼自是不會說。

  而鬼刺最擅便是撬人口舌。

  于是,倆人就這么耗上了一整宿。南狼一字不說,鬼刺一字未得。

  ……可南狼不知道的是,他此般反應,根本就是幫鬼刺確定了一個情報來源。

  關于南狼要從左衛身上套出秘密的情報,是從九閣長老應蟬落那里得到的。

  經上次那事,鬼刺早已不信應蟬落那個滿嘴胡話的紈绔子弟。

  所以這情報的真假他只是當作耳旁風,不相信從應蟬落嘴里說出的只言片語。可應蟬落卻不解地問他,既然你不相信我,干嗎不親自去找南狼問個清楚?

  其實鬼刺也是懷疑著的。為什么一直安穩老實的南狼,會忽然選擇接近左小吟,又忽然帶著左小吟逃獄,而又最后關在黑箱。看似一切都是不可抗力的各種因素,可最后卻和左衛關在隔壁的巧合。這樣的感覺,讓本就多疑的鬼刺心里更加不舒坦。

  不管到底情報是真是假,鬼刺都肯定了一個事實,絕對不能讓南狼在和左衛呆在一起。

  于是,他把南狼給即刻帶了出來。

  連夜提審。

  然…南狼一界弱女子,雖在極力隱瞞,可體內的真氣和內力,還是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一些。更何況,南狼一直的沉默表現,在鬼刺眼里,根本就是另一種默認而已。

  默認了,鬼刺這個情報的疑問。

  他本來的目的,壓根就沒想到從南狼嘴里套出他到底為什么要找上左圍。

  他的真正目的,是要確認,應蟬落的情報,是可信,還是不可信。

  南狼自以為堅定的沒有松口便是贏了。

  實際上,贏的卻是鬼刺。

  他不但知曉南狼背后隱藏了秘密,亦確認了應蟬落某種程度上的可信度。

  一石二鳥。

  大狴司正卿書房。

  伏案的素白身影,停下手里的筆,頓了一下蘸上旁邊的韜硯,卷了一筆濃墨繼續寫著。完全視施施然走進來的堇衣公子為空氣,只字不理。

  那貴公子見此,頗為委屈地扁了嘴,墨綠的眼睛閃閃亮亮:“我說,阿刺,你看我都給你免費送情報了,你還生我氣呢?”

  “不敢。”冷冰冰倆字,砸地上,一字一坑。

  “那你干嗎不理我?”應蟬落小心翼翼地問。

  “……”

  “……好吧,上次是我不對,誰讓我真的挺喜歡簡止言的。絕對,絕對不是因為他送給我十二個西番舞姬哦!!”他極其大方自然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越描越黑。

  “……”

  “好吧好吧你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么!我當然是最喜歡阿刺的!阿刺,這下你總相信我了吧?如果你不生我氣的話,你以后還想知道什么情報,我絕對還是免費給你的!”應蟬落可憐的眨了眨眼,在鬼刺冰冷刺骨的眼神里極力保持自己純潔良善無辜的形象。

  “你……”

  “你終于肯理我了!”

  鬼刺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已然被應蟬落一爪子撓花的書法,努力克制著自己已然想去拿劍的手。

  “好吧,南狼身份查出來了么。”

  “這個,我真沒查出來,還是和你所知一般,山村獵戶家姑娘,大半夜攔路搶劫京城一個四品官的轎子,被人逮著了還把這個官給打傷了。于是,其實等于什么都沒查出來。”

  “你可以走了。”

  “喂,喂!!好吧好吧,我雖然沒查出來這個,但是我卻在左衛的書房里發現了一處暗閣。里面有一張,這個東西。”

  應蟬落從袖里掏出一張枯黃的紙,小心得遞給了鬼刺。

  鬼刺接過,看了看上面的一行字,眉慢慢蹙了起來。

  黑箱三日,提前了一天半結束。鬼刺懷疑南狼和左衛勾結,自是越快把他們分開越好,自就直接把人給押解了出來。

  不過南狼卻偷偷地跟左小吟洋洋得意地炫耀:“那個白癡鬼刺,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哼哼,小爺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哈哈哈!”

  看他張狂模樣,左小吟無奈撇嘴,不知什么時候左衛竟把所謂的鑰匙給了南狼。被押走之前,她回頭望了好幾眼。

  可觸目地,依舊是一片昏暗的囚牢,一片肅殺的景。

  不知何年何月,再見父……在聞歌。

  一回東間,南狼就鉆了空子偷偷見了他所謂的師傅。

  那人依舊是妖顏仙姿,眼如月色,眉似斜濰,靠在墻上似笑非笑。

  “拿到了?”

  “恩。”

  “鑰匙為何物?如何尋得?”

  “鑰匙在左府他曾經的書房里第三個架子白鳥瓷后面,有個暗閣。他說根據那暗閣里的那張殘本,就能知道鑰匙是什么,在哪找到。”

  “很好,辛苦你了。”

  “師傅,既然找到鑰匙,計劃就如期進行了?”

  “恩。”

  南狼咧了咧嘴,抓抓腦袋,有些不情不愿地小聲又補問一句:“我想帶她一起走。”

  “………”那人看了南狼許久,挑了挑眉尖,倒是不怎么驚訝。

  “師傅,我保證,她絕對不會礙事的。”

  那人笑的更濃了,眼角青色圖騰更加詭艷。“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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