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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女不懂父心,父知女最深。


  一顆心蒼蒼茫茫的浮著,到極處,左小吟搖搖晃晃地撞進他懷,攥著鬼刺的前襟朝外咳水。

  鬼刺單手安穩地勾著她,兩人之距本為之近,卻莫名地被他那眼神給拉開了一道鴻溝——千尺寒潭,既冷且靜,映出左小吟虛惶的影。

  “抱歉!笨瘸隽藟河谛姆伍g的涼水,左小吟清明了不少,一眼便望到他那冷寂的眼神,本能地就先道起歉來。

  “………”

  “……沒事,我能起來……松開吧!

  “……”哐——

  左小吟捂著直直著地的腰,跌得眼淚都打轉了!拔易屇闼砷_,真沒讓你把我丟出去。”

  “………”

  咳——身后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黃牙書顫顫地咳了兩下,表示自己的存在。不是他想打破這詭異的氣氛成為焦點,是那邊黑箱里的南狼在里面猛砸猛踢,架勢都快似把黑箱給從里面拆了。

  “大,大人!秉S牙書看到鬼刺輕瞥于他,麻溜地低了頭溜到左小吟身邊訕笑,“您深夜造訪這里,自是有要緊事,屬下也不敢打擾……只是那邊那個姑娘,還用把她也放出來不?”

  “不用!惫泶淘俅慰戳它S牙書一眼,黃牙書立刻躬著佝僂的腰背干干一笑,扭頭就竄。

  左小吟這廂實在被那邊大叫的南狼吵得腦袋疼,拖著身上沉重的枷鎖走到南狼那間黑箱拍了拍門喊:“別叫了,沒死也被你吵死了!

  “我靠那你剛才那是干嗎?沒死你瞎叫什么啊你!我還以為這點水就把你給淹死了!“南狼郁悶至極,仍是平常一樣的擠兌著左小吟。

  那就好。沒死,沒死就成。

  他從來沒見過左小吟那般驚恐模樣,一次都沒有。在女監這么久,他經過太多人間所無法想象的慘劇,大多類似修羅地獄一般的情景,是也曾發生過在她左小吟身上的。他見過她早些日子被亞姝折磨,亦見過后來羅伍月對她偷上的酷刑,甚有一次因一件極小的事被偷偷陷害差點削掉半個身子,等等等等不應而列,這般地獄,他早已熟知,她亦是?伤龔奈从幸淮巍蠼袢者@般,慟哭失魂,慘嚎悲啼,她在那邊一下一下地拍在那鐵柵上的時候,似戰鼓驚雷,聲聲敲進他的心底。

  南狼半垂著頭雙手撐在門上,長長短短的發絲滑下遮去臉上濃淡不知的表情。他低淺的喘勻了,大約是剛才叫的精疲力竭,出了一口莫名長長的氣,心忽然安穩。

  左小吟隔著門板,自是看不到南狼的表情。她只當南狼喊累了,轉臉看向那邊一直安靜立著的鬼刺!澳氵沒說,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鬼刺轉開身子,彎腰從一旁破舊的石桌上端起一碗黑漆漆的藥。左小吟見了,倒是輕松得走上前端起藥仰頭就喝,邊喝邊說:“你倒是比我記得還清楚!

  不過一日未見,鬼刺好似更加沉默。他靜看了左小吟很久,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你怕水!

  左小吟手一抖,把碗端平了,倒也自在大方地一抹嘴!岸!

  鬼刺接過空碗,竟沒象左小吟想的那般深問,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已。后移開視線看向南狼那間黑箱,繼而說了句:“來人,把人押到審室!

  “什么?”左小吟還沒反應過來呢,匆匆忙忙那邊黃牙書就帶了一票獄卒小跑過來,得了鬼刺的命令,打開了南狼那間黑箱。

  南狼很是狼狽,烏紅的血絲順著濕漉漉的衣,粘粘忽忽地貼在他身上。半長的發凌亂散在一邊,沾著血,露出明媚光燦的眼。他抬眼不耐地看見鬼刺,倒是彎了唇,挑舌在嘴角輕佻一勾,無端邪佞張狂。

  那表情,著實讓鬼刺立刻想起一個人,他不動聲色地壓了心里那股子厭惡,抬手讓人將他押下。

  左小吟反應過來,想也沒想就跑過去要攔。結果倒被黃牙書和一個獄卒半路攔下緊緊押住,動彈不得。

  “喂!你要把他帶到哪?!他已經被關黑箱了啊!”隱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的左小吟,倉皇地朝著鬼刺喊。

  鬼刺清冷地掃了她一眼,仿有話欲言,卻只是轉眼平淡而走。

  南狼被人緊押著的時候,扭頭不屑地朝她哧笑:“我說你什么表情,他請我去喝茶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倒是緊張個什么勁?趕緊滾回去自己黑箱面壁思過去,我可不想到時候喝茶還碰見你個掃把星。”

  人走光,左小吟被黃牙書給再次塞進黑箱,她有些失神,連黃牙書一直在她耳邊交代都沒聽到心里。

  “我說姑奶奶,你差點害死我,你說你裹著油雨布就出來了,還好鬼刺大人沒說什么,不然我這小差丟了不說,還免不了進班房住個半載啊我說!你可得給我著緊了,別再惹這烏龍了啊我說,你聽見了么到底?”

  左小吟這才有所反應,被黃牙書近距離的猥瑣表情嚇了一大跳,趕忙坐在椅上朝里縮了幾縮:“知,知道了!

  黃牙書見她這樣,只當她是沒膽嚇怕了,搖了搖頭可惜著自己為啥要聽這種臭丫頭的使喚,一把將門咣鐺緊緊鎖上。

  待到黃牙書的腳步聲愈走愈遠,逐漸聽不到之后過了很久。一直沉寂無聲的左衛,忽然小聲地敲了敲她背后的石頭。

  “盈兒,你沒事吧剛才?”

  “沒事!

  左小吟搖了搖頭,心里頭還是跟亂麻似的。鬼刺到底為什么會帶走南狼?是因為他帶她來見左衛的事情敗露了?那她會不會也被招出來?會不會前功盡棄?她越想越不舒服,心里頭跟鉆了螞蟻一般瘙癢難受。

  “小公子被鬼刺帶走了?”

  “……是的。”左小吟的聲音悶悶的。

  左衛嘆了口氣:“盈兒,你別擔心,鬼刺是不會動小公子的。”

  “為什么啊?!”

  “你倒是想想,憑小公子的能耐,能在這地方呼風喚雨的,早就跟鬼刺不知道斗過幾百回了。又怎么還會怕這一回?而且,他既然敢這次托大,將你帶于我面前,就決計做過最壞的打算。”

  左小吟思了良久,裹緊了身上的油布挪了挪地!暗,我想問……”

  “別問。”

  “……”左小吟果真什么都沒問。

  “盈兒,你恨爹不?”左衛拒絕了左小吟的話之后,反而問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左小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恨?

  她該怎么恨?她根本……和這個她所謂的爹,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

  于她而言,他不過是一個和她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勺笥?如果是她現在在這里,她會恨么?

  會……么?她不知道。

  “不恨。”左小吟猶豫了很久,還是說了。

  左衛呵呵一笑,卻聽不出喜悅的感情<B></B>色彩。“我知道現在你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不明白,很無力,很無奈。我也知道你想問我,小公子是誰,我又究竟有著什么身份,為什么小公子會拿你當籌碼來要挾我?墒,我不能說。我左衛一生造孽無數,如今落得如此田地也是因果報應。唯一的遺憾是你,是我把你推到如今這個火坑,但我更不愿意把你再次推到另外一個更大的火坑里!弊笮l停了下來,字字斟酌。

  “你爹我當了一輩子的聰明人,到底還是落了個糊涂下場。我倒羨慕人家田地幾畝的小百姓,糊涂了一輩子,也自在了一輩子。你自小象我,脾氣好,嘴甜,什么東西一學就會。人家欺你了罵你了,你也是樂得嘻嘻哈哈,完全不知人家是在欺你辱你。人都說你傻,我當時還想,傻就傻,有福就行?尚睦锪硪活^卻想,你這丫頭,流的是我左衛的血,就注定是舔血咬刀忍辱負重的主。揣著明白裝糊涂,那是真聰明。明珠蒙塵揣于袖,不露世不露俗,那是真愛惜!

  左衛說了很多?勺笮∫饕痪錄]懂。

  她抱著身子縮在一起,聽著那老人絮絮叨叨地講這些復雜的大道理,想這當爹的原來都是會對女兒這么羅嗦的嗎?其實……感覺,還不壞。她吸了吸鼻子,把頭埋進了膝蓋。

  左衛仰著頭,四周冰冷冰冷,一直在跟背后石墻那邊的人說復雜的大道理,嘴巴都凍木了?墒遣焕郏稽c都不累。

  這么多年了,他遠遠地看著那個當初皺巴巴一團的小肉團子,最后一點點長大,長大,每次擦肩,每次遠望,卻終一字不能提,一面不能見。

  盈兒。

  吟兒。

  他濃重的江北口音,其實是聽不出這兩個字的區別的。所以他就這么瞞天過海地,真真切切地在他的女兒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地當了一回她真正的爹。

  是的,他早就認出了背后那個女子,不是左盈。

  從她張口說話之時,雖然幾分粗啞和疲憊遮掩了她起先清麗的聲音,但他還是聽出來那是左小吟,不是左盈。左衛一直視力不好,耳自就靈慧。何況那個女孩,他已然在各種她看不見他的地方,默默地守了她很久。再后來,左小吟怕水,而左盈會水,更堅定了他的肯定。

  那是他左衛,真正的女兒,真正的明珠,不惜蒙塵也要珍惜的明珠。

  可千算萬算,始終沒算過老天。一誤斷終身,這老天玩弄于他,辛苦保護的人,如今還是莫名其妙地卷進了這場爭斗。左衛千百無力,千百荒涼,然而卻一點都不絕望。

  那是他左衛移侯之女,流的血,就是大北漠上獸的血;生著的骨,就是霹斬在火里的硬茬。他了解左小吟,甚至多過左小吟自己對自己的了解。

  這地獄里有多么恐怖,左衛心知肚明。若是柔柔弱弱地左盈,早就不知哭死在哪個角落。可現在進來的,竟然是左小吟。這個他從小默默看到大的,倔強認真的丫頭。他多半猜到,左小吟會在此地,大概也是簡止言的功勞。這個從小無依無靠的野姑娘,是怎么把簡止言那個白眼狼當成寶貝捧在手心里依賴著的,左衛是早就看在眼里的。可是他并沒有阻止,私心里,甚至還多少有了點安慰——就好比簡止言在替他這個當爹的,對左小吟好一樣。

  這些舊事,不提也罷。

  未曾想。有日,她會毀容,毀音,落在這監獄;更未曾想,她會比小公子這個局外人還要冷靜;亦不知,這個丫頭可以甘心把自己當籌碼來換取她自己心里認為最大的利益。

  對自己,是夠狠。只不過……是不是真的,夠聰明?

  仰著頭看著黑暗的四周,左衛沉沉開口;“盈兒,你十二歲那年五月的那場大病,還記得么?”

  左小吟一怔。

  十二歲?

  左盈十二歲的時候,病過么她還真不知道?蓜偳傻檬牵悄晡逶挛逅,她卻是生過一場差點死掉的大病。

  她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地低低恩了聲。心想,反正就糊弄一下吧。

  那邊左衛笑:“那你還記得,爹那天怎么跟你說的不?”

  “啊?”左小吟覺得有些裝不下去了,只能硬著頭皮上,“忘記了!

  “呵呵,爹記得呢。我給我家盈兒,唱了首湖謠,調我都還記得呢。不如爹現在唱給你,可好?”

  “……”

  左小吟心里對爹的定義又多了一條:不但喜歡羅嗦大道理,還喜歡大半夜沒事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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