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人伴死幸,無人陪生哀。
南狼驚的嘴巴都合不住了,愣愣的看著左小吟把繼續(xù)朝那個已經(jīng)在冒煙的孔洞里倒燈油。
“你,你想把我做成熏肉么?!”
左小吟沒理他,把最后一點(diǎn)燈油澆進(jìn)那洞里又吹了兩口氣,滿意得看著那因?yàn)樵俅稳霞鴽]有縫隙的孔洞下面冒出煙火,拍了拍手說:“那你就祈禱咱再被煙熏死之前,這火能燒到隔壁的刑房吧。”
“………你瘋了吧!!!”南狼怨氣沖天,抱著頭大叫,“混蛋,我還沒娶媳婦我不想死!”
左小吟噗嗤笑出聲來,靠著墻角縮回去看他笑,“你確定不是你沒嫁人之前你不想死?”
“滾!!!”南狼悲痛欲死,恨不得拿腦袋撞墻上撞死清凈,“我怎么就腦子抽筋了會想著找你出來,你絕對是個倒霉催的孩子!”
“哎,我發(fā)現(xiàn)你暴露自己是男人之后就變了個性子啊。到底哪個才是你本來模樣?”左小吟忽然來了興趣,這燈油點(diǎn)的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順著那機(jī)關(guān)孔道燒到隔壁的刑房,驚動大狴司那邊的人。這期間她到是對南狼挺有興趣的……
恨恨地剜了左小吟一眼,南狼仰頭靠在了墻上:“我自小學(xué)過戲腔,嗓子就磨成了這樣,要男也男要女也女。自于相貌,擋著大半張臉學(xué)著旦角的樣子,也是輕松。至于這性子……只能裝沉默,裝變態(tài)了。沒辦法,人都是被逼的。你不也是?”
左小吟干干笑了兩聲,別開視線,“我,我就一傻丫頭,什么都不懂。”
“滾吧!你要是傻丫頭,那他嗎的老子就是一張倍兒干凈倍兒純潔的白紙!先前我還和西虎也沒少給你下套穿小鞋,一次都沒見你鉆過。當(dāng)時我倆就還合計(jì)著你這丫頭要么就是純傻要么就是太精,現(xiàn)在看看,你真是成精了。”南狼感嘆道。
“我要真成精就不會被你騙到這里,然后還得等著被熏成死耗子了。”左小吟也無奈。
“這也對啊,按理說你丫這么精,防備心這么重,怎么就被我這么簡單的給擺了一道?哎我說你這臭丫頭,要是還防備著我不被我擺上這一道,咱倆不就不至于現(xiàn)在反被別人玩了一圈,將死在這里吧?!說來說去,都怪你!”南狼恨鐵不成鋼的戳著左小吟的腦袋口。
左小吟被他這番話差點(diǎn)沒嗆死,XX,敢情他們倆現(xiàn)在命懸一線還都怪她不精被騙了?拜托你搞清楚是你南狼下套在前好吧!
“你還可以再不要臉一點(diǎn)。”左小吟抽著嘴角下了總結(jié)。
南狼瞇著精亮景亮的眼睛,又露出那顆小虎牙璀璨的笑:“我也覺得是。”
“………”
“你之所以這次這么輕易中計(jì),是因?yàn)楹喼寡悦矗俊蹦侠呛鋈粏柕馈?br />
這句話,促不及仿地象根針一樣,扎了左小吟的胸口,正正準(zhǔn)頭。她沒有說話,垂下頭反問:“你非要裝女人混進(jìn)女監(jiān),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下,南狼沉默了。
兩個人此時心知肚明——對方心里的那個底線,到底在哪里,該還是不該碰。在現(xiàn)在這樣不得不合作的微妙尷尬境地中,是敵是友還在模糊,又干嗎非要扯開那張紙,把好不容易建立的關(guān)系給一下架空?
一刻鐘。兩刻鐘。
從孔洞里冒出愈來愈多的煙,但是刑房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暗室里的空氣漸漸再凝結(jié),南狼和左小吟都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卻是南狼忍不住先開了口。他靠在墻上呲牙咧嘴,背后的傷口已經(jīng)不是幾根布條可以止血的問題了。他清楚的明白,或許他堅(jiān)持不到被煙給活活嗆死就先失血而死了。“吶,左盈,咱倆可能都撐不過去了。如果就這么死了,豈不是太無聊了?”
左小吟有些疑惑,看了看他。
他臉色蒼白異常,一直堅(jiān)忍疼痛不得不咬著的嘴唇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咱倆交換問題來問吧?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不想回答,咱就換問題。總得有個玩頭,不是么?”
“………你問吧。”
“你的臉為什么成了這樣?我其實(shí)一直很好奇?zhèn)髡f里傾城之色的左家大小姐真正的容貌的,你來了之后直接傷了我的心啊。”
“……”左小吟別開了頭,啞了很久。就在南狼決定換個問題問的時候,左小吟開口答了:“被簡止言毀的。”
“他不是你未婚夫婿啊?嘖嘖,真夠狠的,抄你家不說還……”
“該我了。”左小吟抬頭,冷冷打斷了南狼未完的話。“你知道怎么逃出這地方么?”
“………”南狼愣了。
其實(shí)只是一句簡單的問題而已。若換做別人,他肯定大笑不止罵那人純傻瓜。可如今那丑陋的丫頭,在瀕死的絕境間,仰著頭直直看他,不躲不避似已然看到了答案。他看著左小吟那明澈異常的眼睛,恍惚竟然開始想象,這個女孩在沒有毀容之前,會有一張?jiān)鯓痈蓛艏儩嵆錆M希望的臉。
“你,你傻吧?!怎么,怎么可能逃出這里?”南狼忽然開始閃爍其詞。他下意識地躲了她的視線,竟不敢再看她。
左小吟聳了聳肩膀,云淡風(fēng)輕。“我告訴你想要的答案,你不告訴我,那也沒辦法。反正人都快死了,再執(zhí)著于你是否敷衍我也沒意思。”
“……那個…我,我真不知道。”南狼被她那感覺弄的混身不自在,看她漸漸暗滅的眼神,心里的愧疚又逼得他再次開了口,“你,你又不是坐死牢,干嗎非得急著出去啊?”
“你又問問題了。不過這個我可以回答你,我急著出去,是為了報(bào)仇。”她把后面“報(bào)仇”兩個字咬的異常清晰干脆,之若牙齒間摩著人骨人肉一般。
被左小吟忽然散發(fā)出來的戾氣嚇了一跳,南狼怔了一下才極其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假如我們這次能活著出去,我會告訴你怎么逃出去。”
“………”左小吟再次燃起了希望。
看著左小吟忽喜忽沉的表情,南狼只感覺心里也跟著一上一下難受的跟貓抓一樣。大抵是背后的傷太疼,又或許是越來越少的空氣壓抑的他呼吸不暢,他終于還是沒忍住一句話憋出了喉嚨:“你剛才白白送了我一個回答,那我也送你一個好了。我,我真名不叫南狼。我,我叫狄昴。”
“……我沒問你叫什么吧。”左小吟感覺有些無力。
“羅嗦!小爺厚道不行?!小爺才不愿意占你一個女人家的便宜,曉得不?!還不快謝謝小爺!”
“……………”我謝你全家啊,左小吟徹底無語。
煙愈起愈大,空氣也愈加稀薄。
左小吟和南狼都知道,或許他們馬上就要撐不下去下一個呼吸。
只是,就算如此,兩個人還是拌著嘴吵著孩子氣的架,象兩個很久很久未曾見面的老朋友。
誰又知道,前一刻,他們還你死我活互相猜疑;又有誰知道,等到下一刻他們?nèi)粽娴哪芑钪鋈ィ质窍乱粓瞿闼牢一睿?br />
只是這一刻,他們都不在乎了。
在死亡的威脅下,身邊有一個能陪自己說說話,能分給自己一點(diǎn)體溫的人,是不幸之中多么渺小的幸運(yùn)。
在最接近死亡的一瞬間,左小吟記得她被煙熏得不得不抱緊了南狼。而虛弱的南狼依舊穿著婦人的衣服,清秀的面目太過婉約,直逼女人的眉眼,卻愣是讓左小吟覺得比任何男人都讓她有安全感和依賴感。
狄昴?
她陷入深深的黑暗之前時,隱約想起這個名字。心里還在想,南狼你名字其實(shí)挺爺們的,人吧,就是象個小少爺了點(diǎn),勉強(qiáng)也算是半個爺們吧。
只可惜,這調(diào)侃的話,她想說,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左小吟這一暈,就整整暈了四天。
第五天醒過來的時候,劈頭罩臉的就是鬼刺寒針一樣的眼神和冷言冷語。她抱著湯藥躺在軟軟的床上,不管自己頭疼得其實(shí)快要裂開,咕嘟咕嘟的把藥當(dāng)白開水一樣灌進(jìn)肚子。
“你到底聽見我說話沒有。”鬼刺瞇了眼睛,極其危險(xiǎn)的盯了左小吟傻笑的臉。
左小吟碗一放,伸袖子一抹嘴,又恢復(fù)了起初那傻丫頭的慣有憨笑,“聽,聽見了。謝謝你啊,又救我一命。”
“我沒要救你。我是去救我的刑房!左小吟,你現(xiàn)在不迷糊了吧。你給我一五一十的講清楚,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刑房機(jī)關(guān)室;而機(jī)關(guān)室里的火,為什么會順著機(jī)關(guān)洞燒到刑房!”鬼刺這次是當(dāng)真氣得毛了,一向冷冰冰不見表情的臉也是黑的異常。
左小吟朝后縮了縮,傻忽忽笑:“就是有人告訴我說,簡止言來看我咯,我就過去了。然后就進(jìn)那什么機(jī)關(guān)室了,后來估計(jì)是亂箭打翻了燈油,然后順著機(jī)關(guān)洞燒進(jìn)了刑房吧?”
“繼續(xù)扯。”鬼刺挑了挑眉,倒是更加冷靜了。
左小吟沮喪著臉,“那,那你問南狼不就知道了?”
“南狼現(xiàn)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她現(xiàn)在是半死不活,西虎正照顧著她。其實(shí)你到底怎么進(jìn)的機(jī)關(guān)室,我也懶得管。我就想鬧清楚,我的刑房為什么一把火被燒了個大半去!”鬼刺是心疼的緊了,那機(jī)關(guān)室本就是把守隔壁刑房里幾樣非常珍貴的刑具模子的。這下,一把火燒了大半去,他多少心血就這么沒了?這便算了,刑房著火,一下牽連到隔壁的大狴司文宗房,大狴司內(nèi)堂,他放在這兩處不少珍藏的墨寶……就這么一把火燒了大半。
他欲哭無淚啊他!
鬼刺一張臉是依舊冰山,心里是嘩啦嘩啦的在朝下滴血。他一生沒什么其他愛好,就愛墨寶收藏和刑具制造,這倒好,兩樣?xùn)|西,全毀了不少。
左小吟自是感覺到鬼刺那股憤怒,心里是認(rèn)定主意打死都不說那火是她燒的。所以她繼續(xù)裝傻,一問三不知。鬼刺拿她無法,看她又煩,也便早早的把她打發(fā)回了東一間。
臨走的時候,鬼刺跟她說:“對了,救你倆出來的時候,是南狼趴在你身上幫你吹息。估計(jì)要不是她幫你吊了兩口氣,你早熏死在里面了。”
吹,吹息?
左小吟傻了半天,暈暈忽忽的朝著東一間走了過去。
那不就是嘴對嘴……替她送氣么?
南狼,你千萬別死。
我可不想你這么救我一命,落了個好人名聲,倒是讓我心里虧欠一輩子。怎么也該說,我還沒跟你斗個夠呢。
你看,咱倆得都活著,斗著才有意思不是?
就是斗個你死我活,就是咱倆還是敵人……我為什么還是希望你活著呢?
左小吟狠狠的搖了搖頭,推開東一間的大門走了進(jìn)去。
這座地獄,她才走了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前狼后虎,明槍暗箭。
那個妄圖一石二鳥的家伙,你要知道,你既然沒把我左小吟這只鳥給砸死,就等著被我左小吟吞下肚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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