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滴滴答答,水自她身上流下,不一會地上便濕了大灘,頭發緊緊貼著臉頰,更覺她臉小而蒼白,脆弱的樣子叫他心痛,便將眼神轉開,不忍再看,眉心漸漸皺成了一個帥氣的川字。
他目光一移走,她便有感覺,不禁放松了下來。
冰仁走上前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件披風,忙將碧蘿裹起,碧蘿這才覺稍稍好些,對她點點頭以示謝意。
余光又不自覺瞟到他身上,想到還得行禮,便強打精神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禮,還未起身卻是腳一軟,差點摔倒,幸好被身后墨菊和母親扶住。
他沒有任何反應,只冷冷看著遠處,說道:“跪下!”
眾人都是一愣,她更是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他是叫她跪下么,為何要她跪下,只是因她剛才躲開他么,那她也在雨中淋了那么久,也算是懲罰了,為何還要跪下。
還當著她母親,可曾想過她的尊嚴何在。
或是在他眼中,她或‘她’都是他的附屬品,根本沒有尊嚴。
咬了咬唇,卻是一臉漠然,只是她母親滿臉驚慌,叫她心痛。
見娘摟住她,將她護在身后,母性總是這般偉大。有母親在,她體內似有潛藏的力量涌出,輕輕拉了拉母親的手。柳梅娘回過頭來,碧蘿淡淡一笑,溫暖的笑意,讓柳梅娘稍稍放心。
見她轉眼望向凌軒煌,目光卻變得無懼而冷冽,柳梅娘心中一動,怎的這一瞬間,覺得蘿兒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怯懦的小姑娘,不再需要娘的保護。
他望著荷塘,若無其事淡淡說道:“蘿兒,你聽力早已恢復了,沒有聽見我叫你跪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臉驚詫,柳梅娘回頭看著碧蘿,驚喜的問道:“蘿兒,你聽得見了,那有沒有想起些什么?”
碧蘿躲閃一笑低下頭去,心中卻慌,暗自揣測:是他認出了她,還是‘她’真的可以聽見了。
再看了他一眼,倒未見不同,遂想,這么短時間,他沒有可能會認出她來的,許是‘她’真的聽得到了。
心中稍稍一定,看著冰仁微微一笑,懇請她帶她母親離開。
冰仁皺了皺眉,又看了看她主子,便打定主意,走到柳梅娘身邊,小聲說道:“夫人,我們先下去。”
柳梅娘自是不放心離開,但見碧蘿神情難堪,知道她留下更叫她尷尬,只得憂心忡忡地先走了。
碧蘿見母親走了,才松了口氣,默默向他看去,他知她在看他,說道:“還要我再說一遍么?”
碧蘿眼神一黯,心想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狠狠傷害一個人后,還可無比寵愛她,既愛著,又不給予相對的尊重。
真的只當她們是衣服?是東西?是玩物?
亭外,天空完全放睛,一掃先前的陰霾。
荷塘更美了,波光粼粼水面,粉的嫩,綠的翠。一切都似新生,水珠折射出璀璨光芒,竟然閃耀進亭中。
他看著荷塘,兩人一時無語。
突然發現,他黑色錦袍與她身上披著的披風顏色及紋飾一模一樣,不由臉一紅。
便覺穿不住了,拽著披風,猶豫著要不要脫下。
卻聽到他不徐不急淡淡說道:“我可容你一切,卻不可容你不守婦道。”
話說到這里頓了頓,她心也頓了頓,抬頭看他背影——不守婦道,好大的罪,她何時不守婦道了?
“你私會李世宗,可有顧慮過賢親王府的名聲,今日竟還當著這么多朝庭官員的面,與他曖昧不清,眼中還有沒有本王。
若太后得知,你碧家還想安寧么?到時難看的只是煙柳山莊和你。”
她心一沉,這才明白他為何生氣,原來是因表哥同她私下會面一事生氣,可是她又沒做什么……
——沒做什么!腦海中頓時閃過表哥當時強吻她的畫面,心中便叫苦不跌,莫非他知道了。
這下,她也有些心虛了。
“還不跪下。”
碧蘿咬了咬牙,心想她雖是坦蕩的,但在他看來卻是不可饒恕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卻容不得女人有一絲不軌,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便認定了她不守婦道,真是可笑。她什么也沒有做,只是苦于說不出話,無法辯駁。
轉念一想她就要離開,而‘她’還要與他相處下去,既以‘她’身份來了這里,便要為‘她’著想。
還是算了。
心念一定,便直直跪了下去。卻仍舊帶著些倔強不屈!
她這樣忿忿不平一跪,倒叫他忍不住回頭看她,濕答答、皺巴巴,沒有印象中的優雅美麗,倒像只落水小狗一樣可憐。
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叫他不由興味盎然,嘴角擒著一絲笑意,細細看她半晌。
說道:“怎么,不服氣?”口氣似逗弄、調笑。
碧蘿默不作聲。
只覺好冷,是夏日,卻也冷得她牙齒咯咯直響。
見她無語,他又緩緩說道:
“這還只是其一,其二,你近來也太放肆了。仗著本王寵你,竟是無法無天了,本王只是前幾日在其他夫人房中過夜,你便一直與本王嘔氣,今日更是無理取鬧,敢負氣淋雨頂撞為夫,妻以夫為綱,三重四德你都忘了么。
這次只是小懲以示警戒,若下次再敢持寵而嬌,不要怪本王不念夫妻之情。”
他向來惜字如金,今天說這么多,看來是真是生氣了。可這是什么跟什么?
她不禁臉紅了,這才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以為她淋雨是因為吃醋。
前面一點算在她頭上她也勉強接受,可后面這爭風吃醋之事,與她可沒有關系。
她淋雨是因為——想淋醒自己!
想提醒自己,她要的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生活。
不可否認,她有一刻的沉醉,不明白為何而覺醉,卻——
不是她想要的。
還是想與清遠結伴游天下,撫琴、畫畫,那樣沒有負擔沒有陰謀的生活,她向往著。
所以——
也算了!就當是‘她’吧。想必‘她’若在此,也不會反抗。
“你可知錯了?”
碧蘿貌似卑謙的點了點頭。
看她乖巧的樣子,他眼眸一深,眼中似閃過一絲狡黠,然后淡淡笑了。
“既知錯,下不為例,起來吧。”他說完便轉身再看向荷塘,不再理她。
顫巍巍站起身來,這倒不是裝的,她確是疲憊不堪。
剛一起身,只覺胸口猛地一擰,心口痛了起來,隱隱的痛感同在竹屋時一樣,從心口開始,一點點延伸,延伸到身體每一處,最后便是撕碎身體般的痛苦。
她忍不住蹙眉,沒想到竟在這時發作,真是會挑時候。這病怎么這般折磨人,竟還未好全么。
龍不在,不知她捱不捱得過去。
又怕被他發現,拼命忍住,不敢露出一分痛苦的樣子。
“快去換了這身濕衣服。”這句話才是她最想聽到的,她如釋重負,轉身向亭外走去。
只是這痛來勢洶洶,只走了二步,便痛得無法忍受,斜倚在亭柱上,一時氣喘不停。
腰一緊,身后的胸膛溫暖結實,她不禁靠向他,他的味道傳來,她更加虛弱了。
“夫人莫不是沒有為夫扶著,便連走路也不會了!”他淺笑輕薄的調笑自耳邊傳來,她暗想,他果是疼‘她’的,這么快便又變成恩愛夫妻了。便想笑一笑,卻是眼前一黑,只聽得到他的聲音似從天邊飄來:“蘿兒,你怎么了。”
好像是夢中,她曾經聽到他這樣深情而急切的喚她。
她昏了過去。
凌軒煌緊緊摟著她,見她臉色蒼白,連唇都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竟不知夏日里淋些雨竟會淋成這樣,她昏迷中還在輕輕抖著。濕透的頭發還在滴水,水珠從她臉上滾落,竟似珍珠滑過玉盤。
他后悔加心痛,耳邊響起冰仁的話:她一女子,這番雨淋下來,只怕會留病根。
便覺害怕得厲害,又搖了搖她,顫抖著低聲喚道:“蘿兒!”
毫無反應。
她身上幾乎沒熱氣,伸手在她衣襟內一探,竟連皮膚都是冷的。這種天便是淋雨也不至于會冷成這樣。
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伸手在她腕上一搭,她脈相很弱,再探得幾分,他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她的心脈極不穩定。
懷中的她越來越冷,他似抱了塊冰。
扶正她,在她背部,胸部點了幾下,先護住她心脈。然后將她一把抱起,向外奔去,見到在外候著的眾人,著急說道:“冰仁,快去準備熱水。”
柳梅娘還未離開,看他抱著女兒出來,急忙上來探視,身邊墨菊大膽說道:“王爺,莊內有一脈溫泉,不如……”
她話未完,他直接打斷,“帶路!”
看了眼楊平,楊平點頭,走到墨菊身后,小聲道:“姑娘冒犯了。”說著將她攔腰抱起,帶她一同在前飛奔帶路,凌軒煌對柳梅娘微一點頭,便緊跟其后,一轉眼便不見了。
碧藍悠閑自在地泡在泉水中,聽娘說這泉水是可以養膚的,天熱跟娘又吵了一會,身上便出汗了,粘粘的很不舒服。娘便要她過來沖沖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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