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彈琴,還是談情?
宮中長街和永巷的積雪已被宮人們清掃干凈,只路面凍得有些滑,走起來須加意小心。夜深天寒,嬪妃們皆在正殿與帝后歡宴,各宮房的宮女內監也守在各自宮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羽林侍衛和內監走過,也是比平日少了幾分精神,極容易避過。
去倚梅園的路有些遠,所幸夜風不大,雖然寒意襲人,身上衣服厚實也耐得過。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也到了。
尚未進園,遠遠便聞得一陣清香,縈縈繞繞,若有似無,只淡淡地引著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倚梅園中的積雪并未有人掃除,剛停了雪,凍得還不嚴實。小羊羔皮的繡花暖靴踩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響聲。
園中一片靜寂,只聽得我踏雪而行的聲音。滿園的紅梅,開得盛意恣肆,在水銀樣點點流瀉下來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紅得似要燃燒起來;ò晟仙杏悬c點白雪,晶瑩剔透,映著黃玉般的蕊,殷紅寶石樣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麗傲骨,也不知是雪襯了梅,還是梅托了雪。
真真是一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钡纳裣删辰!
我情不自禁走近兩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潔。
忽而,我看到雪地上折斷的一根梅枝,梅枝上的梅花開的極是旺盛,只可惜折斷落在雪地之中,不會維持太久了。我頓時一股惜花之意油然而生,也顧不得滿地冰雪便放下風燈靠著梅樹坐了下來,懷中抱著白玉琵琶,頭輕枕在琵琶上,略微調一調弦,美妙的音符蕩漾在雪夜中。
莞爾一笑,朱唇輕吐: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煞葬花人。
獨倚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初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見人去梁空巢已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知早覓。
花開易見落難覓,階前愁煞葬花人;
獨把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儂底事倍傷神?半為惜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霄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愿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無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你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我放下琵琶,在梅樹下誠心跪下,舉眸望著那開得正艷的梅花,輕嘆一聲:“望天庇佑,宮中人心險惡,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能完成我的心愿。造化弄人,蓮華心中也不過是想像平常人家一般,求個好郎君能守自己一世,白頭偕老罷了。只望這世,不會錯過。”
我起身,拍凈沾在身上的冰雪,抱起琵琶轉身朝園外走去,快要走出去時,又回過頭看似無意,又似有意地低頭撫摩著琵琶,緩緩一言:“琵琶彈琴,還是談情?愿這惜花之意,不增不減!
我轉身而走。
忽從梅樹下閃出一人,他懶懶靠在梅樹下,似在沉吟:“蓮華?上官蓮華?”惜月不是說她性子驕縱跋扈嗎?怎么如今竟有如此言論……
他嘴角掛起一抹難以預測的笑意,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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