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進命運的安排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歐陽霖坐在車里,兩道眉毛像兩個橫著的“S”,他用手在眉心用力地按摩著,以緩解超負荷工作后的疲憊。由于路上的積雪很厚,車子開的很慢,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車窗外的一切,但心思卻仍未從工作中抽離出來。
車子開過來,雪白的車燈把世界分為兩半,然而安夏卻渾然不知,寒冷與饑餓已經讓她在這個冰冷的夜晚失去了知覺。
歐陽霖的目光掃視著外面的風雪,也就是那么一瞬間,也許是冥冥之中已然注定了些什么,他看到了枯樹下的小身軀,一個幾乎完全被大雪覆蓋得分辨不出模樣的身軀。他的眉毛猛然皺在了一起,腦子里有根神經像是被扯斷了一般,頭劇痛了一下,他用掌心按著額頭,低聲說:“停車”
左峰緩慢地踩了剎車,回頭發現少爺面色蒼白,眉頭緊皺,痛苦的表情讓左峰擔憂地喚了一聲:“少爺……”
沒有給左峰繼續說話的機會,歐陽霖已經在車子停穩之后的第一時間打開車門下了車,狂風怒吼著,昏暗的燈光將雪中的一切變得那么凄涼。他的腳踩在雪地里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慢慢地走到那個“雪人”面前,然后蹲下身來,目光緊緊地盯著她,他伸出修長的手輕輕的將她扶正,使得自己能夠看清她的臉,那一剎那,歐陽霖用語言是無法詮釋內心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的。他看到眼前這張小臉被畫的亂七八糟,冰冷的體溫讓歐陽霖找不到人的氣息。他又摸了摸她的手,已經有些僵硬了,沒再多加思考,或是……很本就不用思考些什么,歐陽霖將她輕輕的抱起。
安夏察覺到有人在移動她的身體,把她撐起來,扶正。整個過程很輕柔,好久沒有人這樣溫柔地呵護過她了,這夢那么美,那么溫暖,讓她不愿意醒來。
左峰緊跟著歐陽霖下了車,不解地看著他一系列地舉動,見他抱起那小孩回來。他馬上將車門打開,在歐陽霖及他懷里的人兒上車后,他又將車門關好,然后回到駕駛的位置上。
“開車”簡短的兩個字從歐陽霖的嘴里再次傳出來,車子發動了,左峰透過后視鏡看了看那個被凍得奄奄一息的小孩兒,手指一動,將暖風開到最大,一路上,歐陽霖都沒有將她放下,就那樣緊緊地抱在懷里。
門鈴急驟,在廚房忙碌的婦人急忙跑到客廳,將門打開,就見少爺抱著一個滿臉臟亂的小孩兒進來了,她一時間愣在那兒不知所措。“蘭姨,給她換身干凈的衣服,再給她擦擦臉,然后準備些吃的。”歐陽霖邊說邊往樓上的臥室走去,蘭萍不解地看向左峰,左峰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示意她跟上去,她才沒多問,按照少爺的吩咐,為那孩子換了衣服,擦洗了臉,然后將她安置在了客房的床上。
令蘭萍吃驚的是,擦掉她臉上的臟東西,這小家伙竟然和第一眼看上去類似于乞丐般的面容完全不同,她躺在那兒,白皙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卷著好看的弧度,她這才發現,這孩子真是好看,像個洋娃娃似的,那么恬靜,那么討人憐愛!
歐陽霖洗完澡來到客房,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看向床上睡著的女孩兒,不禁有些驚訝,室內的溫度不再像外面冰天雪地那般寒冷,使得熟睡中的小臉變得紅潤透亮,小嘴不停地動著,想必在睡夢中吃這些什么美味吧?想到這,歐陽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靜靜地坐在床邊陪著她,靜得連她那細微的呼吸聲都能清晰的聽到。
安夏不再覺得周圍寒風刺骨,暖暖的,這一覺,讓她睡得特別安心。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她坐起來開始環顧四周,目光撞上了歐陽霖的目光,她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哥哥真好看。
的確,床邊的這個少年,他濃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還有那想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都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年顯得帥氣逼人。
這時,客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蘭萍端了些吃的走到床邊,就見那小姑娘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讓她不禁產生了喜愛之情,再看少爺,那久違的笑意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少爺,她睡醒了,讓她吃些東西吧?”蘭萍微笑著說。
歐陽霖回頭看了看蘭萍,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食物,然后回頭看向床上的女孩兒。安夏不解的看著他們,恐懼使得她慢慢地向床頭挪了幾下。
歐陽霖看出了她的害怕,微笑地看著她說:“別害怕,你一定餓了,過來吃點東西。”安夏看著他搖了搖頭,沒有動。
見她沒有動,歐陽霖將手里的碗放到了床頭桌上,輕聲說:“我叫歐陽霖,是我把你從外面抱回來的,別害怕,先吃點東西。”他說話的同時朝她伸出手,他攤著手,微笑著示意她過來。
安夏看著他,他眼里像是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讓安夏的目光難以從那里抽離出來,她又慢慢地向前移了一些,然后伸出手握到了他的手上。
歐陽霖輕輕地握緊了手里的小手,然后用另一只手端起碗,輕聲說:“別怕……”他笑了笑,然后松開她的手,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遞到安夏的嘴邊。安夏看著遞到嘴邊的粥,又看了看歐陽霖,轉頭又將目光停留在蘭萍的身上,蘭萍見她看向自己,微笑著說:“吃吧,孩子。”
安夏遲疑了一會兒,然后卑怯不安地問:“我……真的可以吃嗎?”
這句話讓歐陽霖的眉頭又緊緊地皺了一下,他看著她稚嫩的小臉兒,瘦弱的讓他心疼,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沖動地下車抱回了她,怎就見到她,自己就同平時完全不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應該受了很多苦吧?放下諸多疑問,他輕聲說:“當然了。”
安夏餓壞了,她吃了很多,歐陽霖都一直很有耐心地一口一口的喂她,見她吃飽了,蘭萍坐到床邊,拉過她的小手,輕聲問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安夏眨著大眼睛看向歐陽霖,歐陽霖拿起一旁的紙巾輕輕地為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輕聲說:“能告訴我們嗎?”
安夏點了點頭,然后很小聲的說:“安夏。”
聲音很輕,但歐陽霖卻聽得格外認真。安夏!這兩個字印在了他的腦子里,刻在了他的心里,烙印在了他的生命里。
蘭萍笑著說:“安夏,多好聽的名字呀,配上你這洋娃娃似的長相,真是合適。”安夏低下頭,沒有說話。
蘭萍忽然間想起為她換衣服時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傷痕,不解地問道:“孩子,你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嗎?如果你還記得回家的路,我們可以送你回家的。”
安夏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蘭萍,然后快速地退到床頭,小小的手臂環在自己曲著的腿上,用力地搖了搖頭。安夏的舉動讓蘭萍心中的某個猜想得到了印證,也讓歐陽霖的目光變得深邃。
歐陽霖看了看蘭萍,又將目光移到安夏身上,蘭萍一下子明白了少爺的意思,她將安夏有些抗拒的身軀抱在懷里,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說:“別怕,別怕,我們不會趕你走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都留在這里。”
安夏抬起頭,眼里滿是疑問。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真的,你可以一直留在這兒”歐陽霖看著她,堅定地承諾道。
安夏看著他,小小的心臟滿滿的只是不要送她回去,哪怕把她像之前一樣丟到大街上也可以,只是別再回去了。
歐陽霖看了看時間,然后說:“很晚了,睡吧,我也得去休息了。”說著他便起身要回臥室去,安夏迅速地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衣角,歐陽霖回過頭,便撞上了她那如貓咪般乞求憐愛的目光,讓他沒有絲毫可以拒絕的辦法。
他又坐了下來,對蘭萍說:“蘭姨,你先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她。”蘭萍笑著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來到歐陽霖身旁時,她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少爺,她身上有傷。”然后便退出了房間。
歐陽霖在聽到“她身上有傷”這幾個字后,眼里有那么一瞬間變得復雜,但很快便被掩飾得無影無蹤,他坐到床邊,讓安夏的身子躺下來,然后拉過被子為她蓋好,輕聲說:“睡吧,我陪著你。”
安夏還是不放心,眼睛一直看著他,好像閉上眼睛后,她就又要回到冰冷的街邊,或是回到那個“家”,被打,被罵,被欺負。這種恐懼讓她覺得不能再睡,她必須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以免這真是場夢,醒來,又是一個人在冰冷的小床上,又要忍受又冷又餓的日子。
歐陽霖有些心疼的看著她,她該是多么沒有安全感呀?難道要整晚都睜著眼睛她才能放心?他伸出左手握住她在被子里的小手,笑著說:“我不會走的。”安夏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還是不敢。歐陽霖又伸出右手,將拇指和食指輕捏到一起,他做了這樣一個手勢,然后輕聲說:“閉眼。”
安夏這才乖乖地閉上眼睛,歐陽霖見她閉上眼睛有將被子拉平整,然后輕輕地拍著她。他看著她,神情有些恍惚,他從未這樣關心過一個人,這樣耐心地照顧過一個人,歐陽霖沒辦法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因為和所有。也許他只是順從了心的安排而已,對,只是這樣。他望著她,嘴角上揚,一抹好看的弧度出現在他的臉頰。因為是她,所有……
有歐陽霖坐在安夏的床邊,讓她覺得有了保障,有了伴護,不似之前的一百多個夜晚那么不安與無助,此刻的她像是海上漂流已久的孤舟終于靠岸了一般。她的心,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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