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以游北為契機,明厚載揪出了深藏在幕后一直不曾出面的百親王一伙,至于那天在堂上提到的一個老嬤嬤,實際上是閏親王那夜與百親王密談,被一個老嬤嬤無意中聽到,于是閏親王便親手扼死了那個老嬤嬤,明厚載當時并不知道此事,但見到閏親王府死了一個老嬤嬤卻得到厚載,猜到其中必有古怪,通知了凌王,果然凌王一擊得中,當場便把閏親王的銳氣削去了大半。
秘審過后,皇上本來開始動搖的心開始堅定起來,相信凌王無罪,這時明厚載前來求見并獻策,于是凌王應召入宮,半路上便與明厚載一同查案去了,兩人聯手,誰與爭鋒?所以不到十天,一切真相大白,百親王不久便被賜死于自邸中,閏親王也被廢為閏王,而凌王卻被加封為親王,人稱“大凌王”。
這些事說來寥寥數語,其實內中豈有這么簡單,那百親王何等人也,怎么會被人抓住把柄?閏親也是先祖帝愛子,是皇叔,怎么肯就引伏罪?自然是明厚載與凌王在其中經歷了多少風險方才有今日成績,一切塵埃落定,給人就只剩下“原來如此!”感嘆。
褒若正大光明地搬回了凌王府,一家團聚,不久全家又蒙太后恩召入宮見駕,太后皇后在宮中擺了全家宴以慶祝,太后與皇上對凌王一家都有愧意,凌王與常佳與全當事情沒有發生,依然說笑風生,褒若也是對太后親熱有加,不愉快的過往似乎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但褒若卻知道,經此一事,凌王對身為皇家骨肉一事有了更加客觀的看法,他們是父母兄弟沒錯,可是更是君臣!只要生了嫌隙,隨時可能置自己于死地,對皇兄與母親的心,便開始淡了下來,自此后,行事更加戒慎。
這樣也好,雖然傷了一點心,但是卻比發生了事情手足無措的好,有時候,傷心不一定是壞事,傷心還代表著成長,對凌王來說,這一次收獲頗豐,這對凌王或是對皇帝,都是好事,削弱一點親情,增加一點防備,少幾分肆無忌憚的恃寵生驕,多幾分身為人臣的恭敬。
諸事平定,常佳與褒若坐在房中,房里燒著地熱,暖烘烘地如在春天,常佳一臉笑意看著眼前的女兒,問道:“你與明公爺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就那樣啊。”褒若心不在焉地回答,手上正忙碌而無功地與一只嬰兒虎頭鞋在奮斗,本來就不是女工的料,卻偏要自告奮勇地為未出生的弟妹縫制什么虎頭鞋,所以只落得滿頭大汗,那虎頭倒弄得像貓頭一般,要是像貓頭還好,至少還有三分像,可惜,少了貓的型,多了貓的活沷本質,那貓活沷得像從天上掉到地上一般,臉都歪到哪里去也不知道。
常佳嘆著氣接過虎頭鞋:“別弄了,弄得自己多累,這種活計交給針線上人就好。”
女兒孝心可嘉,手藝可悲。
褒若搶回鞋子:“不行,非弄好不可,不然還以為我這個姐姐用沒,沒用愛心!”
粗一下細一下地把小老虎鞋的邊沿紉起來,一邊隨口問道:“娘,您想要兒子還是要女兒?”
“女兒吧,給你添個妹妹。”
“為什么?”褒若奇怪地看著娘:“人家都是想要兒子的!”
要是可以,她敢擔保,常佳也想當初把自己生成兒子,在這個世界上,女子沒什么用,男人才是握實權的人。
“通過這次的事,你還沒有明白嗎?要兒子府里便多了風波,還是要個女兒好,也許長得像你,將來你嫁回中漢國,我和你爹也有個人承歡膝下,將來她要是也嫁了,有你哥哥的照顧,也必不受委屈。還是生女兒好!”常佳斷然道,又道:“你明日與我一同去娘娘廟,我們一同請花去。”
以肅曠的性子,恐怕容不得有人與他爭位子,雖然他是老大,又有了軍功,早就不怕這個新生小兒,但是生在這樣的人家,什么都難說,還是生個女兒好,以肅曠護短的性子,對褒若那樣愛護,將來對自己的親妹妹只會更加疼愛,有利于王府的穩定,常佳以她精明的頭腦,很快便下了決心,次日便與褒若二人喬裝成普通富人家一同去了娘娘廟求花。
娘娘廟便是送子觀音廟,桌案前有一排凈水,大盤中有許多絹花,虔心凈手焚香后,可以自己請花,想要男孩便請紅花,想要女孩便請綠花,取意“紅男綠女”,請花后佩戴在有孕之人胸前,到家后取下供在家中觀音前,日日祈禱,據說靈驗得很,案上的紅花被人取得差不多了,綠花卻少有人問津,褒若不由得感嘆,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啊!見有人請綠花,不少人注視過來,有個老婆婆走過來道:“夫人想必是第一次請花?這綠花是女花,紅花才是男花。”
“沒錯,我們請的是就女花。”
常佳的話引來不少人驚訝,女人命賤不值錢,誰想要生個女兒!
凌王爺看到常佳請的花,笑了一笑:“偏你鬼主意多!”
夫妻雖然成親不過一年多,但是卻彼此了解對方心中所想,常佳把頭依在他的肩膀上,繞過她的腰,兩人雙手交握,凌王的臉與她的臉相依,即使在王府被幽禁,常佳也從未有過半句怨言和一絲不滿之色,凌王也從未有過抱歉之語,兩人始終心緊貼在一起,情到深處,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何來的怨言與愧疚?他們甚至歡愛時更加激情,常佳就在這幽禁的日子里懷上了他們患難間的寶寶,想著那陣子天天相守的日子,常佳感嘆良多,聽到凌王的話笑道:“褒若終有一天要嫁,她走后我們未免膝下孤單,男孩子長大了又喜歡在外面瘋跑,不如要個女孩,可愛又貼心,可人疼,再說世子爺那脾氣,恐怕要是男孩兩人最后難免相爭,要是女孩,他是個最好的哥哥。”
她也不避諱,直接就把打算說了出來,凌王道:“你放心,便是男孩,我也有辦法讓他們兄弟和睦。”
“何如一開始便無爭端?”
肅曠看到常佳供著綠花,幽深的眼睛一瞬不瞬,深深地看了常佳一眼,道:“如是生個弟弟,我也能盡長兄之責帶他上疆場!”
常佳驚喜不已,知道他這句話是一種保證,保證愛護弟弟,凌王笑著拍了拍常佳的肩,意思是“你多慮了吧?”
肅曠的年齡差不多了,早該成親了,這天吃飯時,褒若不經意地提出來,當時肅曠正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多吃些。”
褒若看著肅曠那雙長年握劍,一看便有力地能扭斷敵人脖子的手,現在卻能這么體貼地給她夾菜忍不住道:“哥,你也老大不小,該成親了!”
肅曠的手在半空中一僵,仍是把菜送到她碗里:“這個不勞你操心。”
凌王點頭道:“也是該成親了,曠兒,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沒有?”
肅曠道:“暫時還沒有。明厚載不是二十好幾都還沒有成親?我急什么?”
褒若忍不住道:“他是成了親的,只不過……”
只不過后來她休了他。
肅曠眼睛黯了下來,向來的干脆性格讓他馬上就做了一個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我成親,爹開始物色人選吧。”
凌王看著他:“你想要什么樣的?性格、相貌、家世,你有什么要求?”
“隨便吧。”肅曠煩躁地一頓筷子,扭頭便走,只剩下褒若睜大眼睛不明所以,為什么說到成親就生氣,卻又這么干脆地應下來?
凌王望著兒子遠去的身影,他的心思,自己略能猜到,事情最好不要再起波瀾,望著褒若笑道:“褒若,這次明公爺可對我說了,他說他希望早點成親!他可也是老大不小了,為了你追到李國,又為了我的事這么跑前跑后,你對這事怎么看?”
褒若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求助地看了常佳一眼,常佳卻也不容她躲避,嚴肅道:“褒若,你也該想想了!”
“褒若,你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告訴我們,我們也好有個回話,像這樣他追著我們要提親,我們總是也不好毫無理由地拒絕是不是?”
現在一切平定,好像沒有理由再拒婚了,褒若點頭道:“我盡快給你們答復。”
云大哥的事終究要過去,他的好,他的壞,她不可能一輩子守著不放,所以,她要放手的。
這天夜里,肅曠不知為了什么事,來到凌王院中,門口的丫頭正要通報,肅曠搖頭命她下去,正要自己敲門,卻聽到里面傳來的聲音,讓他止住了手,這一聽,全身不知是熱是冷,是重是輕。
“褒若終究還是要回中漢的,孩子長大了要離巢,我真是舍不得。”常佳嘆道。
“我一直視她如親生,我的不舍不會比你少,只是肅曠那孩子——希望是我想錯,明厚載與褒若彼此有情,不能再讓他們受到打擊了。”凌王的聲音傳出。
“不會的,我看世子視褒若如親妹,又是最護短的,可不像你說的那樣,我初時雖也想過將褒若嫁給他,但是現在褒若與明厚載之間已經成了定局,我也無話可說,否則要是褒若真的嫁給了世子爺,我們一家還是這么和和樂樂地守在一起,那該多好!我總希望我們永遠不分開。”
凌王的聲音停了一下,想是她臉上親了一記,笑道:“你就是愛胡思亂想。要是褒若的身份被揭穿,亂嗣之罪非同小可,褒若嫁了明厚載,明厚載一定會善待她的,我看明厚載說不定前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被她牽著走!”
肅曠沒有再聽下去,腦中隆隆作響,轉身疾速消失在小院外:“她不是我的妹子!她不是我的妹子!那么說我不是亂倫!”
原來以為自己竟然對自己的親妹子動了心,正為此煩惱羞愧不已,可她竟然不是自己的親妹子!
那么說,也許可能?
肅曠在他的房間里枯坐了一宿,第二天出門時行若無事,好像什么也沒有聽到。
褒若坐在他身邊,正說著閏親王被罰半知不參政事給閏親王的臉上抹了一個大黑,見肅曠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下意識地往臉上一抹:“我今天臉上有東西?”
肅曠的手在她的臉上一抹,又往雪地里一丟:“飯粒子也不擦干凈。”
呃?可是她今天沒有吃飯啊,今天早上她吃的是羊奶酪與奶油棋子餅!
聳聳肩,肅曠一向分不清飯和餅屑的吧。
“那百親王被賜死,他的家人怎么樣啦?”
“流放千里,永不得回京。”肅曠冷冷地道:“由于百親王的家人還算是皇家血裔,所以這已經是輕的了,要不是看在一宗同脈的分上,女的代代為娼,男的世世為奴!”
褒若啊了一聲,替他們感到不平:“事情是百親王做下的,又與他們何干,至于老幼婦孺更是無辜,這樣的處罰太嚴厲了!”
“如果我們落在百親王的手里,那便不是流放了,今日我與父王將被腰斬于市,最輕的也是在家勒斃,然后賜死王妃,所有仆役全部殉死!如果今日王妃是李國人,還要滅王妃三族!”勒斃,就是用弓弦用力絞犯人的脖子,直到犯人斷氣,往往到斷氣時,犯人的脖子骨頭都斷了,比起腰斬,這已經是算是輕緩的死刑了,逆謀是要滅九族的,不過凌王是皇家人,滅起九族來首先滅到皇帝,所以沒有滅九族之說,但是王妃的族人是要株連的。
褒若不作聲了,生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種不幸,毫無人權可言。
肅曠的聲音突然難得的緩和下來:“怎么?心里不忍了?”
“是啊。”褒若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肅曠浮起一絲笑意,輕輕拉了拉她的耳朵:“軟心腸的家伙。”
明厚載得知褒若在花園時,一路向花園行來,看見被雪半點得如瓊瑤世界一般的后園里,一雙男女正坐在背風向陽的亭子里,男的用手親昵地拉著褒若的耳朵,褒若笑著搖頭把他的手甩開,不由得瞇了眼睛,這個情形有點不對!
他無聲走上前,卓絕的輕功讓他到了身后時肅曠才發覺,驀地回頭,褒若見他突然這樣,不由得也跟著回了頭,嚇得叫了起來,拍拍胸口:“哇!你嚇人呀!無聲無息地,要死了!”
“褒兒,你在干什么呢?”明厚載看似親熱地把褒若攬在懷里,眼尾卻關注著肅曠的動靜,肅曠的眼睛一冷,明厚載心里咯噔一聲,抬起頭道:“世子今日好有閑興,聽說軍營里正在進行李國第一勇士的比賽,世子竟然不去瞧。”
肅曠道:“我做什么事,與你有何關系?”
竟然已經帶了敵意,和從前雖然說話沖直,但也帶著幾分坦然的哥們情意截然不同!明厚載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越加狐疑,這位世子究竟出了什么事?為何一夜之間態度變了這么多?看到肅曠瞪著他放在褒若肩上的手時,心里明白了幾分。
他的小褒兒,是個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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