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走在大街上,不經意間又看到那個抱著小孩的女人,那天的事一下子就撞進心里,把她弄得一陣悶痛,轉開頭,那個女人卻看到她,驚喜地跑過來:“姑娘,原來是你,那天你和那位公子救了我,我一直在這里等著,希望能再見到,當面再謝一次!”往她身后看看:“那位公子呢?”
褒若勉強笑道:“不用不用,舉手之勞!那位公子他……”
蕪兒接口道:“那位公子去別國做生意啦,這位大姐您走好!”
雖然繼續走,但是褒若好容易積起的好心情卻又低落下去,不再說話,隨步而行,看到一家古玩齋甚是古雅,不由起了點興趣,帶著兩個丫頭走了進去,伙計見來的是位衣著華麗的姑娘,不敢怠慢,上前招呼:“里邊請了您哪!要古玩和玉石,小號都是齊備的。”
褒若點點頭,目光從一行行的古玩間掃過,這家古玩齋店面比璘瑜閣略小,但已經很了不起,東西精而珍,璘瑜閣是有凌王與宮中人撐腰,所以才在短短的兩年時間擴大到如今的規模,在京城開古玩店沒有后臺勢力,根本開不了像樣的店,那么這家古玩店這樣的規模,一定是有人撐腰了,不知是誰的店?
一邊思忖著一邊看架上的古玩,目光不由地集中在一個書桌擺設屏風,是用紫檀嵌象牙精雕出江岸景色,遠處兩岸山脈疊嶂起伏,又有岸邊人家三三兩兩,船舶成群,洗衣少婦戲水孩童宛然畫上,雕工細其細膩,不由拿起來細細觀賞,伙計很是緊張,顯然是怕她不小心失手砸了東西,菁兒隨手給了他一塊銀子:“壞了我們原價買下。”
褒若初時不過因這件東西雕工精美才看看,然而這一拿起對著陽光細看,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個雕畫的一處岸邊柳林里,竟有一對不起的眼的情侶,情侶各人手持半塊玉玦,正在依依話別,女子回身要走,男子伸手相拉,場面依依,難分難解。
一般桌上用的擺設屏風無非是風雅之物,便有刻女子也必定是吉祥圓滿的場面,或賞花或拜月或梳妝,而這件東西卻雕這樣不完美的情景,算得上極少見,褒若把屏風一翻,后面鐫著米粒大的四行字:“云燕偕飛杏花天,鴛鴦依依破玉玦;從此夢里長相見,一枕清風月半缺。”
褒若深吸了口氣,問道:“這個多少銀子?”
“三百兩。”
“買了。只是我現在未曾帶銀子前來,這位大哥請將它包了,我這便讓人取銀子去。”
伙計見她爽快,正要答應,突然一個輕浮的聲音插了進來:“喲,這位是誰呀,啊!”他夸張地張大嘴巴,罵伙計:“這位可是郡主!你怎么敢讓她站著!快快里邊雅座請!”
褒若見伙計叫他“公子”,態度恭謹柔順,又見眼前之人穿著一件華貴的青色長衫,繡著滿滿當當的“富貴不斷頭“的云紋,便知是這家古玩齋的掌柜或是少掌柜了,正要說話,那男子便伸手來扶她,褒若略一皺眉避開道:“不必客氣,我不過是偶來看看,就走了。”
“郡主大駕光臨,怎么說走就走了,來來來,里邊請!”
說著又要伸手抓她的手,態度舉止很是輕浮,蕪兒一見不對,上前便把那男人推開:“放肆,我家郡主也是你碰的嗎?”
“我跟郡主說話,有你個下人什么事?”那人怒道,轉而媚對褒若:“郡主,我們到里面去。”
褒若見狀,東西也不要了,二話不說就往外走,那人攔在面前:“郡主,你雖是郡主之尊,不過我濟河王之子,想來也不辱沒了你,陪我玩一下又如何?”
一言既出,所有人面上都失了色,那人一臉的褻玩狎意,顯得將褒若當成了風月女子一般,褒若大怒:“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早上吃了自己拉出來的東西?這么臭!”
那人本來存著輕薄之心,被褒若這么厲聲一罵,下不來臺,也是在家被寵慣的主,想也不想便冷笑道:“喲,裝得挺像回事,像個處子,可惜誰不知道你是什么貨?被人休了出來,又和別個男人訂婚,不多久,又被男人拋棄,連訂好的婚都飛了,沒有人要的貨,還裝得這么圣潔,拉拉你的手怎么了,說不定你心里還巴不得上我的床!”
這話是在門口說的,來往之人甚眾,不少人都朝褒若怪異地看了幾眼,褒若這輩子沒有受過這么大的羞辱,冷笑道:“你逞口舌之快吧,到時候別后悔就成。”
“你也別逞口舌之快呀,到時候別后悔就成!”那人笑得越發淫賤,褒若怒上心來,卻知道這個時候越發不能意氣用事,事情鬧大了,就算這個東西最后被罰,但她和凌王府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那人被家人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自恃自己家的勢力也不弱,心想一個弱女子能怎么樣,就算真吃了虧,一個女子嘛,沒有了貞節還能怎么狂?凌王礙于面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只要自己說愿意娶她,凌王還要倒貼嫁妝將女兒賠送自己,這樣也就搭上凌王的路子了,一舉兩得,心里打著如意算盤,占據著門口不讓褒若走,他的隨從都在門外,已經圍攏了古玩鋪大門,不讓人進出,蕪兒菁兒眼看不對,都急出一身冷汗,褒若怒極反笑道:“看你說了這么一堆,不就是說我不守婦道嗎?你倒是挺有經驗,敢情你娘是這么教你的?怪你長得不像你爹!我倒是很敬佩你娘,只可憐你爹,平白替人養孩子!”
“郡主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不過門口畢竟不舒服,還是到里面說話的好!”那人又要伸手拉,蕪兒眼明手快,順手抓起一個鎮門小石獅獸就往他頭上手上砸,那人避之不及,手被砸得鮮血長流,痛得大叫:“賤貨!來人啊,把她給我拿下!”
“誰敢拿我的丫頭!我殺他全家!”褒若眼睛驟然升起殺氣,反身擋在褒若面前,冷冷瞪視那些狗腿子,隨從知她是郡主,倒是不敢去碰她,面面相覷,那人被扶起,握著血淋淋手,倒抽著冷氣大罵道:“裝的什么貞潔,你以為你是黃花閨女?早被人上過幾百次了,摸一下還會死?你這種貨,要不是看在你爹份上,送我都不要,送到妓院當妓女還嫌臟!”
“啪!”一個巴掌橫空而來,打得他飛到珍寶架上,無數古玩轟然倒塌,砸在他身上,一個沉重的案閑青銅簋發出一聲極沉的悶響,打在他腿上,這時他半邊臉已經高高腫起,他捂著臉抱著腿大叫:“啊,救命啊!死人啦!”
明厚載不知什么時候進來,面色鐵青,喝道:“再敢胡說八道,下次……”他盯著輕薄男子的心臟:“我就親手把它挖出來!”
說完轉身攬著褒若就走,“殺了他!殺了他!”那人尖聲狂叫,痛得扭曲的臉擠成古怪的一團。
“呀——!”四名護衛竟是練家子,拔刀上前就砍,其中一把刀明晃晃地竟朝褒若而來,褒若不禁失色,雪白的臉映著雪亮的刀,分外煞白。明厚載見他們刀劍竟然不避褒若,大怒之下,再不容情,抽出隨身的腰間軟劍,迎風一抖,就成了一柄三尺來長,寒光如雪的利劍,向正朝褒若襲來的那護衛擊去,那護衛本意是襲擊褒若以分散明厚載的注意力,借機將他拿下,不意明厚載來得這般之快,同伴未及配合,那道劍光在他手腕處一閃,鮮血飛濺,一陣銳痛他的手筋便被挑斷了,鏘然一聲,大刀落地。
明厚載一擊得勢,忽聞得背后異響,矮身在間不容發之間躲過身后偷襲,看也不看,腿向后徑踢,偷襲的人正欲變招,這一腳踹得他直飛到他主子身上,當場把他主子壓得直翻白眼,又是一陣鬼狼嚎,明厚載冷哼一聲,大踏步朝門口走去,褒若被他牢牢地抱在胸前,兩個丫頭緊緊跟在后面,剩下兩名護衛見不是對手,假意讓過,在明厚載擦肩而過之際悄悄從袖出掏出一枚金錢鏢,金錢鏢如一道追命金光,直飛明厚載后心,眼見明厚載似乎渾然不覺,正暗自以為得計,明厚載卻突然回身拇指與食指相扣,在鏢上一彈,金錢鏢帶著一聲利嘯回噬原主,在他未及反應時,金錢鏢深深打進他的大腿,直沒至骨。
最后那名護衛眼見三名同伴都失利,自知無法與他相敵,但臨陣脫逃,回王府也是死路一條,無奈只得舉刀上前,便是要了命也說不得了,明厚載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拂,將他撞到門框上,一口鮮血直噴出來,看著甚是嚇人,但那護衛卻心懷感激,明厚載這一撞,看似凌厲,卻手留情,算是替他給主子一個交代。
明厚載護著褒若出了門,冷眼一掃,看熱鬧的人群嚇得一哄而散,街上恢復了平靜,明厚載見還有人在角落偷偷窺視,未免讓人厭煩,這時奉命在外面守候的隨從也已趕到,明厚載道:“去把府里的大車趕來。”
明府離這兒近不過兩條街,褒若是熟知的,不過片刻,一輛大車在他們面前停下,明厚載自己摟著褒若上了車,兩個丫頭隨著上去,褒若從方才打斗到現在一直一聲不吭,心里卻如同古玩齋打斗一般混亂,這件事已經多少折射出人們對她的看法,嫁過人,又再訂婚,如今又毀婚,在滿朝大臣的心目中,自己是否已經形同蕩婦?
一進心亂如麻,一路上一聲不吭,明厚載握著她的手沉聲道:“這事不是你的錯,不要胡思亂想!”
“我怎么可能不胡思亂想?”褒若笑得冰涼涼地,讓明厚載好生心疼:“我被休下堂,如今又被毀婚,再加上你一天到晚在我家進出,不受人議論才怪,我可不就是蕩婦嗎?”
“那和你沒有關系,從前是我的錯,后來是他的錯,與你有什么關系!褒若,你素來最自愛,怎么今天受了兩句昏話就變了樣?你仔細想想,這些事情,與你究竟有什么相干?你是在不知不覺中被扯進來的呀,你別胡想!”明厚載怒拍車壁:“那王八蛋胡唚讓你這么不開心,可惜我剛才沒有要了他的命!”
“要了他的命,便能讓一切流言停下來?”褒若幽幽地道,她雖不在乎名節,但是這種莫明其妙被人沷臟水的事讓她很不爽。
“流言止于智者,放心,這事我會處理,男人的錯不能讓女人來擔著。”明厚載堅決道,目光堅毅。
車到王府,肅曠見明厚載扶著褒若二人同下車,兩人面色沉重,明厚載更是面色鐵青,兩個丫頭都是又驚又怒的樣子,不由上前道:“出什么事了?”
蕪兒和菁兒見到肅曠,不等褒若制止,就搶先把剛才的事告了狀,肅曠大怒:“哪家瘋子,竟敢這樣對我妹妹說話!是哪家古玩齋?”
凌王正在里面,今日借身體不適,正與常佳享受難得的閑睱,肅曠大步流星地闖進他們小院,大聲道:“爹,妹妹被人欺負了!那個王八蛋要非禮褒若,說褒若是……我現在只是告訴你一聲,我帶了王府的侍衛去尋仇了!”
“慢著,你這個逆子!把話說清楚再走,這樣像什么話?”凌王一聲斷喝,把肅曠吼了回來,這時明厚載扶著褒若也來了,“今日是怎么回事,褒若怎么了?”
明厚載將褒若交給常佳,方將今日的事一絲不漏地述說了一遍,凌王震怒:“簡直是造反了!肅曠,你去那家古玩齋,問清是誰的產業!”
肅曠當即帶人趕往那家古玩齋,那古玩齋的伙計早知會有人來問,一來就全招了,原來今日惹事的是濟河王次子安敏,肅曠馬上親率人往濟河王府問罪,濟河王門禁森嚴,但怒氣如狂的肅曠一聲令下,手下闖沙場出來的親兵一路勢如破竹,無人能擋,直闖進王府內府,王府建筑規模相關不大,世子居東院,次子一般居西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闖西院,將正在床上養傷的濟河王次子安敏一把拖下地來,左右開弓就打:“你個混蛋,我讓你狂,讓你狂!你說我妹妹的話,我今天讓得吐得吃,吃不進!”
等到王府的衛隊趕來時,安敏已經被打不成樣子,加上舊傷,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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