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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她的聲音含含糊糊,可是他都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如果可以,他愿意為她撫去從前的一切記憶,一切從頭開始,不再讓她這般傷心。

  “他一直說他愛我的!他說不管發生什么事,叫我都要相信他,說他愛我!我沒有想到他一再重復這句話,竟然是這個意思!你叫我怎么辦呀?他將來可怎么辦呀?他既然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為什么又要來招惹我?騙了我的心,現在讓我怎么辦呀!你也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我該怎么辦呀!云大哥!云大哥!”

  她口口聲聲地喊著云大哥,似乎他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像帶領自己走出中漢一樣,再次把一切擔子挑過去,眼淚很快濕透他胸前的衣物,滾燙地透進他的心,明厚載擁著她,心里同樣酸苦難當,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的懷里哭得肝腸寸斷,卻是為了別的男人,自己當初可曾給過她同樣的打擊?

  拍著晃著,不知過了多久,褒若哭聲略歇,明厚載看了眼她紅腫的眼,“你真那么愛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明厚載勉強忍住心頭的苦意,柔聲問道。

  “不知道,剛開始對他只像一般朋友,后來,不知不覺心里就只有他一個人。”褒若經過這一哭,感覺暢快許多,也亟需找個人傾訴:“他一直讓人覺得不管什么時候,他都在你身邊似的,我完全沒發覺的時候,他就在我的心里了。”

  “啊,那么是日久生情了,很值得人回味呢。”明厚載理解而同情地點頭,又給她擦了擦眼淚:“他早就知道這一切,只是舍不得放開你,然而還畢竟愛著你,所以最后還是想放了你,他對你說的話又狠又絕,其實正是愛你才這樣,你不必懷疑他的真心,他和我一樣,都很愛你,只是我愛你,所以愿意為你付出一切,而他,卻放不開他身后的重擔。”

  褒若的放聲痛哭已經無言抽泣,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如果他能放開,那么在得知她對假銀的態度的那時候,便回松手不再沉溺下去,可是他沒有,最后,甚至把凌王也拖了下水。

  明厚載不再說話,盤腿在欄桿上坐好,將她像孩子一般再次擁在懷里,像搖嬰兒一般輕輕地晃著他和她的身子,仰頭望著天,若有所思地沉默。

  “為什么你們男人總愛騙人呢?”褒若從他懷里悶悶地問道。

  明厚載笑了,輕輕放開她些,看了看她不服氣的臉,又把她擁回懷里:“不是男人愛騙人,是男人的心太大了,有時為了達成目的,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每一個男人都會騙人,只不過騙的目的不一樣。就跟女人似的,女人不也會撒謊?男人還覺得女人難對付,他們永遠也分不出真話與假話呢,不過今天看來,算是旗鼓相當,誰也別怪誰了。”他這話說得幽默,頗有些自嘲,當時的褒若不也不聲不吭地瞞過了他?

  褒若不再說話,這話正確得很,不管男人女人都會騙人,幽幽吸了口氣,他的味道直竄入鼻子,讓她開始覺得不自在,兩手擋在面前,輕輕推開了他:“好了,我沒事了。”

  明厚載見她雖是這么說,但猶是眼有余淚,憐惜地把她的淚眼輕輕蒙上:“不哭了,啊?”

  褒若露了一個淺淺的笑意,雖然勉強,卻不再陰郁:“嗯。”

  明厚載放下手,笑道:“看看,把漂亮的眼睛哭了腫桃了。你在這兒別動,我去找人弄點冰來敷一敷,不然走出去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別人不說,光是你哥哥,就要把我吃了!”

  褒若想起肅曠的火爆脾氣,忍不住笑了一笑,明厚載放下心來,把她放在椅上,起身到亭子不遠處的小松林里叫人,他方才進來時,不許人進入,是以丫頭媳婦們都只在這里伺候著,明厚載命她們快速送些冰水來給郡主消渴,還有一些水果點心,自己便折身加了亭子,見褒若正在收拾哭得蓬亂的頭發,沒有鏡子,她弄得有些吃力,便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攏發,拆下她頭上的玉蟬子和玉篦,用玉篦梳通了頭發,替她攏了個簡單的發照原樣給她梳回去,用慣暗器的手靈巧得很,居然也弄得像模像樣,和從前一樣。

  不多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喚:“郡主,明公子,點心帶到!”

  明厚載提著籃子回到亭子里,用自己的手帕將冰包好,過了一會,取出冰塊,將已經冰濕的手帕卷成長條,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將手帕敷在她眼睛上,褒若激靈一下,明厚載按住她:“別動,一會就好。”

  褒若叫道:“好凍好凍!”

  “凍也要忍著,不會一會見了你哥,該我叫好痛好痛了!”

  褒若不再說話,亭子里一片寧靜,褒若在這一片黑暗的安寧中,聽見到許久以來聽而不聞的鳥的歌唱,嘰嘰喳喳地聲音闖進她的耳朵,一陣風吹來,夏日里沉悶的空氣也流動著沙沙的葉子細語,似情人低喃,不由得靜靜沉睡過去,明厚載發覺腿上的人慢慢幾不可覺地放松下來,唇上露出一絲微笑,低著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熟悉的感覺回來了,他久久地停留在她唇上不愿離開。

  “褒若,褒若,傻丫頭,我在你身邊啊,你這個傻丫頭……”他低低的愛語像風一樣,沙沙地流進了散發著花香的園子里,沁入她的夢,化成一波又一波的松濤的聲音。

  每個人都可以察覺到褒若的轉變,褒若開始輕快起來,笑起來時,眼里也有了笑意,眼角彎彎似新月,常佳等人都松了一口氣,王府里的氣氛開始正常起來,下人們走路也有了聲音,也有人大聲講話,大聲笑,雖然褒若對明厚載還是淡淡的若既若離,但這個轉變已經讓常佳等人驚訝不已,這個明厚載果然是好口才,不知如何讓褒若正常,為此用盡了方法的常佳等人對明厚載越發看重。

  明厚載卻知道,云渡的影子沒有那么快褪去,他的努力還得繼續,不過他不急,他有的是一生的時間來與她糾纏。

  云渡可以像云霧一樣慢慢闖進褒若的心,那么他也可以一點一點像太陽一樣,把云霧驅散出她的心,他會像冬日里的暖陽一般,讓她舒適又溫馨,好罷,從前的手段太過激烈,引起她的警覺,那么他可以轉換方略,一樣變成有禮的君;子,善良?他可以表現得更明顯;溫柔?沒問題,對她,他可以永遠溫柔;還有體貼?更不是問題,他有十倍的耐心去體貼她的任何一個小小愿望。

  明厚載不再把要她的愿望表現出來,只是淡淡地,一點點地,但無比堅決地要把自己的影響力滲透進她的生活。

  “郡主,今天早飯后要去璘瑜閣不?”蕪兒與菁兒如今已經習慣了“郡主”這個稱呼。

  “去,吃過早飯就去吧,我們再去胭脂鋪逛逛,省得遲了天氣又熱起來,這鬼天氣,簡直要把天地燒起來才罷休似的。”褒若望了望外面,不過才是太陽初起,就隱隱地有熱意透上來,到了午后,那是天地齊蒸騰,連狗都不叫。

  吃過飯,三人便騎馬出了王府,命大車一個時辰后到璘瑜閣待命,順便帶人把馬牽回來,因為那時候開始熱起來了,要是騎馬就太熱了,褒若自從那次中暑事件后,心有余悸,出門都特別小心。

  “今日璘瑜閣里生意不多,可能是因為最近天氣熱的原因,客人上門都少了許多。”張讓把帳冊交給褒若,眼睛卻瞄著菁兒,菁兒沖他微微一笑,張讓的魂便嗖地一下,飛到她身上去了,褒若連叫了幾聲都沒有聽見。

  褒若看著張讓與菁兒,兩人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種互動,不過,褒若同情地看著張讓,估計她的總管事要受苦了,菁兒看著溫順可親,實際可是長著牙的小兔子,上次他竟然拒絕褒若為菁兒提親,現在要想讓菁兒答應,怕是沒那么容易,菁兒這丫頭壞著呢,明明心里喜歡,卻偏偏不答應,非要吊著張讓的胃口,面上似有情又似無情,直把張讓弄得要喊姑奶奶,不過他奶奶都沒用,菁兒存心讓他急一急,“太容易到手,他還當是一吊錢一張的葦草席子,想買就買,想扔就扔,哼,現在我非要煞煞他的銳氣不可,否則將來過門,還不把眼睛找到天上去?”當褒若問菁兒的打算時,菁兒冷不防說出這一番話來,直把蕪兒佩服得不行。

  “張讓!”褒若又大聲叫了聲,順手拿起鎮尺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啊!郡主,什么事?”

  “我問你,那尊青銅飛馬銘文鐘呢?”褒若翻了翻帳單:“怎么臺面上的冊子不見,賣出的帳薄也不見記載?”

  “那個,張侍郎家的總管來看過,訂下了,不過他說要請張侍郎做最后定奪,所以為了防止別人又看上,張府總管請我暫時收起來,這一兩天就請人張侍郎來看,說如果是真貨就直接買走,你瞧,倉庫貨單上的不是?”張讓笑道:“就這個東西,其實有些冷門,不太好賣,不過他既然要我收藏,我就告訴他不太好辦,除非下訂金,否則最近已經有很多人來問這個鐘了,收了他三十兩訂金,買了當然好,不買我們也白得三十兩,這個月伙計的月錢可就算他出了。”

  褒若嘖舌不已:“這么厲害?”瞥了眼菁兒,由衷道:“你們果然是一對。”

  男的奸,女的滑。

  張讓滿臉笑容,看了眼菁兒,菁兒與蕪兒說話,似是根本沒有聽見褒若的話,不過從眼皮子底下溜了張讓一眼,張讓興奮地朝褒若深施一禮道:“謝謝郡主夸獎!”

  菁兒似笑非笑地看了張讓一眼:“張總管,可有水呀,我們郡主可得喝水了。”

  張讓會意,馬上親自進里面隔間取出一個包著厚棉的錫壺,取下桌上的杯架上的瓷杯,給褒若三人一人斟了一杯,褒若笑道:“這是什么,還得用厚棉包著?”

  喝了一口,清涼沁口,竟是冰鎮的桂花酸梅湯,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不由暑氣一消,連連喝了幾杯,張讓笑道:“這兩天外面總有推過去賣酸梅湯的車,我見味道不錯,就每天買一壺,又花幾個錢在冰庫買了些冰鎮著,到了下午人困馬乏的時候,給店里的伙計們一人來上這么幾盅,馬上精神了!”

  褒若喝著卻覺得不像是從市面上買的,那桂花的香味幽雅得像是宮中之物,市面上的桂花糖可沒有這么細膩的香氣,不由有些奇怪:“這桂花糖的味道很精致啊,這個賣酸梅湯的人手藝還挺高。”

  張讓忍不住笑道:“賣酸梅湯的哪有加桂花?只是按個人的品味現加糖,這個桂花糖是明公子送的,說是在這兒買了幾次東西,和我們算是有點交情,所以送了一罐,因是郡主要喝,所以我剛才拿出來時,特意加了他送的桂花糖。”

  褒若哦了一聲,有關明厚載的事也不想多問,他和張讓的事與她無關,只是不是危及店中生意,他們私下的關系她也不感興趣。

  “你們喝,酸梅湯外面多的是叫賣的,幾個銅子一大壺呢!就是冰也很簡單,去冰廠再買些就是。我在郡主手下,蒙郡主的恩典,賺了些錢,別說請郡主喝點兒酸梅湯,就是買棟房子再買幾個服侍的丫頭也不是問題了。”張讓知道郡主素來不愛占手下人的便宜,說他們賺錢不容易,便先申明,后面那句話卻是說給菁兒聽的。

  張讓給菁兒多多倒了幾杯,見蕪兒兇巴巴地瞪著他,忙又給蕪兒也滿上了,褒若笑瞇瞇地看著在外面做生意又狠又決的大總管在菁兒面前像只溫順的小貓,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傷感,雖然自己在男人面前屢屢失意,不過好歹調教出來的兩個丫頭卻很給她掙臉。

  “好了,我們該去逛逛了,許久沒有出來,骨頭都硬了。”褒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便帶著兩個丫頭出去了,一路走,一路張讓在菁兒手里塞了什么東西,菁兒不肯要,張讓硬塞,褒若耳朵尖,聽到張讓說:“好菁兒,就當幫我收著不成么?”

  “你的東西,讓別人幫你收著多不好?我是你什么人呀?你還是自己收著吧!”菁兒不肯要。

  “這話就見外了,我們都是給郡主辦事的人,當然是一家人啦!”

  “不要不要!”菁兒的聲音有些大了,以她對菁兒的了解,這是讓自己開口呢!

  “什么事你們拉拉扯扯的?”褒若回頭問道。

  “這個……我想請菁兒姑娘幫我保管一些我的東西。”

  “什么東西,要是男人貼身衣物,那可不成。”褒若有意窘他。

  “郡主開玩笑了,是張銀票,我一個大男人丟三拉四的,怕丟,就想請菁兒姑娘代為保管。”

  把銀票請菁兒保管?人還沒娶到手,錢就先過來了,好男人!

  褒若笑笑,看了菁兒一眼,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幫他保管一下好了。”

  “郡主,您知道我的脾氣,別人的銀票到了我這里,我就會當成我的了,會拿去亂花的!”

  張讓眼睛一亮:“沒事沒事,應該的!”

  褒若配合菁兒道:“這可不行,我的東西到了她那,就沒見她還回來過,你要是到時錢被她用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好好好!我只會賺錢,還不會花錢,正要請菁兒姑娘替我花一花!”

  “那行,菁兒,張讓是我的得腹,我不能眼看著他為難,你就替他收著吧,不過丑話可說前頭,錢到了她手里,可就是她的了,到時能不能要得回,得看她高不高興!”

  “是!謝謝菁兒姑娘!”張讓高高興興地把銀票雙手奉上,菁兒笑著收過,給了他一個好大的笑臉,讓他覺得不僅是錢,就連命也可以給她!菁兒要是肯臉花他的銀子,那就代表默認了他們的關系,高興還高興不過來,至于錢,沒了再花,小事。

  褒若感慨萬千地見證著這歷史的一刻,一個男人雙手把自己的經濟財產大權交到了沒過門的姑娘手上,從現在到未來,他賺來的,和還沒有賺來的錢就不再是他的了,而是這個看似溫順的姑娘的手中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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