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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云大哥,云大哥,你去了哪里,就算你是欺騙的也好,你出來說個清楚!讓傷就傷徹底些,讓我徹底心死!他們說他突然躍起,從海里跳了下去,再不見了蹤影,我不信你會死,你這樣聰明的人是不會死的,云大哥,你出來呀,和我說個清楚,再說一遍!

  她雙手抱膝坐在亭子欄桿上,把頭埋在膝蓋間,就在這個亭子里,云大哥曾擁著她,把頭靠在她的頭上,度過了多么幸福的時刻,如今卻只剩她孓然一個,而他口口聲聲的愛意還在耳邊縈繞,真是好大的諷剌!

  她手里握著那串珊瑚珠,像一串血淚捏在手心,纏繞在她的手掌中,一顆顆紅得殷然,像極了血珠,從她的脈搏迸出的血珠子,血紅的顏色剌著她的眼,“愛侶!愛侶!你這個騙子!”她咬著珊瑚珠,珊瑚珠堅硬的質(zhì)地與牙相磕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心里一千一萬遍地念著珍珠內(nèi)壁刻的兩個字,愛侶!

  連這個,你也要騙我嗎?走了還不讓我輕松,刻了這兩個字騙我?

  痛得越來越深,她忍不住痛得縮起了身子,一種劇烈的銳痛通過手上的珊瑚珠擴散到全身,由身體集中向心臟的位置,那心臟仿佛已經(jīng)被壓縮得只剩核桃般大小一般,開始停止向各處供血,于是她手腳冰涼,全身顫抖,喘不地氣來,驀地跳起來,把手上的珊瑚珠子狠狠往地上一砸:“你騙我!你騙我!”

  線乍然斷裂,珊瑚珠四下蹦跳,在地上跳動著滾動著,有的被崩飛出亭子外,落入草叢里,化作一滴相思淚,失了蹤影。

  褒若絕望地看著珊瑚珠分崩離析,坐倒在地,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生旦凈末丑,人生如戲,而他在這一場作戲一樣的騙局里,居然把一切演得如此完美,好像他的感情真的存在過一般,好像他的眼睛真的存在過對她的濃濃情意一般!

  緩緩抓起大珍珠,精細的嵌合讓人看不出這是一顆動過手腳的珍珠,他這個人的心思便如這珍珠一樣細密,可是珍珠里卻嵌著他的畫像,而他的珍珠里卻嵌著她的畫像,這可能是作戲嗎?

  “云渡,我恨你!我恨你!”她在心里狂喊,花園卻一片寂靜,她把苦全埋進了心里。

  “他對你確實是有情意的。”從金雀花后無聲閃出一個人,不知看了她多久,緩緩地道,紅色的長衣下擺依舊繡著一只鷹,振翅高飛。

  “你又來了。”褒若冷冷地道:“你能不能讓我安靜片刻?!”

  明厚載欲摸她的頭發(fā),褒若嫌惡地一撇頭轉(zhuǎn)開了,明厚載也不以為意,在她身邊坐下,隨意地把長衫一撩,看著身邊四散的珊瑚珠,道:“是他送的?”

  “是!”褒若昂著頭,既挑釁又戒備地看著他,他想吃醋還是想諷剌?

  她一雙秀目含著迷惘卻依舊倔強,可是就是這樣讓人牙癢癢的動作,卻是他千百次的夢里回思,恨不得捧在懷里親吻的,讓他又愛又恨的美麗表情。

  他不說話了,站起身來一粒粒把珊瑚撿齊,數(shù)了數(shù),道:“有少的沒有?”

  項鏈有長有短,但一般是三顆三顆的增減,自然覺得有些少了,褒若不說話,指了指深密的草叢,心里有一種惡作劇的欣快,讓你找去吧!

  明厚載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就往草叢里去,細細地尋過每一個角落,估摸著珠子可能落下的方向,最后尋了四顆回來,在他的手里里靜靜地躺著,放到褒若的面前,褒若心頭火起,這是干什么?這是在顯擺他的寬厚嗎?紅紅的珠子又開始刺痛著她的心,她一把抓起珠子就往亭子外面扔,明厚載反手一包,把她的手整個包住,褒若紅著眼吼道:“干什么?你是嘲笑我看走了眼?還是在暗示你比他好?”

  明厚載輕輕把她的包到自己面前:“別沖動,你聽我慢慢跟你說,至于說嘲笑,那么我寧可嘲笑我自己也不會嘲笑你,這件事我本來就有份的,這件事里你的無辜的,你要是肯坐下來,我細細說給你聽。”

  褒若當真坐下來,倒要聽聽從他的嘴里會爆出什么料來。

  明厚載伸手便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坐在蔭涼一邊的石欄邊,經(jīng)過一通發(fā)泄,她的身上身上有些汗?jié)瘢^發(fā)黏濕在一起,明厚載拿出手絹輕輕給她擦著汗,一邊道:“這話要自我們相識之初,當初我和你在一起時,我對你的情意,那是人盡皆知的,人人都知道明海樓的掌舵是個妻奴,愛妻成狂。”

  褒若忍不住彎了彎唇,這話聽起來,如今只覺得好笑。

  “當時,侯府的人造假之事我已經(jīng)暗中在查,他們極是隱蔽,饒是我花了大力氣,甚至犧牲了幾個得力手下也還是沒能抓到他們的把柄,一切都只是懷疑,甚至只能說是我的直覺,他們也知道我在針對他們,兩大派系之間自然明里暗里斗個不休,皇上——當然是我們中漢國的皇上,盡管他信任我,但是沒有證據(jù),也不能對他們下手;至于我,因為事情沒有弄清楚,當然也不能給他們臉色,除了皇上知道一些外,其他人一直以為我和云侯府關系很好,見面就打招呼,其實那是官場的老套,心里恨不得殺了對方,面子上還是熱情又親熱,外人哪里知道這一些?就是你身為我的妻子,我也從不曾提過,所以你也從沒有聽我提過和云侯府的人有糾葛,我一邊和他們虛應著,一邊暗地里加緊繼續(xù)探訪,我的網(wǎng)越收越緊,就在我尋到一點點蛛絲馬跡時,云渡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明厚載的聲音沉厚穩(wěn)重,一點點說來,褒若聽得有些入神,聽到“云渡”二字,臉上又是一陣痛苦,明厚載握了握她的手,讓她的心略松馳了些,問道:“然后呢?”

  “你在湄城,因我的緣故,很多人都認得你,他自然也認得,那時候又是我……呃……”明厚載提到那件事又開始結巴,褒若冷冷哼了一句,聽他說下去:“在聽琴的時候,所以他借機接近你,那時的他,確實是懷著不軌之心的,他想用你來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失了理智,便有意讓你看到我和那個琴娘在一起。”

  “錯了,是我看到你和那個琴娘在一起,而他不過在我暈過去時救了我。”褒若忍不住開口糾正道。

  “那么在這一點上算是我誤會他好了!”明厚載挑挑眉,她記得倒清楚,又道:“不過我后來聽說那天突然來了個神秘人要買琴娘,而且點明要琴娘——”

  褒若忍不住開口道:“別遮遮掩掩的了,直接說微含好了!”

  “而且點明要微含,微含這才來向我求助,于是便有了后面的那一幕,你見了我在那里便暈倒了,而他正好在場救了你。”

  褒若不再說話,這事如今點明,確實事實已經(jīng)呼之欲出。

  “他似乎無意的與你相遇,而后那事發(fā)生后你離家出走,他便一路跟上來,帶著你繞遍大半個中漢,讓我疲于奔命,尋找你們的下落,事情有一度曾真如他所愿,我放松了對云侯府的監(jiān)控,讓一大筆假幣從我眼底運向了李國,然后,他便把你送到了邊境,讓你們到了李國。”

  “那么說,他確實都是在騙我的?”褒若喃喃道。

  “不,后來他說他在路上帶著你們繞著中漢走的時候,確實對你動了真心,本來是要娶朝中大臣的女兒,那對他們云府有大利,不過他卻第一次對有利于云侯府的選擇做了背棄,他對我說他想娶你。后來,本來是兩派之爭,便演化成了兩個男人的爭斗。”

  褒若心里掠過一陣輕松,那么說,云大哥并不是完全騙她了:“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他的印象越差,對你就越有利?”

  明厚載哈哈哈仰天長笑,又低下頭來直視褒若的眼睛,她的眼里有深深的疑惑,睜著的大眼圓溜溜的像小貓,讓他怎么能不愛!

  “我明厚載頂天立地,要女人也要得光明正大,這種小人之事我還懶得做,你對他的情意我看在眼里,他對你的情意,我同樣也很清楚,我一直都是要奪回你的,但是要奪我也要明明白白地奪!”他傲然道,一種像海盜一樣的狂肆的掠奪目光赤裸裸地在褒若身上一掃,便收了回去,換成一種溫和有禮的外衣,優(yōu)雅斯文。

  褒若忍不住縮了一下,這個男人的本性她太了解了,忙換開話題道:“也就是說他在李國對我說的、做的,都是真的?”

  明厚載深深地望著她,眼里有著一種對云渡的欽佩:“不錯,是真的,他的假騙了天下人,可是對你,他說的確實是真的,當然,除了那張過關牒的事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一個男人注定了的壞,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卻能夠為一個女人變出一種陰暗中的光彩,并將這種光彩籠罩著這個女子,使她不被黑暗所侵,那是何其困難,同為男人,他知道得尤其地深刻,所以對云渡雖然要將他繩之以法,但卻又有著欽佩的尊重,云渡的棋子走得很好,一步步,一招招,讓他幾乎進了他的圈子,但是云渡錯的最大的地方就是不該招惹褒若,否則就算他一時被蒙蔽,終究要奮起反抗,奪回自己的女人!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云渡成也因褒若,敗也因褒若。

  褒若平靜下來,那么說云大哥并不是完全騙她,心里的傷痛頓時減輕許多,只是一段良緣終究成空,一種悲傷又襲上心頭。

  明厚載掏出扇子,天地間熱度漸漸地加強,他輕輕為褒若打著扇子,一邊思忖下一步怎么走,他告訴褒若這一切,當然不是為了成全她和云渡,而是因為褒若心里的一個結,褒若因自己的事本就對男人有戒心,如今又遇上云渡這樣的事,更是感覺受了欺騙,如果這個結不解開,褒若怕是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當然就更不可能重新相信自己。

  現(xiàn)在這個結解開了,但是褒若對云渡的情意還礙眼之極地擺在他面前,這個才是真正棘手的事。

  “褒若,老實說,就算他這次沒有露出馬腳,你們在一起也不可能長久,最終還是會反目成仇,我不是說他會外遇,也不是說他會慢待你,如果那樣,那倒是對你很好的,因為你會有辦法處理這一切,這點我算是有信心的。”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道:“我說的‘不可能’說指他的身份。他這樣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你們不可能真正的心靈契合,而這正是你最重視的。”

  褒若不答,這話確實說到點子上。

  “他背后的東西,就算現(xiàn)在能夠不帶給你麻煩,將來也無可避免,你的父親凌王將來必定也會被你卷入這種事,到時你怎么辦?是要你的云大哥,與天下所有受害百姓作對,還是要天下百姓,而與你的云大哥決裂?其實事情這樣發(fā)展是最好的結局,一切發(fā)生在尚能控制的時候,雖然你眼下難以接受,可是總會醒悟過來的。”

  事情如抽絲剝繭,一點點暴露在陽光下,他一點點的敘述和分析像一泓清泉,讓褒若被點醒了許多,這些事,她本就知道,只是沒有人這么直白地點出來,只作為一個模糊的認知存在于腦子里,更多的是對云渡感情的欺騙而感到絕望,如今既是云渡并不曾在感情上欺騙她,她也便釋然了許多,但想到云渡的苦,更加心疼。

  “別說他現(xiàn)在不知下落,不明生死,就算他在眼前,就算你不顧父母,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嫁給他,一旦出事,你的父母怎么辦?受你的波及,再加上對你的擔心,他們怎么受得了?而且,我聽說那個在王府死去的老太婆就是因假銀錠而死,你能不想起她?”明厚載再出重招,打破褒若最后一線希望,褒若的心重重地往下沉,無語以對。

  褒若的喉嚨上下滾動,一口口吞著苦澀的口水,明厚載嘆道:“我也不是那種強取豪奪之人,如果你和他真的幸福,我也會放手,畢竟我負你在先;然后,他是這樣的情況,又是因為這樣的事你們相愛,你叫我怎么甘心,怎么能放得下你?我之所以會這么堅定地跟著你們,正是因為你們注定沒有結果的,你明白的。”

  褒若哽咽起來,悶了許久的痞塊被明厚載一下下?lián)糁校_始向外發(fā)酵,眼淚漸漸浮上眼眶,閉上了眼,兩行清淚便無聲滴衣襟,明厚載伸手攬著她的頭,柔聲道:“好了,苦了好久,也該哭一哭了,把他的無奈,你的苦,一起哭出來吧,哭吧,哭吧,我在這呢。”

  再也無法忍住心里的苦痛,褒若猛然爆發(fā)出來,一聲破碎的哭泣聲沖破緊閉的嘴,“啊!”在明厚載的懷中一聲又一聲地痛哭出來,這一哭,直哭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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