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路無聲,雖是春天,依舊夜里有余寒,風從東面刮來,蕪兒不禁瑟縮了一下,走在她右邊的大個子一聲不響,便換到她的左邊,將那帶著寒意的風擋住,蕪兒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過再看也沒用,都是一男的!會在外面嫖妓,喝花酒的一男的!蕪兒撇過頭,按下心中又開始蠢動的思春念頭。
“你對我感覺如何?”孟鎮的聲音在這個黑夜聽起來讓人心安,低沉而穩重。
“還行啊!
蕪兒笑道,但孟鎮卻聽得出她語中的敷衍之意,問道:“真心話?”
“只要你離我遠些,然后府里的人別再故意拿你我開玩笑,我跟你保證,我會覺得你是天底下第一號好人!”蕪兒保證腳下一跐,略歪了一下腳,可是他的動作卻驚人地快,一伸手就把她的手扶住了,順口道:“對,到時我就是天底下第一號傻瓜!
蕪兒丟開扶著的手,道:“干你的事去,讓人看到又要說我。”
“前面已經是門房,我在這里等你!泵湘偙究梢陨先シ愿溃T房的虞候也是他的管轄范圍,不過他怕他一進去,這個不領情的丫頭便撒丫子跑了。
蕪兒吩咐完出來,孟鎮又陪著她往回走,蕪兒走得飛快,孟鎮干脆把她的手拖住道:“走慢些,上次腳扭傷的事你忘了?”
“怎么又提那事,不是告訴過你了,是那些小丫頭故意使的壞!我是小孩子嗎?怎么走還要你來教?”
蕪兒的手被握在他粗厚的手掌中,常年握刀劍的手有力而粗糙,和蕪兒細嫩柔滑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心里有些慌,幸好夜色遮去了她臉上的紅暈,只能用話來掩飾自己的忙亂,可是孟鎮卻不放手,一路拖著她來到內府門前,里面便有人聲燈影,這才停下腳步,道:“你不討厭我,我們湊個對過日子吧!
蕪兒的臉哄地一下炸開來,想也沒想,一連串的罵聲便出了口:“搞沒搞錯,湊個對?你怎么不說湊一桌推牌九?我蕪兒雖是個丫頭,也是有脾氣的!憑你這個粗人想找我?也不稱稱你的分量,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花外衣裹著花心腸,一邊去,姑奶奶今日心情好,懶得和你嘀咕!”
一口氣罵完便要甩開他的手進內府,孟鎮一把摟住她的腰,微一用力,蕪兒驚恐地發現她的整個身子都貼在孟鎮身上,孟鎮靜靜地道:“我的四肢發達你感覺到了?”
蕪兒嚇壞了,忙不迭地點頭,和他在一起,這個感覺像是纏繞在樹上的藤,自己太過柔軟,他太過堅硬。
“很好!”他點點頭,沖著里面喊了句:“蕪兒,謝謝你的小香包,我很喜歡!下次再幫我繡個手帕吧!”
蕪兒張大嘴巴,他一把扯下她身上佩的一個香包,在蕪兒面前晃了晃,笑道:“頭腦簡單,嗯?”
輕輕一用力,把她往內府一推,身也一閃隱沒在黑暗中,蕪兒馬上被四面八方奔來的興奮好事的小丫頭、媳婦、嬤嬤給淹沒在口水中。
次日,孟鎮走到哪,便有人看著腰間問:“喲,蕪兒姑娘送的香包呀?”
孟鎮不說話,只是低下頭,大手輕輕撫過香包。
多日后,只要蕪兒一拿起針線,馬上便有人問:“蕪兒姑娘,給孟大隊長繡手帕呢?”
這個人何止不頭腦簡單,簡直精得令人發指!
褒若自從她身上來潮后常佳和慧娘便一直對她的行為分外關注,現在更是能制止她外出便制止:“你這陣子暫時不要外出,有事讓讓蕪兒或是菁兒去吧,怕一出門又遇上那個明厚載,你和那個明厚載怎么回事,一出去就遇上,估計他在外面盯著你呢!”
蕪兒也道:“我也覺得是這樣,要不那天我們遇到云公子他會專程跑來?再說,郡主那天說話太過孟浪了,估計街上的人都認得你,還是暫時躲一躲的好!
褒若長嘆一聲,如今是在李國的地界,不用像在中漢國那樣小心謹慎,這次喝了點酒,竟然當街說出那樣的話來,真是失策,這個失策使得她除了給兩個丫頭“精神損失費外”,額外又每個給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作為封口費,禍從口出,這個教訓她記下了!眼下只得命菁兒去璘瑜閣看生意狀況,對她也略提了提那天和張讓說的話,以及張讓的回復,菁兒只是點點頭,沒反應,不過這次去,不像從前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這次只是看了帳本,另抄了一份給褒若看,然后便回來了,倒讓張讓很不習慣。
回來的路上,有人在菁兒的車外叫了一聲:“菁兒姑娘!”
菁兒打開簾子,眼睛一亮,叫住車夫,道:“云公子?”
云渡已經換了在中漢國時的裝束,一襲寶藍長夾袍,同色腰帶滿繡牡丹綴銀邊,正中有一顆圓綠寶石,和春天一起洋溢著綠色生機,他笑著對菁兒道:“怎么就見到你啊,你們家郡主呢?”
“云公子,我們家小姐怕又見到那位,”意有所指地朝云渡點點頭,又道:“所以這兩天不愿出門,她吩咐了,有見到云公子,便請進府去,我們家王妃和夫人都很想念您呢。”
“好,正要上門拜訪,不過我要去取點東西,勞煩你在這兒等等我,我下榻處離這兒不遠,不過兩條街,取個東西就來!
“好。”
不多時,馬蹄聲聲,云渡身后跟著兩個仆人,都騎著馬,馬上放著幾個包袱,高高地堆起來,菁兒也不多問,便帶著他們來到王府,讓云渡在外房先稍候著,自己進去稟報,不多時,便有小太監前來請他們進去,云渡命人帶著禮物隨自己來到銀安殿,仆人在外等候,自己進去,凌王進宮去了,殿內常佳和慧娘一起站起來笑迎道:“小侯爺今日也來到李國了,多謝從前在路上諸般照應!”
問了好,又給進宮的凌王致意,又道:“小侄一路從中漢國來,沒有帶什么東西,只不過帶了幾樣中漢國的土儀,些微薄禮,敬請笑納。”
帶來的是一些并不值錢的中漢國的特產,比如京城的果脯,湄城的片糖,劉注山的蜂蜜,京城之寶齋的筆硯等物,但是卻比送什么珠寶古董之類的東西更討王妃和夫人的歡心,她們生自中漢國,因緣際會來到李國,并且在李國落腳,但是父母的靈柩卻還在中漢,雖然李國萬事順意,不免也有幾分念家思親,尤其是慧娘,常常思念之若,如今見到這些東西,不免又喜又憂,對云渡好感大增,正翻看著禮物,褒若穿著家常小褂從后面跑出來,因為在家呆得太久,聽說云渡來了,興奮之下,跑得小臉紅撲撲的:“云大哥,你來了!”
云渡微笑轉身道:“是啊,想找你出來玩,誰知你卻深藏不露!”
“還深藏不露呢!”褒若臉上顯出幾分苦意:“我要是武林高手就好了!”
常佳看著褒若和云渡卻有些不太自然,先前在路上,她們沒有想到會遇上凌王,從此有李國扎根,自然對褒若和云渡的事抱著睜一眼,閉一眼的態度,但眼下卻不同,如果云渡娶了褒若,褒若無疑會離她們遠去,回到中漢國,這是她最擔心的,所以這幾個月,她一直熱心為褒若介紹不同的王孫公子,甚至連三皇子也對褒若表示了好感,不過三皇子雖未大婚,府里的侍妾卻不少,自然早被常佳等人剔除在外。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外面一路上一陣陣問安聲傳來,常佳站起來對云渡道:“世子回來了,不如也來見見?都是年輕人,彼此好說話!
說著話,肅曠帶著一臉的嚴厲冷肅大踏步走進來,云渡上前見禮,肅曠上下看著他道:“不敢當。便是你把我妹妹從中漢國帶來的?多謝!”
肅曠一進府,便聽說有郡主的客人如今正在銀安殿,王妃等人陪著,便把馬鞭一扔,衣服也不換,徑直進銀安殿,見是一個風姿俊雅的男人,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太高興,只是見繼母和梁國夫人一臉笑意才沒有當場發作,但語言間便顯示了一個世子的所有權:“既是你帶王妃和我妹妹與梁國夫人來李國,那么中午便在王府用膳吧,以答謝你一路照顧之恩!
不多時,凌王回來見到云渡,對云渡的相貌風度也是大加贊賞,云渡不卑不亢,進退得宜,凌王拈須不語。
用膳時,凌王與常佳自然上座,慧娘坐左邊,褒若與肅曠分坐右邊,肅曠見云渡要坐在褒若身邊,眉一皺,道:“你坐這!”
不由分說,把褒若往常佳身邊一塞,自己坐在褒若與云渡中意,凌王看著肅曠一眼,云渡笑而不語,肅曠恍若不見,褒若撇嘴道:“我和云大哥算是患難之交啦,不用這么客套的!哪有這么多規矩!”
“你一個女孩子,還沒有出閣,還是小心點!泵C曠輕輕一句話把褒若的不滿打了回去,順便瞥了云渡一眼,云渡仍是笑而不答,凌王與常佳互看了一眼,也不吭聲,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吧。
用餐時桌上的氣氛不錯,凌王也問了些云渡一路上辛苦,并且云渡在家中擔任的事務,云渡只道:“我是二子,將來不會襲父爵,最多是自己立功,為自己求個封爵,目前只是在不過是幫著兄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幫他管理田莊家產什么的,或是聽命于皇上做些事!
聽命于皇上做些事?凌王目光一閃,不再深問,常佳慧娘馬上以菜的好壞把話題帶開。
飯后,三個年輕人聚在府里的練武場,這時的練武場沒有人,空曠的地方只有他們三個和幾個打掃的下人,肅曠道:“飯后不如活動一下,來練練石鎖如何?你不要對我說你不會武功,我看你下盤穩定,氣息凝達,必是會武之人。”
褒若馬上道:“不好,吃完飯馬上運動對身體不好!”
肅曠見她這么明顯得護著云渡,心中很有些不快,瞪了一眼褒若,褒若吐吐舌頭,她倒是沒有別的心思,只不過覺得云渡初次來府里,便要切磋武藝,有些不太禮貌。云渡一路護送她直到邊境沂關,漫漫旅途,對她們一家體貼有加,而且對她也有一些情意,當然,就像他自己說的,沒有到非要死要活的地步,但是卻不會輕易放棄,就是這個坦白的話,讓褒若很有好感,這話比一些發誓說要永遠不棄的話更讓她放心,因此和云渡的相處也更為自得,自然把云渡當好朋友,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云渡見狀笑道:“又不是大跑大跳的,怕什么?只不過舉個石鎖,對練武人來說,小事一樁!
石鎖有大有小,最大的重達一百五十斤,是王府中侍衛用來練功用的,云渡也不推辭,上前將袖子束緊,將長袍下擺一角塞進腰帶,拎起石鎖演了一套石鎖功,只見石鎖像個繡花枕頭一般在他手前翻、后翻、前空翻,后空翻,甚至繞身一周,回到左手,褒若看得發呆,她也見過王府侍衛練武,要是能把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舉到舉胸凝住不動,那是非常了不起的,比舉到頭頂還要令人稱贊,因為舉到齊胸,手無處借力,靠的就是一真實蠻力腰力,現在云渡這樣一個看似斯文的男人,竟然把這個石鎖玩得像小孩玩球,雖然她久知云渡會武,還是瞠目不已。
肅曠點點頭,這個男人有兩下子,不過看到他和褒若在一起,尤其是褒若對著云渡總是笑瞇瞇的,渾不像從前對厚載的樣子,心里更不舒服,道:“小侯爺好身手,不過今日天色已遲,還是來日再行請教。”
“天色已遲?”
褒若從一邊的雙杠上跳下來,肅曠眼疾手快,在她腰間一托,褒若跳力減少一大半,腳輕飄飄地著地,下到地上,若看著天空:“世子老兄,拜托,這才剛吃完午飯,哪來的天色遲,你要有事你先走,我還要和我的朋友說話呢。”
肅曠低聲斥道:“你一個女兒家,就不懂得矜持嗎?一男一女在一起,也不怕讓人說閑話!”
褒若不依,肅曠堅持送客,云渡不待他再說,便道:“今日出來急了,沒有和手下交代,此刻先別過,待將來有機會再請賜教!
“好,我讓管家送你!痹贫蓳屧诎裘媲暗,褒若來不及說話,云渡送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隨管家走了,褒若接到他的眼神,知他私下必有安排,便不再開口,由著管家把云渡送了出去。
云渡走后,肅曠斥道:“你到底有幾個朋友,怎么上次一個男的不夠,這次又一個男的!既然已經是凌府的郡主,你做事能不能有些腦子,別把男人都往府里帶?”
褒若氣道:“關你什么事。∥业呐笥褋砜次,也要你允許嗎?你說的什么話?他是我和我娘的恩人,我們謝他還不對了?哦,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想我和我娘來到對不對?所以才這么對幫助過我們的人這么冷淡!你早說呀,我搬出去住還不行嗎?哼,我知道你早看我不順眼,所以你每次見到我都是副哭臉!”
褒若裝哭的手段可不是蓋的,眼睛一眨,一滴眼淚從眼睛里跳出來,在眼眶里滾來滾去,肅曠天不怕地不怕,皇上老爹都不怕,不過,他總算明白他最怕什么了,那就是,最怕女人的胡攪蠻纏和欲掉不掉的眼淚!
“我沒有那意思,你別哭啊,我是關心你,別別別!唉……!”
他跳著腳,眼看著那眼淚從褒若的眼角滑落,心里像被燙到了一般,刺疼刺疼的,笨手笨腳地用手去擦,褒若賭氣一撇臉:“你說男女有別!”
“我是你兄長!”
“兄長也是男的!嗚,你欺負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我走好了……這樣你就高興了……這樣就不會拿我見朋友的事來諷刺我了……嗚,蕪兒菁兒,打包行李……”
不理他褒若捂著臉掉頭就走,肅曠在后面愣愣望著她桃紅色的小褂消失在紅墻后,口里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說的是她把男人帶進來的事呀,怎么扯到我討厭她了?”
也不能怪他,他除了與朝堂上的人打交道,大多時間便是與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將士在一起,不知道除了朝堂上的那班老臣是老奸巨滑的外,女人也可以把事非黑白扯得不明不白。
(https://www.dzxsw.cc/book/27564/172969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