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云卻是不語反笑,對胤禛道:“聽說皇上今年秋天在蒙古圍獵,此為今年之盛事之一。四阿哥到時候也見見脫里大哥罷,他原是先父的學生,見了他,不管是誰,總能受益良多。”對騰格里,他亦是十分敬佩的,連胤禛亦不及他。
胤禛聽聞此語,心里卻驀地里涌出一種抑郁,也只點點頭。
坐下用膳,黛玉笑瞇瞇地替青云和胤禛張羅,神情溫婉嫵媚,神采飛揚。
因將服侍之人遠遠遣去,青云方問黛玉道:“太后找你何事?”
“呃?我還道哥哥不問了呢!”黛玉臉上的笑容頓失,有些不樂,真是辜負這美景天然,只得將一切娓娓道來,復又問青云道:“我叫雪雁帶了些那春茶過來,哥哥可瞧著怎么樣?我總嘗著不是那個滋味兒。”
說話的時候,偷眼瞧著青云,果見他眸光輕輕一閃。
瞧來,他也知道茶有異處。
青云與胤禛聽完,胤禛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沉聲道:“茶有什么?”
方才,青云是不曾說了實話罷?
青云卻輕描淡寫地道:“并沒有什么,想是新茶,所以吃著與往常不同。我只想著,太后的意思,大概是想瞧瞧玉兒的模樣性格罷,畢竟宮里太子和大阿哥心里打的是娶妹妹的主意,太后又是極疼他們二個,自然親自來看。”
這話說的,可瞞不過胤禛,可能是他不想說,胤禛也不多問。
“我不管別人,也不問你什么,但是,必須要保護好玉兒,不能讓她有所閃失。”胤禛淡淡地道,陽光成光環,照在他臉龐上,像是切割出來的玉。
黛玉柔聲道:“只怕不是沖著我來的,那可是大阿哥送給太后娘娘的。”
她吃茶最精,只是頗覺得有異樣,倒也不知道其中有何奧妙。
青云思來想去,自然還是要讓黛玉心有防范,便道:“你心里有底就好,不管是沖著你還是太后,總之,送茶之人絕無好心。這種茶,透著清香,可沾染了一些異香,盤桓在人體,十分有害。”
黛玉輕聲道:“有什么危害?”
皇宮,果然是,步步驚心呀,連茶葉,都會有人動了手腳。
回到皇宮里,黛玉疲累地吁了一口氣,躺在榻上閉目沉思。
她想起了青云當時眼里掠過一縷冷意,淡淡地說著異香的奧妙:“單是異香對人體尚且無大害,可是若與另一種藥材相遇,便是一種能加速衰老的藥物,骨血會隨之衰敗,便是死了,也都是讓人不知不覺。”
那時胤禛與黛玉聞言,不由得相顧駭然。
胤禛沉聲道:“要兩種藥材混合,才成毒藥,那也是說,必定還有后手?”
“也許罷,我想他并非沖著玉兒來。”青云仰頭灌了一杯酒,“不過玉兒卻是要小心些兒,吃新茶,本身就對身子不好,新茶至少要放上一個月才可。”
諄諄囑咐,情意悠長,讓她心里暖意盎然。
卻也不由得想著那胤褆,到底是要干什么,太后不是極疼他么?
清麗面容,愈加明艷,也更加喟嘆著宮中的步步驚心。
次日晨起理妝,窗外淡白色霧氣籠罩著幾株翠竹,久久不散,輕風吹來,竹葉清嘯,分外悅耳,可早早的門前卻亦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黛玉不禁蹙眉,這么早有誰會過來?
只聽有人敲著門,頗為急促,黛玉示意小太監去開門,卻是敦恪。
敦恪跑進來,仰著小臉,滿臉都是嬌憨的笑意。
她今日穿了一件新衣,粉臉被風吹得通紅,可是卻很歡喜地來叫黛玉看。
瞧著她稚嫩的小臉,黛玉忍不住露出輕笑出聲,素愛她這性子,招呼著她坐下,又吩咐雪雁取出好些從宮外自家鋪子里帶出來的糖果糕點蜜餞等物,原比內造更有滋有味,果然小敦恪吃得興高采烈,抱著黛玉哇哇大叫。
黛玉莞爾道:“可別抱得太緊,快吃你的罷。”
如今,她已經學會在宮中不能太過相信那些權勢漩渦里的人物,倒是對稚嫩天真的敦恪,另有一份喜愛之情,也小心翼翼地護著,叫她不要隕落在宮中。
獻寶似的從懷里取出一個透亮的玻璃瓶,敦恪笑瞇瞇地道:“姐姐快瞧,我昨兒個去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賞賜了我最好的茶葉呢,是今年最好的明前龍井。額娘說,這是好東西,今年頭一遭兒,叫我送一瓶給姐姐吃。”
黛玉聞言,忙伸手取來她手中的一瓶茶葉,啟開細細聞了聞,果真是太后宮中之物,不免心中駭然,忙道:“太后給了公主幾瓶?吃了沒有?還給了誰,你知道不知道?”這一點子茶葉,竟然到了宮中諸人的手中。
這下手的人,也真是聰明絕頂,在茶葉中動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又能借著太后的手賞賜諸位媳婦兒孫,他也不用背負上什么名聲,可真是一箭雙雕。既然染了異香,那另外一味藥物卻在何時何處下呢?胤褆,是針對所有人么?
還是,僅僅針對著太后而已?
敦恪嚼著軟軟有韌勁的揚州牛皮糖,咕噥道:“啊,老祖宗賞賜了敦恪兩瓶,敦恪聞著香,不喜歡吃,那一瓶額娘要送給十三哥哥吃。還是糖糖好吃呀,姐姐下一回出宮再給敦恪帶一些回來,敦恪最愛姐姐了。”
黛玉臉色沉凝,收起手里的茶葉,吩咐雪雁道:“打發人去告訴十三阿哥一聲,就說我最愛吃茶葉,叫他將他那里的好茶都送來罷,可別藏私,不然我可不依,也扣了他想喝的竹葉青。”
雪雁忍不住一笑,去了半日,果然取了不少茶葉回來。
黛玉細細瞧了一番,將太后賞賜的那一瓶明前龍井收了回來,只是卻已經稍動,可想而知,胤祥已經嘗過了,不禁心中擔憂不已,得想著法子告訴胤禛一聲,叫他去找青云為胤祥解了這異香。
敦恪瞧著不解,也不多問,吃了一會兒糖,忙道:“啊,姐姐,曲闌姐姐要嫁給八哥哥,要做敦恪的嫂子了,你也陪著敦恪過去吃喜酒好不好?敦恪還沒有去過八哥哥的府邸,十三哥哥壞,不帶我過去呢。”
黛玉略有些怔然,隨即淡笑道:“這也要瞧著罷,我也并不能擅自帶你出宮。”
其實她看得出來,曲闌是極愛胤祀的,不然不會拿準了主意只嫁給胤祀,依稀聽曲闌的丫頭說起過,安郡王在世時與她尋了好幾門顯貴的親事,她都死活不愿意,只一心一意地長大,等著嫁給胤祀。她十二歲時康熙指婚,這么幾年,她也終于熬到頭了,但愿,她會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成親的日子已經訂好了,就是十天后。
而康熙冊封諸子的旨意卻在今日就下了,皇四子皇五子皇八子同封貝勒。
胤祀是貝勒中最年輕的皇子,年僅十七歲,這一份榮耀足以讓人駭然。
曲闌含羞帶怯地在閨閣中待嫁,已經極少來找黛玉了。倒是黛玉在宮中依然能巧遇胤祀,雙喜臨門,他卻是神色淡然,并沒有染上那一份喜氣,往往瞧著她的時候,墨色雙眸中總是透著融融暖意,欲語還休,任由時間劃過。
擎著一個墨荷搖曳的雨傘,黛玉沿著御花園小路回自己的居所。
宮門前一株盛開的櫻花,被雨水打得瑟縮著,地上落英繽紛,樹下卻有一個不曾打傘的少年,清秀面龐上點點雨珠成淚,衣衫半濕,雙眸此時卻是清冽如歲月輪回,冷如雪,靜如湖,竟少卻了昔日溫潤的暖意,讓人覺得憂傷。
黛玉腳步微微一窒,隨即淡笑著上前,道:“八貝勒怎會在此地?”
舉傘也遮住了他頭上的落雨,自有一種率性讓人著迷。
胤祀回過頭,靜靜地看著眼前清麗如櫻的嬌嫩少女,將他歷經歲月的心事深深地壓在心中,有些憂傷地開口:“只是想淋淋雨,叫腦子清醒一些,卻沒想到走到這里來了,瞧著雨中櫻花極美,不覺看呆了。”
那一縷寒冬的梅香,豈是誤了歸處?
黛玉卻裝作不知,笑道:“外面的雨也是透心涼,八貝勒進來坐坐罷。”
見他憂傷沉郁如此,不管是誰,心里自然而然就生出些憐憫之意。
轉身進來,吩咐人沏上滾滾的熱茶,亦吩咐柳色取了干凈的手巾與他擦拭著頭臉上的雨珠,又取出一件給青云做的袍子,叫他換下了身上半濕的袍子。一舉一動依然清雅出眾,卻更加沉穩不浮華,透著坦坦蕩蕩的風度。
胤祀在屏后換好衣裳出來,儀容俊雅,舉手投足間,依然風度翩然。
吸了幾口氣,嗅著室內似有若無的幽香,胤祀凝望著眼前人,輕喃道:“說來也可笑,別人總來賀喜,卻沒見到玉格格的身影,可是,卻也叫我心里有著難得的松快。我長了這么大,縱然如今成了貝勒,說到懂得我的人,卻一個也無。”
黛玉靜靜地聽著,不予置評。
清澈的眸子,瞧得出來,胤祀只是想傾訴心中的苦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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