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交際花魂穿亂天下 > 番外 7

番外 7


  “忘記拿出來了。”黎復生臭著臉說。

  “哦——那怎么辦呢?”小蜻蜓快憋不住要笑出來了。

  “我回去拿,你在這里等著。”他說著,用力甩開了那擱在他肩上的那條手臂。

  他會很好心地幫她收拾東西,然后把她所有的東西扔在她的臉上,哼!

  可,小蜻蜓歪著腦袋似是非常認真地凝視著他,“你走了我怎么知道你還回不回來呢?”

  “你想怎樣?”他沒好氣地問。

  “走啦,羅嗦!”她推了推杵著不肯動的他,“快點,回去拿啦。”

  黎復生在轉身往家里走的時候,感覺到有人一直跟著他,只是他根本沒有勇氣回頭。

  把東西還給她,就再也不要和她有任何瓜葛,反正她也不缺錢,不缺人養。他這么想著,越走越快。

  “喂——”又是一聲叫嚷。

  黎復生十分無奈地回過頭去,他不想的,但,情不自禁。

  “又怎么樣?”

  看到他還這么關心自己,小蜻蜓露出了笑臉,“沒什么,我只是餓得快沒力氣了。”

  黎復生張開嘴,本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作罷,只是,步子好像放慢了一些。

  盡管他還是不愿意承認。

  ……

  “我好餓啊!”回到他家,小蜻蜓也不管拿錢了,趴在桌上不停地嚷嚷,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黎復生去翻找衣服,又翻床,都沒有找到東西,被她吵得心煩意亂,也只有先解決她的溫飽問題。

  這么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娃,誰能狠下心拒絕呢?

  “炒飯可以嗎?”他暗罵自己犯賤。

  又是炒飯?算了。小蜻蜓趴在桌子上并不作聲,仿佛快要餓暈似的點了點頭。

  黎復生站在門口等了半天沒動靜,回頭去望小蜻蜓,她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在廚房里找到了蛋,還好早上還有吃剩的飯,他熟練地做著蛋炒飯。

  小蜻蜓聽著他在廚房里的動靜,露出滿意的笑容。

  黎復生炒好了飯,自己嘗了嘗,味道還不錯,就把一碟飯端到桌子上,放在那個貌似餓得頭也抬不起來的小蜻蜓面前。

  小蜻蜓突然睜開眼睛,神采飛揚,像是又活過來了。

  “這是什么?”小蜻蜓望著盤子里香噴噴,金黃的食物。

  “蛋炒飯。”他淡淡地說著。他的廚藝真的差到連什么都看不出來嗎?還不至于吧。

  小蜻蜓當然知道這是蛋炒飯,她只不過心血來潮,想給它取個特別一點的名字。

  “這明明就是‘笨蛋炒飯’!”

  她得意地瞥一眼茫然的他,垂下眼瞼,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嗯,想不到他的人木木的,做出來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她露出了愜意的笑容,舀起一勺飯往他嘴里塞,他被塞得說不出話來,兩邊的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兩個包子。

  小蜻蜓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吃完“笨蛋炒飯”,小蜻蜓把碟子往前面一推,嘆道:“好油哦!”

  她說著的時候,黎復生看著她那油亮的性感紅唇微向上翹,令他不知不覺看得癡了。

  “我的東西呢?”她小嘴一張一合,存心迷人。

  黎復生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了,一時忘了她的問題,掩飾心虛地收拾碗筷。

  小蜻蜓用手絹隨便地擦了一下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又說:“你倒是把錢還給我啊。”

  黎復生往后退了兩步,她得寸進尺地推他,將他推倒在椅子上。

  他慌了,憋紅了臉,兩只手捏成拳頭,虛弱地掙扎道:“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動我一下……”

  想打架嗎?

  小蜻蜓繼續用兩只手掌叉在他的胸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倒在椅子上的黎復生很不甘示弱地抓住了小蜻蜓的手,猛地用力地將她拉倒,反過身來將她壓在身下。

  被黎復生用身體鉗制著的小蜻蜓卻不肯罷休,但憑她的力氣,根本就是微風撼大樹,突然間,她向他的手背咬了下去。

  “啊——”黎復生痛得叫起來。

  身下的小蜻蜓卻意興闌珊地笑起來,有種挑釁的意味。

  “你咬我,你屬狗的嗎?”黎復生惡狠狠地瞪著幸災樂禍的小蜻蜓,舉起手就要打她,卻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不要……”她用無辜地眼神望著他。

  “你——”最終,他還是心軟了。對她,他總是狠下不心。

  就要他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被小蜻蜓纖細的小手捉住,將他的身體拉貼近她的。

  這一刻,黎復生徹底失控,他放棄了思考與掙扎,任由自己的意欲支配,熱吻如狂風暴雨般襲向她。

  他緊緊地摟住她,仿佛恨不得把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天色越業越暗了,黑暗中散發著越來越濃郁的欲望氣味,撩撥著如蛇舞般交纏著的赤裸身軀。

  ……

  在黑夜里,寂寞總會無拘無束地囂張起來。

  酒真是個好東西,在最無聊的時候,總有它的陪伴。

  一杯又一杯。

  其實,只要走出這個門,就又是一個世界,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到哪里,以他羅賓的財貌雙全,沒可能找不到一個漂亮的人兒來,陪著渡過這樣一個難熬的夜晚。

  一壇大曲給他喝光了,好像這些年來,他只喝這種酒,也許是習慣吧。

  “老板,有個人一定要見小蜻蜓,我已經跟他說小蜻蜓不在,查他還是不肯走。”

  羅賓抬起頭,見到一個豐神俊郎,溫文優雅的男人,四止對視,直覺對方眼中有未流露出來的敵意。

  “羅老板,幸會!”那男人抱拳長長作的了揖。

  “幸會。”羅賓也作了個揖,臉上堆滿了笑容,手心卻寒冷。

  羅賓在商海浮沉了幾年,閱人無數,表面的功夫自然不淺。

  “聽說,小蜻蜓在你這里。”男人的聲音平淡,是很直接的陳述。

  羅賓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笑笑,“哦,請問你是?”

  “你不用認識我,我只是想找她。”

  “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來。”

  “那謝謝了。”男人轉身就要走。

  “喂——你找她有什么事?”羅賓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問了出口。

  “她拿走了我的東西,不過現在沒事了。”男人勉強一笑,轉身大步出門去。

  羅賓這個時候直想狠狠地出他幾個耳光。

  ……

  激情過后,黎復生穿上衣服,悶悶不樂地坐在床頭上,又目鄭重望著前方,神情倦怠。

  旁邊的小蜻蜓疲憊地入睡,睡得很沉。

  似乎不管天昏地暗,她都能睡得很熟。

  她一定不知道吧,有人正在生氣呢。

  黎復生心中壓抑著無數的問題,卻始終沒能問出口,他側臉望向她,熟睡的她像個純潔的嬰兒,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無數的煩惱,在他的腦中反復纏繞,不斷地發酵脹大。

  直到深夜,小蜻蜓醒來,肚子餓了。

  她嚶嚀一聲睜開眼睛,便看到一臉嚴肅的黎復生正用那極深邃的眼神望著她,這種感覺讓她心里發毛。

  “我肚子餓了。”她慵懶地撒嬌。

  他不說話,也不動,仍然盯著她。

  小蜻蜓把臉湊過去,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他,似笑非笑地說:“看樣子有人生氣了哦。”

  黎復生別過頭去,默不作聲。

  小蜻蜓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發我脾氣嗎?黎復生!”

  她的聲音極盡魅惑,聽在他的耳里,幾乎立即會認為,自己的名字是全天下最美的名字。

  黎復生突然將一疊銀票丟到她面前,散開一床都是。

  她不以為然地瞟他一眼,卻又拿起一把銀票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想問這些錢的來歷?”

  黎復生雙手抱胸,淡淡說:“你會告訴我嗎?”

  小蜻蜓兩手一攤,“你不問,我當然不說。”

  她從床頭翻出煙來,點燃,吸起煙來。

  白色的煙霧在黑暗的空間里彌漫開來,熏地空氣都像是被沾染了憂郁的氣味。

  小蜻蜓至今想不明白,為什么媽媽堅持不讓她吸煙?

  緘默半晌,黎復生終于說:“羅賓……你跟他多久了?”

  小蜻蜓軟軟地往后一靠,目光迷離而絢爛地望著他,“怎么?你想知道什么?”

  黎復生垂下頭去,好半晌,才鼓起勇氣說:“我跟他之間,你會選誰?”

  真是莫明其妙!她一肚子餓就無法思考問題。她瞪著這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什么狗屁問題!

  這個深夜真冷,她又冷又餓,那人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審問起她來了。

  別以為你那點破事我就不知道!

  小蜻蜓眼睛斜斜地瞟向他,唇間香煙輕咬,浮起一個嘲諷的笑,“那個叫王香香的女人,你跟她做過多少次啊?”

  “你還沒回答我。”黎復生目不轉睛地瞪著她。

  “回答什么?”她眼神閃爍,意興闌珊。

  “你知道我問什么。”黎復生毫不退縮。

  “什么什么?”小蜻蜓放起賴來。

  黎復生只得沮喪地垂偏過頭去,一顆心像被人丟進油鍋里煎著。

  自己想了一個晚上,卻換來這樣的答案,這樣的毫不在乎,像她這種人,似乎不會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簡直很傻很天真。

  “喂,幾次啊?”小蜻蜓不依不饒地推搡著他。

  那一刻,他真的好想問他,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沒有一點貞操觀念嗎?但他問不出口,如果他問了,也只會換來她的嘲笑而已。

  “好,你很想知道是不是?”他深深地瞪著她,“很多次,可以了吧。”

  “唉,早點承認不就沒事了……”小蜻蜓嘆著氣,倒頭躺下床去。

  黎復生望著她那死皮賴臉的樣子,越想越覺得生氣,他狠狠心,一把揪住她的手肘將她揪了起來,“你說!”

  “莫明其妙,說什么啊?我的手,痛啊。”她大聲嚷嚷起來。

  黎復生放開她,發現因為自己用力過猛,她雪白的手臂有道粉紅的勒痕,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理性隱忍不知道何時開始被那種莽撞沖動代替了,心里潛藏著的惡魔仿佛在無聲無息地滋長。

  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來。

  心突然被一種愧疚和惻隱悸了一下,但他現在不能再對她心軟。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他色厲內荏地責問。

  “你管我!”她任性地別開臉。

  黎復生深深地望她一眼,起床出門去了。

  也許,大家都該冷靜一下。

  ……

  小蜻蜓覺得心里難過,是因為她覺得黎復生不信任她。如果兩個人的愛情沒有足夠的信任,遲早有一天都會塌陷的。

  她拿走了錢,臨走的時候,瞅了瞅熟睡中的黎復生,就連在夢中,他都緊皺著眉頭,這點讓她心痛不已。

  隨即,她像一只花蝴蝶一樣飛出了宅子。

  早晨的空氣混著夜來香的清新,隱約能聽到誰家的鳥兒在唱歌,唧唧喳喳的好不熱鬧。

  血紅的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小蜻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重了。

  該死,這個時候她一般以被窩里跟周公聊天,現在卻跑出來吹冷風。

  她這是在干什么啊?

  她縮了縮身子,幸好她摸到了懷里有煙,無論什么事情,只要吸一根就好,就不會覺得冷了。

  她靠在墻角處,吸著煙,眼神如飄動的輕煙般渺茫。

  三三兩兩的人從他身邊走過,有的明目張膽地瞧著她,像嗟嘆一種稀世之珍;有的則偷偷摸摸地對她測目,驚惶得像被瞧見自己心虛。

  別人心里想什么,小蜻蜓一眼便能瞧出來。

  她直起身子,帶著戲謔地朝著那些不敢正眼瞧她的人笑了笑,嚇得他們一個個加快腳步匆匆溜走。

  她還沒玩夠呢。

  她再抬起頭時,發現日已掛在半空,不知道那個家伙出門了沒有?又或者睡過頭,擔心遲到而神情緊張。想到這,她情不自禁在笑了起來。

  但觸到懷里一疊硬硬的東西時,她就笑不出來了。

  ……

  “復生,進來一下。”

  黎復生正在整理資料的時候,被陸長空叫進了議事室。

  偌大的議事室,只有兩個人,陸長空一直垂著頭,沉著臉,沒有什么表情。

  黎復生已經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陸長空跟他提相親的事,那他就說自己已經定親了,這樣他應該就不會再逼他了。

  陸長空把一個錢袋放在桌上,“這是你這個月的俸銀。”

  察覺有些不妥,黎復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嗎?這個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狀元爺你另謀高就吧。”陸長空鐵著臉,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似木雕般,遍布陰冷和絕情。

  黎復生沒有拿起那個銀袋,好像它會燙著人似的。

  他全身像灌了鉛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他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緩緩地伸手去取銀袋,不說一話,開門走了出去。

  失去,其實是一件多么簡單的事。

  感覺,在一天間失去了兩樣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早上起來,不見了一個想見到的人一樣。

  他走出去時,看見一條人影進了他辦公的房間,那前一秒還屬于他的,現在卻屬于另一個人的。

  翰林院外,陽光特別好,橙黃色的柔光打在身上,好像一種瞬間被迫切需要的溫暖擁抱。

  這一刻,心里有無限的感觸。他朝天張開了雙臂,深深的吸一口氣。

  懷里原本整理好的資料,手一揚,片片紙屑飛向天,像一只只振翅的蝴蝶。

  男人,天塌下來,日子還是要過的。只是,沮喪是難免的。

  黎復生邁著生平不常有的散漫步調,在街道上晃著,突然覺得,他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這條街。

  這個時候,他有足夠的時間自由揮霍,眼睛瞟過每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或者看看跟著自己的影子。過去他沒有發覺,自己身上原來也有和那個人一樣的慵懶氣息。

  “復生!”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會被誰惦記著,巡音望去,那是輛綠色的轎子停了下來,王香香揮動著兩只闊袖向他奔過來。

  “復生,你怎么了?”

  黎復生搖搖頭,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沒事。”

  “沒事?那就是有事啦?”王香香一只玉手扶上他的肩膀,抬頭望他。

  黎復生這時候卻笑了笑,帶點自嘲。

  王香香越看越不對勁,正要繼續追問時,黎復生已緩緩推開她的手,淡淡地道:“香香,找個好男人。”

  “不,我不會放棄的。”她執著地望著他。

  “香香……”他真的不想跟她大小姐玩下去。

  “我知道,是跟那個叫小蜻蜓的有關,是嗎?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騙不了我的。”她搶住他的視線,在他無法回避的時候,奪口而出道:“我們成親吧,這樣你就可以進戶部當官了。”

  “別說了。”黎復生調頭就走。

  王香香望著他匆匆的背影,緊緊地咬著下唇,直到血絲滲了出來。

  她不甘心!

  ……

  小蜻蜓的眼皮跳了一下,這個時分,她該是餓了。

  最近特別容易感到餓。

  也難怪,有一頓沒一頓的,自從認識那個黎復生之后。

  本來,一個人行走江湖,逍遙自在,偶爾逗逗那些情竇初開的少男,笑過之后各走各的,互不相干,也沒有煩惱。

  都是自找的!

  也不知道是饑餓,還是心里發慌,還是心慌刺激著饑餓,小蜻蜓覺得身體越來越難受了。

  她一手著墻,另一只手捂住肚子,胃痛。

  沒事沒事,一會就會好起來。她這么想著,抬眼看到不遠的有一間飯館,看起來還不錯。

  她走進飯館,也想不吃要吃什么,于是隨便地點了一些,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長得挺俊的伙計面帶微笑地朝她走來,她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只是她覺得,伙計上菜的手勢竟然跟黎復生有些相似。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餓昏了,便不再多想,大塊朵頤起來。

  旁邊幾個喝酒的男子向她有意無意地瞥過來,眼神顯得曖昧。

  “小蜻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一個俊男過來打招呼,小蜻蜓認得他,卻不想理他。

  她只裝作沒聽見,放下一錠銀兩,要起身離開。

  可,她沒有起身,因為她的肩頭被人按住了,王西聰儒雅地微笑道:“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吧?”

  “我可以說不方便嗎?”她驕傲地抬起臉說。

  王西聰將桌上的一錠銀兩拿起,塞進她的手里,微笑道:“讓我有幸請一次客,這是我的餐館。”

  對于這種示好,小蜻蜓一向拒絕不了。

  ……

  啪!重重的一個耳光。

  黎復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吃了女人的耳光。

  他只是告訴王香香一個事實,但是他沒有顧慮到一個女子,尤其是自恃甚高的女子,最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她一直以來的心情,付出,他竟全無半點珍惜,回報,樣樣都胸有成竹的女子,偏偏猜不透自己最在意的男人,他竟然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女人,不顧她的感覺,不留一點兒情分。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王香香強忍著眼淚,克制嗚咽。

  “沒有。”他的話語不帶一絲溫度。

  “我恨你!”王香香掩面狂奔而去。

  黎復生沒有去看她,他喝掉了手上的半杯酒,然后閉上眼睛倒在椅子的靠背上。

  窗外的另一個世界,正喧鬧著。窗里的世界,換來片刻休眠。

  突然間,他的腦中泛起了一幅畫面,那是自己站在黑暗中,卻被一雙眼睛注視著,媚惑如野貓,純潔如天使的眼神,是那樣的錐心刺骨,勾魂攝魄。

  他的心被揪痛了一下,睜開眼睛望出窗子去,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試圖尋找一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身影。

  人海中,哪個背影是你?

  ……

  啪!一大疊銀票摔在桌面的聲音,票子有序的一排散開。

  “銀票全還給你,數數有沒有少。”小蜻蜓一手夾著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

  男人沒有看銀票,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在她的臉上,“小蜻蜓,你知道我找你好久了。”

  “你以后別再找我了。”

  小蜻蜓起身要走的時候,卻被男人攔住了,男人滿眼盡是痛楚,“我還打算娶你的。”

  “我很謝謝你對我的愛,我會記住你的好。”她并不想否認,自己一向都是這么無情。

  “我可以放棄一切,只為你。”他深情地說。

  “先生,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個游戲,現在游戲結束了。”小蜻蜓聳肩微笑,愛莫能助,繞行離開。

  在她看來,世人都太悶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游戲,拿得起就應該放得下。

  男人擋在門口,凝望著絕情的她,“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嗎?”

  小蜻蜓伸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她迅速從這片刻的溫存中脫離開來,本來沒怎么在意的,自然也就沒有過多的留戀。

  “再見不如不見。”

  ……

  走出去的時候,小蜻蜓被外面灸烈的陽光晃了一下眼。

  本來還覺得有些冷,現在渾身都溫暖了起來。

  她慵懶地走著,沿路風景,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路過樂淘坊,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她以為只是錯覺,但那里面的人卻正定定地望著自己,也許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何時開始望向外面。

  這個時候的黎復生并非全無預感的,他知道她也看到了自己,不過,她并沒有為他而停下腳步。

  這時候,他才感到手里的茶水冷掉了。

  冷掉的東西,是不會冒一點點熱氣的。

  他收回了向外凝視的目光。

  當他再往外望去時,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

  三三兩兩地,從他眼皮底下走過一些英俊少年,但黎復生看人的感覺卻完全變了味,他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幻想那條倩影,舉止輕浮地勾引那些俊男。

  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可能是他的情敵。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涼了的茶,他也喝得下。

  當他走出房門時,差點尖叫出聲。

  小蜻蜓正要走過來,一身中性的打扮,與他第一次遇見她時一模一樣。

  黎復生不聲不響地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他從未想到,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表里不一。

  她也沒有理他,走進廂房里。

  他有一些不甘,所以,往前走。

  只是,才走了幾步,突然一只手疾如風般扣住了他的肩。

  他一個回頭,滿肚子的責問、質問、疑問、怨憤、責怪、悲哀都還不不及發泄,就被迎面貼來的唇堵住。

  熱情而綿長的吻,讓黎復生亂了思緒,發燒和窒息的滋味,灸裂而疼痛的心戀。世上再沒有什么,比這種感覺更致命。

  小蜻蜓突然放開了他,轉身離開,一副無所顧忌,我行我素的神氣。

  黎復生無力地抬起雙手掩住臉,縮到墻角下去。

  ……

  小蜻蜓回到桔子坊的時候,沒有看見羅賓,她也懶得登臺,只是叫伙計做一碗水餃送到后面休息的房間。

  她倒在床上,瞇上眼睛小睡起來。

  記得媽媽說過,一個男人肯不肯為女人包餃子,就可以看出他是不是真心。那時候她聽著,只是覺得可笑。

  迷迷蒙蒙地,她開始幻想著黎復生為她包餃子的情景。

  那個人定是像上次炒飯一樣,手忙腳亂地清理著鍋碗瓢盆,灶臺前堆著各種餡料,然后搓粉,弄得渾身是面粉,最終搞不出任何成品。

  小蜻蜓光用想的,就能夠笑出聲來。

  不過,今天那個家伙也太沒意思了,明明看見她的,還裝什么冷漠,害得自己主動倒貼,結果這家伙一點不領情,干脆躲在里面不出來。

  真是個混蛋!想想就氣。

  ……

  好朋友凌風的關心,令黎復生覺得自己被窺探了心事,他敷衍了凌風幾句,便走出了樂淘坊。

  外面天色漸暮,華燈閃爍,他重新又清醒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連翰林院都不要他了,就算他滿腹經論又有何用?

  這時候本該找幾個朋友,陪著一起喝酒,解解悶,但是他不知道該去找誰。

  如果別人問起原因,怎么說?他突然發覺自己連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他進一間酒鋪去用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一壇酒,坐在街角處一口接一口地喝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了,來往的行人漸漸變得模糊了。

  晚風吹在他身上,讓他想起了家,回家。

  他單手提著酒壇子,癡癡地笑起來。

  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也可以不要了吧。街上怎么有那么多燈,晃眼得難受,人們的肩上,怎么長兩個腦袋?

  瘋了,瘋了,這全世界都是怪物,看得頭也暈了。

  黎復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

  夜晚總是美麗的。

  熱愛夜生活的人類,這個時候開始出動了,像一群蓄勢待發的猛獸,在黑夜里肆意散發開越來越濃重的欲望氣息。

  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望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羅賓走到了門口,卻又轉身離開。

  當他賺到錢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失去的更多。

  羅賓沿路吹著冷風,長得過于高大的人,麻煩在于,一般人只敢遠遠地看著,他身上有種無形的壓力讓他疏遠人群。

  撲面而來好濃一股酒味,暗弱的光線下,依稀可見一壇打碎了的酒,一地碎片,酒氣在風中飄揚,旁邊,還躺著一個人,嘴里不斷地說著醉話。

  羅賓將他的身體翻過來,才發現,竟然是小書生黎復生。

  ……

  小蜻蜓的眼睛有些迷亂,夜了,夜了都不緊要,反正,在這里也沒有誰是她想要狠狠看清楚的。

  遇見了人,不過是隨意一瞥,就連停住多看一眼都懶。

  但別人,可不這么想。好不容易羅老板不在,而且小蜻蜓只有一個人。

  昏暗的燈光里,一雙雙灼著火的眼睛在盯住她,靠近,再靠近,目光不斷地靠近,好像那么近就可以將她擁進懷里一樣。

  “小蜻蜓,一個人啊?”

  “小蜻蜓,不出去玩?”

  “小蜻蜓,怎么穿這么少?……”

  每個人都極盡所能地想接近她,她只是淡淡一笑,煙花般奪目而短暫。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今天不想理他們中任何一個。

  可別人不肯放過如此大好機會,繼續糾纏不休,她卻只是愛理不理地擺了擺手,輕易地將別人拒絕。

  可就在這時,她看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走進來,那不是別人,正是羅賓,他還背著一個人。

  小蜻蜓做夢也沒想到,她和那個人,在一天中不斷重復著不期而遇,來得這樣迅速。

  她終于笑了笑,向他們走了過去。

  羅賓把黎復生放在后院房間的床上,他醉得很厲害,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說著胡話,皺起的眉心,讓人感覺到他的痛。

  可憐的羅賓在回來的時候給他吐了一身,有點惡心。

  小蜻蜓傻氣地來到床前,用食指去碰了碰黎復生的鼻子,還好,沒死。

  她雙手支著下巴,滿意地望著黎復生的臉頰,呵,原來他睡著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他好像有好多個樣子。

  想到身邊還有別人,她乖乖地退回床邊,羅賓正一臉錯愕地望著她,她歪著頭沖他笑了笑,“嘿,多謝了。”

  羅賓這才醒悟,“你的朋友,交給你了。”

  說完,便逃似的往外走。

  ……

  好極了,這下子,整個房間里就只有她和他了。不過,她可不會照顧一個喝醉的人。

  記得以前好像只好她喝醉,他來照顧她。

  醉酒的人,像一團軟泥。她試著去抱他,讓他睡得好一點,可是太重,她根本抱不起,只得放棄。

  她放開手的時候,他的身體滾到床后面去了。

  她爬上床,跪在床上,湊過去看他的臉,雙眼緊閉,眉頭還緊緊皺著,是在生氣?

  黎復生打了個哈欠,小蜻蜓皺眉,厭惡地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好重的酒氣!

  她退出床沿的時候,看見桌上有一杯涼水,是剛才羅賓叫人送進來的。

  她拿起水,捧著黎復生的腦袋,把水往他的嘴里喂,黎復生被水嗆醒。

  “咳咳……你……你……”黎復生想問又說不成一句話,不住地咳嗽。

  一旁的小蜻蜓笑得花枝亂顫。

  “你什么你啊,你看看你自己,搞什么嘛。”

  她坐到床上,像抱娃娃一樣地抱著他。黎復生這才覺得渾身無力,就連腦袋也嗡嗡響著,頭痛,渾身都酸著。

  “喂——你說話啊,不說話我就放手咯。你再躺下去我可不管你喔。”她望著懷中的他。

  黎復生的咳嗽好像漸漸平緩,但到現在他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發生了什么事。

  “這是哪?”他語氣不善地脫口問道。

  “哇,這么兇,今天沒去上工啊?”她饒有興趣地盯著他那張喪氣的臉,硬憋著不笑。

  “不做了。”黎復生終于坐起來,掙脫開她的懷抱。

  小蜻蜓莫明其妙地望著他,過了片刻,兩手一攤,道:“哦,他們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又不是要死,搞得像世界末日似的……”

  黎復生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小蜻蜓聳了聳肩,嘆道:“唉,有些人,就是成天跟自己過不去。”

  黎復生抬起頭想看清這里的時候,便看到了墻上最顯眼位置,掛著一幅畫像,那是她與羅賓的畫像,背對著背,卻牽著手。


  (https://www.dzxsw.cc/book/27487/171564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
主站蜘蛛池模板: 温州市| 商南县| 安龙县| 陇南市| 虹口区| 乐山市| 镶黄旗| 东兴市| 宜良县| 安新县| 莱阳市| 天水市| 稷山县| 鹤壁市| 贵溪市| 兴国县| 彰武县| 颍上县| 新密市| 阳高县| 文化| 伽师县| 防城港市| 广宁县| 宁南县| 敦化市| 涞水县| 镇康县| 大悟县| 清丰县| 富锦市| 孙吴县| 城固县| 怀集县| 昂仁县| 清丰县| 错那县| 河北省| 高安市| 昭平县| 宝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