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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8


  畫像畫得很精致,有什么含義呢?

  黎復生如遭雷擊一般,心中的隱患被撞破,用光明正大的方式,現(xiàn)實真是殘酷而絕望的。

  他咬著牙,遲遲沒有說一個字。

  “喂——”她察覺有些不對。

  “這是他家?”黎復生背對著她問。

  小蜻蜓猶豫了一下,“可以算是。”

  黎復生感覺心嗖地涼掉了大半截。

  從背面的小蜻蜓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肩,沒反應,跟塊木頭似的。

  她哪里又得罪他了?男人的思想真是復雜奇怪。

  好心沒好報,她冷哼一聲,重重地坐在床沿,垂著頭,時不時地向那個背影瞥上一眼。

  黎復生仍背對著她,兩只手漸漸攥成拳頭,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里都凝結著詭異的沉悶。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他說得決絕,推門而出。

  他甚至不敢回頭望一眼,他怕,怕自己的意志力不夠堅定,受不了那雙瞳孔,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墜入陷阱,從此萬劫不復。

  連他自己都覺得那么絕情是可恥的。

  他一口氣沖出酒樓,走到大街上,從各間店里的燈光照著他的臉,灼灼發(fā)燙,他感覺到眼睛有些溫熱,為什么?

  他和她認識不過幾天,卻好像全輩子那么長。

  抹去眼淚的姿勢很簡單,抹去心魔卻可能需要一生一世。

  他不知道自己彷徨不知所措的時候,另一個靈魂,已然失控。

  小蜻蜓抱著被子扭成一團,把臉深埋在被子里,纖瘦的身軀不住地抽搐著。

  夜風蕭瑟,心倦。

  ……

  黎復生回到家的時候,感到天昏地暗,最可悲的是,他一開燈,就看見那件紅色衣裳。

  觸目驚心的感覺來得太突然,像被電擊了一下,他手腳發(fā)麻,思想也胡亂起來。

  它就像個發(fā)光休,熄了燈,躺在床上的他一眼就能看見。

  他不要看,轉過身去,卻好像聽到哭聲,聲音不大,但是很慘,好像是隔壁的。

  鄰家住著一對小夫妻,總不能安生,吵吵鬧鬧或者小媳婦一個人哭泣。

  這也間接導致了黎復生厭煩婚姻,難道不是因為某個人嗎?

  是嗎?

  不是嗎?

  自己對那個人一點都不了解,就這樣徹頭徹尾地栽了進去。

  他不要。

  不再想她嗎?

  今天的她看起來不太一樣,眼睛,好像在期待著什么……

  停止吧,這是個多么嚴重的錯誤。

  能夠嗎?終止這極美的一場意外。

  他的頭快要爆炸了。

  翻身將被子蓋過頭,可是,那竟全是他的味道。

  要死的!

  ……

  小蜻蜓一身流金霓裳在舞臺上表演,她往那一站,已經是個萬千寵愛的神。

  那種嘈雜紛繁,只有羅賓看得到她眼底深處有一種不安。

  他想到了不久前,小書生疾步離開的時候,莫明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多么奇怪的眼神,像是閃躲,更是忌恨。

  就是莫明其妙的一個眼神,令羅賓直奔小蜻蜓休息的地方。

  進門的時候,她裹著被子靠床坐著,腦袋斜靠在床沿,迷離的眼神,透著濃濃的悲傷,讓人捉摸不透。

  那一刻他簡直想沖過去緊緊抱住那個身子,清晰地記得那感覺就像一把刀凌遲著自己的心臟。

  小蜻蜓的眼睛隔了一層淚膜,始終朝著一個地方,像看著什么,又像什么都沒看。

  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畫像什么時候掛的?”

  羅賓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有些恍然大悟。

  他走過去,要把畫像拿下來的時候,卻被小蜻蜓開口制止了,“別動!”

  這是她送給他的,當收到這幅畫時,他比收到任何價值連城的東西都要開心。他承認,將畫像掛在那上面,是有私心的,只是小蜻蜓并沒有反對。

  羅賓不知道小蜻蜓當時為什么不反對,他只是覺得小蜻蜓有時候是個很難侍候的人,有時候卻又很隨和。

  現(xiàn)在,他正盯著舞臺上唱歌的小蜻蜓,憂心仍未解,但只要有那一秒的沉醉,他就不舍得放開。

  小蜻蜓在舞臺上,一抬手,一揚眉,眼角眉梢盡是動人的風情。

  舞臺下的人群,借著她的美貌與歌聲,掩去心內疲倦,對平凡生活的厭倦。

  “紅,像薔薇任性的結局,紅,像唇上滴血般怨毒,在晦暗里漆黑中那個美夢,從鏡里看不到的一份陣痛,你像,紅塵掠過一樣沉重……”

  她搖曳身姿,讓萬種流光都黯淡,她淡淡展眉,讓千般異彩都失色,她玩弄著手中的羽扇,她吐字如蘭矜貴優(yōu)雅、瀟灑如風。

  縱然有一千種失意的理由,她容顏上淺笑,揮一揮懶手,所有不快都會被抹去。

  那個女神在臺上唱盡了自己。

  小蜻蜓今天的表現(xiàn)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羅賓有些擔心。

  小伙計站在羅賓旁邊突然笑了起來,“老板,你的眼睛不會累嗎?盯著那個地方看了都好久。”

  “是嗎?”羅賓收回眼神,有些黯然。

  只是一瞬間,臺上那個身影沒入人群。羅賓再抬起頭時,已經找不到那個身影了。

  ……

  黎復生直到早上才疲憊入睡,可卻被一陣猛烈的拍門聲吵醒了。

  “開門啊!”

  是小蜻蜓的聲音。

  黎復生將手指放進嘴里咬了一下,疼,就說明他不是在做夢了。

  那么……他迅速跳下床去開門,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完全啞了。

  雖然天色仍是很暗,但掩飾不了血色,還有那盈滿了淚的紅紅眼眶,那張臉,哭態(tài)也絕美。

  小蜻蜓架著正在滴血的手,向黎復生的肩頭靠過去。

  只有這里,才是她的避風港。

  黎復生將她整個攬入自己懷里,除了心痛,他什么都想不到。

  小蜻蜓的頭輕輕地在他的懷里蹭著,開始絲絲地抽泣。

  黎復生心痛得要死,他直想刮自己兩個耳光,要不是他那么無情是走了去,要不是他說出那么絕情的話,她又怎么會被人打成這樣。

  她無聲地哭著,淚水把他的衣襟打濕了一片。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要著安慰,好像光這么說,就會驅散所有不快的陰云。

  他承認自己不懂得去安慰人。

  她的手還在滴血,鼻青臉腫,他看得快哭了,等他反應過來,這么抱著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這才背起她去醫(yī)館。

  看著那包扎得跟粽子一樣的人兒,黎復生惡狠狠地想,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做的,一定殺了那人的全家。

  小蜻蜓反倒像個沒事似的,沖著發(fā)愣的他一笑,“走啦,傻瓜,我餓了。”

  黎復生跟在她后面,想上前扶著她走,又怕碰疼她;他想叫她慢點走,小心看路,當心絆倒;她的身體只要有一個輕微的傾斜,都會讓他緊張老半天。

  他把她當成了一個極易碰碎的水晶玻璃,而他自己是個婆婆媽媽的老仆人。

  走著走著,小蜻蜓突然站住了。

  “喂,你是不是打算一路都跟著,不跟我說一句話?你都不會覺得悶嗎?”

  黎復生目光斜睨著小蜻蜓,那張滿是淤傷的嘴角,眼窩,怎么也這么好看?他愈發(fā)覺得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嗯……你累不累,要喝水嗎?”黎復生老半天才擠出這么一句話來。

  “餓死人啦,我一天沒吃東西了。”小蜻蜓噘著小嘴抱怨著。

  黎復生摸了摸懷里,東張西望著說:“就去附近吃一點吧!

  “不要!毙◎唑严胍膊幌刖痛舐暼缕饋。她湊到他身邊,把頭往他的懷里一鉆,撒起嬌來,“我要你煮給我吃!

  黎復生的一顆心都要融化了,他的世界有些不可思議地暈眩,他差點找不到回家的路。

  ……

  小蜻蜓看著黎復生的房子,有一種加家的感覺。

  黎復生問她要吃什么,她只說了隨便,當他進了廚房的時候,她開始擔心那家伙做的東西是否會合她的口味。

  依在廚房門口,就能聽到噼哩啪啦的炒菜聲,然后一陣陣香味飄來,小蜻蜓的肚子前所未有地開始餓了起來。

  “好了沒有,想餓死人嘛?”尾音微微發(fā)起嗲來。

  黎復生忙里偷閑地回過頭來,“你自己過去抽屜那里看看有沒有吃的,先墊墊肚子,馬上就好!

  這男人的居所,想找一點零食都難,最后小蜻蜓在抽屜里面找到一包花生,還好沒變質。

  真餓的時候,什么食物拿到手上都是救命稻草。

  由廚房里飄出來的氣味,越來越香。

  聽到廚房里不再有動靜,小蜻蜓松開了手,一包花生散落在椅子上。

  她坐在方桌邊,那只沒受傷的右手,起勁地敲著碗,歡喜雀躍得像一個等待吃飯的孩子。

  黎復生端菜上桌,有魚有肉青菜和湯,還真豐盛。

  小蜻蜓一只手端碗,便是發(fā)現(xiàn)筷子無法拿,此時,黎復生已經夾起一塊雞送入她口中。

  “好吃嗎?”他期待地問。

  “嗯。比媽媽做的好吃多了。”她滿意地點頭。

  受媽媽的影響,她幾乎不挑吃。因為任何人做的東西,都比媽媽做的好吃。

  過了一會兒,他望望桌面被一掃而光的菜,又望望那個精神還不錯的傷者,問道:“飽了嗎?”

  “嗯!彼[起笑眼。

  但好一會兒,不見他有反應,她眨著眼睛望他,才發(fā)現(xiàn)他正在望著自己發(fā)愣,令她不禁羞紅了臉。

  “喂——我有什么好看的?吃完不用收拾嗎?”小蜻蜓摸著肚子,坐到一旁的貴妃椅,踢掉鞋子,把腳抬得老高,甩一把頭發(fā),享受著片刻愜意的感覺。

  黎復生只得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收拾碗筷,完全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

  窗外的鳥兒,唱著歡快的歌。

  ……

  洗碗的時候,他看著皂角的泡沫在飛揚,心里有一點困惑跟不安,或許伴有一些自責。他把所有的疑惑和怨恨一股腦兒發(fā)泄在碗上,刷子在瓷碗壁上粗重的來回刷,幾乎要把碗漆刷掉。

  小蜻蜓等著等著,有點無聊,想抽根煙,但找不到煙,好悶。

  那家伙怎么還沒忙好?

  小蜻蜓無聊地晃到廚房去,當她倚墻望著那個人的背影時,嘴角自然而然地露出一絲笑意。

  連自己也不曉得為什么,看著那個人,心底就有種幸福的感覺。

  她有點心血來潮,想要逗逗他。

  她躡手躡腳地走近他身后,慢慢靠近,心里面是探險一般地驚心動魄。

  “吼——”她沖著黎復生的耳朵大叫,舉起雙手扮了個鬼臉。

  黎復生回過神來,可那只被刷了上萬次的無辜的碗,在一聲“啷當”的凄叫后,徹底地了陣亡了。

  “以后別這樣!彼p責說。

  小蜻蜓無趣地吐了吐舌頭,無趣地轉過身去。

  “小心門檻!

  聞言,小蜻蜓停下腳步,笑了笑。

  “原來你還會關心我啊?”她回過身去,對他直眨眼,把受傷的手舉起在他面前揮舞。

  黎復生望著她的時候,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誰那么狠心,這事絕對不能算!他此刻的目光充滿了愛憐,仿佛一碰,就會有淚掉下來。

  這樣的深情,反倒讓小蜻蜓感到有些不自然了。她用手肘推了推他,“碗還沒洗好嗎?”

  “快好了!

  “嗯,我等你!彼嶂^,閃爍的目光瞥向他。

  黎復生愣在原地。

  “哈哈——”她突然莫明其妙地大笑起來。

  “笑什么?”他有些緊張。

  小蜻蜓掏出一塊鏡子遞到他面前,“你看看你自己。”

  黎復生往鏡子里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頭上面有一些白色的泡沫,樣子可笑得不得了,怪不得她笑得這么肆意。

  他用手絹把臉一抹,問道:“現(xiàn)在好沒?”

  小蜻蜓閉上眼睛,湊到他臉上嗅了嗅,“沒干凈,還有皂角的味道呢!

  她的鼻息弄得他的面孔癢癢的,一張臉跟另一張臉的距離,不過的指的距離。

  黎復生凝神屏息地盯住那微微翹起的紅唇,不由自主地向那瓣唇靠近。

  太害怕失去,太害怕傷害,太期待擁有,太渴望承受,所以一抱就要抱到腐壞,一吻便吻到燃燒。

  玻璃碎片,倒洗出來的水,東倒西歪的盤碟,一地狼藉。

  顧不得那許多了,這一刻的微溫,幾乎抵消了分別的那幾天所有的心灰意冷。

  還說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小蜻蜓一想到他那天扔下這一句話走掉,心里仍感到冰涼。

  她推開他的擁抱,鄭重地問道:“喂,我問你,以后會不會什么話不講就不理我?”

  她生氣地轉身背對著他。

  他伸手溫柔地摸摸她秀氣的腦袋,很輕的聲音,卻很肯定地說:“不會!

  小蜻蜓這才轉過身來,低眉垂首的姿態(tài)美玉一般濕潤。第一次,這么誠懇,不帶半點戲謔成份,黎復生第一次覺得自己被她這么在乎。

  “黎復生,不如我們由頭來過。”她魅惑的聲音說著,如美麗的仙子在向人間施下甜蜜的咒語。

  黎復生從此,心甘情愿地陷入萬劫不復。

  ……

  一燈如豆,黎復生坐在桌案前,出神地想著,他要好好找份事賺錢,照顧小蜻蜓一輩子。

  小蜻蜓睡得很熟,在她睡覺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盯著她看,他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那動人的紅唇,撒嬌一般地微微翹起,他怕吵醒她,又怕自己弄疼她,于是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他只是希望,當他一個回頭,就能看到她,即使就這樣躺著,不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可是,當醒過來之后,等待他們的,將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沉思著,隱約聽到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這么晚了,會是誰?

  黎復生本想不理的,但又怕吵醒小蜻蜓,只得起身出去開門。

  “吱”的一聲拉開木門,深宵的聲音特別清晰,昏暗的光線下,黎復生看到了一個憔悴落寞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曾經在他的心里是那么高大,可是一件事改變了他對父親的看法。

  開門見到父親的臉時,他怔了一下,心臟抽搐了一下。

  “復生……”黎致雄想見兒子,可真的見到了,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愧對兒子啊。

  愛情可以滋潤一個人,讓人變得溫柔。

  黎復生面對父親時不再針鋒相對,只是淡淡地說:“你找我什么事?”

  “沒……只是想看看你!

  “現(xiàn)在你都看到了,可以走了!

  在黎復生在關門的時候,黎志雄突然喊道:“復生……”

  黎復生迷茫地凝望著他。

  “家里隨時歡迎你回去。”

  黎復生根本不需要回答,“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

  小蜻蜓掖著被子坐在床頭上吸煙,這煙是黎復生給她買來,親自給她切成煙絲,親自卷成煙支。

  她知道他整夜沒睡,知道他要為很多事情擔憂,她心里有一點煩。

  她的手不能動,什么事情都要麻煩他,她從未這么依賴過任何人,現(xiàn)在,卻那么需要另一個人。

  她望著苦著臉的黎復生,問道:“有什么事不高興了?”

  黎復生搖搖頭,不想說話。

  她湊到他面前,“是不是擔心沒有工作?再找就是了。”

  他還是搖頭。

  “喂,說句話會死啊!毙◎唑巡荒蜔┑仄乘谎。

  黎復生終于望向她,沉聲說:“剛才門外那個是我爹!

  “哦……”她的尾音拖得長長,眼神貓膩地望著他。

  他急忙說:“你別擔心,我爹不會管我的事情!

  小蜻蜓的眼光撲閃著,充滿好奇地問道:“你爹是個怎樣的人?”

  黎復生沉思了一下,才吐出一句話來,“我跟他,不是很熟!

  小蜻蜓愣了一下,她以為只有她從小沒有父親的疼愛,原來……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父親對她來說只是個代號,一個未曾謀面,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其實她這次就是偷偷溜出來找父親的,臨出門的時候,她只是給媽媽留了一張紙條,也不知道她是否會看到。

  媽媽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所以即使一個人,她也會活得好好的。

  在小蜻蜓的潛意識里,是想見一見自己的親生父親的,可另一方面,她卻害怕,害怕她的父親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她突然晃過神來,想著黎復生剛才說過的話,他跟他父親,不是很熟,什么意思?

  “喂,你跟你爹鬧矛盾了嗎?需要我?guī)兔?”小蜻蜓熱心地說。

  黎復生搖搖頭,“你幫不了,誰都幫不了!

  “為什么?”小蜻蜓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了。

  黎復生無奈地撫著額頭,好半天才緩緩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爹拋棄我和娘親,要娶另一個更年輕的女人,聽說那個女人年輕得可以當他的女兒了。我娘就是這樣被他逼死了!

  小蜻蜓沒想到這種事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了,“這……也太過分了!”

  “現(xiàn)在,那個女人拋棄他了,可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黎復生喃喃地自說自話。

  “對,這種人不值得原諒!毙◎唑褕远ǖ卣f,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床上,這時她才記起自己的手還傷著,狠狠地疼起來。

  看到她難受的表情,黎復生很是心疼,輕聲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再告訴我,你這一身的傷是怎么弄的?”

  小蜻蜓沒領會他話里的意思,理別說領情,可能太敏感的人都有同一個毛病,一旦遇到對自己不利的人和事,都會用堅硬的外殼將自己保護起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訴你。”

  黎復生覺得她在說謊,自己什么都跟她說,而她什么都不告訴他,令他不安起來。

  “你父母呢?我想禮貌上我該見見他們!

  小蜻蜓豈會不明白他的用意,說來說去,他就是不信任她。

  她夸張地笑了笑,嬌喝道:“干嘛,想查我的底嗎!”

  黎復生一時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她,只得說:“你早點睡,我睡客房。”

  小蜻蜓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只是望著他出門,眼神漸漸變得落寞。

  ……

  一大清早,黎復生便要出門抓藥,他在門口見到了一個人。

  他認得那人的背影,雖然不想跟她打招呼,可是卻被他看見了她坐在遠處的石階上哭泣,令他有一點于心不忍。

  那人要走開時,卻被黎復生一把拉住,“你怎么了?”

  王香香抹去臉上的淚痕,故作平靜地說:“對不起,我本不想打擾你的……”

  她越是這樣說,黎復生更覺得有問題,他正式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香香眼眶里淚水在打轉,她卻強忍著淚水,抽泣著說:“復生,大夫說……說……”

  她的話哽咽住了,泣不成聲。

  這讓黎復生更著急了,抓住她的雙肩,著急地問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說話啊。”

  “大夫說……我得了不治之癥,恐怕……”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滾滾而落。

  黎復生覺得有些抱歉,又有點難過,情不自禁地伸手擁住她,好像這樣就能減輕一聲愧疚似的。

  “會不會是搞錯了,還是請個太醫(yī)看看吧?”

  “都看過了。每個大夫說的都差不多!

  這一刻,黎復生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了。

  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從屋里傳出來,黎復生臉色變了變,不假思索,拔腿就往屋里跑。

  屋里面一地狼藉,散發(fā)著濃濃的草藥味,那擺在桌子上的東西都已被掃下來,罪魁禍首現(xiàn)正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他。

  黎復生也在望著她,有憐惜,也有輕責,“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她嘴角掠過一絲蔑視的笑,“你還回來干嘛?我愛怎樣就怎樣,你管我!”

  黎復生沉住氣,“我去抓藥,你在這里等著我。”

  “無所謂,你去吧,還回去干嘛?”小蜻蜓臉色蒼白,汗珠一顆顆自額頭上溢出。

  黎復生擔心地走過去拉她,她用力推他,那白布暈出了濕紅。

  “你想殘廢!”他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

  “你別管我,你走!”小蜻蜓發(fā)了瘋似的,對他拳打腳踢,冒出來的血染濕了他的衣服。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他著急地喝她。

  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像被人打了麻藥一般,呆站在那里。

  黎復生將她打橫抱起,放于床上,然后找來干凈的布條給她重新包扎傷口,再忙里忙外的抓藥煎藥。

  他煎好藥,端給她喝,這次她很乖,很爽快地把藥喝完,只是一句話都沒說,完全不像平日多話的他。

  黎復生望著眉頭緊鎖的小蜻蜓,有多少疼痛是他所不能想象的?作為一種安慰,他給出了必要的解釋,“香香得了絕癥,我不能對她太沒人性。”

  意思就是誰,誰慘了,他黎復生都會心痛,都要照顧,所以說,對她所作的一切,他可能會對任何一個人做,只是那人夠可憐。

  原來,他只是可憐她。

  小蜻蜓把被子提起來,蓋住自己的臉。

  ……

  王香香在屋外等他。

  黎復生望望蒙住被子的小蜻蜓,嘆了一口氣,轉身出門去,跟王香香打聲招呼。

  “我走了。”王香香的眼神有些黯然。

  “你要回家嗎?我送你。”黎復生始終覺得有些不放心。

  “沒事,我只是想,能再見到你一面!彼嗳灰恍。

  她越是這樣,黎復生就越是覺得對不起她,“走吧,你家里人會擔心的!

  她望著他的眼神,是戀戀不舍,是含情脈脈,是無法說出口的愛。

  黎復生不能狠下心不管她。

  外面的太陽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只不過總有某個角落,是陽光觸及不到的。

  ……

  “喂——”

  黎復生從王府出來時,沒想到遇到一個熟人。

  太陽底下,羅賓正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黎復生,想必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黎復生一想到小蜻蜓跟這個人有曖昧關系,就掩飾不住敵視的眼神,冷冷地向掃去,“你找我嗎?”

  羅賓面無表情地瞧著他,卻不開口。

  “沒事我先走了!

  羅賓攔住他的去路,冷聲問道:“這些天你見過她沒?”

  黎復生刻意避開羅賓的目光,他根本就不想讓小蜻蜓跟眼前這個人再有什么瓜葛;蛟S,小蜻蜓曾經對羅賓有好感,可是現(xiàn)在小蜻蜓跟自己在一起,不管她以前做過什么,重要的是,小蜻蜓選擇了他。

  “她跟我在一起!崩鑿蜕舐晫λf。

  羅賓這幾天懸在半空的心終于安定下來,這個不算太壞的回答。只要知道小蜻蜓安全,他就可以放心。

  “你跟她在一起,剛才的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羅賓問道。

  黎復生望著他,眼神復雜。

  “咱們換個地方談吧!绷_賓說著,已經邁開腳步向遠處走去。

  黎復生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問了上去,卻忍不住問道:“去哪?”

  “你不想看看小蜻蜓住過的地方嗎?”羅賓沒有看他,像是對空氣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連我都想知道一直以來,她是怎么過的。”

  ……

  繁華的五月街,白天反倒顯得寧靜。

  這是羅賓第一次在大白天來到桔子坊,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幅巨大的墻幕上掛著一幅畫像,是瀑布,萬丈飛流直瀉而下,飛鳥孤獨穿行,氤氳的水汽幾乎要透出來撲上臉,隱約可聽到洶涌的水聲。

  “這是什么地方?”

  “聽說是陷空山大瀑布!

  “你去過?”黎復生仍望著畫,仿佛給震撼了。

  “沒有,要兩個人去才好玩。不過現(xiàn)在還沒找到那個人。”羅賓的話一出就覺得后悔了,怎么跟他說起這些?他們甚至一點都不熟悉。

  其實,在那幅巨大的瀑布之下,每個人都產生了一股強烈地敞開心扉的欲望。

  黎復生癡癡地望著那好像正翻滾著的白色浪花,情不自禁地說:“我一定要帶小蜻蜓去那里。”

  羅賓感覺到一顆心突然被震了一下。

  小蜻蜓曾經望著那幅瀑布畫像,帶著她特有的興奮語調說,我一定要去那里。

  現(xiàn)在,黎復生第一次看到這幅畫像的時候,一改先前的沉默,這是不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這些話,羅賓當然不可能告訴黎復生,但他告訴黎復生另一件事,“這幅畫像本是小蜻蜓帶來的,她嫌太麻煩,所以擱這里,我貪好玩就掛了起來!

  她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這種疾勁的手筆,絕不可能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

  羅賓仿佛看穿了他的疑問,接著說:“她好像很重視這幅畫,比重視我這個朋友分量多了去了。”

  羅賓笑得有些凄然。

  他領著黎復生向后院去,光線豁然開朗。

  羅賓推開門,熟悉的景象再一次在黎復生面前浮現(xiàn)。

  整個房間的擺設很簡單,映入眼簾的是張白色的大床,床的對面是梳妝臺,其他的也就一個茶幾罷了。

  他又看到了那張羅賓與小蜻蜓的畫像。

  羅賓將畫像取了下來,淡淡地說:“你以為小蜻蜓跟我是什么關系?”

  黎復生搖了搖頭,拒絕回答。

  羅賓沖他笑了笑,說:“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

  黎復生驚訝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認識小蜻蜓比你久,可她跟我說的話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和你說的多。這幅畫像是我?guī)鋈R會的時候請人畫的,她沒有拒絕我把它掛在這里!

  黎復生無言以對。

  羅賓突然抬起頭問:“你有多了解她?”

  黎復生還是沒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過了一會兒,羅賓抱歉地笑了笑,又道:“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自己并不了解她。”

  羅賓拖了兩張椅子,讓他和黎復生坐下。當然,他不會隨便坐那張床,那潔白只留給小蜻蜓。

  “她也不是每天回來住的。她最近好像遇到了麻煩,但她不肯跟我說。”

  黎復生的心猛地抽緊了,他想到那天晚上小蜻蜓被打得鮮血淋淳的樣子,仍然心有作悸。難道說,這樣的情形不止一次?

  羅賓用一種期許的眼神,望著坐在他前面低頭不語的黎復生,“你應當知道怎樣對她!

  黎復生若有所思地向那張潔白的床單望去。

  “她看你的眼神跟別人不一樣!绷_賓平靜地說。

  突然,黎復生想起什么似的,霍然站起來,“我要馬上回家!

  “什么?”羅賓有些緊張了。

  “她一個人在家。”

  老天,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則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

  家里空無一人,黎復生用手摸了摸床褥,還是溫的。

  “應該沒走遠!

  黎復生和羅賓把宅子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她。

  那么虛弱的小蜻蜓,到底在什么地方?

  黎復生一遍又一遍地敲著自己的頭,怪自己把她一個人扔在家里。

  羅賓看到桌子上的草藥,提出疑問:“她生了什么病,還是受傷?”

  “傷的,一身的傷。”黎復生說話的語氣都變得蒼白無力。

  “咱們分頭去找找看吧,她身上有傷,應該走不遠!

  黎復生像一頭負傷的狂獅,沖出屋去。

  ……

  等黎復生找到小蜻蜓的時候,已經黃昏,她窩在墻角處發(fā)抖,一位好心的大娘倒給她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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