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謠言四起。
王宮內,不時有人在背后紛紛傳論我和錦田大將軍的曖昧私情。王氣急敗壞當眾令殺了幾個正在竊語的宮女,以示警戒。然,毒辣的謠言還是肆意地蔓延整座宮殿。
事情的迅速惡化已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和控制。明城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到錦田的身上,并呈上奏章,“王,錦田大將軍多年來豐功偉績,榮華雪國,族人們對他的敬仰遠勝于您。然,錦田在橫征疆域的同時,秦天戟下埋葬了太多無辜的冤靈,這是深重的罪孽,而且他的女兒與生俱有一襲黑色的長發,如此詭秘的一切必將會給安寧的雪國帶來前所未有的禍亂。”
王點頭道:“那依大祭司所見,我們應如何避免這場災難呢?”
明城若有所思道:“錦田大將軍是禍亂之源,只要他不存在,一切的詛咒便會自動消除。況且,現今謠言四起,若想恢復王后的清譽和宮廷的祥和,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我迅速走出簾幔,“王,禍亂和詛咒這些可笑的字眼根本就是無中生有,錦田大將軍為您出生入死,忠心不二,英明的君王是絕對不會聽信小人的讒言去誤害忠良。”
王走到我面前,“吟,朕知道如此對錦田或許有些殘忍和不公,但明城的勸諫也不無道理,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消除謠言,維護王室榮圣的尊嚴。”
我無法置信地望著王,這還是昔日自己深愛的重情英明的男子嗎?他變了,變得那么的陌生和庸涂,此刻他的眸光猶如一片大霧籠罩,分不清是非善惡。“你不是王,而是別人的傀儡!”我憤然甩下一句話,然后迅速離開宮殿。我必須前去告知錦田,災難正迫在眉睫。
大將軍的宮殿明燈輝映,氣態祥謐。
當我心急如焚地沖進寢宮,只見錦田的雙手正俯臥在搖籃上,溫柔的目光望著他可愛的女兒。我并不想打破眼前這幸福的場面,可事出緊急,“錦田,趕快帶著你的族人離開宮殿,最好永遠都別再回雪國。”
錦田不解地問:“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說:“一切皆因謠言而起,王聽信了明城的讒言下達誅殺令,你快走,也許明城馬上就會率領御林軍攻破大將軍宮殿。”
錦田道:“我的忠心天地可鑒,王沒有理由會處死我。再者,晨心今早被花陰王妃召喚進宮至今未歸,我怎么可以丟下她獨自逃命?”
我說:“晨心在王宮里很安全,改日我定會想辦法讓你們團聚,但是你必須得馬上離開,這是命令,難道你想違抗王后的旨意嗎?”
這時,有手下匆忙來報,前方突然出現一陣踏地震天的軍馬聲,似是朝大將軍宮殿狂奔直來。
我望著錦田硬朗的面容,“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你不僅是為自己而活,更是為那些無辜的族人們傲然于世。”
錦田思索片刻,“好,我這就離開。但王后,請您務必照顧好晨心,我會一直等著她與我們會聚。”錦田迅速抱起女兒,帶領所有族人從后門遠避。
此刻,熊烈的火炬已映亮整個漆黑的天際。蓮光凄迷,明城居心叵測,若血蓮落入他手,后果必不堪設想,最穩妥的辦法便是將血蓮交由守護女神保管,神秘的女神定會從此庇佑千萬族人。于是,我急忙取下冰塔上懸掛的血蓮。就在我躍門而出的一霎那,明城率領軍隊徹底攻破了大將軍宮殿。
翌日,雪國的各城張貼著錦氏家族的通緝令。我帶著血蓮一路追蹤循跡,終于與錦田會合。龐大的族群在罕寒的雪山深處緩然前行。可明城的追蹤術是那么的匪夷所思,盡管我們沿途滅跡,數日后,他率領的鎧甲御軍逼壓直來。族人們紛紛朝著雪山高處攀巖逃離。當我們到達峰頂,竟發現前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死淵,再也無路可走。
明城佇立在云霧繚繞間,炫華的飛袍湮沒于蒼茫雪色中,“錦田,上天安排你再次絕路,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錦田輕手拍撫著背上束裹的嬰孩,“不,我要面圣詢問,錦田身犯何罪,竟連累所有無辜的族人?”
明城道:“先前你并無大錯,王也不會僅聽從我的一面之言而殘害你。然,今日此刻,你盜取血蓮騙走王后,不可饒恕的罪孽世人共睹,所以王已下令,從此取消你大將軍的封號,一旦發現你的行蹤立斬無赦,王后則由我帶回宮殿,聽候王的旨意。”
我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明城精心設計的陰謀,她故弄玄虛向王進言誅殺錦田,實質是誘我前去通風報信,然后把滔天的罪行安置在錦田身上,讓他百口難辨。想到此,我不由暗自惱恨,是自己一時的愚蠢和沖動才會釀成今日之禍啊!
錦田道:“明城,當你打敗我捏碎秦天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隱隱感覺到你居心叵測,可萬萬沒想到你試圖控制的竟是整個雪國。你的父親一生秉公執法盡忠效勞,你根本就不配作為明氏的后嗣。”
明城冷冷道:“父親清明高圣,卻死得悲慘。在雪國,若想永享安樂,唯有使自己的力量變得足夠強大。錦田,既然你不思悔罪,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明城的雪袍振揚,一股凜冽的寒風自他幽深的袖間突襲而出。錦田還未來得及抵擋就被擊退向后,一不留神,他和素裹的嬰孩共同跌落懸崖。
我望著峽谷陰沉的云霧,不停地呼喊。可憐一世英豪,最后卻蒙受不白之冤尸骨無存!
“我們與大將軍生死相隨,我們要為他報仇!”族人們義憤填膺,高聲悲振道。
“報仇,好啊!”明城面容淡漠,似乎掌控一切。“錦氏家族歷代的榮耀,將在這座雪峰上徹底毀滅。”說完,他揮手令下。
御林軍紛紛張弓把劍,族人們義無反顧地沖上前去。殘紅的熱血憤灑雪地四處蔓延,似乎要湮沒整座雪山。這根本就是野蠻的屠殺,手無寸鐵的族人怎么能與訓練有素武器精良的御林軍相抗衡?部分族人重傷后也被逼落懸崖。
“住手,快住手啊!”我嘶聲命令道,可殘忍的殺戮仍在繼續。
明城輕手拭去濺落道雪袍的數點斑血,“對不起王后,王已把御林軍全權交由我調遣,所以,他們只會聽從我的命令。”
血霧彌漫,四周霎那間岑寂如死。我望著眼前堆積的尸體,悲痛暗泣。
明城道:“這樣的世界才叫真正的安靜。王后,你還是把手中的血蓮交給我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可以安全返回宮殿。”
我冷冷道:“血蓮維系雪國的榮辱興衰,你的居心叵測,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把它交給你。”
“是嗎?”明城道,“我就喜歡挑戰高難度,特別是逼人做出兩難的選擇,那可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母后,母后!”驟然,我聽見一陣熟悉的呼喊聲。只見一個錦衛兩手提擒,鋒利的寒劍直抵洛兒細嫩的咽喉。
我急聲道:“明城,你想怎樣對付我都可以,求你別傷害他,他只是一個孩子啊!”
明城道:“若上輩的恩怨未清,只能由下代來償還。怎么樣王后,孩子和血蓮你選擇其一吧!”
洛兒的聲音嘶啞,“母后不要管洛兒,洛兒很好。”
望著洛兒堅強的臉龐,我的心如刀割。“洛兒,是母后對不起你,為了雪國,就讓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吧!”含淚間,我攥緊血蓮,毅然跳下懸崖。
透過繚繞的云霧,我依稀望見洛兒墜落的身體逐漸向我靠近。我敞開懷抱,霎那間,洶涌的冰水湮沒我傷落的視眼。洛兒,我可憐的孩子!
風逝情殤,雪歸何宿?多少愛恨恩怨,盡隨紅塵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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