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懸冰輝映,榮圣依舊。
眾人見到我紛紛跪地祈禱。我急忙扶起眼前這些至愛的姐妹,“大家快請起,紅吟實在無能承受如此大禮。”
姐妹們道:“雖然你已被宮主無情地逐出落冰宮,但在所有人心里,你不僅是雪國尊貴的王后,更永遠是我們敬愛的大師姐。大師姐,宮主無時無刻不在等著你回來啊!”
我點點頭,急忙奔向宮主的居室。
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簾幔低垂。蒼白色的拂塵落滿塵埃寂靜地懸掛于墻,失去了昔日揮斥武林的榮輝。
“紅吟,是你回來了嗎?”宮主的聲音微弱。
我快步上前,緊握住宮主枯瘦顫抖的雙手,“宮主,是紅吟不孝,您就責罰我吧!”
宮主的眸光慈惜,“紅吟,你是本宮最疼愛最信任的弟子,本宮養育你長大,看著你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成為如今尊仰天下的雪國王后。多年前,本宮真的舍不得你離開落冰宮啊!可有些人命中注定為情所困,你是這樣,晨心也如此。聽說,晨心嫁于錦田大將軍并誕下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本宮從心底里為你們高興。”
我說:“宮主,您的良苦用心紅吟都明白,您把我和晨心驅逐出落冰宮,實質上是還我們自由,給予我們追求幸福的權利。”
宮主道:“從小就只有你能讀懂本宮內心真實的想法。紅吟,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付于你,據本宮多年來精心的推測,血蓮的守護女神現已降臨人世,你一定要盡力保護好這個女孩的安危。雪國不久后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唯有她,才能拯救天下蒼生啊!”
我問:“這個女孩是誰?我又該如何找到她呢?”
“她就是……是……”一語未完,宮主的雙手便緩緩地垂落在冰冷的床榻上。我忍不住淚如泉涌。那個秘密,就只有我去努力尋找答案了,但我已從宮主的話中猜出了幾分端倪。
我們把宮主安葬在冰墓。晨心抱恙前來送行,可花陰卻始終不見人影。處理完落冰宮的一切事務,我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王宮。夜色已深,當我疲憊地打開寢宮的華門,眼前的情景讓我如臨無盡的黑暗。
只見華落的袍衫凌亂滿地,纏綿的簾幔隨風輕曳。王安靜地沉睡。身邊的女子輕輕撫摸著王俊朗的臉龐,露出迷美的笑容。
“你們在做什么?”我站立不定,顫抖地扶住身旁的圓桌。一時失手打落茶杯,銀亮的玻璃破碎滿地,滾燙的茶水濺落到腳上,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灼熱疼痛。
花陰抬起頭,“大師姐,你回來了,王睡得正香呢!”
王被響亮的脆裂聲驚醒,緩緩睜開雙眼,“花陰,怎么是你?朕都做了些什么?”
花陰嬌羞地依靠在王的肩膀,“王,難道你真不記得了嗎?今夜良辰美景,共歡倫樂,一代君王風流倜儻,枕邊若只有王后一人難免會有所寂寞,大師姐,你說是吧?”
我的腦子此刻一片空白,咽喉苦澀。一個是我最愛的夫君,一個是我至親的同門姐妹,天啊!我該如何收拾眼前的殘局?
“不,吟,你聽朕說。”王手忙腳亂地披上華裘跑到我面前,“朕記得同床共眠的是你,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吟,請你相信朕。”
花陰迅速起身,雪白的肌膚瑩亮如玉,“王,是你親自把我抱上錦榻,難道一句借口就可以草率了結所有事情嗎?這根本就是在玷辱我的清白,王,花陰今日在此一定要得到一個明確的交代。”
“花陰,朕一定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承擔責任的。”王深切地望著我,“吟,是朕愧對于你,朕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彌補犯下的過錯。”
“我想先冷靜一下。”我轉身出門,望著眼前凄寒的夜空,淚水忍不住沾濕臉頰。
這時,一名錦衛神色慌急地向我稟報,“王后,南氏宮殿不明起火,而且火勢兇猛無法救援,請您前去探看。”驀然,蒼茫的雪霧中,我望見南方之空亮光閃爍,霎那間暗紅的離火直逼云霄。我嘆息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灼亂的華燈,然后迅速坐上錦車直奔南氏宮殿。
當我到達現場,只見火勢異常猛烈,深厚的積雪在我腳邊流淌成冰水。南天占星師不斷地揮斥靈力,可始終未能阻擋烈火的蔓延。他的兒子南弈來回地提著沉重的水桶試圖澆滅大火,清秀的臉龐大汗淋漓。南天氣憤地揚落雙手,不顧一切地沖向熊熊烈火。
我急忙上前勸阻道:“南天你瘋了嗎?你這樣自己也會命喪火海的。”
南天面色焦迫,“王后,我的妻兒和族人們此刻還困在宮殿里無法逃生,你說我怎能不瘋?”
南弈拼命地攥住我的雪袍,“王后,我常聽父親說您容德天下,絕妙的劍法和出凡的靈力無與倫比,求您施手救救我的母親和弟弟吧!”
我輕輕地拭干南弈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好孩子,相信我,他們會沒事的。”
我說:“南天,不如這樣吧!你設法籠罩夜空不讓火勢繼續向上升騰,而我則從血蓮中汲取靈力降落冰雪,我就不信,憑我們兩人合力不能將這烈火徹底湮沒。”
南天點點頭,然后我們共同施法。凄艷的天空拋灑下萬道靈光,可火勢非但沒有逐漸減弱,甚至愈加兇猛,刺眼的火苗一直蔓延到我們的腳邊。
“這根本不是人間的火,而是來自地獄的黑暗之火啊!”南天無力地跪倒在冰冷的雪水上,仰頭痛哭,“蒼天啊!我南天一生光明磊落,無愧天地,你為什么要這么懲罰我啊?”
南弈依靠在他父親顫抖的肩膀上,不停地哭喊。
我注視著這場詭秘的烈火燃燒宏大的南氏宮殿,耀眼的火光似乎要湮沒整個雪國。驀然,明城悄無聲息地經過火勢邊緣。他華麗的長袍映染妖艷的火光,唇邊隱現一道深沉的微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設置的陰謀嗎?想到此,我不由感到一陣寒顫。
殘陽如血。我佇立在暗落的雪亭,凜冽的寒風吹亂我純白的裘袍,略帶離失的憂傷。
我說:“錦田大將軍,明城打敗你因而被王尊封為覽治雪國的大祭司,你對此有何見解?”
“恕臣直言,明城是大司命的后嗣,雖年少氣盛,但靈力超凡謀劃高明,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錦田的眉頭微鎖,“然而,臣總是隱隱感到此人身上暗藏著一股殺機,陰冷至深讓人無從捉摸。”
我點頭道:“你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如今明城居瞰王宮的容高處,誰也無法預知即將帶來怎樣的災禍,可王對他信任有加,這是一種異常危險的意向,我們必須得盡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行。”可究竟有什么辦法可以找出破綻揭穿他的陰謀呢?我絞盡腦汁,終究想不出任何頭緒。近日,宮主的病逝,王的背叛,南氏宮殿的焚毀,諸多突如其來的事件讓我措手不及,我感到很傷痛,很疲憊,真的想拋開所有煩惱遠離塵世。眼前的寒雪暮日逐漸變得模糊,我的全身無力,然后不由自主地倒落而下。
錦田急忙上前扶住我,“王后,你沒事吧!”
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施了玄法,無力地依靠在錦田的肩膀上,努力張口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錦田,你放肆!”王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雪亭前,憤然沖上臺階緊緊地抱我入懷,“錦田,難道你不知悉君臣之禮嗎?”
“王,請您聽臣解釋。”錦田跪地道:“事實并不是如您所想,王后因過度勞累差點暈厥,臣一時情急正欲前去請御醫。”
花陰低頭撫摸著炫華的指戒,冷笑道:“方才并無他人,錦田大將軍自然可以圓說其謊,可此刻你們的曖昧失態眾人有目共睹,這根本就是在辱褻王的尊嚴。”如今貴為王妃的花陰,卻借機挑端。
晨心慌忙跪地道:“王,身為錦田的夫人,我絕對不相信他會做出一些有違常理之事,您也應該相信王后,也許方才的一切實屬誤會,請王明鑒。”
我此刻多么想為自己辯護清白,可卻全身軟弱無能為力,只是依稀地望見王猶豫不悅的眸光。
王思索片刻,道:“今日之事就此斷結,任何人不得向外透露半句,若有下次,錦田,朕絕不輕饒。”
錦田叩首道:“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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